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事會非正式層級會影響盈余管理嗎
——基于滬深A股上市公司的經驗證據

李小青 王聰樅 葉曉丹

1.河北工業大學經濟管理學院 2.邯鄲經濟技術開發區實驗學校 3.宏岳塑膠集團股份有限公司（秦皇島）

一、引言

上市公司的持續高質量發展是推動資本市場健康發展的微觀基礎。2020年10月，國務院印發《關于進一步提高上市公司質量的意見》，擬從頂層設計層面系統提高上市公司質量，提升上市公司治理水平，推動上市公司做優做強。近年來，我國上市公司提供虛假財務報告，信息披露質量不高的問題較突出，最直接表現為上市公司通過盈余管理美化財務報表，滿足自身利益需求。如樂視網為維持經營業績通過無形資產攤銷、壞賬準備計提、復雜關聯方交易等手段操縱盈余信息，進行盈余管理；諸多ST公司在面臨退市風險警告時，通過操縱資產減值損失、非正常損益等方式篡改盈余信息，以實現脫星摘帽、避免強制退市的目的。如何有效抑制上市公司的盈余管理行為，成為亟待解決的問題。

董事會與盈余管理之間的關系一直是財務會計和公司治理領域關注的熱點問題。現有盈余管理研究大多假設董事會成員地位是同質的，但是此種假設存在一定的片面性。基于董事個體間權威的不平衡性，產生低位成員對高位成員的尊敬與服從，而高位成員為維護其聲譽資本會加強對低位成員的領導，從而在董事會中形成一種隱形的層級秩序，即董事會非正式層級。近年來，因社會資本差異而引致的非正式層級對董事會決策的影響日益引起學者的關注。陳仕華和張瑞彬研究了董事會非正式層級對董事異議的影響，Jeeran研究了董事會非正式層級與股價崩盤風險之間的關系，張耀偉等則探討了董事會非正式層級與高管薪酬契約有效性之間的關系，謝永珍等分析了董事會決策行為強度在董事地位層級與公司績效之間的中介作用。通過文獻梳理發現，董事會非正式層級對企業績效、資本結構、董事異議、風險承擔、股價崩盤風險等具有重要影響，是研究公司治理不容忽視的重要因素之一。

現有盈余管理研究多從董事會正式結構出發，研究董事會規模、會議頻率、獨立董事比例、CEO二元性等對盈余管理的影響。董事會正式結構要素通常通過影響一人一票的正式決策制度影響盈余管理行為，而傳統的一人一票決策程序不利于協調沖突并達成一致意見，忽視了董事會非正式層級在決策過程中的作用，難以準確刻畫董事會對盈余管理的影響。然而，在本文的文獻檢索范圍內，鮮有學者針對董事會非正式層級與盈余管理之間的關系展開研究。鑒于此，本文基于董事會非正式層級視角，運用關系契約理論和委托代理理論，考察董事會非正式層級對盈余管理的影響。

馬壯等研究發現媒體關注度會抑制經理人盈余管理行為，而于忠泊等、Gao等研究發現媒體關注度會加劇經理人盈余管理行為。為此，本文進一步選取媒體關注度作為調節變量，分析其在董事會非正式層級與盈余管理之間的調節作用。會計師事務所按照其專業性程度可分為國際四大會計師事務所和非國際四大會計師事務所，本文進一步選擇審計師身份作為調節變量，分析不同審計師身份對董事會非正式層級與盈余管理的關系是否具有顯著影響。

本文創新之處：一是在董事會成員異質性的基礎上，運用關系契約理論和委托代理理論，研究并發現了董事會非正式層級對盈余管理的影響，豐富了關系文化背景下董事會非正式層級的相關研究成果，為考察盈余管理的前置因素提供了新視角。二是系統考察了董事會這一內部治理要素與媒體關注度、審計師身份兩個外部治理因素對盈余管理的聯合作用，有助于全面認識公司內外部治理機制對盈余管理的影響，是對已有董事會治理和盈余管理研究的拓展和深化。

二、理論分析與研究假設

（一）相關理論分析

關系契約理論強調人與人之間在長期交往中會逐漸基于信任而形成一種社會關系，該關系不需要法律或社會規范的約束與制衡，強調個體的主動服從。董事會正式決策制度存在一定缺陷，不能有效緩解成員之間的決策沖突，此時需要依賴非正式層級的協調。董事會非正式層級清晰度越高，高位成員會加大與低位成員的雙向互動，社會資本較強的董事其領導力明顯優于社會資本較弱的董事，同時其專業知識、社會經驗、履職強度以及社會責任明顯優于社會資本較弱的董事，因此這種隱形領導能力有助于提升決策效率和決策質量，有效發揮董事會內部監督職能，及時發現經理人的財務信息舞弊，抑制上市公司盈余管理行為。

委托代理理論認為公司所有者與管理者之間存在信息不對稱現象，不利于公司所有者對管理層實施有效監督。委托代理關系的存在以及管理層績效與企業業績直接掛鉤，使管理層為了實現自身利益最大化而進行盈余管理。當公司利益與個人利益出現沖突時，多數管理層會傾向于為了自身利益而損害公司和其他利益相關者的利益。董事會非正式層級作為一種隱形秩序，因其高位成員具有較強的專業知識、社會經驗等綜合能力，有助于董事會監督和戰略參與職能的有效發揮，一定程度上能夠緩解管理層與經理人之間的信息不對稱現象，降低委托代理成本，抑制上市公司盈余管理行為。

（二）研究假設提出

1.董事會非正式層級與盈余管理

關系契約理論認為董事會中基于較強社會資本形成的高位成員為強化其資源優勢和維護其聲譽資本，會加強對低位成員領導，而低位成員也會基于對高位成員能力與資源的信任和仰慕而服從高位成員的領導，從而在董事會中形成相對“和諧”的氛圍。在此種相對“和諧”的氛圍下有利于建設性對話的產生，提高了董事主動合作意愿，緩解決策過程中矛盾沖突，提高了董事會成員履職強度。董事會非正式層級清晰度較低時會因缺乏高位成員的領導而使成員之間的互動變得盲從、低效，增加決策“過程損失”，降低決策質量。董事的監督活動大多取決于他們對公司財務信息的理解，而社會資本較強的董事通常具有豐富的會計、金融知識，更容易對公司財務信息實行有效監督。當董事會非正式層級清晰度越高時，董事會決策效率越高，高位成員基于較強的專業優勢更容易發現財務舞弊，緩解董事與經理人信息不對稱現象，降低委托代理成本，從而有助于降低公司盈余管理水平。因此，本文提出以下假設：

H1：董事會非正式層級與盈余管理負相關。

2.媒體關注度的調節作用

媒體作為獨立于立法、司法、行政之外的“第四種權力”，扮演政府與公眾互動平臺的角色，其傳播速度快、時效性強，能夠快速將企業經營狀況置于“聚光燈”下，便于政府、投資人以及利益相關者審視公司財務問題。已有研究表明，媒體基于商業利益和市場需求，傾向于報道負面新聞以博取社會公眾關注。新聞媒體的負面報道一方面會降低投資者投資信心，增加股價波動的不確定性因素，引致公司經營業績下降，而公司經理人的薪酬、聲譽與經營業績直接相關，為維護其經濟利益，外部媒體報道會加劇經理人篡改公司財務信息，加劇盈余管理行為。另一方面新聞媒體的負面報道會吸引政府監管部門的行政介入，引致公司董事對經理人的問責，加劇經理人與董事之間的矛盾，經理人為減少與公司所有權人之間的矛盾，會加劇盈余管理行為，以降低外部媒體的不利報道，減少政府監管部門的行政介入。綜上論述，基于市場壓力假說，在媒體關注度較高的情況下，為了避免公司和個人聲譽受損，經理人可能會采用更為隱蔽的手段加劇盈余管理行為。董事會非正式層級作為一種隱性非制度化層級秩序，主要通過高低位成員間的雙向互動等情感因素加強董事會監督作用的發揮，但此種監督作用遠小于外部媒體關注度對經理人的激化作用。因此，本研究認為，當媒體關注度較高時，會在一定程度上弱化董事會非正式層級對盈余管理的影響。基于以上論證，本文提出以下假設：

H2：在其他條件不變的情況下，當媒體關注度較高時，董事會非正式層級對盈余管理的抑制作用會減弱。

3.審計師身份的調節作用

基于委托代理理論，為降低公司所有者與管理層之間的代理成本，公司通常會選用第三方獨立審計機構對財務信息進行審計。審計師就其身份來源不同，可分為來自國際四大會計師事務所和非國際四大會計師事務所。與非國際四大會計師事務所相比，國際四大會計師事務所擁有更豐富的審計資源，其同行評審能力和信息技術投資都高于非國際四大會計師事務所。

已有研究表明，國際四大會計師事務所與被審計公司之間存在較弱的經濟依賴關系，并且其審計人員專業能力、綜合素質總體高于非四大會計師事務所審計師，在審計實施過程中因其自身的高素質與事務所的高要求使得審計質量明顯高于非四大事務所審計師。因此，當審計師來自國際四大會計師事務所時，其外部規范化的監督對盈余管理的影響明顯大于董事會非正式層級的作用，此時董事會非正式層級對盈余管理的抑制作用被明顯弱化甚至不再顯著；而當審計師來自非國際四大會計師事務所時，其專業資源優勢和審計獨立性被明顯削弱，嚴重影響其審計職能的發揮。董事會非正式層級主要通過高位成員充分發揮其專業優勢、資源優勢，加強與低位成員之間的互動，緩解信息不對稱現象，降低委托代理成本，來自非四大的審計師作為與企業具有密切經濟依賴關系的外部監督機構，并不會顯著影響董事會非正式層級作用的發揮。基于以上論證，提出以下假設：

H3：在其他條件不變的情況下，當審計師來自國際四大會計師事務所時，董事會非正式層級對盈余管理的影響會減弱。

三、實證研究設計

（一）樣本選擇和數據來源

本文選取2015—2019年滬深A股上市公司為原始樣本。在樣本篩選過程中，根據研究需要剔除了金融行業上市公司、ST和*ST公司，以及盈余管理和其他變量缺失的公司。

計算董事會非正式層級所需的董事兼任信息來源于CSMAR數據庫，通過手工整理、公式計算得出董事會非正式層級數據。媒體關注度數據來自中國研究數據服務平臺（CNRDS）中的上市公司財經新聞數據庫（CFND）。其他董事層面、公司層面的數據均來源于CSMAR數據庫。

（二）變量定義

1.被解釋變量

借鑒周軍等的方法，采用修正的Jones模型計算的操控性應計利潤對盈余管理（DA）進行測度，具體見模型（1）—（4）：

首先，計算總應計利潤（TA）。

其中TA為i公司第t年的總應計利潤，NI為i公司第t年的凈利潤，CFO為i公司第t年的經營活動產生的現金凈流量。所有變量都除以t-1年末的總資產進行標準化處理，以消除公司規模差異造成的影響。

其次，計算非可操縱性應計利潤（NDA）。

最后，用總應計利潤減去非可操縱性應計利潤得到可操縱性應計利潤（DA），作為企業盈余管理的衡量指標。

2.解釋變量

參照He等的方法，用基尼系數對董事會非正式層級（Gini）進行刻畫，具體見模型（5）所示：

模型（5）中y表示個體董事在其他上市公司兼職數量總和，r代表董事兼職數在該公司董事會中的非正式層級排序，n表示董事會規模。基尼系數越大，代表高位成員和低位成員之間的異質性程度越高，董事會非正式層級清晰度越高。

3.調節變量

媒體關注度（Media）：借鑒周開國等的衡量方法，選擇報刊媒體報道數量加一后取自然對數對媒體關注度進行度量。

審計師身份（Big4）：用審計師是否來自國際四大會計師事務所（Big4）測度，當審計師來自國際四大會計師事務所時賦值為1，否則為0。

4.控制變量

借鑒已有學者的研究，本文選取的控制變量包括獨立董事比例、董事會會議頻率、公司規模、現金凈流量、資產負債率、凈資產收益率、股權集中度、法治環境、公司成長性。各變量具體描述如表1所示。

表1 變量定義

（三）模型構建

為檢驗董事會非正式層級對盈余管理的影響，本文構建如下模型：

DA代表企業盈余管理水平，Control代表所有控制變量，α為常數項，α為自變量董事會非正式層級的回歸系數，α為控制變量的回歸系數，j為控制變量個數，ε為隨機擾動項。

為檢驗媒體關注度在董事會非正式層級與盈余管理之間的調節作用，本文構建模型（7）：

為檢驗審計師是否來自國際四大在董事會非正式層級與盈余管理之間的調節作用，以審計師是否來自四大作為分組變量，對模型（6）進行分組回歸。

四、實證過程及結果分析

（一）描述性統計與相關性分析

表2匯報了主要變量的描述性統計結果。董事會非正式層級的均值為0.3180，標準差為0.0431，其均值高于He和Huang研究中的0.21，說明我國上市公司董事會非正式層級清晰度相對較高。盈余管理DA的均值為0.0608，標準差為0.0877，對比Lo等研究中的DA均值0.009，可以看出我國上市公司盈余管理現象較為嚴重，并且不同上市公司之間盈余管理水平存在較大差異。

表2 描述性統計

主要變量的相關性分析見表3所示。董事會非正式層級與盈余管理之間的相關系數為-0.025，在1%的水平上顯著，說明董事會非正式層級與盈余管理存在負相關關系，即董事會非正式層級對盈余管理具有抑制作用。同時可以看出，媒體關注度與盈余管理呈顯著正相關關系，審計師是否來自國際四大與盈余管理呈顯著負相關關系，說明媒體關注度可能會加劇盈余管理，而審計師是否來自國際四大可能會抑制盈余管理。此外，VIF在1.41～3.22之間，低于經驗值10，說明模型不存在嚴重的多重共線性問題。

（二）實證結果分析

1.主效應回歸分析

表4列（1）為主效應的固定效應回歸結果，列（2）—（5）為主效應穩健性檢驗結果。列（1）的回歸結果表明，董事會非正式層級對盈余管理的回歸系數為負，意味著董事會非正式層級越多，公司盈余管理程度越低；p＜0.01意味著董事會非正式層級對盈余管理具有顯著影響，支持了H1。董事會非正式層級的回歸系數為-0.1420個，表明董事會非正式層級每增加一個單位，會減少0.1420單位的盈余管理行為，說明董事會非正式層級是一個被現有文獻忽視了的，但對盈余管理產生重要影響的因素。通過上述相關性分析可以看出，董事會非正式層級與盈余管理存在顯著負相關關系，即主效應回歸結果與相關性分析結果一致。

表4 主效應回歸及穩健性檢驗

2.主效應穩健性檢驗

（1）傾向得分匹配（PSM）

樣本自身特征存在的差異可能會影響盈余管理水平。為減少由于樣本自選擇而導致的估計偏誤，本文采用傾向得分匹配進行穩健性檢驗，提高估計結果的準確性。借鑒Chakravarty的研究，將大于董事會非正式層級50%分位數的樣本定義為實驗組，小于50%分位數的樣本定義為控制組，分別賦值為1和0。選擇前十大股東持股比例（T10）、企業性質（Soe）、管理層持股比例（Dh）、監事持股比例（Mh）、董事會會議次數（Bmeeting）、企業年齡（Firmage）作為協變量計算傾向得分值，基于相同的傾向得分值進行1：1近鄰匹配。

本文進一步用匹配后的樣本采用原模型進行回歸，結果見表3列（2）所示。可以看出董事會非正式層級的回歸系數為-0.0061，顯著性水平p＜0.05，表明在控制了樣本自選擇問題后，董事會非正式層級對盈余管理仍具有顯著的抑制作用，H1仍然得到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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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1為匹配前后的核密度函數圖。通過匹配前后核密度函數圖對比可以看出，匹配前處理組與控制組之間存在較大差異，匹配后控制組與處理組差異明顯縮小，說明選取的匹配變量效果較好，控制組與實驗組核密度分布偏離程度顯著減小。

圖1 核密度函數圖

（2）2SLS內生性檢驗

為了避免董事會非正式層級與盈余管理之間可能存在反向因果關系導致的內生性問題，本文采用兩階段最小二乘法（2SLS）對H1進行重新檢驗。儒家文化在我國傳統文化中占據主導地位，“男尊女卑”“長幼有別”等思想早已根植于國人思想深處。本文認為董事會成員的性別和年齡會對董事會非正式層級產生影響，因此選擇董事會成員性別和董事會成員年齡作為工具變量。2SLS的回歸結果見表4中列（3）所示。可以看出，董事會非正式層級與盈余管理的顯著性水平p＜0.05，說明在考慮了可能存在的內生性問題后，董事會非正式層級與盈余管理之間的關系仍然成立。

（3）變更回歸模型

為了檢驗模型擬合程度在不同情況下的一致性，本文采取偏差校正的非參數百分位法對主效應進行穩健性檢驗。具體做法：在原有樣本的基礎上，通過重復隨機抽樣的方法，抽取出1 000子樣本，對主效應再次回歸，結果見表4列（4）所示。可以看出董事會非正式層級與盈余管理仍負相關，并且顯著性水平p＜0.01，再次支持了H1。考慮到可能存在異方差問題對回歸結果的影響，本文還運用修正標準差后的穩健性標準誤模型對H1進行檢驗。表4列（5）回歸結果表明，在考慮了異方差問題后，董事會非正式層級對盈余管理仍具有顯著的抑制作用，系數為-0.2040，顯著性水平p＜0.01，說明主效應的回歸結果非常穩健。

3.調節效應回歸結果分析及穩健性檢驗

表5列（1）為將媒體關注度（Media）加入基礎模型后的回歸結果，可以發現媒體關注度與盈余管理之間存在顯著正相關關系，說明媒體關注會在一定程度上加劇盈余管理現象。列（2）同時將董事會非正式層級與媒體關注度的交互項（Gini×Media）引入回歸模型，交互項的回歸系數為-0.0042，顯著性水平p＜0.01，說明媒體關注度會顯著調節董事會非正式層級與盈余管理之間的關系。同時結合Gini和Gini×Media的回歸系數來看，在加入交互項后，董事會非正式層級的回歸系數由-0.1340變為-0.0042，說明外部媒體關注度會弱化董事會非正式層級與盈余管理的負相關關系，即媒體關注度越高，董事會非正式層級抑制盈余管理的行為越弱，支持前文H2。

為了檢驗模型擬合程度在不同情況下的一致性，本文進一步采用偏差校正的非參數百分位法（Bootstrap重復抽樣1 000次），以及懷特穩健標準誤方法對媒體關注度的調節效應進行穩健性檢驗，回歸結果未發生明顯變化（見表5列（3）—（6）），表明媒體關注度對董事會非正式層級與盈余管理關系的調節作用非常穩健。

表5 媒體關注度調節效應回歸及穩健性檢驗

鑒于審計師是否來自國際四大會計師事務所為分類變量，因此本文采用分組回歸的方法，對H3進行檢驗，回歸結果見表6。

表6中列（1）、列（2）匯報了對H3的分組回歸結果，可以發現當審計師來自非國際四大會計師事務所（Big4=0）時，董事會非正式層級Gini的回歸系數為-0.1580，顯著性水平p＜0.01；當審計師來自國際四大會計師事務所（Big4=1）時，董事會非正式層級Gini的回歸系數為-0.1670，顯著性水平p＞0.1。說明當審計師來自國際四大會計師事務所時，董事會非正式層級對盈余管理并沒有顯著影響。因此，H3得到支持。本文進一步采用偏差校正的非參數百分位法（Bootstrap技術）重復隨機抽樣1 000次，對審計師身份的調節效應進行再次檢驗，結果見列（3）、列（4）列所示，通過了穩健性檢驗。

表6 審計師身份調節效應檢驗結果

五、研究結論與啟示

本文以2015—2019年滬深A股上市公司為研究樣本，實證檢驗董事會非正式層級對盈余管理的影響。主要結論：（1）董事會非正式層級與盈余管理之間存在顯著的負相關關系，董事會非正式層級清晰度越高，越有助于抑制盈余管理行為。（2）媒體關注度與盈余管理存在正相關關系，當媒體關注度較高時，董事會非正式層級對盈余管理的抑制作用會減弱。（3）在其他條件不變的情況下，當審計師來自國際四大會計師事務所時，董事會非正式層級對盈余管理的影響會減弱，同時媒體關注度對董事會非正式層級與盈余管理的替代作用也會減弱。

基于研究結論得到如下啟示：（1）董事會成員地位差異普遍存在于我國上市公司董事會中，一人一票的董事會正式決策制度在面對專業性較強的復雜問題決策時存在一定的局限性，而基于成員地位差異形成的董事會非正式層級有助于緩解成員之間的矛盾沖突，充分發揮高位成員專業和資源優勢，提高決策質量與效率，因此上市公司應重視董事會非正式層級的作用，有效發揮董事會內部監督職能。（2）新聞媒體作為一把“雙刃劍”，可能會加劇公司盈余管理行為。政府應出臺相關政策和法律法規，規范媒體報道行為，凈化企業外部發展環境，創造有助于抑制企業盈余管理行為的外部環境。（3）外部審計與董事會非正式層級這一內部治理要素之間存在一定的替代關系，企業應平衡好兩者之間的關系，使內外監督機制發揮最大作用，抑制公司盈余管理行為。

本文具有以下局限有待拓展：和已有研究類似，本文主要針對上市公司更傾向采用的應計盈余管理進行研究，而未對盈余管理的另一種手段真實盈余管理進行考察，未來可以結合真實盈余管理綜合考察董事會非正式層級對哪種盈余管理的抑制作用更強，以明晰董事會非正式層級對不同盈余管理的影響效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