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 周,祁吟墨
(1.北京京和文旅發展研究院,北京 100020 2.中國傳媒大學 文化產業管理學院,北京 100020)
建設國家文化公園,是以習近平同志為核心的黨中央的重大決策部署,是推動新時代文化繁榮發展的重大系統性工程。2017年1月,中共中央辦公廳和國務院辦公廳印發的《關于實施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傳承發展工程的意見》中首次提出“規劃建設一批國家文化公園,成為中華文化重要標識”。2019年7月,中央全面深化改革委員會審議通過了《長城、大運河、長征國家文化公園建設方案》(下簡稱“《方案》”),計劃到 2023年基本完成長城、大運河、長征三大國家文化公園建設保護任務。2020年10月,黨的十九屆五中全會通過《中共中央關于制定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第十四個五年規劃和二〇三五年遠景目標的建議》,將黃河正式納入國家文化公園建設體系之中。2022年初,國家文化公園建設工作領導小組部署啟動長江國家文化公園建設。至此,五個國家文化公園的建設名單正式確立,共同列入“十四五”期間我國文化領域相關工作的重點任務清單。
相較于首批納入建設、沿線經濟條件較好、相關保護傳承工作已經取得一定成效的大運河國家文化公園,黃河國家文化公園的建設尚處于起步階段。2021年10月,中共中央、國務院印發《黃河流域生態保護和高質量發展規劃綱要》,在這一綱領性文件的引導下,目前沿線各省(市、區)工作穩步推進,不同河段的黃河國家文化公園建設保護規劃基本處于編制完成狀態,以河南省、陜西省為代表的部分地區業已布局謀劃了一批重大標志性項目。黃河文化作為中華文化的主體與突出代表,其上下游、干支流、左右岸所承載的多元一體的厚重歷史和自然人文風情,如何才能在黃河國家文化公園的建設中熠熠生輝?對這些資源的保護傳承和活化利用應當統籌處理好哪些關系?文旅深度融合示范區的建設應遵循何種路徑?在對理論來源、概念緣起、時代價值、政策制度等基礎性問題進行深入研究的同時,從文旅產業發展層面去觀照黃河國家文化公園的建設實效也迫在眉睫。
國家文化公園是一項系統性重大文化工程,是凝聚國家共識、傳承歷史文脈的重要載體。自“國家文化公園”概念提出以來,國家文化公園建設已取得了階段性進展,法律法規和體制機制等頂層設計不斷完善,各省區重大工程項目相繼開工或已完工投入使用,大眾對于國家文化公園的認知逐漸提升。學界對于國家文化公園的探索自2019年以來掀起一股熱潮,取得了豐碩的研究成果,并逐漸達成一定共識。在概念辨識和理論源流方面,李飛、鄒統釬(2021)指出政治、文化、組織管理三股邏輯力量分別在塑造國家象征、促進全民族文化認同、建設多功能/公益性/大尺度線性空間方面促使國家文化公園概念最終確立;龔道德(2021)通過對比中西方在遺產資源審視角度的不同,得出國家文化公園是從具體國情出發,對西方國家公園制度的大膽衍生和創造。在建設原則和功能特征上,學者們通過對“國家”“文化”“公園”三個關鍵詞進行語義拆解,如吳麗云(2020)強調國家文化公園建設需突出國家代表性、突出全民公益性、突出完整性;范周(2021)提出國家主體性、文化首位性、公園載體性是國家文化公園高質量發展需要重點關注的三個方面;程惠哲(2017)創造性提出國家公園體系中不能缺少國家文化公園,要把國家文化公園建成文化傳承的載體、文化建設的陣地、文化交流的平臺、文化消費的場所。對于國家文化公園建設過程中的難點堵點,也有許多深刻符合發展實際的研究成果。例如,梅耀林(2021)結合大運河國家文化公園的江蘇試點實施情況,提出建設面臨的問題主要集中在邊界如何劃定、價值如何挖掘、文化如何展示、公園如何運營管理等幾個方面;祁述裕(2022)從公共政策制定效果的視角,分析國家文化公園建設的制約因素,并提出應統籌好空間邊界和技術規范、文物和文化資源、資金來源和管理機制幾對關系;郭新卓(2021)則著眼于傳播過程,指出目前在政府主導下,國家文化公園形象傳播的全民參與率低,且缺乏相應的管理組織。在管理體制與政策創新方面,付瑞紅(2021)從產業融合鏈構建、組織制度創新、文化要素融合等方面提出了“文化+”產業融合政策的構建策略;劉曉峰等(2021)在對大運河國家文化公園的結構特征和實踐探索分析的基礎上,從省域管理的角度提出組建實體管理機構、明確多元主體關系和完善管理運行體制等對策建議;吳麗云等(2022)系統性指出管理機構缺乏穩定性、管理效率不高、資金長效保障機制尚未形成等問題并提出建議。總體而言,對于國家文化公園的研究主要集中在理論邏輯、概念緣起、時代價值、政策體制、遺產保護等幾個方面。另有學者聚焦不同文化主題、不同點段位置、不同體量大小的國家文化公園,結合地方文化和自然資源特質展開案例研究,其中大運河國家文化公園的研究起步早、成果多,此處不再一一列舉。
從已經確認的五大國家公園空間范圍看,我國國家文化公園的跨區域性質顯著,且基本涵蓋了我國自然生態資源和文化遺產資源最富集的區域,可以說具備文旅發展的天然優勢。例如,長城國家文化公園涉及15個省區市,大運河國家文化公園涉及8個省市,長征國家文化公園涉及15個省區市,黃河國家文化公園涉及9個省區,長江國家文化公園涉及13個省區市,除了海南、香港、澳門和臺灣,全國其他省份都肩負著國家文化公園的建設任務。這些地區無論是自然風貌還是文化景觀,都是優質的文化旅游吸引物。但是國家文化公園框架下的文化旅游模式與普通旅游經濟活動勢必會有顯著差異。在實踐先行的背景下,近年來已有部分學者結合規劃編制和項目實踐經歷,就大運河國家文化公園建設過程中的文旅發展情況進行探究。王健、彭安玉(2019)提出,建設好大運河國家文化公園,應實現從生產生活到文化旅游轉換,通過發展文化旅游喚起大眾對大運河文化遺產的珍愛之心和保護之責。秦宗財(2022)基于系統性建設思維,指出文旅產業系統在大運河國家文化公園中為民眾提供體驗的情境和消費渠道,是保持大運河國家文化公園可持續發展的動力。實際上,正確認知國家文化公園與文旅發展的關系是進一步強化相關研究的基礎和前提。
首先,國家文化公園的屬性蘊含文旅融合特質。文化首位性是國家文化公園區別于國家公園和各級遺產保護空間的最主要表征。國家文化公園在更大的空間范圍內系統性地關注重大文化主題,且更加注重文物和文化資源受線性區域的長期影響而呈現出的文化,如大運河文化、黃河文化等。可以說國家文化公園概念的誕生,是文旅融合時代背景下的產物。2018年國家文化和旅游部組建以及各級文化和旅游行政管理機構職能整合以來,文旅融合正在實現從理念融合向產品融合、業態融合、市場融合等多個層次的滲透,已經成為行業發展乃至全民共識。作為我國在民族復興、文化強國和旅游發展的背景下提出的新概念,國家文化公園誕生伊始便自然而然地帶有文旅融合的發展傾向。
其次,文化旅游是實現國家文化公園建設目標的重要抓手,是文化資源保護傳承利用協調推進的必然選擇。一方面,公園載體性決定了國家文化公園的共有屬性,其與公眾日常生活是密切聯系而非靜態孤立的。2019年兩辦《方案》中首次明確了國家文化公園的六大功能和建設目標,強調“整合具有突出意義、重要影響、重大主題的文物和文化資源,實施公園化管理運營,實現保護傳承利用、文化教育、公共服務、旅游觀光、休閑娛樂、科學研究功能,形成具有特定開放空間的公共文化載體,集中打造中華文化重要標志”。另一方面,國家文化公園是新時代探索文旅高質量發展路徑的重要載體。具體建設中,根據文物和文化資源的整體布局、稟賦差異及周邊人居環境、自然條件、配套設施等情況,并結合國土空間規劃,國家文化公園將重點建設“管控保護、主題展示、文旅融合、傳統利用4類主體功能區”。其中文旅融合區“由主題展示區及其周邊就近就便和可看可覽的歷史文化、自然生態、現代文旅優質資源組成,重點利用文物和文化資源外溢輻射效應,建設文化旅游深度融合發展示范區”。深度融合不僅是文旅產業發展的未來面向,也是對國家文化公園建設提出的時代考題。
國家文化公園是象征國家精神的重要載體,文化是其最鮮明的特色和最突出的功能。這意味著需要從國家意志出發,用文化標志物來塑造國家文化形象,用典型文化符號來表達國家文化形象。長城、大運河、長征是中華民族的輝煌創造,黃河、長江是孕育了燦爛中華文明的母親河,這些線性區域作為重要的文化資源聚合體,串聯起多地區、多民族、多時期的文化資源。例如,大運河國家文化公園范圍內京津文化、燕趙文化、齊魯文化、中原文化、淮揚文化和吳越文化伴生發展;黃河沿線途經上游青甘川地區的河湟—藏羌文化,寧夏、內蒙古地區的河套文化,陜西、河南等地區的中原文化,以及山東地區的齊魯文化等多個文化區。
在國家文化公園范圍內,如何凝練國家文化整體形象,同時與極具特色的區域文化與民族文化特質之間達到形式上的多元和內核上的統一,是國家文化公園建設過程中發展文化旅游需思考的首位問題。當前各國家文化公園的文化內涵闡釋不足。關于長城、大運河、長征、黃河、長江文化的內涵闡釋仍未能達成廣泛共識。兩辦《方案》指出,相關省份需對轄區內文物和文化資源進行系統摸底,這是彰顯展示國家文化公園文化內涵的基礎,也是發展文化旅游的必要準備。學術研究層面可以求同存異,但政策規劃中對于相關資源的梳理和表述必須準確、內涵標準必須清晰,才能保證遴選甄別后納入國家文化公園體系中的文化旅游資源具有充分的國家代表性和準確的指向性。
國家文化公園的特殊屬性和功能定位決定了其管理體制上的特殊性。兩辦《方案》指出,“完善國家文化公園建設管理體制機制,構建中央統籌、省負總責、分級管理、分段負責的工作格局”。國家對于國家文化公園規劃編制的管理和監督、中央財政的支持、“垂直管理”與地方管理相結合等,均體現了國家文化公園建設中的“國家在場”。但與此同時,國家文化公園跨多個省份區域,覆蓋國土面積廣,部分區域還可能與國家森林公園、生態保護區、文化生態保護區、大遺址保護區等涉及不同主體的功能區產生交集甚至是沖突。
促進不同區域間的協同發展、各國家文化公園之間的協同發展,成為系統建設、治理、運營國家文化公園必須面對的重要問題,也是統籌文旅資源、打造主體文化旅游線路時的必要考量。在實際發展中,幾大國家文化公園在體制機制建設方面的協同實效還有待優化。一方面,跨區域的協同發展亟待提升。目前鄰近省份之間對同類型文化資源的保護傳承利用的合作意識還不強,在文化資源的傳承活化上仍存在重復投入甚至相互爭奪等情況。不同主題國家文化公園的文物和文化資源有重復的情況,也容易導致在進行文旅資源活化利用時出現同質化的問題。如何通過國家文化公園建設促進同一文化資源的創造性轉化和創新性發展,是提升國家文化公園效能的關鍵。另一方面,國家文化公園之間的協同發展機制亟待建立。不同主題的國家文化公園建設點段地處同一空間,如老牛灣地處長城與黃河交匯,若爾蓋擁有黃河與長江交匯的獨特資源。因此,不僅需要處理好不同主題國家文化公園建設范圍重疊空間融合的問題,還要筑牢涉及相關國家公園、國家級自然保護區等區域在文化旅游發展時的紅線和底線。
與國家公園類似,國家文化公園建設也蘊含人民性、共享性、社會化的內在邏輯,打造開放度高、公眾參與度高的國家文化公園,也是實現兩辦《方案》確立的保護傳承利用、文化教育、公共服務、旅游觀光等六大功能的必然要求。在這種導向下,國家文化公園建設的最終目的是向廣大公眾提供公共產品而不是私人物品,是引導公眾接受文化熏陶,培養其樹立保護傳承弘揚中華優秀文化的自覺和自信。從結構上看,國家文化公園的空間可分為兩個層次。在宏觀形態上,國家文化公園以長城、大運河、長征、黃河、長江為線索和牽引,形成覆蓋中華文明大部分文化聚落的線性文化廊道,串聯起文化群體,構成文化符號,喚醒文化認同,形成文化自覺。在微觀形態上,分布在長城、大運河、長征、黃河、長江全線的,包括核心展示園、集中展示帶、特色展示點在內的重點項目共同為沿線人民群眾和國內外游客提供新的文化地標和旅游目的地。
在文旅融合過程中,過于迎合普通旅游者的文化認知、單一化的文化信息傳遞都會造成文化要素選擇的膚淺、文化信息編碼的偏離、文化要義傳遞的阻礙。因此,國家文化公園的文旅項目建設,需要平衡好普適性、大眾化的公共服務和文化展示功能,也要在文旅深度融合示范樣板的導向下,以優質的文化內容和活態創新的表達形式,成為文化資源傳承活化的重要載體,也成為與周邊城鎮、鄉村聚落聯系緊密,具備自我“造血功能”的產業化表達。因此,國家文化公園必須以文化資源保護和生態資源涵養為前提,充分發揮文旅發展的外溢輻射效應,促進區域經濟、文化、社會和生態建設的協同共生發展。
目前,幾大國家文化公園的建設時序和具體實踐進度均有所差異,各省區的規劃編制狀態也不盡相同,關于如何推進文旅發展以及建設過程中的經驗反饋得較少。由于近年開展相關工作的經驗梳理和總結不足,尚處于“摸著石頭過河”的階段,地方推動開展下一步工作的落點仍無法直接明確。科學全面反映國家文化公園建設的評價體系還未建立,國家文化公園長期性發展缺乏周密指導。比如國家文化公園建成后,在促進當地歷史人文資源保護開發的同時是否也助力當地文化產業和經濟增長,是否與生態和人文環境相互協調適應,社會力量參與程度如何,游覽人數和經濟效益如何,帶動周邊旅游消費情況如何,是否發揮社會效益并提升當地居民的文化認同感和滿意度等一系列情況,都需要通過科學的指標體系進行評估。與此同時,對于社會力量參與的國家文化公園文旅建設運營項目,對其發展實效的動態追蹤等方面工作仍有提升空間。
黃河文化是一個時空交織的多層次、多維度的文化共同體,內涵十分豐富,造就了具有生成性、開放性的網狀結構式的黃河文化系統,具體而言包括生物化石線、文明遺址線、農耕文化線、民族文化線等不同脈絡。黃河文化不僅包括黃河流域內的物質財富,還包含人們在生產實踐活動中所形成的自我價值及文化觀念,這些物質財富與精神財富的結合,共同孕育了偉大的黃河文化,富有極高的文化內涵。
黃河不僅是歷史的,也是當下與未來的。《中華人民共和國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第十四個五年規劃和2035年遠景目標綱要》提出要“實施黃河文化遺產系統保護工程,打造具有國際影響力的黃河文化旅游帶”。2021年,《黃河流域高質量發展規劃》中再次強調“系統保護黃河文化遺產,深入傳承黃河文化基因,講好新時代黃河故事,打造具有國際影響力的黃河文化旅游帶”。新時代的黃河文化旅游高質量發展的重要前提,是充分挖掘黃河文化的當代價值,喚起更廣泛的社會文化認同。
首先,要分層次、分類別深化研究并挖掘黃河文化譜系。目前沿黃九省區文旅部門穩步開展文化遺產及非物質文化遺產的資源普查工作。例如2021年,青海省、寧夏回族自治區分別完成省內黃河流域非遺和物質文化遺產資源調查、統計及上報工作,為挖掘黃河文化價值、保護黃河文化遺產、發展黃河文化旅游奠定堅實基礎。接下來,應繼續加強加快統計、分類、評估、定級,建成權威、統一、動態的黃河文化遺產數據庫,與國家文化數字化戰略深度鏈接。其次,要進一步深化研究黃河國家文化公園文化內涵和形象表達。加快推出黃河國家文化公園形象標志,擴大國家文化公園的宣傳覆蓋,推動各大國家文化公園依據形象標志設計自身視覺識別系統,在各大公園的實體空間、官方網站、官方公眾號和微博等平臺的顯著位置標注,增強黃河國家文化公園文旅品牌的可識別性。
文化生態系統強調運用生態學的邏輯,解析文化內涵,發掘文化結構,探索文化與環境的互動關系,主張文化的多樣性,強調文化共存、差異互補。在文化生態系統中,一種文化孕育和延綿離不開其與自然環境、經濟社會、人類活動的深刻互動。從這種視角來看,黃河國家文化公園也是一個復雜的文化生態系統。在黃河上游和下游,有兩個國家級文化生態保護區:羌族文化生態保護區和齊魯文化(濰坊)生態保護區,正是前文提到的國家文化公園與其他功能區的空間交疊現象。另外,黃河上、中、下游還分布有7個國家級文化生態保護實驗區,干流沿線共認定國家級非遺代表性傳承人近300名,國家級非遺代表性項目200余項,其中8項被列入聯合國教科文組織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占全國的五分之一。
黃河流域生態安全關乎沿線經濟、社會、文化可持續發展的方方面面。習近平總書記在黃河流域生態保護和高質量發展座談會上的講話中強調,黃河生態系統是一個有機整體,要充分考慮上中下游的差異,“要堅持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的理念,堅持生態優先、綠色發展,以水而定、量水而行,因地制宜、分類施策”。因此,黃河文化旅游發展必須以筑牢生態安全屏障為前提。
首先,堅持生態優先原則,依據上游水源涵養、中游水土保持、下游穩定生態多樣性的要求,精準適度發展文化旅游。上游生態脆弱區,在保證生態秩序的前提下也可發展特色黃河旅游。例如,甘南藏族自治州是黃河上游重要生態安全屏障和水源涵養區,經過多年的治理,甘南州實現了4.5萬平方公里大草原全域旅游無垃圾目標,同時依托民族、生態、農耕、游牧等特色文化資源,打響了瑪曲黃河九曲第一灣等生態型文旅項目。其次,應嚴格設置黃河生態旅游發展標準,從沿線資源環境承載力、生態脆弱性、物種珍稀度和規模大小等不同維度進行綜合評估,科學核定黃河沿線重點旅游區游客最大承載量并嚴格執行。
黃河文化是中華民族文化的“根”與“魂”,黃河文化的流動性、活態性從未改變。黃河沿線文旅資源富集,干流流經的9省(區)擁有世界文化遺產4處(國內38項)、世界自然遺產2處(國內14處)、世界文化和自然雙重遺產1處(國內4處)、世界灌溉工程遺產2處;覆蓋全國重點文保單位近320處,省級文保單位1100余處;共有國家4A級以上旅游景區131處,紅色旅游經典景區11個。在國家文化公園的建設契機下,勢必形成點線面統一的文旅發展格局。
第一,平衡宏大敘事與日常生活。雖然黃河文化是大國氣象和文化魅力的集中表達,但就黃河與中華兒女的關系來說,“從生活中來,到生活中去”,可能是黃河文化與現代旅游融合發展的最生動表達。黃河流域的原典文化、姓氏文化、飲食文化、聚落文化、農耕文化、游牧文化、治黃文化、漢字文化、儀禮文化等背后蘊藏的神話傳說、歷史典故、風俗民情等,都是黃河文旅產品創作的萬花筒,可作為黃河文化主題類實景演出、特色文創、動漫游戲等產品的素材來源。目前,黃河文化多以物質遺產及非物質遺產項目的形式進入人們視野,如黃河號子、羊皮筏子等。對于這類辨識度高、廣泛認同的項目,也要在保留其鄉野情趣和生活氣息的同時,通過互動式、沉浸式、休閑化的設計給予人們以新鮮的體驗與感覺。
第二,兼顧濱河城市與特色鄉村。黃河干流流經9省(區)148個縣(市、區),途經國家歷史文化名城、名鎮、名村共29處,中國傳統村落224處。黃河文化的主線一致,但城鎮與鄉村文化旅游發展的側重各有不同。城市可聚焦文旅新業態方面,如黃河演藝、黃河夜游等。在文化產業助力鄉村振興的背景下,尤其要加強對黃河沿線自然生態、田園風光、傳統村落、歷史文化、民族文化等資源的保護和合理利用,打造鄉村旅游精品線路,開發優質鄉村旅游產品。例如,位于寧夏沙坡頭區南岸的半島黃河·宿集民宿集群,就是在保留了當地民居夯土建筑風格的同時,集合黃河、長城、沙漠、濕地、古村落等自然景觀和人文景觀,受到市場熱捧。另外,還要加強黃河沿線紅色資源的保護和合理開發,充分體現和展示紅色文化的先進性、時代性,培育形成紅色主題鮮明、內涵豐富、形式多樣的復合型紅色旅游產品。
第三,設計特色游線與節慶活動。2021年6月,文化和旅游部發布10條黃河主題國家級旅游線路,此后沿黃九省區結合自身旅游資源及發展情況,推出了一些具有自身特色的黃河文旅線路。未來還需進一步強化區域協同合作,繼續圍繞文化遺產研學游、華夏歷史文明體驗游、黃河沿線古都游、民族文化生態游、黃河故事特色專題游等精品線路,用線路串聯黃河國家文化公園中文化展示區、特色展覽點等節點。另外,可通過節慶賽事的活動植入方式,聚集黃河文旅品牌知名度與關注度,例如榆林借助“吳堡黃河大峽谷國際漂流公開賽”的契機,重點打造“吳堡黃河漂流”文化旅游名片。
文化旅游發展是國家文化公園建設的必要支撐和促進文化遺產資源保護傳承弘揚的重要手段。國家文化公園的屬性和功能一方面呼喚文旅深度融合發展,但同時也面臨著空間與時間、保護與開發、公益與效益等一系列矛盾。黃河國家文化公園的建設工作還在起步階段,國家層面的建設規劃尚未發布,沿線各省區工作也在推進中。基于理論和實踐探索,厘清國家文化公園建設導向下文化和旅游發展的邏輯意蘊與矛盾問題,有利于明確黃河文化旅游高質量發展的原則和導向,探究文旅深度融合示范區的建設思路,助力打造具有國際影響力的黃河文化旅游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