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柏春
(吉林省社會科學院 經濟研究所,吉林 長春 130033)
改革開放之后,我國由計劃經濟體制轉向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引發了經濟調節方式的根本性變化。與此相應,社會勞動的分配方式由計劃配置轉變為市場調節,個人利益的分配方式由直接分配轉變為市場交換。出于這樣的變化,勞動具有商品性質的觀點就被提出了,并被稱為“勞動商品論”。勞動商品論是一個嶄新的論題,是社會主義政治經濟學研究的根本性創新,對它作出科學的證明具有非常重要的理論意義。
1978年,中共十一屆三中全會提出以經濟建設為中心,隨后我國開始放開搞活,推動市場化經營,在農村實行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在城市則鼓勵個體、私營經濟的發展,計劃經濟一統天下的局面被打破了。在此之后,工農業生產活躍起來,隨著商品市場的放開,生產要素也開始流動起來。農戶之間協作生產就需要“換工”,私營企業開展生產就需要招工。但是,傳統的經濟學卻認為私人招工就是雇工,雇工就是剝削,而社會主義則不允許剝削。如此一來,理論與現實相沖突了,傳統經濟學遭遇了空前的挑戰。那么,現實中的雇工一定就是買賣勞動力,一定存在剝削嗎?是否有可能進行勞動交換,建立平等的交換關系呢?
按照通常的理解,建立市場經濟體制必然要求完善的市場體系,完善的市場體系包括產品的銷售市場和生產要素的供應市場,生產要素又被區分為物的要素和活的要素。問題在于,生產的活的要素是什么,生產的活的要素的市場是什么市場?如果按照解決問題的一般順序,我們似乎應當首先搞清楚生產的活的要素是什么的問題,那么生產的活的要素的市場是什么市場的問題也就隨之解決了。但是,生產要素屬于一般生產范疇,而我們現在所要解決的是現實生產(社會主義生產)中的問題,一般生產中活的要素與現實生產中活的要素市場上交換的商品并非都是同一的。現實生產中活的要素市場上交換的商品是被現實生產的特殊本質所決定的,因此我們首先必須弄清楚的是這個要素市場上交換的對象是什么。
最初,有相當多的學者力圖論證勞動力商品的觀點,認為要搞市場經濟就必須開放勞動力市場;另一些學者則認為,社會主義社會的勞動力不能成為商品。兩派學者之間進行了持久的爭論,但是理論矛盾并沒有得到解決。筆者認為:勞動力商品的觀點與社會主義的本質相矛盾,因而是錯誤的;勞動力不是商品的觀點符合社會主義的本質,因而是正確的。很顯然,錯誤的觀點肯定無法解決問題。但是,正確的意見也不能解決問題,因為現實提出的問題并不是“什么不是商品”,而是“作為商品的是什么”。因此,這場爭論注定是無果的。我們首先應討論作為交換對象的生產的活的要素是什么,進而才能討論活的要素的市場是什么市場的問題。但是,絕大多數討論活的要素市場的學者都沒有這樣做,而是在沒有討論作為交換對象的活的生產要素是什么的情況下就徑直討論勞動力的性質問題了,就好像勞動力是生產的活的要素這件事已經是確定無疑的了。
后來,除了這兩種根本對立的意見之外,還有搖擺于這兩種意見之間的一種意見。但這種意見往往是自相矛盾的:有的既主張開放勞動力市場,又認為勞動力不是商品;有的認為勞動力既具有商品的屬性,又不是商品,具有兩重屬性;有的認為勞動者的勞動力不能成為商品,但又必然要價值化并采取商品的形式;有的認為在進行交換的場合勞動力是商品,在不進行交換的場合勞動力就不是商品。這些認識有一個共同的特點,即都試圖用調和折中的方法來解決問題。在兩種對立意見爭執不休之際尋求中間路線,這是某種理論發生危機的表現,同時也是某種理論將要發生革命的征兆。在經濟學說史上,古典經濟學家認為商品的價值是由勞動創造的,同時又認為勞動也是商品。古典經濟學與資本主義現實存在著矛盾,庸俗經濟學家由此分成了截然對立的兩派,即反對派和維護派。反對派抓住勞動與資本相交換同價值規律之間的矛盾,進行了詰難。維護派試圖用折中的方法來調和這一矛盾,卻使古典經濟學庸俗化了。從這種絕境中找到出路的是馬克思,他對勞動力這一特殊商品進行了證明,使這個問題變得透徹明了,給整個經濟學帶來了革命。改革開放之后,學術界圍繞勞動力性質問題展開的種種爭論提示我們重新思考:馬克思通過研究資本主義生產關系而得出的勞動力是商品的結論適用于社會主義現實嗎?這就引出了勞動商品論這一論題。
確認勞動具有商品性質需要一系列論證過程,在此之前還要回答若干疑問,一個突出問題就是:生產的活的要素的市場到底是什么市場?在這里,我們首先必須弄清楚現實生產中活的要素市場上交換的對象是什么。
如上所述,一般生產中的活的要素與各個特殊生產中作為交換對象的活的要素并非都是同一的。在一般生產中,生產的活的要素就是勞動者付出的勞動。“勞動過程的簡單要素是:有目的的活動或勞動本身,勞動對象和勞動資料。”但在特殊的社會生產中,勞動者付出勞動的形式是各不相同的,有時甚至會以顛倒的形式表現出來。在這樣的條件下,人們的認識就出現了分歧。所以,從研究生產的活的要素是什么開始是無法解決問題的。但這并不妨礙我們從這里入手分析生產的活的要素在市場上采取不同形式這種矛盾,只有這樣,才能解答社會主義生產中作為交換對象的生產的活的要素到底是什么這個問題。為此,有必要對商品經濟發展的全部過程進行簡略分析。
在簡單商品生產條件下,勞動者與生產資料直接結合,自己支配生產,勞動成果為自己所有,付出勞動,得到勞動產品。很顯然,簡單商品生產中的活的要素就是勞動者自己的勞動。
但在資本主義生產條件下,情況就比較復雜了。在資本主義社會,勞動者與生產資料相分離,資本家占有了生產資料,而勞動者則一無所有。資本家占有了生產資料,從而也就支配了生產。勞動者一無所有,也就無法進行生產,他要進入生產過程首先就必須出賣自己的勞動力,與資本家所有的生產資料相結合。當然,勞動者在生產過程中還是要付出勞動,但是這時的勞動就不再屬于他自己,而屬于資本家了。實際上,勞動者付出勞動之后并未得到自己的全部勞動,他所得到的工資只是自己勞動的一部分,僅僅就相當于勞動力價值,勉強能夠維持自己的生存,而剩余價值則被資本家無償占有了。這就是雇傭勞動。如果拋開生產的資本主義性質不說,單就勞動過程而言,這里并沒有什么特殊,還是“人的活動借助勞動資料使勞動對象發生預定的變化”。也就是說,勞動者在生產過程中的功能就是勞動。
但是,在資本主義條件下,在開始生產之前有一個流通階段,在這個階段勞動者出賣的只能是勞動力。勞動力是由物化勞動轉化而來的,資本家購買勞動力就像購買物的要素一樣。但這是“活的酵母”,資本家使之同其他的物的要素共同作用,這就是對勞動力的使用過程,實際就是勞動,勞動才是真正的生產的活的要素。這里的關鍵問題在于,勞動創造的價值大于勞動力價值。以購買勞動力的形式占有活勞動從而無償占有剩余勞動,這是資本主義得以存在和發展的現實基礎,也是資本主義交換關系的全部秘密所在。
而在社會主義生產條件下,勞動者共同占有生產資料,生產是為了滿足社會不斷增長的物質文化生活需要。勞動者付出勞動之后滿足了自己的需要,這是自主勞動。在這里,生產的活的要素就是勞動者直接付出的勞動,勞動者參加生產再也不必采取出賣勞動力那種矛盾的形式了。隨著社會制度的根本變革,“內容和形式都改變了,因為在改變了的環境下,除了自己的勞動,誰都不能提供其他任何東西”。勞動者付出個人勞動,然后領取貨幣工資,這不是勞動力買賣,而是等量勞動相交換,勞動者在付出勞動之后又把它全部領回來了。
當然,這里所說的全部領回來,不像拉薩爾所說的那樣,全部產品“不折不扣”地被勞動者消費掉,而應當有一個“扣除”的部分。也就是說,勞動者付出勞動之后,經過交換過程直接為自己所得的并不是自己的全部勞動,而只是其中的一部分。另一部分被社會直接扣除了,但扣除的部分又直接或間接地為勞動者所有。那么,這與我們所說的等量勞動交換的原則是否相矛盾呢?兩者是一致的,并不矛盾。其實,不管在任何社會條件下,只要是進行規模不斷擴大的再生產,那么進行一部分扣除就是必要的。區別僅僅在于,在資本主義社會,這個扣除的部分為資本家所有,并成為繼續剝削工人的手段;而在社會主義社會,這個扣除的部分則被用于擴大再生產和社會的公共需要,這樣這個扣除的部分又直接或間接地為勞動者所有。這一區別決定了兩種社會條件下交換關系的根本區別:資本主義社會買賣的是勞動力,而社會主義社會交換的是勞動。很顯然,等量勞動交換的說法只是一種原則性的表述,這一說法從根本上說明了社會主義勞動者付出勞動之后又占有了自己的全部勞動的實質,同時也說明了社會主義勞動者與只得到一部分勞動(即進行勞動力買賣)的資本主義社會勞動者之間的本質區別。所以,等量勞動交換原則與一部分勞動經過交換這個事實是一致的。有些人因為社會主義勞動者沒有得到自己的全部勞動產品就認為勞動力是商品,這是不正確的。
凡是進行社會性生產,勞動者的個人勞動就要被劃分為兩部分,但是在不同的社會條件下這種劃分的性質是不同的。在資本主義社會,一部分勞動為勞動者所得,被用于維持勞動力的生產和再生產,馬克思稱之為必要勞動;另一部分勞動被資本家無償占有,馬克思稱之為剩余勞動。在社會主義社會,一部分勞動直接為勞動者所得,用于滿足個人的生活需要;另一部分勞動直接被社會“扣除”,以滿足社會的公共需要。社會主義的勞動劃分性質與資本主義是根本不同的,所以我們要用一對新的范疇來表示這兩部分勞動。對于前者,我們稱為“個人需要勞動”;對于后者,我們稱為“社會需要勞動”。
綜上所述,無論在任何性質的社會生產中勞動始終都是生產的活的要素。在資本主義條件下勞動者要出賣勞動力,付出勞動時采取了顛倒的形式。相反,在社會主義條件下勞動者參加生產就是付出勞動,生產中的活的要素與勞動者付出的勞動是統一的。
上面的分析說明,在社會主義市場經濟中,勞動者付出個人勞動,企業支付貨幣工資,這里的交換對象是個人勞動,遵循了等價交換的原則。那么,勞動作為交換的對象,是否具有商品的性質呢?我們的回答是肯定的。
但是,馬克思不是證明過勞動不是商品嗎?一旦我們主張勞動具有商品的性質,就難免會遭遇這樣的疑問。是的,馬克思曾經證明過勞動不是商品,這確實是一個問題,而且是不能不予回答的。但這也是一個相當復雜的問題,如果在這里就充分回答這個問題,那勢必會影響我們對勞動商品性質問題的正面論述。這就要求我們現在必須從正面回答問題,同時又要使這個回答盡可能簡略。筆者認為,馬克思確實證明了資本主義社會的勞動不是商品,而且這一結論在當時的條件下無疑是正確的。生產資料是進行生產活動的物質條件,但在資本主義社會,資本家獨自占有了生產資料,勞動者則一無所有。勞動者要參與生產就必須出賣自己的勞動力,與資本家所有的生產資料相結合,但這時的勞動就不再屬于他自己,而屬于資本家了。實際上,勞動者所得的工資只是自己勞動創造的價值的一部分,僅僅相當于勞動力價值,而剩余價值則被資本家無償占有了。這里的關鍵在于,勞動者一無所有,因而無法進行勞動,也就是說,勞動在工人方面不能成為獨立的存在。當它在工人方面還不能獨立存在的時候,怎么能夠被交換呢?如果說交換的是勞動,那么工人就應當得到自己創造的全部價值,但是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么剩余價值將從哪里產生呢?這就意味著,勞動不是交換的對象,因而也就不是商品。馬克思不僅證明了勞動不是商品,而且還批判了勞動價值的說法。不過,這種批判也只有在勞動沒有作為商品的社會條件下才是正確的和有意義的。在做了這樣的說明之后,對于勞動性質的問題我們就可以根據實際情況從正面進行分析和說明了。
從一般意義上說,商品是用來交換的勞動產品。但是,勞動并非勞動產品。按照商品的一般規定,很難說勞動是商品,至少不能說它是典型的商品。但凡事都有特殊,比如勞動力,它本身也不是勞動產品,但是在資本主義社會,當它作為交換的對象而且采取了價值形式的時候,它也就成為商品了。商品就其本來意義而言,首先應當是一種勞動產品,具有物化的形式。但是,商品的本質在于它所表現的人與人之間的勞動交換關系,而不在于它所具有的物化形式。勞動本來是一種活動過程,但是當它作為交換的對象并且采取了價值形式的時候也就具有了商品的性質。
隨著生產力的發展,生活消費品將會日益充足,勞動將會成為人們的一種需要,或者如馬克思所設想的那樣,當勞動已經成了直接的社會勞動,交換已經不再采取價值形式的時候,我們就不能說勞動是商品了。但在現實的生產中,生產力水平還比較低下,物質財富還比較有限,我們還在進行商品生產,勞動還是人們的謀生手段。勞動者付出勞動之后就要得到報酬,而且這里的報酬形式既不是實物消費品,也不是“勞動券”,而是貨幣。也就是說,個人勞動在轉化為社會勞動的時候還要經過迂回曲折的過程,勞動交換還要采取價值形式,這時候我們就不能否認勞動還具有商品的性質。
勞動是一個抽象的概念,具體以物化勞動和活勞動這兩種形式存在。在現階段,物化勞動交換普遍存在,作為商品的物化勞動就是生產商品的勞動的結果。我們既然承認勞動的結果是商品,那么當其過程也已經采取了商品形式的時候,也完全不必諱言。
當然,具體作為商品的并不是個人的全部勞動,而只是個人需要勞動。所以,用勞動具有商品性質這種說法來概括社會現實也不是完全準確的。但勞動商品的說法與社會主義勞動交換關系的本質是一致的,具體交換的也是勞動,即個人需要勞動,同時又與勞動力商品的說法形成了鮮明的對照。只要我們知道它具體所指的是一部分勞動的交換,那么使用這個表述就只會有簡潔明了的好處,而不會有其他的壞處。我們以后在進行一般性敘述時還要使用勞動具有商品性質這種說法。
一般商品都具有使用價值和價值,勞動作為商品也必然具有使用價值和價值。勞動能夠改變物質的存在形式,使之滿足人們的某種需要,因而是有用的。在勞動者支配生產的條件下,勞動對勞動者自己有用。而在生產發展的不同階段,勞動對勞動者有用的形式是不同的。在自然經濟中,每個勞動者都從事多種形式的勞動,比如耕種、紡織、建造等。在這種情況下,個人勞動直接就能滿足自己的多方面需要。在社會化生產中,勞動者都從事某種專業性勞動。比如在建筑行業,勞動者就被劃分為木工、瓦工等。勞動者對自己的專業性勞動的需要是極其有限的:木工不可能長期為自己做木工勞動,瓦工也不可能長期為自己做瓦工勞動。從事專業性勞動的勞動者只能向社會提供他的勞動,而社會對專業性勞動的需要是無限的。這時候,勞動就不能直接為勞動者自己所用了。
在社會主義市場經濟中,企業是生產活動的基本單位。勞動者要直接向企業付出勞動,從企業領取勞動報酬。現在的勞動報酬形式是貨幣工資而非直接滿足自身需要的物質和文化產品,勞動者領取了貨幣工資以后還要到市場上進行交換才能得到物質和文化產品。這時候,勞動對于勞動者來說是間接有用的,但是對于企業來說就是直接有用的了。企業通過吸收勞動者付出的勞動來改變物質的存在形式,使原材料變成成品或半成品,再經過銷售過程使之轉化為社會需要的商品,從而獲得利益。可見,在社會主義市場經濟中,勞動直接對企業有用,而間接對勞動者自己有用。我們把勞動的這種有用性質叫作勞動的使用價值。
通過進一步研究我們就會發現,勞動的使用價值同時又是交換價值的物質承擔者。交換價值首先表現為一種使用價值同另一種使用價值相交換的量的關系。比如,某一建筑單位需要木工勞動,趙木匠前來應聘,雙方商談后形成交換關系:趙木匠的8小時個人勞動等于100元貨幣工資。另外,還有錢瓦匠的8小時個人勞動等于100元貨幣工資,孫技術員的8小時個人勞動等于200元貨幣工資,李總工程師的8小時個人勞動等于300元貨幣工資,等等。
很顯然,趙木匠、錢瓦匠、孫技術員、李總工程師的個人勞動的具體形式是互不相同的,卻都能夠同貨幣工資相交換。從這里我們可以得出如下結論:其一,它們都能夠和貨幣工資相交換,表明它們當中包含某種等同的東西;其二,作為交換價值的貨幣工資不過是與它們相區別的某種內容的表現形式。那么,這種等同的東西是什么呢?或者說貨幣工資這種形式表現的內容是什么呢?各個勞動者的個人勞動在形式上是互不相同的,如果把他們勞動的具體形式拋開,那么它們就全都化為相同的人類勞動,即抽象勞動。而這些抽象勞動共有的社會實體的結晶,就是價值。
由此可見,這里的抽象勞動是價值實體,是勞動的交換價值的物質基礎。價值通過交換價值相對地表現了生產者之間的勞動交換關系,而價值本身則是看不見摸不著的,憑著直接觀察誰都無法把握勞動的價值。為了說明勞動的價值,我們就要回到勞動的價值形式。在現實中,勞動者付出個人勞動,企業支付貨幣工資,勞動就成為交換的對象并采取了等價交換的形式,簡明的表達形式就是“個人勞動=貨幣工資”。在這里,個人勞動作為交換的對象處于等式的左端,處于相對價值形式,要通過貨幣工資相對地表現自己的價值;貨幣工資作為勞動價值的表現形式處于等式的右端,處于等價形式,只能相對地表現勞動的價值。應當指出,勞動的價值不能由其本身來表現,由勞動決定勞動的價值是毫無意義的同義反復。價值實質上是勞動交換關系的抽象,只能通過交換關系來表現,其交換對象是價值表現的某種形式,只能相對地表現勞動的價值。所以,無論個人勞動,還是貨幣工資,都不能決定勞動的價值。而個人勞動當中包含抽象勞動,貨幣工資則代表了抽象勞動,這里的抽象勞動就是它們共有的等同性因素,個人勞動的價值就是由它決定的。可見,個人勞動當中包含抽象勞動,但抽象勞動卻不同于個人勞動,貨幣工資代表了抽象勞動,但卻不是抽象勞動本身。所以,決定價值的抽象勞動既不是等式左端的個人勞動,也不是等式右端的貨幣工資,而是第三種東西。
很顯然,勞動的價值不僅具有質的規定,還有量的規定。那么,勞動的價值量是由什么決定的呢?剛才我們說過,勞動的量用它持續的時間來計量,比如小時、日、月、年等。但是,這是不是說只要勞動的持續時間相等,其價值就會相等呢?比如,趙木匠、錢瓦匠、孫技術員和李總工程師他們四個人,是不是只要勞動的持續時間都是8小時,他們的勞動就具有相等量的價值呢?顯然不是。決定個人勞動價值的不是個人的自然的勞動時間,而是社會必要勞動時間。社會必要勞動時間指的是在現有的社會正常的生產條件下,以社會平均的勞動熟練程度和勞動強度為標準,完成某一勞動崗位上的勞動定額所需要的勞動時間。
如果某一勞動者的勞動熟練程度和強度都較低,在完成某一勞動崗位上的勞動定額時使用了較長時間,那么多出的那一部分時間是不會被社會所承認的。相反,如果某一勞動者的勞動熟練程度和強度都較高,在完成某一勞動崗位上的勞動定額時節約了一段時間,那么節約的這段勞動時間也會被承認為社會必要勞動時間。或者也可以這樣說,在某一勞動崗位上,勞動者付出勞動的熟練程度和強度越高,勞動中包含的社會必要勞動時間就越多,反之就越少。很顯然,社會必要勞動是一個社會平均數,個人勞動則是個別勞動者的勞動。由于個別勞動者勞動的熟練程度和強度的特殊性質,它不可能恰好相當于這個平均數。勞動者之間是千差萬別的,勞動的熟練程度和強度都可能會有所不同,大家都是勞動8小時,但其中包含的社會必要勞動時間卻因人而異。所以,一般勞動者付出的一定量勞動時間當中包含的社會必要勞動時間不可能與這段勞動時間恰好相等。就某一個別勞動者而言,他的8小時個人勞動當中包含的社會必要勞動時間可能是6小時、4小時或更少,也可能是12小時、16小時或更多,等等。當然,天下之大,無奇不有,某一勞動者的勞動熟練程度、強度也可能和社會平均的勞動熟練程度、強度恰好相等,因而他的8小時個人勞動當中包含的社會必要勞動時間恰好就是8小時,但是這種情況是極其偶然的。總之,個人勞動的價值就是由其中包含的社會必要勞動時間決定的,個人勞動當中包含的社會必要勞動時間越多其價值就越高,反之就越低。
在此要指出的是,關于勞動價值的說法從字面意義上理解似乎指的應當是個人的全部勞動的價值,而在現實當中作為交換對象并采取了價值形式的并不是個人的全部勞動,而只是其中的一部分,即個人需要勞動。下面我們就結合現實情況來說明個人需要勞動的價值。現實中個人需要勞動的價值形式是:
個人需要勞動=貨幣工資
個人需要勞動=個人勞動-扣除部分勞動(社會需要勞動)
對于上式中的個人勞動我們可以用代表整體的“1”來表示,再把社會扣除的勞動量在個人全部勞動中所占的比率叫作扣除率。這樣,就可以把上式整理成:
個人需要勞動=個人勞動×(1-扣除率)
扣除率在原則上應當是統一的,即這個比率的大小對于各個勞動者來說都是一樣的。所以,它不影響勞動者之間的相對工資水平。各個勞動者工資的多少取決于另外的因素。各個勞動者在生產中付出的個人勞動的熟練程度和強度是互不相同的,個人勞動在轉化為社會勞動時要按照不同的比率折算成平均熟練勞動。我們把個人勞動折算成平均熟練勞動的比率叫作折算系數。各個勞動者的勞動的熟練程度和強度是互不相同的,因而其勞動的折算系數也是互不相同的,熟練程度和強度較高的勞動能夠折算成多倍的平均熟練勞動。個人需要勞動價值的多少就取決于他的勞動折算系數的大小。這樣,個人需要勞動價值的決定過程就是:
個人需要勞動價值=個人勞動×(1-扣除率)×折算系數
在社會主義市場經濟中,勞動取得了商品的形式,但它是一種特殊商品,就像在資本主義社會勞動力是一種特殊商品一樣。勞動作為商品,其特殊性質有兩個方面的內容,這兩方面的特殊內容是從它的兩個因素上表現出來的:勞動作為特殊的交換對象,作為使用價值,是按照一定的目的改變物質形態的過程。它不是已經物質化了的勞動產品,而是產品本身的創造過程。而作為價值,勞動本身就包含一般人類勞動,不僅是價值的源泉,而且本身就具有一定量的價值。
作為商品的勞動不僅具有不同于一般商品的特殊性,而且反映著特殊的生產關系。在簡單商品經濟階段,交換的對象就是勞動產品。那時候,勞動者個人直接占有生產資料,獨立進行生產,自己占有產品,勞動者之間在生產過程中并不產生關聯,只是在生產過程之后,勞動者之間才會產生交換關系,但這時候他們相互交換的就是勞動產品,而不是勞動本身。進入資本主義社會以后,情況就比較復雜了。原來我們一直都以為,在資本主義商品經濟階段交換的對象不僅有勞動產品,而且有勞動力。但是,這樣的認識過于簡單化了。實際上,資本主義本身至少經歷了上升和下降兩個階段,這兩個階段大體上又是與工場手工業階段和大工業階段相對應的。在工場手工業階段,當它還在推動生產力發展的時候,也曾有過一段將勞動作為商品的歷史。那時候,生產活動基本上是依靠人的體力推動的,生產的規模非常有限,雇員數量也不多,勞動者和雇主的關系比較和諧。他們之間雖然也有矛盾,但隱藏在他們與封建主義的矛盾之后。斯密勞動商品的觀點意在說明當時存在的是公平合理的等量的勞動交換關系。這就肯定了資本主義生產關系,而把斗爭的矛頭指向了封建主義,對于推動資本主義發展和反對封建主義都具有積極的意義。但是,進入大工業階段之后情況就不同了。大工業以蒸汽機的廣泛應用為標志。這時候,上千人的大企業紛紛出現,生產資料越來越集中,生產規模越來越擴大,勞動者就與生產資料相分離了。資本家獨自占有了生產資料,并通過購買勞動力的形式無償占有工人的活勞動,勞動開始受到資本的支配。這時候,資本主義私有制就與生產的社會化相矛盾了,引發了周期性的經濟危機,資本主義開始阻礙生產力的發展。所以,馬克思提出了勞動力商品的觀點,揭示了資本主義的剝削本質,對于推動無產階級革命和歷史的發展具有非常重要的意義。
很顯然,資本主義是隨著生產力的發展而發展的,與生產關系的發展過程相適應作為生產的活的要素的商品也發生了變化,一開始勞動成了商品,后來勞動力成了商品。斯密在工場手工業階段主張勞動商品是具有相對合理性的。當然,后來的資產階級經濟學家到了大工業階段仍然堅持他的觀點,這就不正確了。馬克思關于勞動力商品的觀點是從大工業階段的實際出發的,如果刻板地將其運用到其他社會階段,這種做法也是不正確的。
今天,我們已經進入后工業階段。在社會主義市場經濟中,勞動者共同占有生產資料,共同支配生產,勞動者根據付出的勞動領取生活消費品。勞動依然是謀生的手段,勞動交換還要通過等價交換的形式來實現,因此勞動就具有了商品的性質。在這里,由于我們排除了財產的私人壟斷和對勞動的無償占取,遵循了等量勞動相交換的原則,對勞動的解放也就實現了,勞動呈現為自主勞動。而到了共產主義社會,生產力充分發展,物質財富極大豐富,勞動就成了人們的一種需要。到那時,勞動交換還會存在,但已經不再采取等價交換的形式了,勞動呈現為自由勞動。
由此可見,在社會發展的各個階段,生產關系都是有所不同的。隨著生產關系的發展變化,作為商品的活的生產要素也就有所不同。與此相應,人們也就獲得了不同的認識。斯密從資本主義工場手工業階段的實際出發,認識到勞動是商品;馬克思則從資本主義大工業階段的實際出發,認識到勞動力成了商品;我們今天從社會主義(后工業階段)的實際出發,又認識到勞動成了商品。這些認識成果是隨著社會的階段性發展而依次獲得的,它們都相對客觀地反映了一定時代的本質,都具有劃時代的意義。
在專業化生產的條件下,各個勞動者的個人勞動并不能直接滿足自己的需要。勞動的使用價值是對別人而言的,對于勞動者自身而言并沒有使用價值。但是,勞動者在為別人提供勞動的同時能換取別人的勞動,別人的勞動對自己是具有使用價值的。能夠換取別人的勞動就是勞動所具有的價值,它是對勞動者自己而言的,并通過換取別人的勞動得到表現。
勞動對別人而言具有使用價值,所以勞動者要使自己的勞動有用就要把它讓渡給別人。但是,他的目的并非僅僅是把勞動讓渡給別人并滿足別人的需要,而是要通過讓渡勞動來換取別人的勞動,從而滿足自己的需要。勞動的讓渡是有條件的,即要以對方向勞動者付出具有使用價值的勞動為前提,所以它實際上就是勞動的交換。
在現實中,勞動者需要就業,企業需要招工,企業和個人構成了勞動交換關系,交換雙方都是市場的主體,是平等的勞動交換關系。勞動交換是交換雙方的共同活動:勞動者必須以符合和接受企業的條件為前提,反之,企業也必須以符合和接受勞動者的條件為前提。勞動交換的雙方有個互相選擇的過程,雙方必須以互相尊重對方的意志為前提。
這里主要涉及這樣兩個問題:一個是技術專長的選擇問題,一個是技術等級的匹配問題。個人要選擇適合發揮自己專長的崗位,還要獲得與自己技術等級相適應的工資,只有這兩方面條件都得到滿足之后才有可能簽訂合同,才能同意上崗。企業也是如此,它需要鉗工,其他工種的就無法滿足需要,它需要一個五級工,其他級別的就不合適。這些都要通過市場、協商來解決。
勞動商品具有使用價值和價值兩個因素,所以其實現形式問題就分為使用價值的實現形式和價值的實現形式這兩個方面的問題。勞動商品對需求方有使用價值,對供給方有價值。其中,勞動的價值的實現要以使用價值的實現為前提,勞動的使用價值的實現又要以價值的實現為條件。勞動商品的實現是供需雙方的事情,使用價值的實現和價值的實現是由勞動供需雙方參與和決定的,使用價值和價值的實現互為前提,勞動供需雙方互為條件。勞動者只有為企業提供具有使用價值的勞動,其勞動的價值才能得到實現,企業也只有得到自己需要的勞動才能支付勞動報酬。
勞動商品的使用價值的實現主要在于勞動者和企業之間在勞動的具體形式方面供需一致,即勞動者的專長和企業所需的勞動形式恰好一致,而不在于勞動價值的多少這樣的利益計較問題。勞動商品的價值的實現主要在于數量問題,即雙方對勞動價值的數量作出一致的估量,使雙方的利益得到滿意的實現,而與勞動的具體形式無關。顯然,自由選擇的過程是勞動的使用價值得以充分實現的必然形式,充分的競爭過程是勞動價值得以相對準確實現的必然形式。
勞動商品的實現條件指的是作為商品的勞動能夠得到充分實現的客觀經濟條件。勞動商品的交換過程和實現形式是勞動商品實現的內在規律性,在具體的實現過程中還需要具有客觀性的外在條件。
在勞動商品的實現過程中,勞動者有兩方面的選擇問題:一是個人選擇勞動的具體形式的問題,個人對專業、工作環境、工作條件等應當有充分的選擇權力,這樣才能保證勞動商品使用價值的充分實現;二是個人勞動價值的實現問題,勞動商品的價值要通過競爭來實現,只有經過充分的競爭,勞動的價值才能得到比較充分的實現。對于勞動者來說,他首要追求的還是勞動價值的實現,只要實現了勞動的價值,使用價值的實現就沒有問題了,因為勞動商品使用價值的實現是包含在勞動價值的實現過程之中的。所以,勞動商品的實現問題主要是勞動價值的實現問題。
那么,勞動商品的價值在什么樣的條件下才能得到充分實現呢?勞動的價值必然要通過工資談判實現,而工資談判過程實際上就是勞動競爭過程。競爭是在市場中展開的,只要開放了市場,就能使勞動者展開充分的競爭,勞動的價值就能得到充分的實現。所以,為了使勞動競爭能夠更充分展開,為了使勞動價值得到更充分的實現,就要建立全社會統一的、開放性的市場,打破城鄉之間、階層之間、行業之間、部門之間、地區之間、性別之間、年齡之間、學歷之間、專業之間的界限。總而言之,要打破一切非經濟的隔閡和壁壘。
上面我們說明勞動商品時,都是以公有制經濟為條件的。但是,其適用范圍并不限于公有制經濟。一些資本主義國家也對勞動者采取了種種保護措施,比如實行最低工資制度,建立健全社會保障制度,同時還實行累進所得稅制度和高額遺產稅制度等。這樣,私營經濟中勞動者的收入也是有保障的,勞動商品論也適用于這種情況。
我們主張,在社會主義市場經濟中勞動具有商品的性質。但很多學者都持反對的觀點,他們找出很多理由,自認為勞動不能作為商品是從馬克思的觀點出發的。毫無疑問,勞動在資本主義社會沒有作為商品,馬克思從資本主義現實出發得出勞動不是商品的結論是正確的,但是教條式地把它運用到社會主義現實就是不正確的了。下面我們逐條作出回應。
有些學者引證馬克思的話對勞動商品論進行責難,認為它存在同義反復的問題。馬克思確實說過:“什么是商品的價值呢?這就是耗費在商品生產上的社會勞動的物化形式。我們又用什么來計量商品的價值量呢?用它所包含的勞動量來計量。那末,比如說,一個十二小時工作日的價值是由什么決定的呢?是由十二小時工作日中包含的12個勞動小時決定的;這是無謂的同義反復。”同義反復問題的要害在于,用勞動決定它本身的價值,用12小時勞動決定12小時勞動的價值,這樣的結論是從古典經濟學家的非科學的勞動價值論出發推論而來。如果我們從科學的勞動價值論出發說明勞動的價值,結論就完全不同了。我們都知道,馬克思創造性地證明了勞動的二重性,認為決定個人勞動價值的是抽象勞動,它包含在個人勞動當中,但與個人勞動又有所不同,所以用抽象勞動說明個人勞動的價值并沒有同義反復的問題。同時,個人勞動中的具體勞動的量由自然的勞動時間來表示,抽象勞動的量則由社會必要勞動時間來表示。自然的勞動時間直接就能被觀察到,但是其中包含的決定價值的社會必要勞動時間則是“在生產者背后由社會過程決定的”,因而是無法被直接知道的。
馬克思曾經說過:“勞動要作為商品在市場上出賣,無論如何必須在出賣以前就已存在。但是,工人如果能使他的勞動獨立存在,他出賣的就是商品,而不是勞動。”很多學者引證這段話來批駁勞動商品論,但這也是不能成立的。這是因為,馬克思所指的“勞動在出賣以前并不存在”是從生產關系而言的。但是,這些學者卻都是從交換的技術方面來理解這段話的,這就誤解了馬克思的意思。實際上,馬克思的意思是,在資本主義社會勞動者一無所有,因而就無法使勞動獨立存在,所以就不可能出賣勞動。接下來,他就提出了另一種假設,并且說明勞動者能使自己的勞動獨立存在,并且只能出賣自己的商品,而不必出賣勞動。顯然,這指的是小手工業者的情形,他們直接占有生產資料,因而就能使自己的勞動獨立存在。所以,我們認為,馬克思關于勞動能否獨立存在的問題是從生產關系的角度而言的。也就是說,勞動者如果一無所有,就無法使勞動獨立存在,只能出賣勞動力,而不可能出賣勞動;勞動者如果直接占有生產資料,那么就能使勞動獨立存在,就只能出賣商品,而不可能出賣勞動(也不必出賣勞動力)。如果按照馬克思研究問題的同一邏輯繼續進行推論,那么我們就可以說,在社會主義市場經濟條件下勞動者共同占有生產資料(以公有制為主導),這時候他就無須出賣勞動力,也沒有物質商品可賣,而只能進行勞動交換了。
馬克思曾經說過:“貨幣即物化勞動同活勞動的直接交換,也會或者消滅那個正是在資本主義生產的基礎上才自由展開的價值規律,或者消滅那種正是以雇傭勞動為基礎的資本主義生產本身。”在資本主義社會,勞動者僅僅得到了勞動力價值,剩余價值則被資本家無償占有了,因而勞動就不是商品。相反,如果勞動者得到了自己的全部勞動,資本家還要占有剩余價值,勞動者與資本家之間的交換就不符合資本主義等價交換的規律了;勞動者如果得到了自己的全部勞動,資本家就沒有可能占有剩余價值了,這樣資本主義制度也就不復存在了。這些結論無疑都是正確的,但都是以資本主義生產關系為前提而得出來的。如果我們從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現實出發,并按照同一邏輯繼續進行推論,就會得出這樣的結論:在社會主義市場經濟中,勞動者一方面取得了個人生活消費品,另一方面又作為社會的主人直接或間接地占有了被社會“扣除”的部分。而且,勞動者付出勞動遵循了等價交換的形式,在這樣的社會條件下,就不能說勞動不是商品了。
改革開放以來,我國一些學者曾認真地探討過勞動的商品性質問題,且取得了顯著的成就。比如,趙履寬、楊體仁、林子力、詹連富、王巖、王建民、朱富強、秦風白等學者貢獻了一大批有價值的研究成果。但是,這些論證也有不足之處。
其中,趙履寬、楊體仁兩位教授發表了《是勞動力市場,還是活勞動市場?》一文(載《光明日報》1986年8月23日),明確指出社會主義要發展商品經濟就要開放要素市場,“要承認活勞動市場,就必須首先承認活勞動是商品”。詹連富教授發表了《論勞動作為商品的合理性》一文(載《社會科學探索》1994年第5期),主張勞動具有商品的性質。但遺憾的是,他們都否認勞動具有價值。
林子力先生曾經發表《勞動商品化、財產社會化和市場機制的生成》一文(載《經濟研究》1988年第9期),說明勞動具有商品的性質,并且具有價值。王巖教授發表《社會主義市場經濟條件下勞動商品簡論》一文(載《經濟·社會》1995年第3期),王建民教授發表《論活勞動商品》一文(載《文史哲》2001年第3期),也都表達了這樣的觀點。朱富強教授發表《論勞動者出賣的對象:勞動和勞動力之辨》一文(載《嶺南學刊》2005年第1期),秦鳳白先生發表《試論社會主義市場經濟條件下勞動商品化的必然性》一文(載《社會科學評論》2005年第2期),也表達了類似的觀點。筆者也長期研究勞動的性質問題并發表了一系列作品,如《活勞動交換探討》(載《吉林社聯通訊》1985年第12期)、《勞動商品性探討》(載《學習與探索》1987年第4期)、《勞動商品性再探討》(載《學習與探索》1994年第1期)等文。應當肯定,這些研究成果把握到了勞動所具有的商品性質并作出了科學的證明,從根本上揭示了社會主義社會的本質關系,從政治經濟學說史的角度說是重大的理論突破。但我們注意到,曾經證明過勞動具有商品性質的部分學者的觀點有所變化。如王巖教授在后來的著作《〈資本論〉研讀新視野》中認為勞動沒有價值。而王建民教授在后來發表的文章《勞動力價值增值淺析》(載《黨建研究內參》2001年第5期)中又回到了勞動力商品的主張。
也有一些學者對勞動商品論進行了質疑。胡瑞梁研究員發表了《關于勞動、所有制和等價物交換的一些理論問題——林子力同志的〈論新型等價交換〉讀后感》(載《經濟研究》1989年第1期)一文,針對證明勞動商品范疇時遇到的同義反復問題提出了質疑。此外,還有很多學者也提出了類似的質疑。但遺憾的是,對于胡瑞梁研究員提出的質疑,林子力先生始終沒有回應。尤其嚴重的問題是,林子力先生竟然認為馬克思提出同義反復責難時犯了“混淆”概念的錯誤,這是其論證勞動商品過程中的最大敗筆。
首先是對開放勞動市場的意義。社會主義經濟是市場經濟,建立市場經濟就必然要開放勞動市場,而證明勞動商品范疇就為開放勞動市場提供了理論支持。其次是對實行勞動合同制的意義。我們現在已經實行了勞動合同制,勞動合同就是交換勞動的契約,而證明勞動商品范疇就為實行勞動合同制提供了理論支持。最后是對實現按勞分配原則的意義。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以后,我們一貫都主張按勞分配,但在實踐中卻存在平均主義或收入差距較大等問題。其理論原因就在于,我們一直也沒有說清楚如何才能落實按勞分配的原則。在目前的社會階段,按勞分配具有原則性的意義,而不能被理解為直接實現的形式。通過市場和競爭,勞動的價值就能得到較為準確的實現,工資就能反映勞動,按勞分配的原則就能得到實現。可見,在我們揭示了勞動的商品性質之后,說明按勞分配的原則意義及其實現形式就是極其簡單的了。
首先,更新了商品范疇。商品是個歷史性范疇,隨著社會的發展商品范疇的內涵和外延都會發生變化。在手工業階段,勞動成為商品;在大工業階段,勞動力成為商品;在社會主義市場經濟中,勞動又成為商品。在這個過程中,商品范疇的內涵和外延就得到了更新。其次,豐富了勞動價值理論。以往的勞動價值論只是說明了物質商品的價值,而不可能說明活勞動本身的價值。而我們今天不僅能夠說明物化勞動的價值,也能夠說明活勞動的價值,勞動價值理論的內容由此就豐富起來了。最后,奠定了科學的社會主義政治經濟學理論體系的基礎。社會主義政治經濟學是研究社會主義生產關系的科學,社會主義生產關系主要是從社會主義的生產過程和分配過程中表現出來的。所以,社會主義政治經濟學首先就應當研究它們,說明它們的本質特征和相互關系。要深刻揭示社會主義的本質關系,就要說明勞動者在生產中交換勞動、共創財富的過程。勞動者和企業在分配過程中各得其所,這既是勞動價值的實現過程,又是社會扣除的實現過程。在這個過程中,勞動者直接取得了工資,從而就滿足了自己的需要。社會扣除既說明了公有制生產資料的源泉,也說明了公有制生產關系的生產和再生產。可見,只有這樣才能說明社會主義的公有制和按勞分配,從而建立起科學的社會主義政治經濟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