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絡直播帶貨模式下納稅及征管問題分析

程娟

河南廣播電視臺

得益于互聯網的快速發展，我國數字經濟快速發展，據數據顯示，我國數字經濟規模從2005 年到2020 年增長了近15倍，并在我國GDP平均值比重中逐年增長，從2005年的14.2%增至2020年的38.6%（圖1）。

圖1 中國數字經濟規模及占GDP比重變化

隨著我國數字經濟的不斷發展，由此衍生出了新的數字經濟模式——網絡直播帶貨，這種經濟模式主要依托互聯網平臺，并借助直播技術進行線上商品展示、導購銷售及咨詢答疑等。現階段可通過這兩種方式進行直播帶貨：一種是電商通過互聯網平臺開設直播間，然后由主播銷售帶貨；另一種是主播直接在直播平臺帶貨。網絡直播帶貨與以往的售賣邏輯有較大的區別，以往的售賣方式主要以產品為主，而網絡直播帶貨主要以人為載體，主要依靠主播的銷售能力和直播內容傳達給用戶，從而形成購買力。

近年來，網絡直播帶貨模式廣受消費者的青睞，但與此同時也帶來一些直播電商的涉稅問題。在高收益的誘惑下，越來越多人投身于直播行業，但在稅收征管體系不完善的情況下，直播電商數據造假等問題屢屢發生，長此以往，會影響該行業的合法運行，甚至干擾整個市場經濟，因此，重構稅收征管模式迫在眉睫。

一、網絡直播帶貨模式及納稅方式

(一)個人帶貨

個人帶貨目前網絡直播帶貨的主流模式之一，這一模式主要有兩種情形：一種是帶貨主播通過平臺個人賬戶進行直播帶貨，在這種帶貨方式下，其收入主要包括銷售傭金、坑位費、粉絲打賞這幾個部分，屬于個人提供勞務，按照稅法規定，需要依法按照勞務報酬所得繳納個人所得稅，稅率為20%。另一種是主播以企業賬號進行直播到貨，并且帶貨主播屬于企業職工，直播帶貨收入應按照工資薪金所得進行稅款繳納，稅率為3%～45%超額累進稅率。同時，還需依法繳納增值稅及相關附加稅。個人所得稅則有直播平臺進行代扣代繳。

(二)加入直播工會帶貨

獨立主播加入直播工會進行帶貨，也是目前網絡直播帶貨的一種模式，在和一模式下，獨立主播需與直播工會簽訂帶貨協議。在具體的操作中，先由直播工會接單，然后直播工會再分給主播進行帶貨。在這一帶貨模式下，需經過兩次結算，第一次結算主要是直播帶貨產生的銷售傭金、坑位費、粉絲打賞等收入按照一定的比例分別分配給直播平臺與直播工會；第二次結算是由直播平臺按照一定的比例分配給主播，這部分收入屬于個人提供勞務，應依法按照勞務報酬繳納個人所得稅，稅率為20%。

(三)成立經營實體帶貨

成立經營實體主要有兩種情形：一種是帶貨主播成立個體工商戶，在直播帶貨時需要與直播平臺簽訂帶貨協議，且直播帶貨的收入需要按照一定比例分配給直播平臺。在這一帶貨方式下，主要涉及到增值稅、城建稅、附加稅及個人所得稅的繳納；另一種是帶貨主播成立公司，并與直播平臺簽訂帶貨協議，直播所獲得的收入，也需要按照一定的比例分配給直播平臺。所分配獲得收入，主要涉及增值稅、企業所得稅、城建稅、附加稅這些稅費的繳納。對于企業所得稅的繳納，如果是一般納稅人，稅率為25%，如果是小微企業，需按照小微企業相關規定稅率繳納稅款。

二、網絡直播帶貨模式下稅收征管現狀及問題

(一)網絡直播帶貨稅收征管的現狀

在2016年北京召開的稅制改革與電商流失報告主題發布會中，指出了現行稅收征管能力不足、涉稅主體主動納稅意識薄弱等因素的影響，使得超過500億元稅收流失。2019年，網絡直播帶貨異常火爆，更是增加了稅款征收的管控難度。由于主播的收入來源較為復雜，而性質各異的收入之間相互轉換，使得稅收征管難上加難。縱觀整個網絡直播帶貨行業，大量的稅款流失，會使得國家財政收入減少，不利于宏觀經濟的調控，而且也會使得不公平稅收管理理念蔓延，不利于社會穩定和諧發展。

(二)網絡直播帶貨稅收征管的問題

我國稅收征管體制是從上世紀90年代開始逐步發展形成的，范圍廣、力度大，但隨著稅源規模和結構日趨復雜，互聯網快速發展，特別是在數字經濟下，新興產業暴露出的問題，也反映出了現行稅收征管體制存在的不足。

1.相關法律不完善

受新冠肺炎疫情的影響，網絡直播帶貨成為市場的主要銷售渠道，呈現出不斷上升的趨勢。但目前關于網絡直播帶貨的法律法規并不多，且現有的規定與法條主要是宏觀層面進行行業規制，缺少具體的法規及明細要求，導致在實務中往往對于同一行為不同的稅務機構有著不同的處理方式，如直播帶貨中粉絲打賞部分的收入，是按照勞務報酬所得還是偶然所得進行稅款繳納就存在爭議。由于現行法律規定事項不完善，與當前直播帶貨行業發展的實際不適應，無法實現對直播帶貨行業的有效監管，以致于稅收征管存在真空地帶，也給一些不法分子有漏洞可鉆，不利于國家的稅收。

2.涉稅事項認定難以明確

在網絡直播帶貨模式中，平臺起到重要作用，但網絡平臺交易在實際銷售過程中，涉及的環節較多，且本身也存在一定的特殊性，導致在稅收征管過程中對于一些納稅相關要素難以確認。從現行的法律來看，頒布實施的《電子商務法》明確提出了電子商務經營者須依法納稅，但對于相關涉稅事項并沒有明確的規定，一定程度上使得稅務部門的稅務征管難度增加。

3.平臺監管力度不大，自查效果甚微

當前直播帶貨平臺無法對商家的納稅行為進行干預和監管，商家在繳稅時需按照當地稅務部門的政策進行，主要由稅務機關進行監管。對于主播個人的收入，平臺與電商企業具有代扣代繳的義務，但目前存在平臺內部不規范的現象，如為了偷逃稅，不履行或很少履行代扣代繳義務。對此，國家稅務總局在2020 年下發了電商平臺漏稅自查的通知，但該項通知僅對部分直播帶貨電商平臺提出要求，并未針對全部電商企業進行調查及相應的出發。這使得許多商家并不重視自查，通常是想盡辦法彌補稅款憑證的缺陷，對于自身偷稅漏稅行為缺乏修正與補稅的意識，因而自查效果并不理想。另外，受到信息不對稱等因素的影響，稅務部門也無法有效對全部電商企業及評估進行征管，加之調查消耗成本高、網絡交易復雜，征管難度更高，進而使得許多稅收流失。

4.虛開發票、刷單行為問題突出

網絡直播帶貨具有虛擬性的特點，但也因為如此，一些商家會利用網絡交易的特點，鉆取法律漏洞，做出一些違法的行為，使得國家稅收流失。目前就存在較突出的虛開發票、刷單行為問題。由于網絡直播帶貨模式下，消費者通常不會要求商家開具發票，這使得商家囤積了大量空白發票，也給虛開發票提供了條件，商家往往會下游企業虛開發票。這樣的行為，除了商家自身需要承擔虛開發票的風險與責任以外，還會擾亂稅務機關發票的監管，難以通過發票確定商家實際的應繳稅款。同時，也存在一些商家為了熱度和流量，增加消費者的購買力，會雇傭水軍刷數據、刷銷售量，后續再退貨退單，這樣刷單的行為，使得稅務機構難以評判直播間的真實銷量，從而增加商家實際應繳稅額確定的難度。而且一旦刷單行為產生的虛擬收入計入到應稅中，還會因為沒有進項抵扣而增加商家的稅負。

5.大多納稅主體的納稅意識薄弱

隨著“互聯網+”戰略提出，我國電子商務快速發展，電子商務市場整體交易額呈逐年上升的趨勢，2020 年全年直播超2000萬場，交易額高達數千億元。但對比高額收入，財稅貢獻率較低，從2020 年5 月財政部對多家未合理納稅商家發出的風險自查提示，以及2021年查出的多個主播偷逃稅事件來看，大多數納稅主體的納稅意識還較為薄弱，這也很大程度增加了我國稅收征管的難度。

6.稅收優惠政策運用不合理

為推動電子商務的健康發展，國家與地方政府相繼實施了一系列的稅收優惠政策，以支持初創企業發展，并帶動當地經濟的發展。直播電商企業可合理利用這些稅收優惠政策，減輕自身的稅負。然而從現實情況來看，一些電商平臺和頭部主播會濫用稅收優惠政策來偷稅、逃稅，使得國家稅款大量流失。這嚴重制約著行業的健康發展，而且也會阻礙初創企業的發展，使得稅負不公平理念蔓延，進而不利于社會和諧發展。

三、網絡直播帶貨模式下稅收征管的建議

(一)加強法律法規體系的完善

在網絡直播帶貨行業不斷發展過程中，應進一步對該行業進行約束和規范，保障行業健康發展。首先需要從法律層面對其加以約束和規范，需要加快完善直播帶貨行業的稅收法律體系。其一，國家稅務總局應在我國電子商務法的基礎上，制定關于直播帶貨行業相關的法條，進一步明確納稅主體、計稅依據、稅收管轄權、征收率等事項的認定，如在稅收主體認定上，明確各涉稅事項的納稅主體，工會模式下，應明確規定直播平臺的代扣代繳義務；在帶貨收入認定上，可通過在企業所得稅、個人所得稅中增設具體的帶貨收入認定的相關條款，以防出現主播將個人所得稅轉化為企業所得稅偷逃稅的現象；在稅收管轄權范圍上，可結合增值稅與個人所得稅中關于自然人納稅地點的規定，按照一定比例計算分配解決。通過明確細則，減少實務處理時的爭議，也避免出現稅收真空地帶。其二，準確界定特殊事項的適用稅目。在稅收實務中，因適用稅目不確定也增加了稅收征管的難度。對此，需要稅務機關在結合專家意見的基礎上，制定特殊事項的稅目認定操作規范，并定期完善以統一政策口徑。針對直播電商活動中存在爭議的特殊事項，遵循從低、從簡原則，如一筆價款在應稅交易中無法劃分進而無法確定適用稅率時，可允許從低適用稅率，這樣可以妥善解決稅務實務爭議，也能降低納稅人的稅負。

(二)發揮互聯網技術優勢，加強稅源管理

隨著互聯網的快速發展，在對網絡直播帶貨稅收征管方面，可充分發揮互聯網技術的優勢，構建“互聯網+稅收征管”的新模式，對直播電商交易活動產生的數據進行跟蹤管理，可有效避免虛開發票、交易造假等行為的出現。首先，利用大數據技術實現稅務機關與平臺企業的信息共享，信息內容包括納稅人身份信息、平臺注冊地、主播與平臺與工會的關系、交易與結算方式、直播收入構成等，解決稅務機關與平臺企業信息不對稱的問題。為進一步強化直播電商納稅行為的監管，也需要稅務機關積極與銀行、物流等第三方機構合作，實現數據互通共享。其次，在發票管理中運用區塊鏈技術，區塊鏈技術具有可追溯、不可篡改的特點，在這一技術支持下，可實現對發票的數量、票面數額等信息的準確追溯，對遏制虛開發票行為有積極作用。而且在區塊鏈技術作用下，也能讓稅務機關與電商平臺、銀行、物流這些機構之間信息互通，形成全面的信息監管，也能有效避免出現平臺虛報信息的情況出現。最后，建立數據分析管控機制，對直播電商涉及的平臺、商家、工會與個人進行實時監管追蹤，稅務機關需深入挖掘分析數據庫中的稅收信息，并積極培育和引入既懂稅務又懂計算機的復合型人才，加大稅務稽查力度，嚴厲打擊電商直播的偷漏稅行為，提升稅收征管的精準性。

(三)加大稅法宣傳，提高納稅意識

針對相關納稅主體納稅意識薄弱的問題，需要進一步加大稅法宣傳力度，提高各主體的納稅意識。一方面，應在直播帶貨平臺中增加法律學習的模塊，要求帶貨主播必須要進行稅收法律知識的學習，并且在了解納稅義務后才能進行直播帶貨。另一方面，充分利用微博、微信、抖音等這些新媒體平臺，向大眾普及稅收法律知識，提升大眾的依法納稅意識，這樣也能有效發揮群眾的監督作用，對違反稅法的商家進行抵制。在有直播帶貨功能的平臺中，設置稅收法律學習模塊，只有進行了稅收法律知識的學習，且明確納稅義務后，才能進入平臺直播帶貨。另一方面，依托互聯網平臺進行宣傳，可通過各平臺官方賬戶向大眾推送稅收法律知識，增強大眾的依法納稅意識，同時可發揮群眾的監督作用，抵制違反稅法的商家。

(四)加強稅收優惠政策實施的管理

當地政府需要充分發揮自身的監督職能，對入駐企業及其是否滿足稅收優惠政策進行審查，若審查不通過，及時移除。制定促進當地經濟發展的直播電商考核標準，將本地產生收入、促進當地消費能力、促進當地就業人數等作為考核指標，企業及個人如果后續發展無法達到考核指標，將會被“驅逐”。對于能享受稅收優惠但卻未能促進經濟發展的“稅收洼池”也要及時清理。在制定稅收優惠政策時，充分考慮交易的實質。

四、結語

網絡直播帶貨模式的興起，推動經濟發展的同時，也增加了稅收征管的難度。從近些年發生的直播帶貨偷逃稅事件來看，偷逃稅勢必會得到社會的抵制，也警示著我們不可偷逃稅，依法納稅是每個公民必須要履行的義務。本文針對現下網絡直播帶貨模式中存在的法律不完善、涉稅事項認定難度大、平臺監管不力、虛開發票與交易造假、主體納稅意識薄弱及稅收優惠政策濫用等問題，提出了完善法律法規、強化平臺監管、利用互聯網技術強化稅源管理、加大稅法宣傳及規范管理稅收優惠政策等建議，希望能通過優化我國稅收征管體系來改善直播帶貨行業的發展現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