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良武術服務人類健康共同體

陳 青 周嵩山

河北體育學院武術系,河北 石家莊 050041

1 問題提出

武術作為一種文化現象有多種存在形式，假設一種是暴力存在，另一種是善良存在，抑或是介乎兩者之間的形態。當然也存在著各種潛在的形態。事實是否如此？在現實中，人們看到的武術多以暴力形式存在，試看搏擊、格斗、戰爭等都是以血腥、殘酷形式展現在世人面前。綜觀人類歷史暴力占據重要地位，莫里斯在《戰爭》中通過大量的數據闡明戰爭始終伴隨人類，但總體趨勢是戰爭次數在遞減。遠古的暴力遠高于當下，石器時代有10%-20%的人死于其他人類之手，進入20世紀這類死亡僅僅占地球人口的1%-2%。莫里斯風趣地說：“如果你十分幸運地出生于工業化的20世紀，那么平均而言，你死于暴力（或暴力間接導致的死亡）的可能性僅為石器時代的人的1/10。”因人類本能中有攻擊性，攻擊性總是以暴力性的攻擊行為出現，很容易導致他人或對自己傷害，人們總是將暴力與邪惡劃等號。那么，武術與暴力密切相關，即使是發展至非技擊搏殺的武術，依然難掩所謂合理宣泄的攻擊性，使得武術的暴力文化成為主流存在形式。隨著文明的進程，一切與惡有關的暴力事件、死亡率在逐漸下降，趨同向善的文明成為多元文化演進的必然，善良也逐漸成為人類社會發展的主流。在此背景下，武術的暴力文化存在能否占據主流，暴力類身體活動是否還擁有存在的空間？武術是否需要繼續以技擊性為本不斷強化和衍生？擁有善良特質的武術如何成為文明共享內容？帶著這些問題，本研究將通過身體暴力與身體力量，善良人性與道德共振等為視角，對武術變異、文明共享的可能性進行分析，以求論證武術服務于人類健康共同體的途徑。

2 現實中的習武人

武術是習武人身體行為的集合表象，習武人將自己的身體用于何種場域，身體入場后便會呈現與場域相吻合的在場工具態。習武人的身體并無善惡之分，更少暴力與善良的行為之別，導致出現差異的外部因素在于身體在場工具態，工具使用中，被附加在身體之上的因素影響著身體行為指向，或暴力或善良。究其根本，主客合一的身體，被人的意識所決定，做出行為的第一步與人性有著直接的關聯，這是決定身體行為差異的根本。你的身體你做主，如果你的意識告訴你不能使用身體暴力，而應運用身體力量，其結果必然是大相徑庭。

2.1 習武人的身體暴力

習武人的身體是冷兵器時代的重要武器，搏殺的武技是作戰工具，這使武術與戰爭如影隨形。中國歷史上，有統計表明出現過12800余次戰爭，其中大規模戰爭3791次。最殘酷的當屬安史之亂，使得唐朝人口銳減2/3，這個人口數量相當于當時全球人口的刀光劍影的戰亂導致餓殍遍野，歷代屢現類似靖康元年“京城居民男子婦人老幼，相攜出東水門沿河而走者數萬，遇金人殺掠者幾半。”現象。頻繁的戰爭促進搏殺術加速成型。為了獲得戰爭的勝利，習武人還不斷地發明和創造各種兵器，“凡軍行，住營三日外，并須教習武藝，繕備器械。”從單手刀劍、雙手槍槊到強弓硬弩，《武經總要》記載的武術兵器已達百種之眾。且“槊破甲穿三四虜”的兵器殺傷力日趨強大，遠超身體武器之所能。在個體間的私斗，搏殺術始終是有效的搏擊工具。“《休寧碎事》中的《懷秋集》就記載了程宗猷擊敗一眾響馬的事跡。“后父挾重貲，偕之往北京，道遇響馬賊，父懼甚，匿草間，宗（沖）斗獨敵數十人，皆辟易。”武術以強悍的身體暴力實施著殘暴武力的較量，不斷積淀著武術的技擊屬性。雖然，習武人參與的戰爭不乏正義之戰，但是在身體暴力的體驗中，習武人依然備受善良責備。

2.2 習武人的身體力量

中國的習武人生活在一個教化空間中，任何暴力都可能在這個空間被融化和消解，使其演進為身體力量。首先，教化的轄域。宗法制奠定了中國親情至上的禮俗社會結構。在這個禮俗社會中，生活關系比生產關系更加廣泛、深刻地影響人的行為。試想同為一個家族成員，彼此的矛盾相對較少，或者很少根本性的沖突。即使有沖突，也會在族長協調下得到化解。這種生活關系鑄造了中國倫理教化的社會氛圍，也催生了反戰意識，老子早已看到“夫兵者，不祥之器也，非君子之器。不得已而用之，適可而止，恬淡為上。勝而不必自美，自美者乃樂殺人也。夫樂殺人者，不可以得志于天下矣！以道佐人主者，不以兵強天下。”《孫臏兵法》推崇“德行者，兵之厚積也”《左傳宣公十二年》中提及武有禁暴、戢兵、保大、功定、安民、和眾、豐財等“七德”。一統儒學始終發揮著對習武人的文化滋養，成為教化、改造搏殺術的主導力量。其次，搏殺被轄域。搏殺術自身也隨著強悍的兵器登場被轄域，搏殺術的技擊能力在兵器轄域中不斷弱化。當一個主體的對象性活動從實在走向了虛無，其對象性活動便逐漸淡化了主體與之的必然聯系，主體不再是該類對象性活動的存在物。被軍事戰爭逐漸冷落的習武人，從早期的真實搏殺對象，到中后期的虛擬技擊對象，技擊的對象性活動早已名存實亡，虛擬技擊被轄域為武術專屬的教化方式，反而推動以身體力量較量的武術套路發展。所以，武術多以非技擊形式存在，貌似模擬技擊的，實則“以搏塑人”的人體文化逐步成為中國特色的武術。再次，身體閱讀再轄域。在斯蒂芬平克看來，18世紀歐洲暴力事件陡然下降，與“閱讀革命”存在必然聯系。受到文化滋養的武術，開始扮演“身體書籍”再轄域的角色。武術將傳統文化以生動、鮮活的具象符號供人閱讀，百姓布衣從武術技術動作的開合、走轉中認識陰陽、五行、八卦，武術發揮了有效普及傳統文化的作用。通過身體閱讀，習武人理解了在使用暴力獲得利益、榮譽的同時，也可能因為相生而相克，反者道之動，必使自己受害。習武人體悟其道后，多以人際交往的身體力量進行較量，在鏢師走鏢中常以“合吾”等行話交流，盡量避免武力沖突，改“打”為“比”，嫻熟地運用著不戰而屈人之兵策略，踐行著“非攻”，體現著“兼愛”，鏢師們突出地再現了這種類型的再轄域。另外，生活化轄域。“筷子王國”的國民，用餐時使用筷子，難以誘發人的搏殺意向，故“溫文爾雅”。“刀叉王國”的民眾因“刀劍佐食”而“番鬼粗野”。國人低能的碳水化合物飲食，缺少供人們搏殺的多余能量。農耕生產規訓了人們的守序、和睦。鐘情于安逸井里生活的人們，以武術等身體力量為玩具，很早就構建了龐大的娛樂、強身等“游于藝”的技術體系。宋代的角抵、使拳、使棒、舞刀、舞槍、舞劍等娛樂表演，不僅豐富著表演，也強化著武術的身體玩具價值。誠然，殷實、優哉、豐富、友善生活中點滴行為發揮著潤物般的轄域作用，促進搏殺術趨向于善良的武術。歷時性展示著武術演變的脈絡、軌跡。透過這種脈絡和軌跡，可以窺視武術從身體暴力轉向身體力量現象背后的人性與道德影子。

3 武術轉化中的共振效應

共振將人性與道德有機地結合起來，通過有效共振，構成能夠產生共鳴的身體實踐體系。這種身體實踐體系包括兩種子系統，其一是以本善、勸善的儒家人性觀構筑了從善的意識系統；其二是習武人通過固有的善良意志主導的自控移情，道德自律行為系統。習武人在漫長的“鍛煉行道”中“從主體‘人性與天性’兩個層面，而促進主體的自我實現。”漸趨“練以成人”，逐步構筑起服務于人類健康的身體實踐體系。在共振作用下，習武人將搏殺術技法改造為有序、有益、有意的“以搏塑人”武術，武術從狹隘的殺人、伐人、博人，走向了廣闊的塑人、強人、育人、完人的善良之旅，武術文化的文明價值得以充分顯現。

3.1 人性對習武人的作用

關于人性的善惡，董仲舒則通過“性禾米善”的分析“善質非善”人性中的善質善端，在等級化的人群中，只有圣人本善而斗筲性惡，而“中民之性如繭如卵。卵待孵二十日而后能為雛，繭待繅以涫湯而后能為絲，性待漸于教訓而后能為善。善，教誨之所然也，非質樸之所能至也，故不謂性。”善須“事在性外”的教化而得以顯現，得出“人性三品”。朱熹也在此基礎上，認為“天命之性是理”“理則無有不善”氣質之性“一本而萬殊”。秉持人性善的儒家文化始終主導著中華文化，對于難以避免的惡，只需要倫理教化。天生的人性之易，依托于后天教化與規訓。墨子推論“人性如絲，必擇所染。”荀子判定“涂之人”可成禹。人性雖兩分，主客合一的身體將生物屬性與社會屬性彌合在一起，使得不斷完善的理性能充分發揮對人性的“染發”作用，使本能轉向人化。教化如移山，需“無善無惡心之體，有善有惡意之動，知善知惡是良知，為善去惡是格物。”認知能力幫助人們對善惡進行辨識和改變。遇到非理想狀態，人欲祛惡“必志于仁，而后無惡，誠，無惡也，皆善也。”通過“命日新而性富有也。君子善養之，則耄期而受命。”船山之意是要人負起改變自己的責任來，且堅信人能改變自己。格物、規訓、內修助人為善，塑造善良的人性。

人類從暴力走向善良，促使文化走向文明。事物的存在遵循有益于人的法則，有益于人的只有善良，而非暴力，文明以善良為基礎，以善良為法則。對人有益的善良，可促文化成長、成熟，文明實際上就是有益、有序、成熟、普世文化的集合。亨廷頓堅持：“文明是最大的‘我們’，在其中我們在文化上感到安適，因為它使我們區別于所有在它之外的‘他們’。”達到文化上的安適，必然是有益、有序、成熟、普世的文化。善良利己利人，是一種有益于人類的普世品質，必然是文明的構成。農業、工業、信息文化衍生為農業、工業和信息文明，是善良的人們為共同利益，用智慧和勞作鑄造的結果，為人類共同體所共享的成就。而暴力則不然，軍事文化不能成為軍事文明，暴力武術同樣難以成為文明的武術。習武人將曾經的身體暴力改造成能夠健身、娛樂等身體力量后，切身地體驗到身體力量對人益處，體悟到善良的價值，這一切促進著習武人對善良的渴望與踐行。

儒家看來“身心如一”形、氣、心有機地融為一體，“一體三相”業已指明人的行為與意識的相對統一，以身體實踐促內心修養的射禮、九柱戲、健身氣功、武術等突出地表現著儒家身體觀。荀子心之所可，“可”須有“偽”、人為實存實現。王陽明強調“一念發動處便是知，亦便是行”行為與意識的融通。同時，也指出行為與意識有區別，知是對先前人類行為總結的知，行在知的引導下的行，但兩者互為涵攝。接受過東方文化的理查德舒斯特曼明確指出身體化是人類生活中最基本的特征，意識離不開現實的身體和身體行為，反過來又指導著行為，構成行為-意識共振系統。猶如遵守交通規則、禮貌謙和、尊老愛幼等行為與安全、禮儀、倫理等意識互為涵攝。

3.2 道德對習武人的作用

人性中善良，通過善良意志履責實施著人的道德化，促進棄暴從善，實現人性的完“善”。換言之，善良是在純粹責任的道德定言命令下，以理性的善良意志自律地依照法則去改變人的世界。在康德眼中，責任是善良意志的實踐表現，定言命令要求人人遵循普遍規律，理性獨立于偏見選擇實踐中必然的善，自律使善良意志立法且守法，以這種實踐能力實現善良。第一，責任。康德認為責任是一切道德價值的源泉，責任具有純粹的必要性，因而產生廣泛的約束力。由于責任是尊重規律的，從而派生的善良意志必然是有必要性的。習武人在強身健體中真切地認識到生命對所有人的價值，自覺地將符合重生、尊生規律的保護生命、塑造生命的重任作為自我責任，塑人之武擁有了行為必要性。康德這樣認為：“善良意志，并不因它所促成的事物而善，并不因它期望的事物而善，也并不因它善于達到預定的目標而善，而僅是由于意愿而善，它是自在的善。”也就是說，善良意志是原發自生的，而“出于約束性的行為客觀必然性，稱為責任。”這種出自于意愿、自在的善通過責任成就了人，塑造了人，使人所創造的文化表現出文明屬性的善良特質。這種自在的善通過責任來完成文化任務，并對文化進行不斷地完善，使之成為普遍有益于人的文明。確如曾子的觀點，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遠，仁以為己任，不亦重乎？死而后已，不亦遠乎？化仁為己任，是長期艱難的履責過程。從本能的伐人武術走向人化的娛人和完人武術，是習武人從忽視生命，轉向呵護生命的責任演進過程，尊重生命的善良責任注定了武術的文明之旅。正是“道德行為不能出于愛好，而只能出于責任。”第二，定言命令。人生而為人，且人為為人是文化的本質和規律。如何人為、為人，善良發揮著極其重要的作用，沒有善良的人為，必將破壞為人的過程和目標。以善制惡、以德報怨的善良武術能激發人間無限的博愛與合作，徹底解決爭端和沖突，此乃武術文化的發展規律。符合客觀規律的、包含著全部責任原則的事項，需要以定言命令去執行，沒有商量的余地。“定言命令，即絕對命令把行為本身看做是自為的客觀必然，和另外目的無關。”“要只按照你同時認為也可能成為普遍規律的準則去行動。”如果習武人以暴制暴，以求實現和平，將陷入康德列舉的舉債承諾與誠信背反的陷阱。而以善良消除暴力，則是無條件的，是不隨任何人的意志而改變的、對人有益的永恒存在。“如若行為自身就被認為是善良的，并且必然地處于一個自身就合乎理性的意志之中，作為它的原則，這種命令是定言的。”一切善良意志能使自己的準則自身作為普遍規律，以此作為立法原理，并具有通約性。第三，理性。現實中，無欲望的純粹責任難覓，凝練規律的理性常在，理性幫助選擇善去踐行、接近純粹責任，理性與純粹責任共同輔佐道德，使道德顯示出普遍意義。儒家凝練出超越個人經驗、愛好，符合普適化的“仁愛”理性，以仁義禮智信的系統責任，有效地指導著宗法文化，教化著民眾。當然，不能忽視本能，技擊“那與生俱來的自然本能，反倒可以更有把握地達到這一目的。”本能廝殺可實現以暴制暴，卻留下無窮隱患。“我們終究被賦予了理性，作為實踐能力，亦即作為一種能夠給予意志以影響的能力，所以它的真正使命，并不是去產生完成其他意圖的工具，而是去產生在其自身就是善良的意志。”“唯獨有理性的東西有能力按照對規律的觀念，也就是按照原則而行動。”有了獨立于己見的理性進行善良的凝練、甄別和抉擇，通過善良意志，人類才能真正踏上自由之路。習武人借助中華傳統優秀文化之理性，智慧地創造出遮蔽直白搏擊的、人化虛擬技擊的，“以搏塑人”的武術，實現了武術文化的理性化。第四，自律。“除了責任的道德根據之外，我們找不到任何能有力量促使我們去進行這樣或那樣的善良活動，去忍受巨大的犧牲，但并不能由此就確有把握地斷言，在那表面的理想背后沒有隱藏著實際的自利動機，作為意志所固有的，起決定作用的原因。”在儒家看來，為仁習禮，完成“禮”這份責任清單中的任務，須通過“志于道，據于德，依于仁，游于藝”的塑人武術修身，完善自我，從自身出發，方能自覺、自律地承擔起相應的責任。人之大欲莫過于求生而惡死，習武人在責任的道德督促下，“心之所可”的自由意志驅動惜命欲望，通過善良行為促進武術從暴力演進為善良存在。對生命的尊重成為習武人普遍遵循的規律，尊重生命被立法后，習武人會自律地守法，修身養心、德技雙馨、點到皆止等便是具體自律行為。自律借情緒調節“改變自身情緒反應”，內隱情緒調節時，VLPFC的激活水平顯著增加，有生理保障的情緒維持著人的正常行為。“你行動所依從的準則，要能同時使其自身成為像自然規律那樣的對象”成為善良意志的公式成為自尊下自律的內在德性。

通過共振、共鳴綜合作用，習武人強化著人性之善，自律地遵循善良道德，將相互傷害的身體暴力轉向了旨在和諧友善、生命塑造的身體力量積累，成就了與人為善的、有益于身心健康的善良武術。

4 善良武術服務于人類健康共同體

健康是人類的共同追求，善良的“以搏塑人”武術提供著較西方競技體育更為全面、根本的健康服務。“以搏塑人”所構建的武術文化在合理地滿足生命沖動的快感的基礎上，向著更高的生命塑造成就感層面邁進，使得生命在搏人、伐人向塑人、完人演化歷程中得到了真正的尊重，這種對人類普遍有益的文化，逐步成為文明事項，可為人類的健康服務，成為取之不盡的人力健康身體資本。人力健康身體資本作為結構性資本是社會、文化、經濟等資本的基礎，且易生成、促進新的內生經濟增長，可串聯起良性資本鏈條，從而表現出強大的穩定性。福柯的譜系學理論認為結構微小的變化都會導致整體系統改變，張震也看到武術諸多的身體譜系，彼此之間制約，有機融合，不能隨意地破壞其中的譜系。一旦出現某個環節失連，必然導致整個系統崩潰。武術通過“以搏塑人”與人力健康身體資本的完美鏈接強化著這一譜系。即使在受到異質文化的沖擊，由于自身主動從身體暴力轉化為身體力量的韌性榫卯，使得武術在新時代產生雖然喪失了技擊，卻因習武養生而呈現“墻倒屋不塌”效應。武術雖然出現了邊緣化，甚至文化失憶，但是，武術慣勤肢體、修身養性的身體行為結構，以及尊生、塑人目標追求始終沒有產生變異。“當人均GDP達到6500-7000美元的時候，體育健身需求和健身產業發展進入快車道”，當代人類對健康的渴求前所未有，這種狀態在當代中國表現尤為突出。武術順應其勢，主動入場健康服務場域，使得武術拓展了生存空間，也鋪設了武術文化的文明發展軌道。

借助武術技法體系載體，“陰平陽秘，精神乃治”（《黃帝內經》）“分時化育，以成萬物”（《孔子家語五帝》）“營魄抱一，專氣致柔”（《道德經》）“抱神以靜”（《莊子在宥》）理念在健康服務中迸發著時代朝氣，以蓄為本的太極拳的“延年益壽不老春”、形意拳“培元后天之氣息”、八卦掌“主練擰旋五行氣”等最為突出。在武術拳種中，作為人類非物質文化遺產代表作的太極拳率先引領武術鏈接于人力健康身體資本，實現了拳種重構，從而煥發了新生。一旦國家像醫療、衛生的健康投入一樣，加強預防性健康干預投入，那么出于善良初心的，有益于身心健康的武術重構必然加速。畢竟武術富有重生的身體、塑生的行為、尊生的意識，與人力健康身體資本鏈接后的結構功能，符合社會、文化需求。當人們普遍掌握了“以搏塑人”技術，便會被自覺納習武入文明的生活方式，形成生活習性，該習性如布迪厄認為“習性是持久的、可轉換的潛在行為傾向系統，是一些有結構的結構，傾向于作為促成結構化的結構發揮作用。”習武生活承載著人類文化和文明，善良武術通過促進健康，將武術文化推向文明，切實地服務于人類健康共同體。

武術服務于人類健康，標志著武術從身體暴力轉向了身體力量，以及運用身體力量實施著生命塑造，步入到對人類有序、有益、成熟、普世的文明階段。恰如湯因比的“峭壁”比喻：“原始社會就像是一群昏睡在山腰部的一塊突出巖石上的人們，它的上面和下面都是懸崖峭壁。文明則像是這些昏睡者的伴侶，他們正抬起腳來，開始攀登上面的絕壁……我們第一眼看到的可能是兩組人之間出現的顯著差異，我們可能會稱那些攀登者為運動健兒，稱那些昏睡不動的人為癱瘓病人。”率先攀登的身體力量將身體暴力留在原處，身體暴力失去了升華機會，身體力量則登上善良的新高度，迎來了生存和發展的空間，領略著文明的沐浴，釋放著文明的熱量。

5 結語

在人性中善良意志驅動下，習武人逐步形成了德為技基、技臻德純、自律盡責、誠信善舉、重情守義等善良人格和責任行為模式。由此，促使著武術沿著祛暴向善軌跡前行。正是這種軌跡鑄造了武術善良存在格局，才有流傳至今以搏塑人的武術。武術也必將沿著善良之路，以成人、完人武術的善良存在形式促進人類的身心健康，構建和合的人類命運共同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