盈余質量溢出效應的文獻梳理、傳導路徑與未來啟示

賈興飛，燕 玲

（大連民族大學 國際商學院，遼寧 大連 116650）

1 問題提出

2002 年6 月26 日，世界通信公司因會計欺詐而遭到美國證券交易委員會起訴。世界通信公司后來承認，從1999 年到2002 年，公司嚴重夸大了其報告的收益約90 億美元。Sidak（2003）對世界通信公司進行了案例研究，發現該公司虛假的因特網流量報告扭曲了因特網領域的經濟收益，導致同行業其他公司在這一領域過度投資。東方管理集團也認為，其他運營商投資的900 億美元中，有很大一部分是由于世通公司的錯誤預測。可見，世界通信公司的盈余質量不僅對自身產生影響，還會對同行業其他公司產生影響，即盈余質量存在溢出效應。

黨的十九大提出，中國經濟由高速增長階段轉向高質量發展階段。企業高質量發展的關鍵是科學管理，而科學管理離不開盈余信息的支撐，因此，有效利用盈余信息進行科學管理有助于企業高質量發展。然而，現有研究主要關注某一家公司的盈余質量對其自身的系統風險、資本成本、投資效率、公司價值的影響，卻缺乏其對同行公司所產生的影響的系統研究。這一研究的缺乏，不僅使管理者未能充分利用同行公司的盈余信息進行科學管理，還使投資者難以利用同行公司的盈余信息對公司股價進行有效估值。鑒于此，本文試圖研究盈余質量的溢出效應，進而為有效利用盈余信息促進企業高質量發展提供依據。

2 盈余質量溢出效應的文獻梳理

通過對國內外相關文獻的系統梳理與整合，對盈余質量溢出效應的研究主要集中在系統風險、資本成本、投資效率和企業價值等領域，因此，本文分別從這幾個方面進行文獻綜述。

2.1 盈余質量與系統風險

Ball and Brown（1969）最早注意到會計信息與系統風險（β 系數）存在相關關系，Beaver et al.（1970）在此基礎上檢驗了股利支付率、資產增長率等七個會計變量與β 系數的關系，發現會計變量對預測系統風險有直接作用。此后，Eldomiaty et al.（2009）、吳世農等（1999）、湯光華和趙愛平（2006）等學者擴大并拓展了所檢驗會計變量的范圍。Ashbaugh-Skaife et al.（2009）、Ng（2011）、Bhattacharya et al.（2012）、陳作華和金貞姬（2014）進一步研究了盈余質量對系統風險的影響，發現盈余質量的提升能夠降低系統風險。以上都是以β 系數為整體進行研究，而未對β 系數進行分解并找出關鍵影響因子；主要關注某一家公司的盈余質量對其自身系統風險的影響，而未探討對其他公司系統風險的影響。Lambert et al.（2007）利用分析式對β 系數進行了解構，發現盈余質量的提升可以降低公司與市場組合的預期現金流的協方差，進而降低系統風險；Ma（2017）則在這一理論框架基礎上，驗證了一家公司盈余質量的提高能夠降低同行公司的系統風險。

2.2 盈余質量與資本成本

Barry and Brown（1985）最早從理論角度探討了信息披露與資本成本的關系，指出信息含量越高，其面臨的風險越小。隨后，相關學者基于市場流動性和二級市場逆向選擇構建理想預期均衡模型，發現盈余質量越高，資本成本越低。均衡模型的構建為實證檢驗提供了理論基礎，Francis et al.（2005）、Aboody et al.（2005）、汪煒和蔣高峰（2004）、曾穎和路正飛（2006）等通過實證研究發現，盈余質量與資本成本負相關。以上研究主要關注單一公司情境下盈余質量與資本成本的關系，Lambert et al.（2007）則基于多公司情境展開研究，發現一家公司盈余質量的提升能夠降低同行公司的資本成本；Zhang（2013）將研究對象拓展到所有公司，得出會計準則變革帶來盈余質量的提升能夠從總體上降低資本成本，增加實體投資。

2.3 盈余質量與投資效率

Liang and Wen（2007）較早地建立了盈余信息影響企業投資效率的理論模型，指出會計計量偏誤能夠通過市場定價影響企業投資效率。Biddle and Hilary（2006）、Richardson（2006）、Biddle et al.（2009）構建并完善了投資效率的測度模型，Chen et al.（2011）、周春梅（2009）、李青原（2009）、Garda Lara et al.（2010）基于上述模型，發現高質量的會計信息能夠降低信息不對稱，進而提高企業投資效率。以上研究都是討論一家公司的盈余質量對其自身投資效率的影響，很少有系統的證據表明一家公司的盈余質量如何影響其他公司的實際投資行為。Durnev and Magen（2009）則發現，一家公司的盈余質量能夠對同行公司的投資決策產生影響，即在競爭對手發布重述聲明后的一年里，同行的投資顯著下降。Beatty et al.（2013）發現會計欺詐扭曲了行業競爭對手的投資決策，導致同行公司在欺詐期間投資增加。

2.4 盈余質量與企業價值

Bitner and Dolan（1996）、Allayannis et al.（2008）明確將盈余質量與公司估值聯系起來，而且盈余信息比現金流量更能說明公司的經濟表現。Bhattacharya et al.（2003）發現，盈余質量的下降與股本成本的增加和交易量的下降有關；而盈利質量較高的公司則在股票市場上的價值更高。此外，劉永澤和孫翯（2011）、葉康濤等（2014）還從盈余信息的價值相關性角度研究了盈余質量與企業價值的關系。然而，上述研究將公司視為獨立的個體，未考慮不同公司之間的聯系，但是當公司之間具有經濟聯系時，一家公司的信息披露會對其他公司的估值和市場價值產生影響，但是現有研究幾乎沒有考慮盈余信息被用來評估其他公司時所產生的溢出效應。Gleason et al.（2008）在研究會計重述公司的盈余質量時，發現會計信息具有傳染效應。會計重述不僅會對重述公司的股東財富產生不利影響，也會導致同行業非重述公司的股價下跌。

2.5 文獻述評

第一，從研究視角來看，現有研究主要關注一家公司的盈余質量對其自身系統風險、資本成本、投資效率和企業價值的影響，而較少關注對同行公司產生的影響，造成對盈余質量的宏觀影響研究不足。

第二，從研究路徑來看，現有研究主要基于信息不對稱、市場流動性來展開，考察盈余信息納入市場價格過程中的短期后果，而較少基于系統風險視角來考察盈余信息納入市場價格后的長期后果，造成對盈余質量的作用時效研究不足。

第三，從研究樣本來看，現有對溢出效應的研究主要集中在舞弊公司或者會計重述公司這類特殊樣本公司所產生的負面效應，而幾乎沒有研究關注全樣本的溢出效應，以及溢出效應所帶來的正面影響，造成對盈余質量的整體效應研究不足。具體如圖1 所示（虛線代表以往研究內容，實線代表待研究內容）。因此，基于系統風險視角考察全樣本下同行公司盈余質量的溢出效應具有重要的創新性和研究價值。

圖1 盈余質量相關研究的文獻梳理圖

3 盈余質量溢出效應的作用路徑

一家公司的信息披露會傳遞出行業趨勢，從而對同行業其他公司盈余傳遞出行業共性的影響。因此，可以通過一家公司的盈余質量來挖掘出行業中的共性信息，進而降低管理者對行業認知的不確定性，也可以幫助投資者緩解信息不對稱，進而通過共性信息來更有效地評價企業管理者的經營業績。具體分析如下。

第一，盈余信息可以減輕管理者對行業需求和成本狀況認識的不確定性。一般而言，由于同行企業戰略選擇的不確定性以及行業需求和成本條件的不確定性，企業投資項目的收益和經營效果是存在未知的。而企業間的盈余信息可以減少這種不確定性，幫助管理者更有效地了解行業需求和成本性態，進而提高企業的投資效率和經營效果。因此，盈余質量越高，企業間的盈余信息對不確定的降低效果越好，越有助于企業投資效率和經營業績的提升。

第二，盈余信息可以緩解投資者與管理者之間的信息不對稱，從而減少管理者的私利行為。從投資者的角度來看，同行業公司的盈余信息一方面可以幫助投資者更好地認識投資項目的投資必要性和實際收益，另一方面有助于確定是否向新的投資項目提供資金，并有效地監測和評價管理者的投資業績，進而減少因管理者的信息優勢而帶來的逆向選擇和道德風險。可見，盈余質量越高，盈余信息越能降低管理者與投資者之間的信息不對稱，進而優化企業的投資行為和投資效率。

4 盈余質量溢出效應的未來啟示

盈余質量的溢出效應使企業關注的焦點不再局限于自身，而是引導企業的視野從一家公司拓展到同行業的其他公司，更好地利用行業信息來優化自身行為，這也使盈余質量經濟后果的相關研究結論從微觀拓展到宏觀，有效拓展了盈余質量的影響范疇。盈余質量的溢出效應對于管理者、投資者和監管者來說具有一些啟示。

從管理者角度來看，管理者可以不再將視角局限于公司自身，還可以借鑒同行公司的盈余信息降低系統風險和資本成本，提升投資效率和企業價值，為企業高質量發展提供新的路徑。

從投資者角度來看，投資者可以不再僅依據所投資公司的盈余信息，還可以參考其同行公司的盈余信息對企業管理者的經營業績進行客觀評價，對企業的市場價值進行科學評估。

從監管者角度來看，監管者可以不再僅關注問題公司以抑制負面效應，還可以對整體公司加強監管以提升正面效應，促進監管部門通過優化會計準則和加強會計規制來提升社會福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