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博 張怡雅
《論語》講了人一生不斷提高道德修養的過程,由孔子開創的儒家學派,其影響后世的許多基本思想和理念,如仁義觀,天命觀,道德觀等,都在這本書中被提出并得到闡發。這本書主要講了儒家提倡的個人人生境界和道德修養,即一個人如何修身養性,最終成為理想中完美的道德標準——“君子”和“圣人”。子曰:“吾十有五而志于學,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順,七十而從心所欲,不踰矩。”(《論語·為政》)即講了人一生不斷提高道德修養的過程。
同時,它也提出了儒家的治國思想,即個人內在修養達到一定的標準后,以禮義道德教化來治理國家,達到“修己以安人”,“修己以安百姓”(《論語·憲問》)的目標。如“子曰:‘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雖令不從。’(《論語·子路》)”,又如“子貢問政。子曰:‘足食,足兵,民信之矣。’子貢曰:‘必不得已而去,于斯三者何先?’曰:‘去兵。’子貢曰:‘必不得已而去,于斯二者何先?’曰:‘去食。自古皆有死,民無信不立。’”(《論語·顏淵》)
孔子提倡的“君子”之道德修養,即個人內在不斷修身養性,提高自己的道德修養,同時又追求政治上有所成就,惠及天下所有人的道德行為,后人稱之為“內圣外王”。具體有如下幾個道德標準:
“仁”是《論語》中一個極其重要的詞匯,在全書中共出現109次,其中105次是作為一種道德標準,可見孔子對“仁”作為道德觀的重視。“仁”主要是講個人的道德修養,即“忠恕”之道,這也是孔子之道一以貫之的思想。它在積極的方面,即“己欲立而立人,己欲達而達人”(《論語·雍也》),盡己為人謂之忠。從另一個方面來講“恕”,即“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論語·衛靈公》)
另外,孔子也說:“君子成人之美,不成人之惡。小人反是。”(《論語·顏淵》)“忠恕”之道著重強調的是一個人的做人原則,如何推己及人,這也就是“仁”的原則。一個人按“忠恕”之道處事為人,也就是踐行了“仁”的原則。同時,再把這種原則貫徹到社會政治生活中,來完成治理國家,平定天下的責任和義務。“百姓足,君孰與不足?百姓不足,君孰與足?”(《論語·顏淵》)這種思想就體現了在為政過程中推己及人的“忠恕之道”。
“仁”在儒家思想中是一種崇高完美的道德標準,孔子多次同弟子討論“仁”,卻并不輕許人以“仁”,可見他對“仁”之推崇與“仁”的標準的難以達到。孔子也說:“我未見好仁者,惡不仁者。”(《論語·里仁》)另外,《論語》中多次提到“仁”,如“仁者愛人”“仁者安仁”“仁者樂山”等,這些都體現了儒家的道德標準,體現了儒家對個人道德修養的內在要求。
在西周確立的宗法制社會的基礎上,儒家把“孝”提到了“仁之本”的高度:有子曰:“其為人也孝弟,而好犯上者,鮮矣;不好犯上,而好作亂者,未之有也。君子務本,本立而道生。孝弟也者,其為仁之本與!”(《論語·學而》)“孝悌”的觀念在儒家學說中占有極其重要的位置,并且在以后的封建社會中被提到了無與倫比的高度,其淵源就是,儒家以“孝”來喚起人們內心對祖先父母的感情,“曾子曰:‘慎終,追遠,民德歸厚矣。’”(《論語·學而》)又進而將之上升到社會政治生活中,來維護社會的正常倫理秩序。
因此,儒家所提倡的“孝”,并不僅僅是君子個人的道德修養,而是作為一種家庭倫理,是進而在社會政治活動中“事君”的基礎。孔子希望以“孝道”來提高人們的倫理道德修養,并借此重新恢復西周時的宗法制,建立以血緣關系為基礎的人與人之間相互友愛的新的倫理制度。
在君子應有的個人修養中,孔子還十分注重培養人的“弘毅”精神。曾子曰:“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遠。仁以為己任,不亦重乎?死而后已,不亦遠乎?”(《論語·泰伯》)子曰:“三軍可奪帥也,匹夫不可奪志也。”(《論語·子罕》)這些積極進取,臨危不懼,迎難而上,堅持自我操守的精神,鮮明體現了儒家以天下為己任,不以個人安危為念,知其不可為而為之的強毅剛正之氣。所以孔子對自己有強大的自信,當他在匡地被拘囚時,曾說:“天之將喪斯文也,后死者不得與于斯文也;天之未喪斯文也,匡人其如予何?”(《論語·子罕》)儀封人也認為,“天下之無道也久矣,天將以夫子為木鐸”。(《論語·八佾》)把他看作喚醒大眾的警鐘。
孔子所處的時代,正是“禮崩樂壞”的春秋末期,他看到當時的現實狀況,提出以“禮”來恢復過去的制度和禮儀。孔子所說的“禮”,既包括個人的道德修養,他認為“不知禮,無以立也”(《論語·堯曰》),主張“立于禮”(《論語·泰伯》)。這里的“禮”,即是個人的禮儀舉止和道德修養。另外,孔子還積極主張恢復周朝的禮儀制度,使混亂的社會秩序重新歸于整齊有序。子曰:“周監于二代,郁郁乎文哉!吾從周。”(《論語·八佾》)對周禮極力贊美,主張建立在周禮基礎上“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論語·顏淵》)的一整套上下等級制度嚴明的禮制。
在政治活動中,他主張“君使臣以禮,臣事君以忠”(《論語·八佾》),君臣之間應以“禮”來建立彼此行為規范的秩序。在祭祀活動中,孔子也很重視“禮”,如“子貢欲去告朔之餼羊。子曰:‘賜也!爾愛其羊,我愛其禮。’”(《論語·八佾》)即使是對名存實亡的禮儀制度,也看重其形式,重視其象征意義。所以孔子才對季氏“八佾舞于庭”感到十分氣憤,認為“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論語·八佾》)
《論語》一書,主要通過孔子對其弟子的教導,講了人如何提高自身的道德修養,成為有德的“君子”,并進而參與社會政治活動,實現“兼濟天下”的政治主張,從而達到“內圣外王”的理想標準。
儒家的大部分理論主張,都可經由孔子的思想得以體現,但《論語》的語錄體體裁,使它難以最終形成完整嚴密的體系,而當時混亂的社會狀況,以及孔子思想的過于道德化、理想化,都使孔子的政治主張沒有成為現實。儒家思想最后成為主宰中國封建社會幾千年的正統思想,是通過后世一代代的思想家、理論家對其不斷改造、完善來實現的,是一個漸漸被確立的過程。
董仲舒是儒家思想發展歷程中一個至關重要的人物,他在漢武帝時“罷黜百家,獨尊儒術”,在統一全國思想的活動中起了重要作用。董仲舒所處的時代背景,正是漢朝建立中央集權制國家的過程,當時思想上也迫切需要“大一統”,統一各種理論觀念以適應社會政治的需要。董仲舒結合各家思想,對儒家學說加以系統化、理論化的改造,使其適合剛剛確立的封建統治的需要,最終使儒家思想成為封建社會的唯一正統思想。
董仲舒的基本思想體系來源于儒家,他的各項學說都可以從《春秋》中找到根據,他對《春秋》的解釋使他寫出了自己的理論巨著《春秋繁露》。他把儒家的社會政治觀與戰國時陰陽家的觀點結合在一起,又加以辯證法思想,形成了自己論證社會秩序的一套理論。如之前儒家認為,君臣、父子、夫婦三種關系是家庭和社會倫理關系中最為重要的三種,即“三綱”,而董仲舒卻把它配以陰陽,他認為,“君臣、父子、夫婦之義,皆與諸陰陽之道。君為陽,臣為陰,父為陽,子為陰,夫為陽,妻為陰”。(《春秋繁露·基義》)“五常”,即仁義禮智信,是儒家所尊奉的基本道德原則,董仲舒則把“五常”和“五行”聯系起來,仁和木、東方聯系起來,義和金、西方聯系起來,禮與火和南方聯系起來,智與水和北方聯系起來,信與土聯系并居中。這就進一步增強了儒家學說及道德觀念的實踐性、生活性和經世致用性,形成了一套“天人感應”的固定理論體系,也為儒家學說進一步適應封建正統的統治需要提供了理論基礎,開始形成完整的體系。

董仲舒還把儒家的天命觀改造為人與天的密切聯系,認為君權是由“天”授予的,皇帝是上天之子,因此帝王為政不符合天道,不行仁政,必然招致天怒,如日食、月食、水災、旱災、地震等。董仲舒的理論,把帝王之權與“天”相聯系,使之至高無上,適應了漢朝建立后需要為自己的統治尋找合法依據的現實。他的“天人感應”說,把自然現象和人事中的道德倫常聯系在一起,有一套固定的理論體系,符合思想上的“大一統”,使統治者更適宜駕馭臣民。此后,儒家思想正式成為中國封建社會的正統思想,董仲舒成為對它進行改造的第一位思想理論家。
到了宋代,經歷長時間的發展,儒家思想已穩居正統地位,從各方面深入上上下下人們的內心深處。為了進一步適應和維護封建統治的需要,南宋時的儒學家朱熹又進一步把它發展為“理學”,此后確立了不可動搖的統治地位,成為中國封建社會的唯一正統思想。朱熹把“理學”闡述得十分明晰,也形成了一套完整的理論體系。
朱熹把儒家的天命觀進一步發展成“理”,認為世間萬事萬物都有其內在之“理”,在具體事物存在之前,事物的理便已存在,是先于自然現象和社會現象的形而上者,“理”在“氣”之先;“理”是事物運行的基本規律,也是倫理道德的基本準則。另外,理是常存不變的,即“天不變道亦不變”。儒家的倫理道德,三綱五常則成為人們必須遵守的基本道德之理。
而國家作為一個具體存在的事物,也必須有它內在的理,這個理就是從前圣王教導和推行的為政之道。這不是由人主觀制定的,它是常存的,無論外界如何變化,理是永恒存在的。統治者治理國家時必須按照它內在的理來進行,遵守天道規則,在社會日常運行秩序中,則把三綱五常作為人們必須遵守的基本社會準則。社會成員需要按照這唯一的“天理”來行事,處理好各種社會人際關系,才能維護社會的和諧。這就是“定分”,即嚴格固守社會等級制度,社會秩序和社會規范,每個社會成員都要遵守社會道德,接受并堅守自己的社會角色,不可逾越。
在社會道德規范上,朱熹還提出了“道心”和“人心”,道心是出于天理的善心,即儒家所要求的仁義禮智信等道德規范;人心則是源于人的各種物質和生理欲望的人欲需求。他要求做人必須要用道心戰勝人心,節制自己過度的欲望需求,不被外界的各種物質誘惑所迷,才能成為道德高尚的仁人君子,進而才能維持社會的和諧。
朱熹的學說,為當時已經發展成熟的封建正統觀念提供了理論上的依據和支撐。它把理看作世間一切行為的準則,人們必須依據理來行事,而在現實世界中,封建國家政權便是理的代表,它可以永世長存,并要求人們壓制自己的個性,按符合統治者利益的理來行事,這當然十分有利于維護封建統治,因此被作為封建正統思想確立下來。
總之,在《論語》中,儒家的基本道德觀念已被提出,但還沒有最后形成完整嚴密的理論體系。孔子更多關注的是一個人如何完善自己的人格修養,達到理想中完美的“君子”的道德標準,并在此基礎上進一步實現自己的政治目標。由于當時混亂的社會狀況,儒家思想也并非唯一的思想學派,并沒有在思想界取得統治地位。后來隨著封建社會的確立并發展成熟,它不斷被以后的思想家改造并形成完整的理論體系,由于它適應了封建政權“大一統”的理論和建立倫理統治秩序的需要,最終被作為唯一的正統思想確立下來。這是一個經過后世儒學學者的不斷努力,被不斷繼承和發展的漫長過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