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文化生態的非遺文創產品設計研究

朱慶祥，劉曉彬

（1.河北工程大學，河北 邯鄲 056038；2.常州大學，江蘇 常州 213000）

非物質文化遺產（非遺）是我們的祖先在漫漫時間長河中積累的寶貴財富，是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是提升民族凝聚力、增強文化自信的基石[1]。我國的經濟建設已經取得了巨大成效，文化建設的重要性也日益凸顯，培育和弘揚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必須立足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從政府不斷出臺的非遺保護政策，到國風的流行，全社會已經意識到非遺在文化建設中的重要性。基于非遺的文創產品是非遺文化的有效載體，是非遺文化走進生活的重要途徑，在非遺的傳承中起著重要的作用。關于非遺傳承及非遺文創產品的設計已有豐富的研究，在宏觀上主要集中于立法及政策制定、產學研合作開發、品牌形象建設、數字化開發等策略模式的研究[2-4]；在微觀上主要表現為非遺文化內涵的挖掘和非遺特征的提取、變換及應用等方法策略研究[5-9]。非遺文創產品的開發還需要考慮非遺文化對當代生活方式的適應，非遺繁盛于遙遠的過去，其文化根植于農耕文明，而當今世界已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人類社會由農業社會進入工業社會、信息社會。非遺的外部環境發生了深刻的變化，非遺文創產品所承載的非遺文化如何與當代文化生態相適應是一個值得研究的問題。本文從文化生態的視角出發，在文創產品的開發過程中考慮文化生態的演變和非遺文化的變遷，構建基于文化生態的非遺文創產品設計開發策略，使文創產品既能承載非遺的文化內涵，又能融入現代生活方式。

1 文化生態與非遺文創產品設計

1.1 文化生態

文化生態，即文化的生態，指文化形成、發展、延續所依賴的環境及其與環境的關系，其中環境包括自然環境和社會環境[10]。美國文化人類學家 ·朱利安斯圖爾德（Julian Steward）在對美國西部印第安部落調查研究的基礎上，提出了文化生態的概念，把生態學的研究方法引入人類學的研究，討論了自然環境和人類文化的相互作用關系，以生態學的方法分析文化的適應和變遷[11]。文化生態的理論認為人類創造的各種文化對應于自然生態系統中的不同物種，文化所處的外部環境就是文化的生態，文化也與生物一樣，其產生、發展、變遷、消亡有一定的規律可循。文化生態為文化的研究提供了一個全新的視角。首先文化不是孤立的，而是與其生態系統各要素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其次演化性是文化生態系統的基本屬性，文化生態系統是動態演變的，其構成要素處于發展變化中；最后，文化及其生態系統是相互影響、相互作用的，文化生態系統的演化會引起文化的產生和變遷，同樣，文化也會影響其生態系統的演變。

1.2 非遺文創產品設計考慮文化生態的意義

非遺可持續傳承，要求其必須走進生活，非遺文創產品是基于非遺衍生的文化創意產品，承載了非遺的文化基因，非遺文創產品是非遺在生活中活起來的有效途徑之一。在經濟全球一體化背景下，非遺的文化生態遭受了猛烈的沖擊，失去了其原有的創造力，已不能靠文化的自我調節作用來適應文化生態的演變[12]。基于凝滯狀態的非遺文化而開發設計的文創產品在文化層面無異于刻舟求劍，不能契合當下的文化生態，不能融入現代生活方式，亦不能很好地實現其對非遺文化繼承傳播的目的。非遺是保守的、持重的，但基于非遺的文創產品可以是開放的、活躍的，與生活緊密聯系的。非遺文創產品的設計既需要考慮非遺文化基因的繼承，也需要考慮文化生態系統的演變，非遺的文化基因決定了文創產品承載的文化是什么，文化生態決定了文創產品的創新怎么做。

文化生態的理論為非遺文創產品的開發提供了另一種思路，通過把非遺置于當代文化生態系統中，用整體的、發展的眼光審視非遺文化，順應時代發展趨勢，考慮非遺的文化屬性與當代文化生態的適應性，對非遺的文化屬性進行取舍和轉化，有選擇性地在文創產品上表達非遺文化的屬性，使所設計的文創產品既承載非遺的文化內涵，又能融入當代生活，促進非遺文化的傳承。

在非遺文創產品設計中，考慮文化生態的原因主要有三點：

1）文化生態系統是動態的、不斷演變的[13]，非遺大多繁盛于農耕社會，而現在已步入信息社會。

2）文化生態系統的演變引起文化的變遷，文化變遷理論中一個基本的理念是文化生態適應[13]，非遺文化的健康發展需要考慮其對文化生態系統的適應性。

3）非遺文創產品所承載的文化屬性來源于非遺，如果非遺文創產品所承載的文化屬性適應當代文化生態，則非遺文創產品能夠更好地融入現代生活，促進非遺文化的傳承。非遺文創產品的設計需要考慮其所承載的文化與當代文化生態的適應性。

基于文化生態的非遺文創產品設計思路的優勢主要有兩點：

1）為非遺文創產品設計過程中非遺文化屬性的選擇提供了一種科學的理論依據，避免了盲目性。

2）基于文化生態的非遺文創產品設計符合文化的發展規律，使所設計的文創產品既能承載非遺的文化內涵，又能與當代生活方式相協調，有助于觸發文化共鳴，提升文化認同，促進非遺文化的傳播。

2 基于文化生態的非遺文創產品設計流程

基于文化生態的非遺文創產品設計流程如圖1所示。

圖1 基于文化生態的非遺文創產品設計流程Fig.1 Design process of cultural and creative products of intangible cultural heritage based on cultural ecology

2.1 非遺文化的解構

首先對非遺的文化進行解構。根據文化的三層次理論，可以把非遺文化分為物質層、行為層和精神層三個層次結構[14]，每個層次又包含若干屬性。物質層是可觸可感的特定形態的實體，是非遺文化的物質載體，主要包括非遺的形態、構成材料、生產工具和場所；行為層主要體現為非遺文化中約定俗成的行為模式，主要包括禮俗、制度、習慣、操作方式等方面；精神層是非遺文化的核心，主要包含價值取向、信仰、情感意識、審美情趣等方面。非遺文化的三層次結構及各層次的屬性描述了非遺的文化特征，并且與當時的文化生態相適應。

2.2 非遺的文化生態系統演變分析

其次分析目標非遺的文化生態系統的演變。文化生態系統是由文化及其環境所構成的相互作用的有機整體，主要包含自然環境、科學技術、經濟體制、社會制度和價值觀念五個構成要素[15]。文化生態系統無時無刻不處于演變之中。從空間范圍上看，文化生態系統是一個開放的系統，某一區域的文化生態系統持續與其他區域進行信息和物質的交換，文化交流互鑒，吐故納新；從時間歷程上看，文化生態系統又是一個動態發展的系統，文化生態系統的構成要素及文化個體隨時間的推移而不斷發展變化，演變是文化生態系統的基本屬性[13]。文化生態系統的演變是漸進式的，其構成要素的狀態也是逐步變化的，并沒有明確的時間點界限，但是不同時期某個非遺個體的文化生態系統構成要素的狀態卻是有顯著區別的，以磁縣剪紙為例，其在農耕時代的文化生態系統構成要素的狀態與在信息時代的是顯著不同的。文化生態系統演變的分析需要針對具體的非遺文化，采用文獻分析法、專家咨詢法，結合自然環境、科學技術、經濟體制、社會制度和價值觀念這幾個因素中發生的重要事件，確定時間點界限，分析不同時期文化生態系統構成要素的狀態。文創產品設計過程中分析非遺文化生態系統的演變，主要分析非遺文化繁盛時期文化生態系統構成要素的狀態和當代文化生態系統構成要素狀態的變化。

2.3 非遺文化屬性在文化生態作用下的取舍與轉化

在分析非遺文化生態系統演變的基礎上，根據當代文化生態系統構成要素的狀態變化，逐一分析各要素對非遺各層次文化屬性的影響，保留并發展與當代文化生態相適應的文化屬性，轉化與當代文化生態不太適應的有價值的文化屬性，摒棄與當代文化生態相抵觸沖突的文化屬性。最后形成目標非遺可用文化屬性集合，以供文創產品設計使用。

司馬云杰[15]按照文化生態系統對人類社會主體影響程度的強弱，對其構成要素進行了排序，依次為價值觀念、社會制度、經濟體制、科學技術和自然環境，但是各個構成要素對非遺文化變遷的影響程度需要具體情況具體分析。例如，桿秤制作技藝的凋零，主要是因為科學技術的發展產生了新的更方便的稱量工具；長陽土家族“撒葉兒嗬”原來禁止女性跳，現在女性可以自由參加，價值觀念的轉變起了主要推動作用[16]。

非遺文化屬性取舍與轉化的準則是其與文化生態系統的適應性，非遺文化屬性在文化生態作用下的變遷主要表現在以下幾方面：

1）自然環境對非遺文化的影響。自然環境因素比較穩定，很少發生變化，其對非遺文化的初始形態影響比較大，并在其生命周期內持續產生影響。當自然環境發生變化時，可能會影響到非遺物質層的材料、場所。以青州紅絲硯制作技藝為例，青州黑山特有的自然資源紅絲石是該非遺發展的基礎，但是紅絲石資源越來越少，目前的紅絲硯制作，大多使用的是存量原料，紅絲硯的生產材料匱乏，已經對其發展產生影響，在這種情況下就可以探索如何對生產材料進行適當的轉化。

2）科學技術對非遺文化的影響。科學技術的發展，對非遺文化中物質層的材料、工具、場所和行為層的操作方式產生直接影響。以剪紙的變遷歷史為例，最開始使用的材料是樹葉、金銀箔、皮革、絹，后來造紙術發明后，紙由于成本低、方便操作的優勢，成為剪紙的主要材料，在當代，科學技術的發展帶來了更具優良特性的替代材料[17]。再以刺繡的生產方式為例，山西刺繡工藝大師武俊敏借助現代科技改變了傳統手工刺繡的生產方式，把手工刺繡與電腦制版、機器刺繡巧妙結合起來，既提高了生產效率，又解決了機器生產圖案單一的問題[18]。

3）經濟體制對非遺文化的影響。經濟體制的改變影響非遺文化行為層的制度、習慣、操作方式和物質層的場所、形態。以浚縣泥咕咕為例，在小農經濟時代，泥咕咕主要是自產自用，或區域小范圍銷售，泥咕咕的生產模式主要以家庭作坊為主，形態主要以傳統的泥咕咕和騎馬人形態為主，彩繪圖案稍顯粗糙，有鮮明的地域風格特色；在市場經濟時代，為了面向大眾銷售，泥咕咕的主流生產模式轉變為公司型專業化、規模化生產，形態上除了傳統的造型外，還新增了卡通題材造型，彩繪圖案精致[19]。

4）社會制度和價值觀念對非遺文化的影響。社會制度和價值觀念主要會影響非遺文化行為層的禮俗、制度、習慣以及精神層屬性。以土家族“撒葉兒嗬”為例，隨著社會制度和價值觀念的轉變，“撒葉兒嗬”由原來的“無喪事不跳喪”轉變為可隨時跳的廣場舞形式，由原來的“女人跳喪，家破人亡”轉變為女性可以自由參加[16]。再以剪紙為例，在社會制度和價值觀念轉變的影響下，剪紙原來所蘊含的巫術信仰和原始生殖崇拜思想逐漸消失，祈福納祥和對美好生活的希冀成為主流[17]。

需要注意的是以上分析的是文化生態系統各構成要素對非遺文化屬性比較直接的、主要的影響，實際上除了直接影響外它們之間還會有間接影響，比如社會制度和價值觀念影響非遺的精神層屬性，非遺的精神層屬性也會對非遺的物質層屬性造成影響。文創產品設計過程中非遺文化屬性的取舍與轉化應以非遺與文化生態系統的適應性為準則，以非遺文化變遷的歷史為參考，探索其在當代文化生態系統影響下的變遷趨向。具體實施過程可參考以下流程。首先采用邏輯分析法分析非遺文化各層次屬性與其文化生態系統的適應性；然后采用焦點小組討論的形式初步確定非遺的哪些文化屬性與當代文化生態系統相適應，這樣的文化屬性需要保留；哪些文化屬性與當代的文化生態系統相抵觸，這樣的文化屬性需要舍棄；哪些文化屬性經轉化形式后可以與當代的文化生態系統相適應，這樣的文化屬性可以轉化形式后保留；最后可采用專家咨詢或問卷調查的形式確定最終的目標非遺可用文化屬性集合。

2.4 非遺文創產品設計

通過對非遺文化屬性在文化生態作用下的變遷與取舍，形成了適應當代文化生態系統狀態的可用非遺文化屬性集。非遺文創產品衍生于非遺，承載了非遺一個或多個層次的文化屬性。文創產品開發時，根據載體的種類，從經過篩選和轉化的非遺文化屬性集選擇適合產品類型的文化屬性，并在文創產品的設計中體現出來，使非遺文創產品既能表征非遺的文化基因，又能順應當下的文化生態，融入當下的生活方式。

3 基于文化生態的非遺文創產品設計策略

文化生態理念下的非遺文創產品設計流程，把非遺置于文化生態系統中，考慮非遺對文化生態系統的適應性，選擇適合當代文化生態的文化屬性應用于文創產品的設計，其核心是非遺文化的取舍、轉化及應用。

3.1 在物質層移花接木

移花接木，就是把非遺文化這朵花，嫁接到現代產品上。物質層是非遺文化的表層，最容易受文化生態發展的影響。當代科學技術的發展，使非遺文化物質層的形態、材料、工具、場所以及產品載體都出現了很多可替代的先進形式，在對非遺文化物質層屬性進行取舍和轉化時，應根據當代社會的價值觀念保留或發展物質層的形態特征；應善于應用現代科學技術的先進成果，選擇更經濟、更高效的材料替代傳統材料；應采用適應當代生活的產品替代幾近消亡的產品作為非遺文化的物質載體。此外，把非遺文化嫁接到現代產品上時，還應考慮非遺文化與現代產品的親和力，非遺文化與其載體產品應存在一定的相關性，親和力越強，形成的文創產品就越能適應當代文化生態的發展。以川劇變臉面膜為例（如圖2 所示），使用現代材料及生產技術，把川劇臉譜的圖形、色彩應用到面膜上，給面膜增加了文化內涵和趣味性，此外，臉譜和面膜都作用于臉部，具有一定的關聯性，非遺文化和文創產品形成了比較完美的結合。

圖2 川劇變臉面膜Fig.2 Sichuan Opera Face Mask

3.2 在行為層行隨境遷

行隨境遷，指非遺行為層文化屬性應隨文化生態的變化而變化。行為層連接了物質層和精神層，通過和物質層的互動體現精神層的內涵。非遺行為層文化屬性的應用是文創產品設計中容易忽略的一個方面，實際上人與文創產品的互動是獲取非遺文化認知的一個重要途徑。行為層屬性的禮俗、制度、習慣、操作方式需要以特定的外界環境為背景，這個環境就是文化生態。在對非遺行為層文化屬性的取舍與轉化時，應考慮經濟體制、社會制度和價值觀念的變化對行為層的影響，移風易俗，使行為符合當代價值觀念；還應考慮科技發展對生產技術的革新、操作方式的改變、人的行為能力的擴展，借助當代科技成果轉化行為層屬性的形式；非遺的行為層屬性應用于文創產品時，還需要考慮行為與文創產品物質載體的匹配性，符合當代用戶的行為習慣。以微信紅包為例，發壓歲錢紅包是中國春節的傳統習俗，但是隨著經濟制度由小農經濟變為市場經濟，傳統的以地域為基礎的聚居式大家庭逐步發生改變，在家庭成員散布各地的情況下，傳統的發壓歲錢紅包行為在異地的情況下難以實施，微信紅包借助信息技術，轉變壓歲錢紅包的形式，把傳統的發壓歲錢紅包行為轉化為線上壓歲錢紅包，線上發壓歲錢紅包的行為適應了社會的發展變化，使發壓歲錢紅包的傳統文化得到了發展。再以“上上簽”牙簽盒的設計為例（如圖3 所示），“上上簽”牙簽盒的靈感基礎是占卜卦簽，把抽卦簽的行為轉化為抽取牙簽，結合其“上上簽”的名字，極具祈福含義。

圖3 上上簽牙簽盒Fig.3 SSQ Toothpick Container

3.3 在精神層取精去粗

取精去粗，即保留精華，去除糟粕。從適應文化生態的角度，“精”指符合當代社會制度、價值觀念的文化屬性，“粗”指與當代社會制度、價值觀念相抵觸的文化屬性。非遺精神層文化屬性的取舍與轉化應以取精去粗為原則，分析非遺精神層文化屬性與當代文化生態的適應性，能夠促進社會發展和人民幸福的屬性應保留，樸素的道德觀和優良的精神內涵應保留，與當代社會制度和價值觀念相適應的精神層文化屬性應保留；非遺精神層文化屬性里包含的落后的封建思想應舍棄，與當代社會制度、價值觀念相違背的文化屬性應舍棄；此外，文創產品應用非遺精神層文化屬性時，還應考慮精神層屬性與行為層、物質層的協調。以年畫為例，年畫產生于特定的歷史時期，一些年畫題材表達了陳舊的封建迷信思想和封建等級思想，而一些年畫題材蘊含樸素的懲惡勸善、敬老愛幼、愛國愛家、祈福祝愿等優秀的傳統精神。設計年畫文創產品時就需要發揚年畫里的優良精神層屬性，抑制不良精神層屬性，如圖4 所示。再以洛可可“上山虎”香臺的設計為例（如圖5 所示），“上山虎”香臺以石代山，以虎喻人，香灰落到香臺上形成的軌跡極具內涵，表達了一種勇往直前、步步登高的吉祥寓意，產品的精神層和物質層、行為層得到了協調融合。

圖4 年畫文創手提袋設計Fig.4 Design of New Year's painting tote bag

圖5 “上山虎”香臺Fig.5 "ShangShanHu" incense platform

4 基于文化生態的非遺文創產品設計實踐-以磁縣剪紙為例

4.1 磁縣剪紙的藝術特色

磁縣剪紙是河北省省級非物質文化遺產。磁縣古稱“磁州”，位于東部平原，西部太行山區，臨近殷都、趙都、鄴都三個古都，歷史悠久，文化厚重。剪紙文化在我國很多地方都有，但是磁縣剪紙獨具特色，體現了河北省南部地區的風俗習慣，積淀了燕趙文化深厚的歷史人文底蘊，是我國北方剪紙典型代表之一，另外由于其地域偏僻，受商業侵蝕較小，保留了原始的文化特征。

古磁州處于燕趙文化范圍圈內，獨特的自然地理環境造就了“慷慨悲歌，好氣任俠”的燕趙文化[20]，磁縣剪紙亦深受燕趙文化的影響，表現為剪紙圖形風格古樸稚拙、粗獷隨意、不拘小節，內容表達直抒胸懷、幽默詼諧、輕松戲謔。

磁縣剪紙主要分為單色和染色兩種。單色剪紙操作方便，材料隨手拈來，風格自然純真，是民間藝人常用的手法，單色剪紙里面紅色的應用最為常見。磁縣剪紙的題材主要有圖騰崇拜、生殖崇拜、民間戲曲、祈福納吉，保留了諸多民間原始文化的痕跡。在自給自足的小農經濟體制、男尊女卑的封建宗法社會制度下，剪紙是磁州婦女必備的技能之一，也是女性用于抒發情感、社交溝通的載體之一。

磁縣剪紙的用途廣泛，節日慶典，婚喪嫁娶，都少不了剪紙的影子。磁縣剪紙主要貼于格子窗上，所以剪紙也稱為窗花，舊時每年春節都要把格子窗上的窗戶紙換成新紙，并貼上窗花，窗戶紙多用白麻紙，比較素淡，窗花多為紅色，極具裝飾作用，可營造辭舊迎新、喜氣吉祥的春節氛圍；另外，剪紙還可作為裝飾物貼在其他地方，貼在門楣或堂屋二梁上的剪紙叫做門箋，貼在燈籠上的剪紙稱為燈花，貼于頂棚上的叫頂棚花，貼于屋內墻壁上的叫做墻花。

4.2 磁縣剪紙文化的解構

首先通過文獻研究和田野調查法挖掘磁縣剪紙的文化屬性，然后通過卡片分類法確定各屬性所屬的層次結構，最后通過德爾菲法調整并確定磁縣剪紙文化的層次結構及各屬性的特征，結果如圖6 所示。

圖6 磁縣剪紙文化的解構Fig.6 Deconstruction of Cixian paper cutting culture

4.3 磁縣剪紙文化生態系統演變的分析

磁縣剪紙文化生態系統的演變是一個連續的過程，有的時間段處于穩定狀態，變化不明顯，有的時間段變化比較大。經文獻研究分析，本文界定辛亥革命前的文化生態為其歷史文化生態，2004 年我國加入《保護非物質文化遺產公約》后的文化生態為其當代文化生態。經過文獻研究、田野調查和德爾斐法，磁縣剪紙文化生態系統構成要素的演變如表 1 所示。從表中可以看出除了自然環境外，磁縣剪紙的文化生態系統其他構成要素都發生了巨大變化。

表1 磁縣剪紙文化生態系統構成要素的演變Tab.1 Evolution of cultural ecosystem elements of Cixian paper cutting culture

4.4 磁縣剪紙文化與當代文化生態的適應性分析

文化生態系統的演變，必然會對磁縣剪紙產生影響，一些文化屬性會保留，一些文化屬性會消亡，一些文化屬性會轉化。在對磁縣剪紙文化生態系統構成要素演變分析的基礎上，通過田野調查、文化屬性與文化生態系統適應性的邏輯分析、焦點小組討論、專家咨詢法和問卷調查法得到磁縣剪紙可用文化屬性集合，如表2 所示。在設計文創產品時，根據載體的功能和形態特征，從可用文化屬性集合選擇合適的文化屬性。

表2 磁縣剪紙可用文化屬性集合Tab.2 Collection of available cultural attributes of Cixian paper cutting

在物質層，受科技發展的影響，磁縣剪紙可用的材料更加廣泛，從防水耐用可靜電粘貼的PVC 塑料，到具有特殊功能的復合材料，拓展了剪紙的使用場景。剪紙的工具也發生了變化，模切、數控激光切割已投入使用，提高了剪紙的生產效率，但是手工工具剪紙技藝并沒有退出歷史舞臺，生產工具上是傳統與現代并存。在社會價值觀念轉變的影響下，磁縣剪紙的圖形構成增加了一些現代元素，但是紅色、傳統紋樣及圖形的剪紙仍是大眾對磁縣剪紙認識的主流。

在行為層，受經濟體制、社會制度、價值觀念發展的影響，男耕女織的社會分工模式已被打破，學剪紙已經不再是女性的專屬，而是轉變成一種不分性別的手工愛好繼續存在，剪紙技藝的家庭傳承、好友交流模式已經支離破碎，年輕的手藝人更多從數字媒體學習剪紙技藝，通過社交媒體分享交流技藝；剪紙，從家庭制作自給自足，變為傳承人、手工愛好者手工制作，機器生產、其他人購買的模式；貼剪紙已成為童年美好的回憶，剪紙的使用場景少之又少，一些傳統節日的慶祝方式已經改變，剪紙的影子已無蹤可覓，居住環境也發生了巨大變化，剪紙的載體比如紙糊格子窗、燈籠等在現代生活已不多見，很多原來貼剪紙的地方已經不復存在或不再適合貼剪紙，但是結婚、春節這兩種場景還是有人會在玻璃窗上粘貼剪紙寄托祝福，不過慶典結束后，一大部分剪紙會很快被移除。所以貼剪紙的行為需要進行轉化。

在精神層，受價值觀念的影響比較大，男女平等觀念深入人心，包括剪紙在內的女紅文化作為女性的評價準則被破除，剪紙技藝作為非遺文化被保護起來，或者流傳于剪紙手工興趣愛好者群體之中；原始的圖騰崇拜已經失去生存的土壤，生殖崇拜也黯然失色；不過磁縣剪紙里的祈福文化依舊受到推崇，人們以物寄情對美好生活的期望有增無減。

4.5 磁縣剪紙文創產品“福帶”的設計

根據對磁縣剪紙文化及其文化生態系統的分析，剪紙文創產品既需要承載磁縣剪紙文化，也需要根據文化生態的變化，舍棄不適應現代社會發展的文化元素，更需要通過文創產品引導大眾認識、接受、傳播磁縣剪紙中的優良文化元素，促進磁縣剪紙文化的傳承。筆者綜合以上研究，指導牛亞萍、齊心設計了基于磁縣剪紙的文創產品——“福帶”，如圖7 所示。“福帶”是一款帶有祈福寓意的腰帶，所承載的磁縣剪紙文化各層次屬性如圖8 所示。在物質層，“福帶”對剪紙圖形布局進行了調整，保留了磁縣剪紙的傳統色彩和圖形；剪紙材料變更為PVC，增加剪紙的耐久性。在行為層，為了方便用戶初次使用產品提供了機器生產的剪紙成品；此外，“福帶”可自定義剪紙圖形的設計鼓勵用戶自己動手剪紙，用戶自己剪的剪紙更具祝福意義；“福帶”提供配套APP，提供剪紙教程，幫助用戶學習剪紙技能，促進用戶學習交流剪紙技能，如圖9 所示；“福帶”對貼剪紙的行為進行了轉化，用戶可一邊把具有祝福意義的剪紙貼在腰帶扣上，一邊希冀美好生活，如圖10 所示。在精神層，“福帶”以磁縣剪紙的祈福文化為核心，每套腰帶配有已經制作好的具有吉祥祝福寓意的剪紙，用戶可以根據情境需求貼上不同寓意的剪紙圖案，如圖11 所示；在配套APP 上，用戶可以了解各種剪紙吉祥圖案詳細的寓意來源，如圖9 所示。

圖7 磁縣剪紙文創產品“福帶”Fig.7 "Fu Dai" belt of cultural and creative product based on Cixian paper cutting

圖8 “福帶”承載的磁縣剪紙文化屬性Fig.8 Cultural attribute of "Fu Dai" belt inherited from Cixian paper cutting

圖9 齊心設計的“福帶”配套APPFig.9 "Fu Dai" belt APP designed by Qi Xin

圖10 貼新的剪紙Fig.10 Paste a new paper cutting

圖11 “福帶”剪紙吉祥剪紙圖樣示意圖Fig.11 Examples of auspicious paper cutting patterns of "Fu Dai" belt

針對基于文化生態的磁縣剪紙文創產品“福帶”的開發，首先對磁縣剪紙文化從物質層、行為層、精神層進行解構，其次分析文化生態系統構成要素的演變，然后分別剖析磁縣剪紙文化各層次屬性在當代文化生態系統構成要素影響下的變遷，保留適應當代文化生態的文化屬性，放棄與當代文化生態有沖突的文化屬性，并根據當代文化生態出現的新事物，對與當代文化生態不太適應的文化屬性進行轉化，在此基礎上結合產品的功能確定文創產品承載的文化屬性。“福帶”的設計把磁縣剪紙文化和日常生活用品腰帶結合起來，突出了磁縣剪紙的祈福文化，引導了用戶對剪紙藝術的了解，傳播了剪紙文化，鼓勵用戶動手制作剪紙，促進了剪紙技藝的傳承，“福帶”的設計實現了非遺在生活中“活起來”的目標。

5 結語

非遺文創產品承載了非遺的文化，這是其主要特征。在設計開發非遺文創產品時，如何既能合理地傳承非遺的文化，又能恰當地融入現代生活，是設計師需要考慮的一個問題。本文運用文化生態理論以解決這個問題，從非遺的外部環境入手，剖析非遺文化屬性與當代文化生態的適應性，分析文化屬性的取舍、轉化以及在文創產品上的應用。提出了基于文化生態的非遺文創產品設計流程和設計策略，并以磁縣剪紙文創產品的設計為例，踐行了該策略。此外，非遺和非遺文創產品也存在相互影響的關系，通過該方法設計的非遺文創產品，基于非遺，又根據當代文化生態有所變化，非遺文創產品在生活中的迭代和成長，可以為非遺未來的發展探索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