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業銀行創新成效評價研究—從銀行業創新指數構建角度分析

黃小珊

國家“十四五”規劃提出要堅持創新在我國現代化建設全局中的核心地位，深入實施科教興國戰略、人才強國戰略、創新驅動發展戰略，完善國家創新體系，加快建設科技強國。在這一關鍵發展階段，創新是商業銀行塑造發展新優勢的核心競爭力，商業銀行必須通過自身的不斷創新，全面塑造發展新優勢，持續提升服務實體經濟的能力。既往銀行業對創新的評價往往定性描述較多，缺乏定量評價的方法和工具。為探索銀行業創新發展水平，量化評估商業銀行創新總體水平和發展狀況，本文通過研究國內外創新評價指標體系方法，結合銀行業行業特征和發展趨勢，構建了銀行業創新指數體系，并以此為依據，評估分析商業銀行個體創新發展情況，結合指標細項分析問題和思考，形成相關啟示和建議。

創新指數框架設計

創新的概念與體系

創新的概念最早由“創新經濟學之父”熊彼特提出，他認為創新是把生產要素和生產條件的新組合引入生產體系，創新包括新財富的創造、新生產方法的采用、新市場的開辟、新資源的開發和新產業組織的形成。近40年來，學術界在創新實證研究方面也取得了一定的進展，實證研究對于創新的經濟影響是不可或缺的，并且在國家、區域、行業和企業層面上，有助于形成標準化的對比和測評，優化創新資源配置，緩解創新要素短缺問題，助推創新政策制定和創新管理工作。

國內外創新量化體系研究

EIS是目前國際上富有影響力的國家創新能力評價體系，每年對歐盟整體的創新績效、歐盟與世界其他國家和地區的創新績效進行監測和評估，并以此作為國家創新績效的測度參考。EIS從人力資源、優異的研究體系、創新友好型環境、金融支持、企業投資、創新者、創新協作聯系、知識資產、就業影響和銷售影響等10個維度、27個與研究和創新相關的指標對歐盟國家的創新績效或表現進行評估。EIS的指標體系是不斷發展變化的，從2000年的18個指標逐漸發展為2020年的27個指標。EIS對歐盟國家的創新績效或表現具有較好的評估和對比作用，在國際上具有權威性和影響力。

GII是世界知識產權組織、康奈爾大學和歐洲工商管理學院于2007年共同創立的年度排名，衡量全球經濟體創新能力的表現。GII由三個指數組成，分別是GII總體指數、創新投入指數和創新產出指數。指數由80項指標構成，包括知識產權申請率、移動應用開發、教育支出、科技出版物等。《2020年全球創新指數（GII)報告》覆蓋的所有經濟體占世界人口的93.5%，占世界國內生產總值的97.4%，充分、全面地展現全球創新趨勢和131個經濟體的創新表現，是各國分析和檢測自身優勢與劣勢的重要依據，也是各國及時調整創新政策的警鈴。

國家統計局社科文司在廣泛研究的基礎上提出了中國創新指數，框架的基本結構將反映我國創新能力的監測評價指標分為三個層次。層次一，通過計算創新總指數反映創新發展整體情況；層次二，通過計算分領域指數反映我國在創新環境、創新投入、創新產出和創新成效等四個領域的發展情況；層次三，通過上述四個領域所選取的21個評價指標反映構成創新能力的各方面的具體發展情況。

2020年10月22日，中國人民銀行發布了《金融科技發展指標》(JR/T 0201-2020）金融行業標準，標準由機構指標、行業指標、區域指標三大指標構成，旨在形成一套科學、全面、可量化的金融科技發展評價標準，適用于不同機構、行業及地區金融科技發展。其中，機構指標給出了金融機構的指標框架，從戰略部署、資源投入、服務能力、風控能力、研發能力和應用能力等六個方面著手評估機構的金融科技實力。金融科技指標和創新指標具有一定的重合性和參照性，可對商業銀行創新指數的構建形成一些參考和對標。

創新指標體系設計邏輯

從國外經驗看，創新度量指標產生與發展的主要推動力量是經濟合作與發展組織（OECD）和歐盟等國際組織及其成員國進行的國家層面創新調查和統計。從國內看，由國家統計局等部門多次主導國家層面的創新指數設計和測度，并在2007年首次推出了中國創新指數。然而，創新指數的考察對象都是國家或地區，目前無論是學術界還是官方組織，均少見利用統計數據考察企業、組織層面上的創新指標以及相關實證研究。

從組織層面來看，創新指標可以簡單分為“創新投入”和“創新產出”兩大類，其對組織的創新轉型和發展的作用可以簡化為“黑箱”流程來進行演示（見圖1）。

圖1 組織創新“雙黑箱”簡化流程

在創新流程中，創新投入指標著重度量創新的過程，創新產出主要度量創新的結果。創新投入和產出指標都具有行業間分布不均衡、行業內分布不均衡的特性。經驗數據表明，對于制造業、電子信息、航空等行業是研發投入強度較高的行業；紡織、食品、煙草等行業是研發投入強度較低的行業。隨著數字化轉型的推進和金融科技的發展，商業銀行對創新的投入越來越大。但就行業內而言，國有大行、股份制銀行、城商行及農商行之間的規模差距和創新能力差距導致每家銀行內部的研發投入差異極大。因此，在組織層面創新的實證研究中，對不同規模、不同類型的銀行創新指標進行比較時需要謹慎對待；在某些指標的選取和制定上，應當對資產規模、員工人數等情況進行控制。

銀行業創新指標框架設計初探

創新指數體系指標框架

在參考國際、國內創新指標體系的基礎上，根據銀行業的具體情況，結合監管關注指標，并考慮數據可獲得性等情況，我們提出銀行創新指數體系指標框架。主要圍繞創新環境、創新投入、創新產出和創新成效四個方面設定創新指標，指標選擇首先需要考慮指標的解釋說明力度和綜合有效性，其次要保證數據的可獲得性、連續性以及指標口徑的一致性（見表1）。

表1 商業銀行創新指數體系指標框架

這一框架可以從三個層次反映商業銀行的創新能力，并且與國際標準的創新指標體系保持一定程度的映射關系。商業銀行創新指數體系指標的變量經逐級計算而確定。

反映具體商業銀行創新的總體情況，總指數由其類目下各分領域指數的幾何平均數計算而得。

反映商業銀行在創新環境、創新投入、創新產出和創新成效四個領域的情況，可通過選取其類目下各個創新指標的算術平均數計算而得。

在指標選取中，遵循科學性、適用性、可操作性和系統性的原則，并且所選取指標需要具有持續、穩定、公開、可獲得的數據來源。創新環境指數指標，主要考慮商業銀行的創新人才基礎、員工結構、以及對創新人才的激勵和吸引力等因素，因此，選取高學歷員工占比、科技／研發員工占比、人均薪酬作為衡量創新環境的指標；創新投入指數指標，主要考慮商業銀行在財務、人力、組織等方面的資源投入，指標需要體現創新投入與銀行規模的關系，因此選取科技／研發人員人數、信息科技投入、科技投入占營收比重和研發機構數量來反映商業銀行的創新投入情況；創新產出指數指標，從目前公開數據來看，可直接體現創新產出的指標較少，且各家銀行的產品服務體系以及其計量口徑存在較大差異，因此主要從研究能力、技術產出和榮譽成果、市場認可度等方面的中間產出進行衡量，可選擇論文、專利、商標、榮譽獎項等標準化指標來間接體現創新產出情況；創新成效指數指標，選擇成本收入比來衡量創新可能帶來的盈利情況和成本節約效應，選擇人均創收、人均創利來衡量創新可能得到的經濟效益，以及ESG評級衡量的社會責任效益。

指數基準值選取

根據EIS中的指標基準值選取方法，主要采用在某一時期的最大值和最小值之差，指數結果反應同一時期不同國家或地區的創新能力差別和位次。而本研究聚焦于銀行業，研究對象是國內的主要商業銀行，所以指標基準值選取為近兩年來各家商業銀行指標數值的最大值（maxX)、最小值（minX）和平均值（aveX)。對于逆向指標則先取倒數進行預處理。

創新指標指數轉換

每一項三級指標，即各個類目下的具體創新指標，其數值經過以下公式轉換后可得到三級指標的指數化數值:

二級指標，即分領域創新數，指數計算轉化為：

一級指標，即創新總指數，為各分領域指數的幾何平均數計算而得：

銀行業創新指數測算和對比分析

為了了解銀行業的創新整體情況，本文選取了五家國有大行、四家主要股份制銀行進行了指數測定。

2021年銀行創新指數測算和分析

根據2021年銀行年報披露、公開網站查詢、知網檢索等情況，我們對五家大型國有銀行和四家股份制銀行進行了指數測算（見表2）。從總體創新指數來看，工商銀行的創新指數最高，為116.78；其次是招商銀行，為116.06；其他依次為建設銀行（110.57)、中信銀行（108.75)、興業銀行（101.03)、中國銀行（100.76)、浦發銀行（100.73)、交通銀行（96.86)，最低為農業銀行（81.60）。

表2 2021年國有大行及主要股份制銀行創新指數測算

創新環境方面。招商銀行創新環境指數(143.88)位列第一,其他依次是中信銀行（140.89)、浦發銀行（123.97)、興業銀行(123.70)、交通銀行（95.78)，建設銀行（95.54)、工商銀行（88.76)、中國銀行（88.93)，農業銀行最低（66.45)。股份制銀行的創新環境總體上優于國有大行，主要是由于國有大行業務較為下沉，員工構成中有較多基層人員，本科以下學歷人員占比較高。例如，工商銀行本科以下學歷人員占比為31.6%，農業銀行高達37.1%,而招商銀行為13.69%，浦發銀行為18.84%。

創新投入方面。工商銀行創新投入指數（151.45)位列第一,其他依次是建設銀行（127.83)、招商銀行（121.92)、中國銀行(105.91)、農業銀行（103.24)、中信銀行（94.42)、浦發銀行（93.13)、交通銀行（90.65)，興業銀行最低（81.32)。在國有大行中，工商銀行和建設銀行在科技、研發方面的投入較大，一方面是其規模體量較大，另一方面是其近年來重視在金融科技方面的發展。在股份制銀行中，招商銀行的創新投入一騎絕塵，早在2017年就宣布將上年稅前利潤的1%作為金融科技創新項目基金，2019年又將“每年至少投入收入的3.5%于金融科技”寫入公司章程。

創新產出方面。工商銀行創新產出指數（142.41)位列第一,其他依次是中國銀行（136.95)、建設銀行（12831)、招商銀行(100.01)、農業銀行（98.56)、交通銀行（97.04)、中信銀行（95.02)、浦發銀行（91.21)，興業銀行最低（77.77)。創新產出指數與創新投入指數排名情況較為類似，國有大行普遍較高，股份制銀行中招商銀行表現格外優異。

創新成效方面。興業銀行創新成效指數（133.18)位列第一,其他依次是中信銀行（110.67)、交通銀行（104.47)、招商銀行(103.43)、浦發銀行（97.78)、工商銀行（97.15)、建設銀行（95.36)、中國銀行（79.90)，農業銀行最低（65.58)。創新成效指數股份制銀行表現更為優異。

銀行同業創新指數變動分析

對比選取的五家大型國有銀行和四家股份制銀行近兩年的創新指數變動情況，可以看出工商銀行、中國銀行和浦發銀行均在2021年取得了一定的創新進展；農業銀行和招商銀行在創新指數和相對排名方面有一定的下滑；建設銀行、交通銀行、興業銀行、中信銀行的創新指數保持相對穩定（見表3）。

表3 國有大行及主要股份制銀行創新指數及排名變動創新指數

為了便于觀察九家商業銀行在具體領域和具體指標上的變化，我們對各項指標指數在2021年與2020年的差值進行計算，得出各項指標以及創新分領域指數的變化情況（見表4）。

表4 國有大行及主要股份制銀行創新指數變動具體情況

工商銀行的創新指數提升了9.41，四項創新分領域中創新投入和創新產出提升明顯，主要由于其信息科技投入有所增加，創新建立了研發機構，并且在專利申請和授權方面取得了突破性進展。浦發銀行的創新指數提升了5.12，主要得益于其科技／研發人員人數占比，以及科技投入占營收比重的大幅提升；同時，浦發銀行近年來加強了專利管理，專利申請、發明專利授權等創新產出指標得以快速提升。中國銀行的創新指數提升了2.99，在創新環境、創新投入和創新產出分領域均有所提升，但在創新成效方面有所下降，值得關注的是其科技研發人員相關的指數提升較快，專利授權和期末有效發明專利等指標提升較為顯著。

農業銀行的創新指數下降了2.62，主要是在創新產出和創新成效分領域方面下降明顯，一方面其創新榮譽獎勵、科技論文數量都有明顯的下降，另一方面其成本收入比和ESG評級表現與上一年相比形成較大的差距。招商銀行的創新指數下降了4.41，主要是在創新環境和創新成效分領域方面有所下降，從變動明顯的具體指標來看，股份制銀行的相對高學歷優勢下降非常明顯，成本收入比和ESG評級表現也有所下滑。

建設銀行、交通銀行、興業銀行、中信銀行的創新指數保持相對穩定。建設銀行的發明專利和商標注冊數量明顯提升，但是論文發表量和成本收入比、ESG評級指數有所下降。交通銀行撤并了一些研發機構，但科技投入有所增加，總體上看，只是機構有所調整，創新投入不減反增，相應地，論文數量、專利數量等創新產出方面的指標也有所增加。興業銀行在人均薪酬和科技投入方面大幅提升，但是高學歷及研發員工占比有所下降，創新產出分領域指數有所下滑。中信銀行的人均薪酬提升最為顯著，與此同時加大了對研發人員和研發費用的投入，但是在創新產出和創新成效分領域并未得到提升，可能需要考慮創新投入與產出之間的時滯效應。

銀行業創新指數的應用

通過充分利用銀行業創新指數，可以定量衡量商業銀行組織層面的創新水平，標準化的創新指數對標分析有利于追蹤同業的創新能力變化，為經營管理和關鍵決策提供參考和依據。在眾多經營管理指標中，選取創新相關的關鍵指標通過編制、統計創新指數，可以解決復雜總體對比的問題，形成綜合性評價。此外，定期回顧創新指數的變動方向和變動程度，可以形成直觀明了的綜合創新評價；通過觀察總指數、分指數與具體指標分數，可以分析測定出個別指標對總體變動的影響，發掘創新的長板和短板，形成精準的創新量化分析結論。

創新投入之后，如何能夠順利轉化發展為創新產出，并帶來業績增長，是商業銀行經營發展中值得關注的問題。創新投入不應當單純是人力財力的投入，應當密切結合行業發展趨勢，圍繞戰略規劃，重點關注高潛能的創新領域，多元化分散投入。創新轉換效率的關鍵影響因素包括內部協作效率、過程管理精細度、政策成熟度、激勵約束機制、創新要素利用效率等。從創新投入轉化為創新產出，需要一定的政策保障和機制支撐，才能保障轉化順暢。此外，相關研究表明創新產出存在一定的滯后效應。結合商業銀行的具體情況，可以重點建立健全定期評估機制，評估從創新要素投入與創新產出等機制入手，形成考核和激勵的反饋閉環，從而提高創新轉化率，促進創新產出高產化。

創新發展帶來的業績增長通常難以分辨并衡量，但從銀行同業經驗來看，通常營業收入水平越高，對創新的投入普遍更大。對于商業銀行而言，營業收入和利潤是保持長期穩定創新投入的基石；而創新投入可以促進其拓展新的業務領域，發展新的營收增長點。商業銀行應堅持創新轉型發展戰略，加速營業收入和創新轉型的互相推動，形成良性循環。鼓勵創新，并為創新提供合理助力，推動創新成果的轉化與應用，從而拉動經營業績的新增長點。

創新人才是保持創新活力的原點。通過激發創新人才的活力，讓更多人才投入創新團隊之中，將創新行為普及化，營造良好的創新氛圍，是提高組織創新水平的關鍵因素。商業銀行可以從人才源頭出發，通過引進、培養、融合、運用、再培訓等環節，造就更多一流的創新領軍人才；設立創新人才的激勵政策，針對創新設置獎金、獎項、資源支持等多項政策，為人才的創新提供充分條件；營造全員創新的良好創新文化，培植組織內部的創新基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