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大利右翼勝選為歐洲一體化蒙上新陰影

孫彥紅

2022年9月25日，意 大 利舉行了全國議會選舉。結果顯示，由意大利兄弟黨、聯盟黨和意大利力量黨為主組建的中右聯盟在參眾兩院均贏得穩定多數席位。不出意外，中右聯盟將在數周內組建新政府。在中右聯盟中，極右翼的意大利兄弟黨得票率超過26%，成為議會第一大黨，其黨首喬治婭·梅洛尼 （Giorgia Meloni）有望成為下一屆總理，或將是意大利歷史上首位女總理。同時，中右聯盟中得票率第二的聯盟黨也是極右翼政黨，得票率第三的意大利力量黨為中右政黨。因此，確切地說，意大利即將迎來一屆由極右翼政黨主導的中右政府，這將是二戰結束以來“最右”的政府。鑒于意大利在歐盟內的重要地位和上述兩個極右翼政黨均不同程度地持疑歐甚至反歐立場，此番意大利大選結果無疑為烏克蘭危機下困難重重的歐洲一體化蒙上了新陰影。

2022年9月25日，意大利兄弟黨黨首喬治婭·梅洛尼在羅馬一處投票站展示選票。（新華社圖片）

意大利極右翼政黨緣何強勢崛起

近年來，在國際金融危機、歐債危機、難民危機、新冠肺炎疫情危機、烏克蘭危機的連續沖擊下，歐洲經濟長期低迷，社會不平等加劇，民眾生活壓力大增，這使得一批民粹主義政黨獲得了發展空間。極右翼政黨無疑是其中一股重要力量，近兩年更是日漸得勢。

意大利極右翼政黨強勢崛起有三個具體原因。首先是其迥異于傳統政黨的民粹政黨身份。自歐債危機以來，相繼執政的中右、中左政府均無力解決經濟社會難題，導致底層民眾對傳統政黨失望乃至厭倦，轉而寄希望于沒有執政經歷的反建制政黨和極端政黨。正因為如此，此前自稱“非左非右”的反建制政黨五星運動和極右的聯盟黨曾先后成為支持率最高的黨派，而一直在野的意大利兄弟黨在此次大選中又成為選民的“新寵”。其次，意大利近幾年受難民危機沖擊嚴重，而意大利人的宗教、家庭觀念較強，極右翼政黨提出的反移民、回歸家庭與傳統價值觀等主張更易引發共鳴。最后，在民眾情緒低落時，政治強人易受關注與支持。五星運動、聯盟黨和意大利兄弟黨相繼崛起，都與其創始人的鮮明個性與大膽言論分不開。

可見，極右翼政黨在大選中勝出更多地反映出意大利民眾對政治現狀的失望與無奈。此外，本屆大選投票率僅為64%，比上屆大選低了約9個百分點，也從側面體現出民眾對于政治的麻木心態。實際上，極右翼政黨上臺主政也不太可能給出解決當前該國經濟社會問題的良方，恐難打破上臺后選民流失的“魔咒”。

意大利極右翼政黨得勢將沖擊歐洲一體化

意大利兄弟黨與聯盟黨均為民族主義、主權主義的保守政黨，都或多或少地持疑歐甚至反歐立場。聯盟黨在2018年大選時曾呼吁意大利退出歐元區，而意大利兄弟黨黨首梅洛尼也曾公開批評歐盟是“官僚主義的巨人”。雖然近期這兩黨的態度都有所緩和，但是其疑歐立場并未改變，預計新政府上臺后與歐盟的關系較之德拉吉政府時期會發生較大變化。

隨著新政府上臺，意大利與歐盟在諸多方面的分歧將逐步凸顯。首先，意大利是“下一代歐盟”復蘇基金的最大受益國，其國家復蘇與韌性計劃包含58個改革項目，這些項目如期實施是歐盟撥付資金的前提。預計新政府繼續推行改革的意愿與能力將明顯弱化，而這可能導致其與歐盟就后續資金撥付發生爭執。其次，意大利兄弟黨對待大規模移民持排斥立場，聯盟黨更以對待移民難民的強硬態度著稱，未來意大利可能在移民難民政策上再度與歐盟背道而馳。再次，在應對烏克蘭危機上，聯盟黨黨首薩爾維尼多次公開批評歐美向烏克蘭運送武器的做法，認為這只會延長沖突。梅洛尼雖不反對向烏克蘭運送武器，但也表示意大利應在歐盟和北約中保持一定獨立性以維護本國利益。最后，對所謂歐盟“主流民主價值觀”，意大利兄弟黨和聯盟黨也持保留態度。9月15日，歐洲議會高票通過了確認匈牙利不是“完全民主國家”的決議，對此這兩黨的歐洲議會議員均投了反對票，公開與歐盟主流“唱反調”。

當前烏克蘭危機仍在持續，歐洲飽受能源危機、通脹高企、經濟衰退風險困擾，意大利與歐盟關系出現倒退勢必會對歐洲一體化造成沖擊。

意大利與歐盟關系應不會出現根本性逆轉

雖然下屆意大利政府與歐盟關系很可能發生較大變化，但是無論從理念還是現實層面看，其對待歐盟的立場應不會出現根本逆轉。

首先，雖然意大利兄弟黨的淵源可追溯至帶有法西斯黨色彩的意大利社會運動黨，梅洛尼因此被部分媒體稱為“女版墨索里尼”，但是近兩年該黨的立場正在轉向溫和，對待歐盟的態度也并不極端。實際上，英國的“前車之鑒”已令意大利各界認識到“脫歐”并不明智。梅洛尼和薩爾維尼雖對歐盟常有微詞，但更多是希望在歐盟框架內為意大利爭取更多利益。

其次，自2020年意大利成為“下一代歐盟”復蘇基金的最大受益國以來，疑歐反歐論調在該國已不如從前那樣有市場。2021年與2022年上半年，意大利的經濟增長表現優于德國與法國，歐盟復蘇基金功不可沒。基于對歐盟資金重要性的充分認識，中右聯盟上臺后或許會對經濟政策作出調整，但是應不會越過歐盟要求的底線。

第三，意大利兄弟黨和聯盟黨在議會兩院贏得的席位合計均未超過半數，這意味著中右的意大利力量黨可在重要議題上對其進行牽制。意大利力量黨也曾對歐盟政策表達不滿，但是其“歐洲主義者”的定位始終未變，這使得新政府對待歐盟的態度不至于發生根本性變化。

綜上，意大利極右翼政黨即將主導政府應不會從根本上動搖歐洲一體化，但是該國與歐盟關系出現倒退必然會對歐洲一體化造成沖擊，令當下困難重重的歐盟又添新“煩惱”。當前極右翼政黨在意大利及歐洲多國得勢表明，歐盟的凝聚力正經受嚴峻考驗，歐洲一體化前路仍荊棘密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