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紅樓夢》中的扇看孔子博物館扇文物

林琳

（孔子博物館，山東 曲阜 273100）

孔子博物館收藏的孔府舊藏扇文物類型豐富，除了團扇、折扇、扇套外，還有名家流傳下來的扇頁和軸以及孔府主人衍圣公創作的扇頁拓印石刻，經梳理考證，這些文物主要為清代和民國時期的文物。按制作材質可分為書畫扇、草編扇、芭蕉扇等，按形態可分為折扇、團扇、芭蕉扇等。扇面內容有花卉、山水、人物、花鳥、草蟲等。孔子博物館館藏孔府舊藏扇套紋飾豐富、形態各異，按元素內容可分為祈福類、花草類、器具類等。這批文物深藏在孔子博物館的庫房中，可供研究的資料較少?？赘f時的社會地位與小說《紅樓夢》中的“賈史王薛”家族有很多相似之處?！都t樓夢》這部文學作品的情節設置中，多次出現扇元素這一符號化的生活用品，對豐富作品中丫鬟小姐、公子王孫的人物性格起到了重要作用。小說中有多處人物使用扇子的文學描述，這些生動的扇意象的文學描述，對于研究孔子博物館館藏孔府舊藏扇文物有著重要的指示意義。

1 扇文物溯源

在古代社會，扇子是人們日常用具之一，我國的扇文化有著悠久的歷史和深厚的內涵。扇子的用途廣泛，既用于乘涼祛暑，又是使用者身份和地位的象征，既有使用功能，也有審美功能。“扇子起源于中國，出現在殷商時期，最早是用五光十色的野雞毛制成，稱之為‘障扇’……是作為帝王外出巡視時遮陽擋風避沙之用……扇子還是歷代文人墨客的隨身之物……有著深厚的文化底蘊，是在民族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中國歷來就有‘制扇王國’之稱。”關于扇的記錄出現于不同朝代的文人雅詞之中。扇根據形態和用途有不同的名稱，用于存儲扇的扇套、裝飾扇的扇墜和畫扇的扇頁等，都是扇盛行后的衍生物品。

1.1 博物館藏扇文物情況

博物館中收藏的扇子來源多為名家作品、傳世用品和考古挖掘出土等。從各博物館中收藏扇子類文物的數量來看，扇子除了日常使用功能外，還具有很多文化衍生意義，是文人志士用以借物抒情的載體。全國各大博物館均收藏有扇類文物，從《故宮博物院藏品總目》中可以查出，故宮館藏文物中有團扇300余件，折扇150余件，扇套150余件。蘇州博物館藏有300余件與扇相關的文物。揚州博物館藏有一批珍貴的文人墨客留下的扇面。全國各博物館收藏的扇文物來源多為征集或考古挖掘出土，孔子博物館孔府舊藏扇類文物是孔府舊時主人使用的。這批文物可供研究的文字記錄較少，根據同時期的文學名著中的涉及和描寫，可以了解扇在當時的應用情況。

1.2 孔子博物館藏扇文物情況

孔子博物館館藏孔府舊藏中有400余件/套扇文物，年代以清代、民國為主，主要有扇子、扇套、扇頁集錦、扇面刻石、扇頁合軸等。其中，有8件/套扇頁、軸和1件白玉扇把為在級文物，其他均為普品和未定級文物。在級文物分別為：清翟云升、繆日添扇頁集錦橫幅、清張照字扇畫合軸、清名人集錦扇頁書畫冊、清孔毓圻扇頁蘭草合軸、清人圓扇面合軸、清繆素筠字畫扇頁合軸、清楊岳春、張琢等扇頁集錦4幅和1件清白玉扇把?？鬃硬┪镳^館藏扇文物按材質類型可分為紙類扇、織繡類扇，按形式可分為團扇、折扇、芭蕉扇等，扇面書繪內容有風景畫、人物畫、花鳥魚蟲畫、詩詞歌賦等。

2 文學名著中的扇意象與館藏扇文物

“在古時候普通人用得比較多的扇子有兩種，一是團扇，一是折扇。團扇比折扇生產得早，扇面是圓形的，故而得名，又叫‘合歡扇’，象征團圓……折扇又叫‘懷袖雅物’它是北宋年間從日本、朝鮮一帶傳入中國的，到明代就很流行了。文人雅士喜歡在折扇上題詩作畫……到了明清時候，甭管天熱天冷，文人手里要是不拿把扇子擺擺造型，就跟時尚無緣了?！薄都t樓夢》的成書時間是清乾隆年間，即18世紀中葉，整部書寫了“賈史王薛”四大家族的盛衰興落?？鬃雍笠崾酪u罔替，在歷史上一直有特殊的地位，孔子的嫡裔子孫世代居住于孔府，孔家與皇家聯系密切，且孔氏聯姻多為達官貴人家的小姐，這些人物關系與客觀歷史背景，與小說《紅樓夢》的成書背景有很大的相似之處。孔府留存下來的府衙、文物，有館藏文物孔府檔案的文字記載，但數量不多，這些流傳下來的物品，是對小說文學描寫的有力佐證?？赘且恢迸c皇室有密切關系、具有很高社會地位的鐘鳴鼎食之家，這與《紅樓夢》小說中描述的生活有很多相似之處。依托真實文物為切入點，從《紅樓夢》的文學描述出發，可以深入研究孔府舊藏扇文物的用途及使用情況。

2.1 《紅樓夢》中的扇與孔府舊藏中的扇

《紅樓夢》是明清時期文學作品的巔峰。文中曾出現團扇、折扇、扇墜、扇套等雅玩物品。這些扇子是使用者扇風祛暑的日常用品，也是附庸風雅的身份象征?！都t樓夢》對扇有精彩的文學描述，但沒有實物，讀者僅能從語言中看到扇的精美與文化承載，無法看到真實的扇及相關配件是什么樣子。各博物館館藏藏品中，扇文物是雜項文物中的一種，由于古人的使用頻率較高，這類文物的館藏量也較為豐富。

2.1.1 《紅樓夢》的現實意義及扇意象

文學作品的創作是依托現實又高于現實的，它有很多藝術性的處理方式，如情節的設置、故事線的鋪排等，以實現文學敘事的引人入勝。胡適先生在《紅樓夢考證》中說：“紅樓夢明明是一部將真事隱去的自敘的書?！濒斞赶壬u價《紅樓夢》“書中故事，為親所聞，為說真實，為于諸女子無譏貶”，對《紅樓夢》文學作品中的現實主義精神給予了充分肯定?！都t樓夢》成書之后，形成了“紅學”，無數學者、專家對《紅樓夢》開展深入解讀和分析。這部文學作品中的扇元素的出現和意象意義，也是他們的研究方向之一。

“小說中的人物，無論男性還是女性，無論主子還是丫鬟、小廝，沒有年齡尊卑的差異，幾乎人人都使用扇子?！备小奥犅動袀€窮得連飯都吃不上的名叫石呆子的人有二十把舊扇子，‘全是湘妃棕竹，麋鹿玉竹的，皆是古人寫畫真跡’”。文學作品中的扇子，有精彩語言的描述，并對情節起到了重要的助推作用。“在《紅樓夢》中，形態各異的扇子頻繁出現于小說各章回中，成為鮮明的文學意向，‘扇’意象的多次運用大大地豐富了小說人物性格?！?/p>

2.1.2 孔子博物館館藏孔府舊藏扇文物

扇文物多為傳世和出土，很多博物館中均有收藏?？鬃硬┪镳^館藏文物70萬件，主要組成部分為孔府舊藏、魯國故城考古遺址公園發掘出土文物等。孔子博物館館藏孔府舊藏類文物，大多數為明清時期孔府的主人留傳下來的祭祀禮樂器、生活用品等?？赘强资虾笠崾来幼〉牡胤?。因孔家在歷史上的特殊地位，得以留存下來的文物、文書檔案對于特定歷史時期的研究有著重要的佐證意義。孔子博物館館藏文物中，孔府舊藏文物為孔家傳世文物，這些留存下來的傳世文物，流傳有序、保存完整，是歷史發展進程中的真實物證。館藏扇文物多為清代、民國時期流傳下來的文物。這批文物制作考究、紋飾精美，折扇、團扇、扇套等文物均有涉及。

2.2 館藏文物與《紅樓夢》作品中“扇”的對應

孔子博物館館藏文物中不同種類的扇文物都曾出現在小說《紅樓夢》中。依托現實主義作品《紅樓夢》，研究孔府舊藏的扇文物，從《紅樓夢》這部作品中提到的扇用品的意象出發，分類研究孔子博物館藏扇類文物。深入探索這批文物的歷史意義和文化價值。

“在《紅樓夢》出現的‘扇子’當中，多數扇子具有極強的符號意義、敘事功能和原型批評作用，意蘊豐厚，耐人尋味?！毙≌f中出現團扇、折扇、宮扇等意象，讓故事情節曲折、人物形象豐滿。在《紅樓夢》中，扇的設置起到了烘云托月的作用，讓晴雯、寶釵的人物形象躍然紙上?！啊取庀笤凇都t樓夢》中所起的作用主要是埋下伏筆，蓄勢待發，一方面豐富了人物形象，另一方面也推動了整體故事情節的發展……”依托文學作品《紅樓夢》研究孔府舊藏扇文物：“寶釵借扇機帶雙敲，齡官劃薔癡及局外”中丫鬟靚兒尋扇，讓寶釵找到理由，好一陣奚落，此章節提到的扇應為團扇；“撕扇做千金一笑，因麒麟伏白首雙星”中描寫“那扇子原是扇的，你要撕著玩也可以使得”，此章節提到的扇應為“折扇”。這兩個回目標題上都寫到了扇子，另外小說中有寶玉將黛玉作的海棠詩寫到扇子上、薛寶釵花園袖中取扇撲大如團扇的玉色蝴蝶，更有平兒告訴寶釵“賈赦喜歡收藏扇子甚至到了癡迷的程度，聽聞有個窮得連飯都吃不上的名叫石呆子的人有二十把舊扇子，‘全是湘妃棕竹，麋鹿玉竹的，皆是古人寫畫真跡’”等描寫。

從這些描寫可以看出，扇子在清中期達官貴人及儒士大夫中流傳甚廣，它已經不單單是乘涼的工具，而是文人志士喜好的書畫詩賦的文化承載。依據文學描述，對館藏此類文物進行深入分析，可以探究文物的源流及應用?？鬃硬┪镳^館藏扇類文物在《紅樓夢》小說的意象描寫中能找到依據，《紅樓夢》小說中對扇的描寫與演繹，賦予了這批文物賦予人文內涵和文學趣味。

3 從《紅樓夢》看孔子博物館藏扇文物

《紅樓夢》中，扇子道具的運用豐富了人物形象，扇的使用人為王公貴族、小姐丫鬟，明清時期，扇子已不僅僅是納涼之物，還有承載詩詞歌賦、文人志趣的作用。孔子博物館館藏孔府舊藏扇類文物數量豐富、類型多樣，團扇、折扇、扇面合軸、拓片、扇套等制作考究、紋飾精美。

3.1 館藏扇類文物分類情況及研究考證

孔子博物館館藏扇類文物按照文物類型可分為合軸、圖軸拓片類、紙質畫扇類、織繡類、雜項類等。扇子種類較為豐富，有折扇、團扇、芭蕉扇等，扇面的創作題材多樣，有人物風景、山川樹木、花鳥果蟲等。

3.1.1 扇面文物

合軸、圖軸拓片類共24件/套，其中可考證的名人遺跡有清張照字扇畫合軸，清張琢等扇頁集錦四幅，清楊岳春、陸錫璞共作扇頁集錦四幅屏，清吳煦書畫扇頁軸，清孔毓圻扇頁蘭草合軸，清翟云升扇頁集錦橫幅，清道光陳秉和、徐壽競共作扇頁圖軸，清拓孔慶镕書扇面刻石拓片等。

張照，字得天，江南婁縣人，康熙四十八年進士。歷官至刑部尚書，是乾隆時大書法家，常為乾隆皇帝代筆，擅長行楷書，是書館閣體的能手。

張琢，清代畫家，字璞山，山東曲阜人。官四川知縣。工畫山水、花卉，尋丈巨幅頃刻而成。

陸錫璞，清嘉慶丁卯科解元。

吳煦，字曉帆，浙江錢塘（今杭州市）人，藏書家。

翟云升，字舜堂，掖城東南隅村（今萊州市萊州鎮東南隅村）人，清著名古文字學家、書法家。

陳秉和，字梅村，曲阜縣(今曲阜市)小雪鎮彭家村人，同治十年中進士任國史館纂修、春坊左中允，國子監司業等職務。

3.1.2 書畫扇文物

書畫扇100余件/套，折扇、團扇等扇型均有書畫文辭呈現。有清魏崇勳書畫扇、清王振聲書畫團扇、清汪迺駒、何乃文書畫折扇、清少萊書畫折扇、清紉蘭書畫折扇、清彭清桂書畫折扇、清夢蝶、月環書畫扇、清羅志忠書畫團扇、清蘭徵書畫團扇、清黃體芳、潘駿文共作書畫扇、清侯維均書畫折扇、清蘅云書畫折扇、清何維樸書畫團扇、清光緒稚棠書畫團扇、清光緒趙銑書畫扇面、清光緒張裕鋆書畫折扇、清光緒張英麟題字書畫折扇、清光緒載卓書畫團扇、清光緒月仙女史書畫折扇、中華民國瑞芬內史書畫折扇、中華民國倩桃、俞蕙書畫扇、中華民國綺琴書畫團扇、中華民國柳青書畫折扇、中華民國藍荊書畫團扇等。這些折扇、團扇上的落款，可經考證的人名不多，從姓名上可以分析出，折扇的書寫和書畫作者多為男士，折扇多為男士使用和相互贈送的風雅之物，團扇扇面上的文字和圖畫，有男士為女士創作的詞語、畫作，也有女眷喜愛或用于相互贈送的扇品。無論是團扇還是折扇，能夠考證出來的人名多為當時書畫家、達官顯貴等。

3.1.3 扇套文物

孔子博物館館藏扇套文物126件/套，均為織繡類文物。按形狀和刺繡內容可以分為祈福類、象形類、花鳥魚蟲類。有清紅緞繡福壽花卉紋扇套、清緞地繡壽字紋琴形垂穗扇套、清紅緞釘繡萬事如意花卉紋扇套、清紅緞釘繡梅花紋扇套、清藍緞釘繡團壽花卉紋扇套、清緞地繡花蝶紋琴形垂穗扇套、清緞地繡八駿圖扇套等。

3.2 特色館藏書畫扇內容分析

清光緒茹恩松書畫團扇，通長40.5厘米，通寬26厘米。正面畫鮮艷欲滴的粉色牡丹綠葉虬枝，呈現出旺盛的生命力，上書“富貴長春 燕庭上公 誨政 茹恩松學畫”。背面為文字：“玉樓銀榜枕嚴城，翠蓋紅旗列禁營。日映層巖圖畫色，風搖雜樹管弦聲。水邊重閣含飛動，云里孤峰類削成。幸睹八龍游閬苑，無勞萬里訪蓬瀛。夾水蒼山路向東，東南山豁大河通。寒樹依微遠天外，夕陽明滅亂流中。孤村幾歲臨伊岸，一雁初晴下朔風。為報洛橋游宦侶，扁舟不系與心同。丁未九月錄唐律二首謹呈燕庭上公鈞誨 茹恩松。”經考證，此團扇為清光緒貢生、山東蓬萊人茹恩松在丁未年九月送給衍圣公孔令貽的寄情之物。他在團扇正面作畫，背面抄寫唐宗楚客《奉和幸安樂公主山莊應制》和唐韋應物《自鞏洛舟行入黃河即事，寄府縣僚友》兩首唐律。

清光緒叔和樂泰花卉團扇，直徑27厘米。扇面繪一枝繁花，上書：“時在丁酉孟秋撫繡谷老人大意以奉 燕庭二兄大人指正尕弟樂泰畫于自在閣。”

清光緒芍清漫書畫團扇，通長42厘米，通寬27厘米。正面畫四種花卉，色彩明麗，生動逼真。背面為文字，上書：“茞如二妹大人正宛 宿雨新晴江氣涼，濕煙初破柳絲黃。才上巳，又清明，桃花村店酒瓶香。漠漠海云微漏日，茫茫春水漸盈塘。波澹蕩，燕低昂，小舟絲網曬魚梁。春氣晚來晴，天澹云輕，小樓忽灑夜窗聲。臥聽瀟瀟還淅淅，濕了清明。峕在乙亥新埜七月以奉 嫆氏芍清漫涂?！蓖茰y此扇應為閨閣之物，文字出處為鄭板橋《漁父》和《浪淘沙·暮春》兩首作品。

4 孔府檔案中館藏孔府舊藏扇的來源記錄

孔府檔案起于明中葉迄于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初?？赘畽n案5481卷《七十六代衍圣公孔令貽生母彭氏朝見慈禧皇太后奏對底冊暨受賞單》中記載：“初九日，老大大卯正晉宮申正出宮 皇太后 召見三次 賜早膳 各色紗料八大捲兩盒 鷺羽扇一把有玻瓈盒 皇太后御筆牡丹團扇一把……”

孔府檔案1316卷中有一份檔案記載：“報幣之敬 忝眷姻愚弟清河郡張之洞率侄桐端莊拜首百福 奉申……貢扇二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