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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礎技能數字零工工時與職業傷害
——基于外賣騎手數據的實證研究

2022-10-31 08:34:50馮喜良
人口與經濟 2022年5期

鄭 祁,詹 婧,馮喜良

(首都經濟貿易大學 勞動經濟學院,北京 100070)

一、引言

數字技術的發展改變了人們用餐等生活習慣,數字零工經濟中餐飲行業市場份額越來越高。第48次《中國互聯網絡狀況發展統計報告》顯示,截至2021年6月,我國網上外賣用戶規模達4.69億,較2020年底增長4976萬。外賣平臺的發展不僅給餐飲行業帶來了巨大機遇,也為勞動者提供了大量的工作機會。被視作“互聯網 + 服務業”核心要素的外賣騎手在人們日常生活中扮演著越來越重要的角色。2020年,人力資源和社會保障部將外賣騎手職業正式明確為“網約配送員”,納入國家職業分類名錄,并預計“網約配送員”就業規模將超過1000萬。

數量龐大的外賣員群體看似“靈活、自由、高薪”,實際上其中也蘊含了不少職業風險與隱患。由職業傷害引發的平臺勞動爭議頻發,例如2021年北京市海淀區閃送員張某訴其所在閃送平臺的案例,張某因在派送過程中發生交通事故,受傷住院治療,以要求確認與平臺存在勞動關系為由提請仲裁機構進行爭議處理。又如2021年的北京外賣騎手趙某訴某外賣平臺案,緣由同樣是送餐過程中發生意外傷害。從這一現象的政策回應來看,零工職業傷害和與之相關的權益保障問題已然成為國家和各地方的關注重點。2021年7月16日,人力資源社會保障部等八部門齊發的《關于維護新就業形態勞動者勞動保障權益的指導意見》強調要關注零工職業傷害問題,強化對職業傷害的保障,并以出行、外賣、及時配送、同城貨運等平臺企業為重點關注對象。

頻繁職業傷害發生的背后原因為何?自我損耗理論認為“在采取一些需要投入自我控制資源的行動后,個體進行自我控制的能力會被耗竭”。對于包括騎手在內的基礎技能零工群體來說,他們并不在現有勞動關系認定法律框架下,無法得到勞動法保護和規制,超長且不確定的工作時間是他們從事這份工作最典型的狀態。不斷延長的工作時間意味著零工自我損耗的加劇,削弱了自我控制與調節的能力,由此產生難以自我消解的工作壓力,最終導致冒險、反規范及工作場所偏離等行為,于是職業傷害概率增加。工作壓力是其中的重要作用機制。然而,較高的自我動機水平會增強個體抵制自我損耗的意志力,降低偏離行為的發生。因此,零工的工作動機能夠調節工作時長對職業傷害的影響,是該影響的邊界條件,積極動機者會更少受到職業傷害。

基于前述分析,本研究使用自我損耗理論,利用外賣平臺的騎手數據,首先,探討基礎技能零工接單時長與其職業傷害發生的關系以及工作壓力的中介效應;其次,探索個體工作參與動機對工時與職業傷害之間關系的調節作用。以期找到緩解因工時過長而引起職業傷害問題的有效途徑,在維護零工、平臺雙方利益的基礎上,促進零工經濟乃至整個社會經濟的可持續發展。

二、文獻綜述

現階段,零工就業的已有研究主要關注優劣勢分析、宏觀和微觀層面的勞動力供給、平臺的勞動控制、工作質量、內部隔離、零工身份認定、以零工為基礎的企業價值的產生和分配、進行計件工作的可取性和公平性、工作或任務的分類方式等問題。而對于零工群體職業傷害問題的研究也僅限于對職業傷害后的責任認定、勞動者權益維護、勞動爭議等方面的探討,鮮有研究對職業傷害的發生進行溯源。

區別于工業化生產時期,平臺上的數字技術取代了傳統組織中管理者的地位,使得“科層”管理日趨精細化和隱蔽化。 看似屬于平臺零工的工時控制權在自由靈活外衣下又重新讓渡回了平臺,騎手們 “沉溺”于平臺精心設計的一系列數字化游戲, 加之他們中的大部分人并無勞動合同而成為勞動法規制的盲區,不知不覺便無限延長了自己的工作時間。一項針對外賣騎手的研究發現,追逐“靈活自由”雖然是個體選擇進入平臺做騎手的最主要原因之一,然而受到平臺算法的控制,騎手往往會有意無意中喪失主動控制工作時長的能力,甚至出現工作時間過長而引發的疲勞、違規或職業傷害等問題。

工作時間過長通常被認為是導致工作場所事故發生和勞動者健康受損的風險因素之一。在工作過度繁重、密集的情況下,若勞動者在執行任務時不夠專心,發生事故的概率就會越大,因為工時越長,個體注意力的邊際成本就會越大,其注意力也就越難以集中。大量既有研究將工作時間與工作場所的職業傷害率及更普遍的工人健康和福祉聯系起來。鄧比(Dembe)等基于全國青年縱向調查的數據,探索發現工作時間越長,受傷率越高,例如加班或延長工作時間會使職業傷害率大幅增加38%。瓦格斯達夫(Wagstaff)等對 400 多篇關于職業安全的文獻進行綜述分析并得出結論:每天工作時間超過 8 小時會顯著增加事故發生的風險,工作時間在12小時左右時發生事故的風險是正常發生率的兩倍。此外,李(Lee)等人同樣也發現了工時與職業傷害發生率之間的正相關關系,同時提出勞動者的周工作時長每降低1小時就能為其削減8%的職業傷害發生概率。

本研究的理論基礎是從意志力相關研究中拓展提出的 “自我損耗理論”,該理論最早可追溯至20世紀20年代。鮑梅斯特(Baumeister)等界定“自我損耗”為“個體由于執行先前意志活動而造成執行后續意志活動的能力和意愿暫時下降的現象”。此描述受到哈格(Hagger)等人的支持,他們提出“自我在采取一些需要投入自我控制資源的行動后,個體進行自我控制的能力會被耗竭,這種自我控制能力耗竭的狀態就是自我損耗”。與此密切相關的另一個概念是“自我控制”,指通過認知、情感和調節等策略,對有害反應傾向的自我抑制及有益反應傾向的自我激發。本質上,個體特定階段的自我損耗能削弱下一階段的自我控制和自我調節能力,進而導致進一步的自我控制與調節的失敗。由此可知,自我損耗的概念本身就具有時間性,即會隨著時間的推移而發生并進一步深化。因此,對勞動者來說,隨著從事勞動時間的延長,個體的自我損耗會增加而自我控制和調節能力會減弱。已有文獻通常用自我損耗理論來探討組織成員由于資源消耗而產生的心理和組織行為方面的變化。在心理層面,由于“自我損耗”限制了個體精細思考的能力,其在決策時傾向依賴直覺系統,無形中增加了個體冒險行為、沖動決策和低未來取向性的可能;在“自我損耗”的條件下,個體的非理性決策行為會增加。在組織行為層面,組織成員的工作投入與工作產出會因“自我損耗”而降低,成員的組織公民行為減少,但反生產、反規范及工作場所偏離行為增加。也有研究證明,個體工作時間過長會增加其自我控制時的能量損耗,產生工作壓力。 平臺騎手長時間工作帶來的“自我損耗”提升了個體的壓力水平,增加其違反工作規定和交通規則的概率,從而提高了送餐過程中受到職業傷害的可能性,工作壓力則作為中介變量干預了工作時長對職業傷害的影響。不過“自我換耗理論”也指出,個體的意志力變化能影響“自我損耗”,例如較高的自我動機水平會增強個體抵制自我損耗的意志力,降低個體壓力水平。那么,平臺騎手的工作動機就能夠起到調節工作時間與職業傷害之間關系的作用,相同條件下,持積極動機者可能受到較少的職業傷害。

表1 不同等級百度外賣送餐員補貼金 元,分

資料來源:參考文獻[26]。

平臺通過“算法(Algorithm)”,持續跟蹤、監控和評估騎手的整個工作過程,以決定是否暫停或終止騎手的工作。 此外,大部分外賣平臺還采用數字技術使外賣工作“游戲化”,騎手在送餐過程中歷經層層升級的游戲體驗。諸如翻倍獎勵、金牌服務獎勵、騎手的戰斗力等級劃分(如表1)等“游戲機制”讓騎手們 “沉溺”其中,無形中延長了自己的工作時間,增加了其受到職業傷害的可能。這種將泰勒主義嵌入算法中的“數字泰勒主義”讓看似屬于平臺零工的工時控制權在自由靈活外衣下又重新回到了平臺手中。

圍繞以上理論和觀點,本研究推測零工工作時長(部分或完全)可通過工作壓力影響職業傷害的發生,即工作時間越長,工作壓力越大,發生職業傷害的可能也就越大。此外,個體工作動機能夠調節工作時間與職業傷害之間的關系。本研究旨在驗證:第一,零工工作時長與其職業傷害的發生呈正相關關系,工作壓力是重要的作用機制;第二,工作參與動機能夠調節工作時長和職業傷害之間的關系。同時,本研究通過引入工具變量的方法解決遺漏變量的內生性問題。

三、研究方法與變量選擇

1.數據來源與變量選擇

本研究使用了“外賣騎手勞動與職業發展狀況”課題組于2019年至2020年間對外賣平臺騎手進行的專項調查數據,該調查旨在探索零工經濟中外賣平臺騎手的生存與工作狀況。課題組依據城市對平臺外賣騎手進行了配額抽樣,調查了包括北京、深圳、成都、杭州、哈爾濱在內的5個城市。相關問卷投放期為2019年11月至2020年4月,期間由于疫情原因2020年2月到3月的調研中斷,累計歷時4個月。課題組回收有效樣本10001個,刪除遺漏變量和不合理極值的樣本,最后留下9133個有效樣本。

基于自我損耗理論,研究采用零工工作時長作為核心解釋變量以體現隨時間推移自我耗竭增加而自我控制與調節能力降低的情況, 主要用騎手在平臺的“日接單時長”來衡量。根據問卷相關問題“每天接單的時間大約是?”來判斷騎手的日接單時長,屬連續變量,描述性統計顯示:騎手的最低日接單時長為2小時,最高為16小時,總體平均日接單11.60小時。其中,曾發生職業傷害者的日接單時長(12.47小時)要比未曾發生過職業傷害者的(10.45小時)高出2個多小時。初步推測平臺接單時間越長,個體發生職業傷害的可能性更大。

工作時間延長帶來的自我損耗會提高個體職業傷害的可能,研究的被解釋變量即為零工的職業傷害情況,設置為二分類變量,通過以“工作中是否受到過職業傷害”為依據將騎手劃分為曾發生職業傷害(賦值為1)和未曾發生職業傷害(賦值為0)的群體。描述性統計顯示,曾發生職業傷害的騎手有5191人,占總體的56.84%;沒有發生過職業傷害的有3942,占比大大少于前者。

零工工時過長增加消耗的同時會降低自控能力,進而產生較大的工作壓力。因此,本研究選取壓力作為影響的中介變量 ,將“工作壓力大”賦值為1,“工作壓力不大”賦值為0。統計顯示,表示“工作壓力大”的騎手超樣本總體一半(54.56%),有4983人,“工作壓力不大”者只占45.44%。其中,1687人表示曾經發生過職業傷害,3296人表示未曾發生過職業傷害。推測工作壓力可能與個體的職業傷害發生率呈正相關關系。

較高的自我動機水平會增強個體抵制自我損耗的意志力,降低個體壓力水平。因而本研究將調節變量設置為個體參與平臺工作的動機(積極或消極),主要借助騎手參與平臺工作的目的來衡量,涉及問卷中 “您從事平臺工作的主要原因是?” 的問題。研究將 “工作時間靈活,比較自由”、“比別的工作掙錢多”、“更能發揮自己的專長和能力”歸為積極動機,個體旨在平臺滿足工作靈活、自我價值實現、更多收入的需求主動選擇進入平臺;而將“找不到別的工作”、“暫時過渡一下”、“補貼收入”、“工作門檻低”歸為消極動機,抱有這類動機的人通??赡苁恰氨粍訑D入”平臺的群體。統計顯示,約有6978人持積極動機選擇送外賣,占總體的76.4%。

此外,研究還控制了個體特征因素(年齡、性別、受教育年限)、家庭因素(婚姻狀況、孩子數量)、制度因素(戶籍狀況)、工作特征因素(服務平臺的數量、對平臺收入的依賴程度、獲得津貼的難易程度)以及城市變量。

表2和表3分別展示了本研究涉及變量的定義和統計描述。除了總體以外,本研究還分不同職業傷害狀況來描述數據分布,其中連續變量給出的是均值和標準差,分類變量給出的是百分比。

2.研究方法

(1)二元Probit模型。由于個體曾否發生職業傷害屬于二分變量,“1”為是,表示個體曾發生職業傷害,“0”為否,表示個體未曾發生職業傷害,因此,本研究擬構建基本的二元Probit模型如下:

++++

(1)

表2 變量定義和描述

表3 變量的描述性統計結果(N=9133)

(=1)=(>0)=(+++++++)

(2)

其中,表示個體曾否發生職業傷害的虛擬變量;當>0時,被解釋變量取值為1,當≤0時,被解釋變量的取值為0;主要衡量核心解釋變量——個體的日接單時長;表示個體人口學基本特征(性別、年齡、受教育程度); 衡量控制的家庭因素(婚姻狀況和子女數量); 衡量制度層面的因素,本研究中特指戶籍制度; 衡量工作特征因素,本研究中特指個體在平臺津貼獲取的難度變化、個體對平臺的收入依賴程度以及服務的平臺數量;表示控制的其他變量(包括城市變量)。由于本研究的核心解釋變量是個體層面變量,所以在估計中使用個體層面的聚類標準誤進行相關顯著性檢驗。

(2)工具變量法。工作時長與職業傷害之間存在內生性問題,會引發估算偏誤,無法反映實際因果效應。本研究的內生性問題主要來自遺漏變量問題,即個體受到職業傷害的概率可能與其性格和風險防控能力等不可直接衡量的因素相關,因而導致遺漏變量問題。本研究選取相應的工作變量來解決可能存在的內生性和遺漏變量問題。工具變量選取思路與戴默杰(Demurger)等的思路類似,本研究選取“疫情是否影響騎手的工作時間”作為工具變量,其原因在于突發的疫情能夠影響騎手的工作時間,可能延長或者降低騎手日接單時長,但與騎手是否發生職業傷害卻沒有必然的聯系,同時滿足相關性和外生性的兩個條件。 鑒于以上,“疫情是否影響騎手的工作時間”將作為本研究的工具變量來解決可能存在的內生性和遺漏變量問題。

(3)影響機制分析。為了深入探索騎手的日接單時長對發生職業傷害的影響機制,本研究在個體層面引入平臺工作壓力作為中介變量,工作壓力中介自變量(日接單時長)和因變量(曾否發生職業傷害)之間的關系如圖1所示。

圖1 中介效應模型

基于巴隆(Baron)等提出的檢驗中介變量最傳統的方法,本文建立回歸方程如下:

=+++

(3)

=+++

(4)

=+′+++

(5)

其中,代表中介變量,代表控制變量。方程(3)的系數為日接單時長對職業傷害發生與否的總效應;方程(4)的系數為日接單時長對中介變量——工作壓力的效應;方程(5)的系數是在控制其他變量的影響后,中介變量對職業傷害的效應;系數′是在控制中介變量的影響后,日接單時長對職業傷害發生與否的效應。中介效應通常用三種方法進行檢驗,分別為逐步法、Sobel檢驗法以及Bootstrap法。研究采用逐步法進行檢驗。用逐步法進行檢驗的條件是:系數′、、都達到顯著水平。若、有一個不顯著,就要繼續進行Sobel檢驗。

(4)調節效應分析。調節變量是一種影響自變量對因變量作用強度和方向的變量。本研究旨在證明騎手參與平臺的動機能夠調節日接單時長和曾否發生職業傷害之間的關系(見圖2)。

圖2 調節效應模型

平臺參與動機作為調節變量在此處的意義在于可以識別日接單時長(自變量)對職業傷害發生(因變量)的邊界條件。本研究引入平臺參與動機這個新的調節變量是對已有研究和理論作出邊際貢獻的重要切入口。

四、實證結果分析

1.工作時長對職業傷害的影響

(1)基本回歸結果。本研究首先采用二元Probit模型來估計騎手的工作時間對職業傷害狀況的影響。表4分別給出了騎手的日接單時長對其曾否發生職業傷害的影響的總體回歸結果及邊際效應分析結果。研究采用分步回歸,模型1只加入了除核心解釋變量以外的個體、家庭特征和制度因素,模型2則進一步加入了部分工作特征因素,模型3是考慮了所有控制因素的總體回歸。所有模型均控制了城市變量。

不考慮工作特征因素的模型1回歸結果顯示,日接單時長和其平方項分別在1%和5%的水平上顯著(系數分別為0.0867和-0.0024),表明騎手的日接單時長與其職業傷害的發生呈倒“U”型關系,即職業傷害隨著騎手的日接單時間的延長而增加,但超過一定閾值以后,會隨時間延長而減少。然而,加入了部分工作特征因素(服務平臺的數量和收入依賴程度)以后,這種倒“U”型關系便消失了,但接單時長仍與職業傷害正相關??刂屏藗€體、家庭、制度、工作所有因素的總回歸結果顯示,騎手接單時長與其職業傷害的發生在1%的水平上顯著正相關,騎手的日接單時長每增加1小時,其發生職業傷害的概率便提高2.03%。結果受到已有文獻的支持,個體在長時間工作以后,自我控制能力便會耗竭, 精細思考和自我控制能力便下降,更傾向依賴直覺進行決策,所以冒險行為和沖動決策的可能就會增加。“自我損耗”下的騎手更可能作出諸如違反交規等偏離行為,因而增加了其在送餐過程中受到職業傷害的可能。結果受到既有研究的支持。

表4 日接單時長與職業傷害狀況的Probit回歸結果

(2)穩健性檢驗。排除極端情況,騎手的日接單時長越長,接單量可能就越大,因此,日接單量的多寡很大程度上能夠體現騎手日接單時間的長短。為了檢驗主回歸結果的顯著性,本研究參考陳淑云與周廣肅等的做法,采用騎手的日送單量替換日接單時長對職業傷害狀況回歸,進行穩健性檢驗。描述性統計結果顯示,騎手日均送單25.3個,最多者日送單55個,最少的騎手也有5單?;貧w結果見表5。

表5的分步回歸模型4、5、6中,作為日接單時長替代變量的日接單量與騎手受職業傷害的概率在1%的水平上顯著正相關??傮w回歸模型6顯示騎手的日均接單量每增加1單,騎手職業傷害的概率就增加0.35%。以上結論進一步證實了日接單時長對職業傷害顯著影響的穩健性。

2.不同收入依賴程度的影響異質性檢驗

本研究將平臺所獲收入超過總收入一半以上的騎手定義為對平臺收入依賴程度較大的群體,而總收入占比一半以下的則為收入依賴程度一般的人。騎手對平臺收入的依賴程度不同,在平臺的工作時長也會有所差異,進而影響其職業傷害的發生。收入依賴程度越大的騎手,每日在平臺的工作時間便會越長,受到職業傷害的可能也就會越大。表4的模型3結果顯示,平臺收入依賴較大者的職業傷害率要比一般依賴者高出11.55%。那么不同平臺收入依賴程度的騎手的工作時長對職業傷害的影響是否存在異質性?

表5 日送單量與職業傷害狀況的Probit回歸結果

表6報告了基于樣本總體、平臺收入依賴大和一般騎手的職業傷害狀況的系數和邊際效應回歸結果?;谀P?和模型8,研究能夠探析日接單時長在兩類收入依賴程度騎手中影響效用的不同;模型9構造了平臺收入依賴程度和日接單時長的交互項,旨在分析接單時長對不同平臺收入依賴程度騎手的職業傷害狀況的影響是否存在顯著差異。

模型9回歸結果顯示:兩種收入依賴狀態下,日接單時長對職業傷害的影響確實存在顯著差異,即相同日接單時長下,平臺收入依賴較大者發生職業傷害的可能要比平臺收入依賴一般者低0.53%。模型7和8的結果顯示,日接單時長僅顯著影響收入依賴一般者的職業傷害狀況,二者之間正相關,而并不對收入依賴較大的騎手的職業傷害發生有顯著影響。結論與之前認為平臺收入依賴較大者的職業傷害可能會更大的推測有所出入,其原因可能是平臺收入依賴較大的騎手,其工作存在較大的不穩定性(precarity),為了在“不確定中”尋求相對的“確定性”,他們對平臺工作可能抱有更認真謹慎的態度與投入更多的精力,會積累更豐富的平臺工作經驗和保持更高的安全意識與警惕性,所以單位時間發生職業傷害的概率反而更低。而收入依賴較小的個體可能兼職其他工作,工作時間越長,注意力的邊際成本就越大,其注意力也就更難以集中,工作中受傷的幾率可能更大。

3.工具變量模型分析

本研究采用工具變量法解決可能存在的內生和遺漏變量問題。表7是IVProbit的回歸結果,報告了相應回歸變量的邊際效應。工具變量采用的是“疫情是否影響騎手的工作時間”。回歸結果顯示,騎手的日接單時長仍在1%的水平上顯著提升其職業傷害發生概率,日接單時長每增加1小時,騎手遭遇職業傷害的概率就增加25.58%。這說明即使考慮了內生性問題之后,個體的日接單時長依舊對職業傷害的發生具有顯著的正向效應。

表6 職業傷害的收入依賴程度異質性分析

表7 工作時長與職業傷害:IVProbit

4.影響機制分析

騎手工時過長會增加其能量消耗,降低其自控能力,產生較大的工作壓力。 因而工作時長主要是通過工作壓力而作用于其職業傷害的發生——更多的工作壓力來自更長的工作時間,而壓力的增加則會提高個體發生職業傷害的可能。表8匯報了工時通過工作壓力對騎手職業傷害產生效用的影響機制檢驗結果。

影響機制檢驗的第一步先通過二元Probit模型用日接單時長回歸個體在平臺的工作壓力,然后再通過Probit模型在職業傷害的回歸中加入中介變量(工作壓力)并觀察工時的系數變化。模型11報告了日接單時長在1%的水平上顯著正向影響騎手的平臺工作壓力,接單時長每增加一個小時,壓力就上升0.94%,表明騎手的工作壓力會隨著工作時間的延長而顯著提高。模型13結果顯示,騎手的工作壓力同樣在1%的水平上與其所受職業傷害的可能顯著正相關,表明騎手若有較大的工作壓力則其遭受職業傷害的概率也會隨之提高(邊際效應為0.1662)。因此,工作壓力的中介效用成立。模型12表示未加中介變量的回歸,對比模型12與模型13,發現日接單時長對職業傷害影響的邊際效應有所降低(從0.0100到0.0083),證明了工作壓力在工時對職業傷害的影響中起到了部分中介的作用。

表8 影響機制檢驗結果

5.調節效應檢驗

表9 調節效應檢驗結果

前面驗證了工作時長引發的騎手自我損耗會增加其職業傷害發生的推測,接下來主要進行調節效應的探索和檢驗,以期找到緩解或消除此負效應的途徑。已有研究證明,較高的自我動機水平會增強個體抵制自我損耗的意志力。 因此,本文推測平臺騎手的平臺工作動機能夠調節工時與職業傷害之間的關系。表9報告了有中介的調節效應檢驗及結果。

本文構建了平臺工作參與動機(調節變量)與日接單時長的交互項。模型14是加入了作為調節變量的平臺參與動機和動機與接單時長交互項的回歸結果。結果顯示,相同工作時長下,持積極動機個體的職業傷害概率要比消極者低0.39%,結論在10%的水平上顯著,驗證了本研究推測和已有文獻觀點:騎手積極的動機能夠負向調節接單時長對職業傷害發生的正向影響。因此,工作動機能調節接單時長對職業傷害的影響,積極的動機能夠降低職業傷害發生的幾率。

由以上分析可推測,相同工作時長持不同工作動機騎手的職業傷害發生率或具顯著差異性。為驗證這一推測,基于不同工作動機分組的回歸結果見表10。

表10 不同工作動機的分組分析

模型15和模型16分別是積極和消極動機者的回歸分析結果,研究發現不同工作動機騎手的接單時長影響具有差異性——接單時長每增加1小時,積極動機者的職業傷害發生率為0.77%,而消極者的職業傷害概率略高(為1%),影響均在1%的水平上顯著。再次印證了騎手的就業心態和心理健康水平在其工作過程中實際扮演著非常重要的角色——能夠降低其遭受職業傷害的可能性。

6.門檻效應檢驗

表11 門檻模型回歸結果

為了進一步探究日接單時長對職業傷害的非線性影響,采用門檻回歸進行實證檢驗。對模型3進行門檻效應檢驗,發現顯著通過了單一門檻,選擇單一門檻模型進行分析。截面門檻模型相應的估計結果如表11所示。

表11匯報了個體日接單時長與職業傷害發生概率在上下區間均顯著為正,日接單時長與職業傷害之間存在顯著的正向非線性關聯,門檻值為2。具體而言,當日接單時長低于2小時時,個體工時延長引發職業傷害的概率(系數為0.0262)要大大低于日接單大于等于2小時的情況(系數為0.0463)。

五、進一步討論——未來決策與制度期待

職業傷害會給零工和平臺帶來怎樣的影響,是否會在主觀上影響到騎手的未來工作決策和其對政府和平臺企業的需求與期待?表12匯報了職業傷害對騎手未來工作決策(是否繼續從事騎手工作)的影響以及職業傷害對個體就社保制度改善問題對平臺和政府期待的影響。

表12 騎手未來工作決策和制度期待

針對受過職業傷害者未來是否繼續做騎手的問題,模型18結果顯示曾發生過職業傷害的人比未曾受過職業傷害者未來做騎手的傾向在1%的水平上顯著低7.5%,即受過職業傷害的人未來很可能更易放棄騎手工作,這是因為“自我損耗”增加了騎手的低未來取向性和工作投入。模型19和20一致體現了曾發生過職業傷害的騎手會更希望平臺和政府在未來能夠關注社會保障制度的改善工作,且對平臺的期待和需求要遠高于政府。

六、結論與建議

1.研究結論與貢獻

零工就業的靈活、自由特征在幫助勞動者獲得更多就業選擇和更豐富的收入來源的同時,也引發了一系列風險與隱患,職業傷害就是其中之一。特別是對技能水平需求相對較低的外賣領域,成為職業傷害的“重災區”。職業傷害的發生直接影響了外賣騎手的身心健康和生命安全,由此導致的大量勞動爭議、訴訟賠償以及騎手的流失也使平臺企業頭痛不已。短期來看,這不利于零工群體和平臺企業雙方利益的實現與保障;長遠來看,這一矛盾會嚴重阻礙零工經濟、社會經濟的穩定運行和可持續發展?,F有零工經濟領域研究對職業傷害發生的溯源分析仍然欠缺。為了填補這一空白,本文旨在拓展自我損耗理論的應用邊界至數字時代的基礎技能零工群體——外賣騎手,提出類似外賣騎手的基礎技能零工過長時間工作帶來的自我損耗會增加其職業傷害的可能。

通過對平臺外賣騎手數據的分析,得出以下結論:首先,包括騎手在內的基礎技能零工的接單時長與其職業傷害發生概率呈非線性正相關關系,通過工具變量方法和穩健性檢驗處理遺漏變量等內生性問題以后,結論仍然穩健。因此,存在由于長時間工作致使零工 “自我耗竭”,降低自我控制的能力,由此導致的偏離、非理性行為提高了其經受職業傷害的可能,即個體的接單時間越長,越有可能受到職業傷害,但存在2小時“門檻”,超過2小時以后,相同工時延長所受職業傷害的概率加倍。其次,得益于更為豐富的工作經驗下產生的較高的安全意識和警惕性,平臺收入依賴較大的群體職業傷害的可能性要顯著低于依賴一般者。進一步地,基礎技能零工的接單時間部分借由其工作壓力產生效用,且平臺工作參與動機能夠對影響起到調節作用,持積極動機者的職業傷害率要顯著低于消極動機者。最后的深入探索發現,曾發生過職業傷害的個體,未來繼續從事平臺工作的傾向顯著降低,并對平臺和政府改善相關的社保機制抱有一定的期待。

《中華人民共和國勞動法》規定 “勞動者每日工作時間不超過八小時、平均每周工作時間不超過四十四小時”,“用人單位不得違反本法規定延長勞動者的工作時間”。然而,零工群體并不歸屬當下我國勞動法保護范疇,不在勞動關系認定框架之下,加之平臺通過算法呈現給基礎技能零工工作者精心設計的“游戲化”工作模式,是導致個體工時“被延長”的主要原因。超長時間的工作則給他們帶來了更大的工作壓力和與之相關更高頻的職業傷害。特別是以騎手為代表的基礎技能零工,由于自身技能水平和專業化程度不高,相較于中、高技能者,這部分人的工作準入門檻低,多從事較辛苦的“體力活”,工作中會更易遭受職業傷害。此外,由于低技能化,他們單位時間收入會更低,受傷后的治療費用與務工損失對其來說都是難以承擔的。因此,亟須從國家與地方政府層面、平臺企業層面以及零工工作者自身出發,找到問題的應對機制和解決辦法。

2.啟示與建議

新時期,保障零工等新就業形態勞動者權益就是穩定就業、改善民生、加強社會治理所要解決的重大課題。本研究根據結論提出以下建議。

國家和地方層面,一是要健全勞動者權益保障制度,推動將不完全符合確立勞動關系情形的諸如零工等平臺就業者納入制度保障范圍。二是強化職業傷害保障,以出行、外賣、即時配送、同城貨運等行業的平臺企業為重點,組織開展平臺靈活就業人員職業傷害保障試點,采取“政府主導、信息化引領和社會力量承辦相結合的方式,建立健全職業傷害保障管理服務規范和運行機制”。鼓勵平臺企業通過購買人身意外、雇主責任等商業保險,提升平臺靈活就業人員保障水平。三是要完善休息制度,推動行業明確勞動定員定額標準,科學確定勞動者工作量和勞動強度,督促企業按規定合理確定休息辦法。具體到責任落實,各地區要加強組織領導,切實做好新就業形態勞動者權益保障各項工作。人力資源和社會保障部、國家發展改革委員會、最高人民法院、全國總工會等單位要做到協同合作,將保障勞動者權益納入數字經濟協同治理體系,健全勞動者權益保障聯合激勵懲戒機制,完善相關政策措施和司法解釋。各級法院和勞動爭議調解仲裁機構要加強勞動爭議辦案指導和協調,使相關裁審銜接機制保持暢通,根據用工事實認定企業和勞動者的關系,依法依規處理新就業形態勞動者勞動保障權益案件。各級人力資源和社會保障行政部門要加大平臺勞動保障監察力度,加強治理違法超時加班等突出問題。各級工會要加強組織和工作有效覆蓋,監督平臺用工責任的履行。

就平臺企業來說,要建立并完善職業傷害的“事前預防、事后保障”機制。第一,加強零工的工作自主性和物質與精神激勵,增強其意志力水平,減少勞動過程中的“自我損耗”。第二,加強對零工的職業傷害保障。企業應當按規定積極主動參加平臺靈活就業人員職業傷害保障試點,可通過購買人身意外、雇主責任等商業保險,提升零工群體保障水平。第三,完善平臺工作時間、休息休假等與勞動者權益直接相關的規制和管理算法。根據《關于維護新就業形態勞動者勞動保障權益的指導意見》,企業應建立相應的工時和休息制度,科學確立平臺零工的工作量與勞動強度,合理訂立休息辦法,不得制定損害零工安全健康的考核指標,過程中應充分吸收工會或勞動者代表的意見建議。 第四,企業要嚴格遵守安全生產相關法律法規,建立、健全安全生產規制和流程,落實全員安全生產責任制,為零工配備必要的勞動安全、防護工具,定期監控和檢察勞動的安全與合規狀態,加強安全教育培訓。第五,重視零工身心健康,及時開展心理疏導。企業可建立心理咨詢等相關部門,向零工提供定期或不定期的心理疏導,提高其工作積極性的同時降低工作壓力和負面情緒,為平臺勞動力“蓄水池”守住“出水口”。

就基礎技能零工群體本身來說,一是要樹立對平臺工作的正確態度和認知,培養積極的工作動機和良好的工作心態。二是要勞逸結合,適當降低工作壓力。三是要保持較高的安全意識和規范意識,無論是否依賴平臺收入而長期從事平臺工作,都要嚴格遵守工作規則和平臺規范。四是要逐步樹立意外傷害保險意識,主動參保繳費。

最后,本文認為平臺精心設計算法背后的“推手”其實是一個缺乏“稠密度”的零工工作市場?,F階段的零工市場仍處于發展初期,不夠 “稠密”,“工作連續性”得不到保障,平臺便通過對騎手的算法控制與“游戲激勵”使其“被動”延長工作時間以彌補零工市場“密度”不足的缺憾。針對“稠密度”不足的問題,國家、地方政府和平臺企業要合力通過實踐和科學分析,得出最適合特定零工市場供需匹配的“稠密度”,在此基礎上進行相關政策的制定與實施和內外基礎設施的建立與完善,保證數字工作市場“稠密度”的前提下,又不致其“阻塞”,如此才能實現數字零工匹配市場的更高效運行和人力資本的更優化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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