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馨
(宿州市博物館,安徽 宿州 234000)
有學者認為,最早的博物館是創建于公元前3世紀的亞歷山大博物館。與現今博物館性質不同的是,亞歷山大博物館本質上屬于一種“勝利炫耀的展示”,是繆斯的神廟。它的存在對現今博物館的發展產生了深遠影響,如今廣泛使用的博物館——“Museum”一詞,源于古希臘語中的繆斯神廟。
此外,亞歷山大博物館還有一個重要的作用,便是給當時很多的亞歷山大學者們提供了一個場所去學習、研究,在此取得了相當的成就,這些都對后世產生深遠的影響。
近代意義上的博物館應該源于一名叫漢斯·斯隆的醫生的私藏。漢斯·斯隆先生生前希望將畢生收藏的7.1萬余件藏品以2萬英鎊出讓給英國國會,英國國會答應并為此建立了博物館來存放這些藏品。正是由于他的捐贈,1753年大英博物館成立,也成為世界上第一座對公眾開放的博物館。1759年1月15日正式對公眾開放后,所有好學求知的人都可以免費進入。
美國的國家歷史不足250年,華盛頓的歷史則更短,但它卻是世界上博物館數量與展品最多的城市之一,有近200家坐落于街頭巷尾的博物館。有數據統計,截至2014年9月美國境內博物館的數量已經有35000多座。而史密森尼博物館則是美國甚至世界上最大的博物館體系,100多年來一直秉持著“增長知識,傳播知識”的理念為公眾服務。
從1905年“狀元實業家”張謇創立中國第一座博物館——南通博物苑至今,110年以來,中國的博物館不論是從數量還是質量上都有了質的飛躍,截至2019年年底,全國已備案博物館達5535家。中國博物館事業呈現出良好發展態勢,“博物館熱”成為中國社會文化的新時尚,“博物館+”跨界融合創新成為推進高質量發展的新引擎,博物館正逐漸成為陪伴公眾成長與人民生活最不可或缺的角色。
博物館一般意義上被認為有三大職能:收藏、教育、研究,這三大職能在歷史上的倚重有所不同,但三者并沒有主次之分,收藏是為了保護人類歷史文化遺留下的財產,為研究做好基礎,收藏和研究最終都應廣泛用于教育。2007年國際博物館協會新修改了博物館定義——“博物館是一個為社會及其發展服務的向公眾開放的非營利性常設機構,為教育、研究、欣賞的目的征集、保護、研究、傳播并展出人類及人類環境的物質及非物質遺產”,首次將教育提到第一位,說明博物館教育職能的重要性已經逐漸被大眾所重視,并且發揮著越來越重要的作用。
自1880年美國魯金斯首次提出博物館的教育功能以來,教育已經成為博物館發揮職能的重要部分。就中國的教育現狀而言,以學生接受教育的手段和地方分類,主要分為學校教育、家庭教育和社會教育。家庭是孩子成長的第一環境,家庭教育是每個人一生中最先接受的教育。一個人社會化的過程始于家庭,基本生活技能的掌握,社會規范的接受,生活目標的確立,生活方式的形成,社會角色的培養等,最初都是在家庭中形成的。筆者認為,家庭教育自出生便貫穿青少年成長始終,是人生整個教育的起點和基礎,影響其最初的價值觀的形成,但受家庭成員的水平與認知影響較大,需要學校教育作為引導與補充。學校教育自幼小開始,一直到小學、初中、高中直至大學。受教育現狀的影響,學校的教育模式更多服務于應對求學所需要的一切,主要以課本為載體灌輸知識,具有極強的應試性與偏向性,間接導致許多“高分低能”的學生出現。隨著2001年國務院頒布了《基礎教育課程改革綱要(試行)》,綜合素質教育已經逐步在學校內展開。社會教育同家庭教育一樣伴隨著每個人的一生,1835年德國社會教育學家狄斯特威格在《德國教師陶冶的引路者》一書中,首次提出了“社會教育”一詞,西方教育學者開始廣泛關注社會教育,并將之發展成為一門教育科學。社會教育同家庭教育和學校教育相比更具復雜性,一方面是因為社會教育的場所有很多且不固定,不論是各類培訓機構還是興趣類輔導班都屬于社會教育的范疇;另一方面則是社會教育的影響并非都是積極的。隨著社會的發展、教育手段的進步,更多的專家學者開始意識到,在無法對學校教育、家庭教育和社會教育進行統一的情況下,要想做到利用固定的場所和不同的文化類型發揮積極向上的引導作用,就應將目光投擲到博物館的教育職能上。
博物館作為社會教育機構,與家庭教育和學校教育相比更具有復雜性,對于青少年而言是“實踐教育”的補充,學生可以通過“博物館+學?!钡膶W習模式系統掌握各學科的知識,博物館里的藏品、展覽以及講解是其他地方所不具備的。因此,想要發揮博物館的教育作用,就應該利用好其天然優勢。
藏品數量作為博物館考評定級的重要標準,一直是博物館硬實力的重要體現。通過藏品,向人們展示自然界和人類物質文明、精神文明的發展;通過研究藏品,了解某一階段的歷史、科學、藝術等社會發展情況。作為博物館展覽的重要組成部分,藏品所擁有的社會教育優勢是其他手段的教育方式無法比擬的。如通過某一階段的出土文物,可以探究這一歷史時期人們的生活方式,通過生活方式又可以推斷構成這一時期生活方式的氣候、溫度、社會因素。因其自身得天獨厚的條件,館藏可以算作壟斷資源。博物館因藏品的存在,可以作為一個天然的課堂展開教育。
博物館其中一項重要的使命便是與群眾結合,成為群眾生活的一部分,展覽就是完成這一使命的重要舉措。盡管人們對展覽的好壞評判標準不盡相同,但展覽作為一種綜合性的復雜工程,應該兼具傳播展示與教育功能。作為傳播媒介,展覽可以向人們提供單純的知識呈現和現象展示,傳導價值觀念、思維方式。博物館的展覽作為博物館與觀眾直接對話的載體,從最初的立意、設計等方面就是對政治、歷史、社會環境的綜合考量。甚至由于自身特色,所辦的展覽也可以稱為獨家經營,這些都是其他教育方式無法取代的優勢。
講解是博物館必不可少的傳播手段,直接決定著博物館是否能真正走近大眾并與之產生共鳴。博物館的講解是幫助博物館加強與公眾聯系的最直接、有效的手段,不同于課堂上固定的單向傳輸,博物館講解要求講解員要能做到通過觀察游客的反應及時調整講解方向,使單向輸出式講解變成雙向的互動交流。通過講解對博物館不論是藏品還是展覽加以延伸,幫助游客更好地了解博物館想要向大眾傳遞的精神內涵,通過實物,使抽象的概念知識盡可能準確地變現,是博物館講解與學校教育單方面傳輸的區別。
教育作為博物館重要的社會職能,是博物館作為永久性的非營利機構實現社會價值的最直接途徑。且博物館教育是面向公眾的,不分性別、不分年齡大跨度的存在。利用博物館自身資源進行活動策劃,能讓大眾在參觀博物館進行走馬觀花式瀏覽的同時加深對博物館的印象。博物館社教活動對未成年人來說,比讓他們單純參觀要更加符合他們的口味。如五一勞動節時,宿州市博物館策劃了未成年人社教活動“小小陶藝家”,利用館藏陶器作為展示,由講解員給大家講述陶器制作方式、制作工藝的發展、器皿的作用以及陶器的出現代表的社會現象。我們發現當講解員說到陶器的制作工藝時,小朋友們對什么是“泥條盤筑法”、什么是“快輪制陶”并沒有辦法完全理解,在此后的活動中當我們配合陶器的制作工藝視頻,帶著小朋友們自己動手制作陶器時再為大家闡釋“泥條盤筑法”與“快輪制陶”,結合自己的手工制作,對于他們而言便更容易加深了解。
前文我們說了博物館實現教育職能的方式,接下來就是怎么做的問題了。以宿州市博物館為例,宿州市博物館館內設有常設性展覽、臨時展覽以及舉辦一些社教活動。受條件限制,館內的常設性展覽與臨時展覽所涉及的教育內容多是面向成年人以及有一定知識水平的青年學生,而如果想要面向6~18歲的青少年,發揮博物館的教育職能必然要做好講解工作,并且與有針對性的社教活動相配合,使社會實踐教育真正落到實處。本文所涉及的如何更好發揮博物館教育職能的方式,受眾均為此年齡段(6~18歲的青少年)。
好的教育不是采用“包子饅頭一鍋蒸”的方式,而是要研究不同年齡段學生的心理特點和接受知識的方式。在宿州市博物館的社教活動中,會將不同的活動劃分出年齡層段。同樣是在先進行參觀講解后與手工制作結合類的社教活動中,簡單動手類的,諸如“我是小小陶藝家”“色彩中國”等,一般年齡段會劃分為6~12歲。這個年齡段的學生已經有了自我意識,對于新鮮的事物感到好奇,卻在注意力和專注度上有所不足,有集體認同感和較強的勝負欲。所以針對這一年齡段的學生,在參觀展覽時講解員的講解要做到通俗易懂,以趣味性聯想為主,將提問穿插于整場參觀中,吸引學生的注意力,而又不讓他覺得知識是枯燥乏味的。隨后進行手工社教配合時再將參觀時所獲知識實踐于實物中,加深其理解與印象。
而涉及復雜手工類的會劃分為12~15歲,這一年齡段的學生有較強的自我意識,對一般的新事物不再充滿強烈的好奇心,喜歡獵奇,但是容易受到外部環境的影響而改變自身的選擇,與集體榮譽相比更關注自身形象的展示。所以針對這一年齡段的學生,參觀講解時以尋找“領頭羊”式的講解方式為主,對于參觀團隊中有強烈表現欲的學生加以引導,抓住其表現自我的特點,通過與其的互動帶動團隊參觀的興趣,在講解中將文物或場景、歷史與最新社會新聞加以結合,引起其關注,而后留下懸念引發思考,讓他們覺得博物館講解員并非“老朽”“夫子”的聚集地,文物并非無趣的死物。再結合社教活動,將所留懸念進行揭示,改變此年齡段學生對博物館的看法,加深其興趣。
針對15~18歲的學生,要將其視為成熟的個體,這一時期的學生有著鮮明的自我認知,有一套自己的價值體系,喜歡有內涵的文化,喜歡進行深度思考,不會輕易受外部環境的干擾。對于此年齡段的學生,在講解時以引導性講解為主,在具體講述時用認真的態度去剖析文物的內涵,以情景代入的手段將文物所處時期與對應歷史相結合,通過解析文物所處時代的政治、經濟、社會歷史背景,引導此階段的參觀群體去自主思考、分析文物出現的原因與后期發展的階段始末,樹立其對歷史、對文物的尊重之情。
前文我們說過,博物館教育是青少年教育的重要組成部分。目前從青少年接受教育的環境不同可分為家庭教育、學校教育和社會教育三種。其中學校教育一定程度上決定了學生的社會化水平與能力的高低,因而博物館的教育應與學校做好配合,實現“博物館+學校”的教育模式。雖然博物館作為第二課堂,但與學生直接接觸更多的還是學校跟老師,博物館應該積極與學校共建,與老師維持良好的合作關系、有效溝通,使學生在脫離博物館以外的環境中仍然能夠感受到博物館對其生活與學習帶來的影響。
近年來,宿州市博物館開展“我是小小講解員”活動,與宿州市中小學校建立合作,通過學校前期的推薦和選拔,由宿州市博物館進行后期的培訓與考核,篩選出一批優秀的中小學生志愿講解員,在節假日期間為前來參觀的游客進行講解。所篩選出的小講解員們通過培訓,從開始對文物的一無所知,到后來講解時的落落大方,對于學生而言不僅是對自身能力的展示,也是對知識儲備、與人交流等能力的提升。對于內向不愛說話的學生而言,是一種歷練,也是很好地與人交流、合作的體驗。成為“小小講解員”的學生提升了身邊玩伴對博物館的向往程度,也加深自己對文物和歷史的喜愛。
“小小講解員”活動一經推出,受到參與該活動的學生家長與參觀游客的一致好評,學生經過“小小講解員”活動增強自信,家長們對學校的此種社會實踐方式表示贊同。學校通過此種方式獲得教學成果,游客通過小小講解員獲得更新鮮的參觀體驗,博物館通用這種方式很好地展現出社會教育職能,使這種與學校合作的方式達到共贏的局面。
教育心理學的研究者在研究物理環境對教學的作用時發現,如果教學目標和活動配以相應的學習情境,有助于達到教學目標。
博物館可以開辟專門的社教活動場所,幫助參與活動者更快地進入情境融入學習。筆者曾有幸赴西安半坡博物館參觀體驗,了解也親身參與到西安半坡博物館的社教活動。作為一座遺址博物館,西安半坡博物館的社教活動發揮了其地域優勢,在館區內開辟出一塊史前工場青少年活動場地,利用其自身特色,開發出“穿越石器時代 玩轉史前工場”的青少年社教活動,在配合完展廳的參觀介紹后,進行“鉆木取火”“植物錘染”“陶器鉆孔”和“原始房屋搭建”幾項活動,帶大家置身于之前的參觀情境中,讓參觀者仿佛穿越回到史前文明,去探索、觀察、了解并親身體驗。這種類型的活動雖然劃分的活動年齡段是5~15歲的青少年,但是對于成年人也是充滿著吸引力的活動。
講解員在講解過程中經常會給大家進行場景置換的信息表述,但是無論語言如何精準,也遠沒有身臨其境的感受帶來的沖擊力和感染力大。所以專門的社教活動場地在博物館的社會教育中是非常重要的。除了西安半坡博物館的“史前工場”,西漢南越王博物館的“南越王宮”,大同市博物館的“我是小小考古學家”等,配備專門的桌椅、模擬現場和配套PPT放映設備等,幫助未成年人切身感受,拉近其與博物館、文物之間的距離,走進博物館的大門。
除開辟專門的社教場所外,社教道具的配合也必不可少。有些遺憾的是,很多博物館社教人員對于社教活動的教具方面缺少仔細研磨的耐心,且受條件限制,很多博物館并沒有專門的社教活動研發團隊,許多社教活動是由工作人員或者聘用人員來完成的,缺乏完善的團隊配備,所以社教活動難出精品。此類情況并不是當下博物館的全部現狀,筆者在聆聽內蒙古博物院社教部主任烏蘭老師授課時,了解到內蒙古博物院的社教情況。其中令人印象深刻的是“阿爸的馬鞍”“蒙古勒勒車”系列社教活動,活動中社教老師結合計算機圖、文、聲、像等多媒體優勢,借助蒙古勒勒車、馬鞍的實物,講授其起源、類別、演化功能等知識,而后帶領學生去親身探索組裝蒙古勒勒車以及馬鞍等。這其中需要的社教道具均由內蒙古博物院的工作人員研發、設計,經過上百次的模擬演練等,最終形成精美的配套材料包,并把這些材料包運用到社教活動甚至中小學的課堂,使青少年在參觀展覽、了解這類物件之余,直觀感受它們的發展演變過程,感受民族文化經久不衰的魅力。
中華優秀傳統文化是歷史給予我們的饋贈,博物館里的珍貴文物是燦爛文明的見證,文物沉默無語卻洞悉一切。博物館作為青少年綜合素質教育的重要組成部分,是素質教育的參與者也是設計者,如何更好地發揮博物館教育職能,使未成年人在博物館內讀懂歷史,帶著對民族文化的自信走向更大更遠的世界,是眾多博物館同仁們永遠要探索的問題。
①[佚名].世界上最早的博物館,竟然誕生在這里![EB/OL].(2019-05-18)[2022-03-06].https://www.sohu.com/a/314906226_79667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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