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符號學解讀當代藝術

趙邑寧 米蘭布雷拉美術國立學院

一、符號學概述

（一）符號學的解讀

在原始社會初期，原始人通過繪畫、雕塑等手段記錄生產生活中的各項活動。在現代生活中，符號不再是一種純粹的工具，而是一種藝術手段。二戰后，戰爭的殘酷和社會動蕩對傳統價值觀和社會道德產生了影響。20 世紀70 年代初，后現代主義者聲稱要打破藝術與生活、反藝術與反傳統之間的界限。其中，安迪·沃摩爾和勞申伯格的后期作品影響深遠，藝術家對其文本、表現和象征等多個層面上進行了解讀，并摒棄了以往的傳統，改用生動的繪畫符號與公眾產生共鳴。“工農兵”“大笑人”和“面具”是在這樣的社會語境中創造的，它們反映了人們的生活狀況和社會現象。至此，藝術家們開始使用圖像符號，以幽默調侃的態度來表達自己的藝術觀點。符號學在1960 年以后，以法國和意大利為核心在歐洲各國開始興起。我們可以把符號學理解為意義的解釋和表達，從長遠來看，符號學將所有符號系統都作為它的對象，無論這些系統的界限是什么，圖像、聲音旋律、手勢這些實體的對象和復合體都可以在儀式、協議或景觀構成中進行追蹤，在今天社會傳播的發展領域具有很大的關聯性。符號學回應了一種具體的請求，當人們在統一的公共約定之后逐漸認識到這種規律和形式時，這個客體就可以被稱為代替這個具體事物的符號。趙毅衡在《符號學：原理與推論》一書中也給符號下了定義：符號是一種人為攜帶意義的感知。一個符號所表達的不僅僅是符號本身，它可以用來表達多重指稱關系或多重意義。例如：瓷器從實用的角度看是生活中的器皿；從文化含義的來說，它代表中國；但是，當它被放在瓷器店里時也會產生商業效應，意義不僅僅是杯子的價值。

符號學的發展史可以追溯到西方，最早出現在古希臘。符號學在希臘和羅馬時代得到了哲學研究的滋養。在近代科學發展的背景下，自然科學和社會科學以及人文科學也對符號學的發展起到促進的作用。從20 世紀60 年代開始，現代符號學在歐洲國家煥發了新的活力，符號學的內容在這一時期得到了全面的拓展。現代符號學最具影響力的流派之一，是以索緒爾為代表的語言符號學術學派，他的語言符號學在語言學中發揮了重要的作用。索緒爾提出了符號的二分法，把語言符號學要素分為源自結構語言學的四個主要部分，以二分形式呈現，通過對符號的研究將現實事物的引申意義呈現出來，以呈現事物的深層文化意義。另一個皮爾斯哲學符號學術學派以哲學科學主義為依托，注重符號的邏輯結構和自然科學，以意義為基礎，在分析符號和符號概念的哲學基礎上，進一步提倡了一種人文獨立。

符號學作為對普遍思維規律的反思，旨在定位人們表達和理解意義的方式。符號形式與意義的關系是現代符號學研究最基本的出發點，在當代藝術研究中占有非常重要的地位，其順應了社會發展，詮釋了社會、人文學中的種種問題。人們創造符號、使用符號，用符號創造文明、發展文化。

（二）符號化傾向與意象

符號學處理意義和表象一樣，在廣義上（語言、圖像、對象）產生意義或過程，我們需要通過這些過程理解或歸屬其意義。對于一般的視覺和物質，符號學是一種比符號主義更廣泛的研究，符號學的分析使用挑戰了自然主義、現實主義（意象或物體可以客觀地代表某物的觀念）和意向性（意象或物體的意義是由創造意象或物體的人產生的觀念）的概念。此外，符號學可以為形式主義分析（意義相對于圖像或物體的單個元素的關系是次要的概念）提供一個有用的視角。符號學分析事實上承認了我們與表象的關系是可變的，因而意象或物體被理解為動態的。意象或客體的意義不被理解為從意象或客體到個體的單向過程，而是個體、意象或客體與文化、社會等其他因素復雜融合的結果。符號學是對符號和有意義的實踐的研究，一個符號基本上可以定義為任何實體（單詞、圖像、物體等），指的是別的東西。符號學表明，符號和“其他東西”之間的關系是從我們的社會教給我們的東西中產生的。我們賦予圖片和物體的意義，與圖片或物體的字面意義不同。換句話說，圖像和物體可以起到標志的作用，而重要的是，我們賦予標志的意義指的是我們所學到的東西，和我們可能意識到也可能沒有意識到的文化觀念。此外，慣例不僅是意象和物體的中介，還在很大程度上激活了其意義。

符號將能指與所指聯系起來，意象被描述為指向無形的可見標記，盡管它可能過于籠統。筆者會把意象標記描述為真實的記錄。例如，煙霧的景象可能表明發生了火災，彈孔可能表明了特定的行為，或者淚水留下的景象表明了悲傷。一個符號以純粹任意或常規的方式將能指和意義聯系起來。與圖標或索引不同，鏈接不是物理或邏輯的。我們的社會教導我們在象征符號和意義之間建立聯系。例如旗幟，錢幣符號等。羅蘭·巴特是第一個將符號學的思想應用到視覺圖像中的人，例如食品廣告，攝影和電影等。巴特的工作對上面討論的符號學的重要方面進行了有益的總結。本質上，他試圖分析我們賦予圖像的意義為何不是我們所看到的“自然”結果。也就是說，在我們理解所看到的東西的方式上，圖像并不是自我顯明的和普遍的。例如，在沒有字幕或附帶文字的情況下，給一張照片賦予意義是非常困難的。此外，我們賦予圖像的意義與文化特定的聯想有關，盡管絕對需要注意的是，文化不能完全決定我們的反應。鑒于“表象”在相似和模仿概念中的根源，除其他因素外，視覺圖像常常被認為在其意義上比語言本身更直接。或者換句話說，已經出現了一種強烈的傾向認為，視覺圖像不是一種語言，它是未編碼的，具有普遍的意義。此外，作為視覺藝術與表現理念之間無孔不入的聯系的結果，藝術被認為比語言更直觀、更無意識、更基本，從而超越了它所產生的文化的特殊性。此外，圖像的意義并不會像字典一樣，把單詞和它們的意義聯系起來，相互交織。雖然圖像與特定的意義有關，但意義并不需要明顯的語言。

二、符號學與藝術的關系

（一）符號學與藝術的關聯

藝術是人類文明的重要組成部分，千百年來眾多藝術家對其概念的闡述不盡相同。藝術是人類社會生活的重要組成部分，人類創造、發展、解讀藝術的過程中，也詮釋了社會生活的意義，逐漸掌握了藝術發展的規律。在人類社會的不斷發展中，隨著全球化帶來的各國之間文化交流的便捷，各種語言形式的藝術作品在不斷地被藝術家們創造出來。對符號學的解讀是研究當代藝術文化發展的一個重要方向。人類對藝術創造的本質描述實質上也是對精神的詮釋，藝術家通過藝術作品體現自身審美，反映社會文化精神的方式、過程和結果。再現了人類的主體意識，豐富了人類的精神文化生活，但同時也受到了當前社會經濟文化的制約。符號化的語言表達使藝術作品更為立體，強調藝術家的創作個性，通過對現實與創作者的意識和想象進行重組和結合，產生視覺沖擊力，使其更具感染力和生命力。在不斷發展的人類社會中，伴隨著當前經濟全球化地進程，國與國之間的交流與合作越來越密切，各種形式的文化藝術作品不斷地在社會生活中創作出來，傳播在我們的日常生活的每個角落。

（二）當代藝術中意象符號化的趨勢

藝術家對圖像等作品元素進行構筑，觀看者對作品進行觀賞、解讀和對賦予意象的意義進行理解，使藝術作品越來越具有象征意義。在社會地變遷和西方當代藝術的影響下，藝術家個人觀念的變化也為形象的符號化趨勢創造了可能。他們利用傳播快、范圍廣的優勢，表達其作品的意義，傳達其藝術理念。各種元素在藝術創作中的使用、拆分和構建，都能夠借助藝術家的獨立判斷，染上生命和人文意義。藝術家以這種方式表達獨特的感覺，引起人們的精神共鳴，使符號產生，在發展過程中形成其獨特的體系，并不斷緩慢成長。符號文化研究是藝術史研究的方向，當西方藝術研究逐漸完善時，也自然會引起東方學者的思考，我們應該以西方已經建立的學術基礎作為理論積累和實踐經驗，進行探究和思考。

三、當代藝術的發展與符號化傾向

（一）西方當代藝術的發展

當代西方藝術史發展有三個階段。第一階段始于1945 年，即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之時，這是迄今為止歐美較為認同的概念。絕大部分西方當代藝術史的標題都冠名以“1945 年的當代藝術” 這一關鍵詞。此外，1945 年后，當代藝術的重要標志還有第二次世界大后的“冷戰時期”，二戰后的當代藝術實際上是在延續歐洲的現代藝術史。以美國為主要代表的“抽象化表現主義”替代了歐洲等國家的“抽象派表現主義”成為了戰后藝術史。在這種主流敘事中的價值體系中，“當代藝術” 實際上是對戰前現代主義的繼承和創新。另外，二戰后的美國抽象表現主義和20 世紀50 年代末出現的極簡主義都被歸為“后形式主義”，之前的抽象主義包含形式主義。例如：藝術家的代表為杜尚，“超現實主義”“達達主義” 也是二戰之前的藝術現象代表，在各類20 世紀后期的藝術類文獻中，人們更愿意把這些戰前先鋒派視為60 年代后的當代藝術，尤其是作為觀念藝術的直接起源。“這一語境構成了另一種前衛歷史邏輯，它是形式主義邏輯之外的前衛歷史邏輯”，這是許多歐美評論家經常談論的。

第二階段開始于20 世紀60 年代。其之所以能夠被藝術評論家認可，是因為“冷戰”和“地緣政治”造成了其分期，使其具有顯著的早期“先鋒派”的懷舊、和西方藝術史邏輯的封閉傾向。因此，作為更具階段性的60 年代較注重表象。在這個時期，歐美出現了行為藝術、極簡主義和觀念藝術的實踐，以及藝術體系對這些藝術實踐的反應和推動。20 世紀60 年代，一個復雜而有意義的話題出現了，那就是世界政治與藝術的關系。時至今日，這件藝術品一直被作為一個以美國觀念藝術為主線的敘事故事來敘述，從極簡主義到觀念藝術再到土地藝術。因此，一些理論家稱這一時期為“后觀念藝術”時期，從表面上看，20 世紀60 年代的“后觀念藝術”打破了媒介審美的格局，讓藝術家可以更加自由的選擇材料和表現方式，但其本質上是把藝術推向了一種敘事類的意識形態，這是一種極端的社會觀念。到了20 世紀70 年代，“概念藝術”才將“概念”擴展到制度。漢斯·哈克等一系列藝術家，把與國家意識形態的關系作為藝術作品的直接內容表達出來，運用藝術評論家的話來講，這些人的作品是20 世紀70 年代以來最具批判性和“反帝”意義的第三世界西方藝術作品。然而，這種“反帝”實際上并不是亞洲、非洲和拉丁美洲等國家在現實社會中的反帝國主義。而是以馬塞爾·杜尚為代表的藝術家對資本主義內部的諷刺，它在90 年代流行起來。當代視覺文化出現“語言政治”的傾向，正是由于這種思潮的影響。因此，以20 世紀60 年代西方觀念藝術的興起為起點來書寫當代藝術史是合情合理的。

第三階段是1989 年開始的當代藝術，以柏林墻的倒塌和蘇聯的解體為重要標志。一些學者把這里視為“世界末日”。因為兩個對抗超級大國中的其中一個國家崩潰解體了，“第一世界”也就不復存在了，就此展開了全球政治時代。從蘇聯為代表的社會主義陣營與歐美資本主義陣營為主的意識形態對抗，到冷戰結束后以國家、民族等多元文化沖突為特征的全球政治化的轉變，是這一時代最明顯的標志。全球化政策導致了一種覆蓋全球的 “新自由主義經濟”。一些評論家認為，第三階段上演的另一個重要原因是“前衛藝術”的消失。以市場需求為導向的文化藝術產業鏈逐步吞并了以往精品藝術形成的自律性。在此形勢下，大量來自國際展覽中的多元化作品挑戰著過去支持西方現代主義的“先鋒派”，使其面臨著巨大的危機。這些大多不強調歷史先鋒派的獨立性的作品，以鮮明的自我個性與自立的邏輯直接摒棄了自律的審美，轉入批判的形式。因此，在國際性的雙年展上所展出的作品大多強調個人理解與反歷史的角度。從傳統美學的角度來看，他們并沒有完整性，呈現出的是一種較為分散的、無凝聚力的反美學觀念。各類雙年展、藝術博覽會在當代藝術融合及新自由主義經濟的籠罩下出現在在國際和市場化的新經濟中。也有許多人把數字虛擬技術作為當代藝術的主要特征，同時也作為1989 年第三階段的又一標志。

（二）當代藝術中符號化運用的現狀

20 世紀90 年代以來，社會、文化、經濟和政治生活經歷了新舊觀念和制度的不斷更新。不同地域和文化的復雜關系，促成了當代藝術的發展。提供了更多的資源空間與新的思路。媒體等新時代文化傳播方式上的介入，使世界各國的人們能夠更容易知道當今世界正在發生的事情。在這個信息飛速傳播的時代，排除極少數地區，不存在絕對的“地方”文化。雖然在當代藝術的發展中也會強調“本土性”概念，但更多的是提出問題的獨特性的藝術家對社會生活與信息時代的普遍性問題的個別回答。藝術家結合不同的歷史背景、社會生活，對藝術的形式語言進行探索。無論是從社會轉型，還是從滿足藝術家個人風格的獨特象征性來看，藝術的發展趨勢之一都是形象的符號化。藝術家們運用“符號化”的視角處理寫實意象，再用不同的表現方式進行創作，運用不同地特有文化題材描寫這個現實生活的某些的狀態、形態、區別，并形成自己鮮明、獨特的符號語言。因此，藝術家在創作中選擇符號語言來表現，并對創作中的圖像符號進行分析研究時，我們會發現一些問題，即藝術家們喜愛符號語言，因為它的獨特性能顯示藝術家自身的個性。同時，藝術家的意圖和其所處的時代精神文化也會體現在藝術符號的背后，雖然我們有時會對其獨特性提出質疑，但不可否認的是，它是當代藝術的重要表現形式之一。當代藝術家在創作中出現了“鏡像化”的趨勢，此類藝術家運用各自創作的圖像的符號語言進行藝術創作，在受到國內外的關注后，只是單一地復制了大量的充滿個人符號的作品，以最大的限度發揮著其藝術作品中符號語言的特殊性。這種現象對藝術的持續發展是無益的。但20 世紀90 年代，伴隨著國際化藝術市場的發展和國際策展人的介入，藝術界也逐漸發生了深刻的變化。藝術家們開始在藝術創作中嘗試多種多樣、變化多端的表現形式。不斷嘗試尋找新的方法與手段。從技術的角度來看，藝術文化已經變得越來越多樣化。

（三）當代藝術符號化的成功

打破生活與藝術的邊界是西方波普藝術的初衷，這些藝術家們認為生活就是藝術。其中“政治波普” 則是近現代社會的急劇變遷和社會意識多元化的產物。在當時，部分藝術家選擇了將西方消費社會的標簽與中國的政治和歷史形象并置，盡管這是對波普的一種誤解，但是這并不能減弱其初期對符號的開拓精神。此時的象征符號代表著快速發展的工業社會與人們的保守心態之間的矛盾。“政治波普”符號是當時文化和藝術對社會文化語境的必然歷史選擇，藝術符號的文化印記在其歷時和共時關系中具有不同的意義。在以傷疤藝術等傳統藝術風格為主的時代，中國在藝術語言必須有所突破。“政治波普”的象征符號消解了傳統的敘事結構，讓觀眾從符號藝術上能夠直觀的感受到藝術家所表達的內容。

四、當代藝術創作中符號的意義

徐冰曾說過：“只有找到一種新的藝術形式或藝術表現形式，你才能完成作為藝術家的一件必不可少的作品，然后才能載入藝術史”，藝術家的作品表達的不僅僅是作品本身的形式和概念，它還蘊含著藝術家的思想和內涵。從符號學闡述的意義來看，在我們生活的現實社會中，內心深處的情感和觀念與特定的歷史背景、政治經濟條件、教育、階級等各類社會因素，有遠或近、方方面面地聯系在了一起。再從創作的角度看構思、制作、展示體系和對作品的解讀、評論、收藏，其每一個環節又都與社會現實緊密聯系在一起。隨著電視、網絡等現代科技電子媒體的繁榮發展，信息化時代到來，文化傳播體現在社會生活的方方面面，發揮著越來越重要的作用。藝術文化的發展在與時俱進的同時也需要恪守傳統文明，合理的運用藝術作品的素材才能給我們的藝術創作和社會生活起到積極的作用，才能建立起世界多元化發展新格局，促進現代藝術的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