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出發繡藝術的奇葩

■陳婭婭

2021 年6 月，由鹽城市歌舞劇院創作演出的現代舞蹈《發繡情韻》參加了上海市第三屆舞蹈藝術節演出。飄逸的舞姿，古典的風韻，眾多少女纖纖巧手上下飛騰，長袖勁舞飛針走線來回穿梭，纏綿的音樂浸透著歲月的風霜，專注的神情盡顯那執著與向往，轉換的瞬間隨著一幀畫卷徐徐鋪開，呈現在人們眼前的是一幅俊秀典雅的畫圖，畫面唯美而高雅，人物清新而靈氣。正是憑著對藝術的執著追求，根據國家級非遺“東臺發繡”創作的艱辛過程，我與市歌舞劇院的同事們共同參與舞蹈《發繡情韻》的編排，大家通過獨特視角的審視，以藝術的手段精心剪裁，經過一度向二度創作的過渡，幾經打磨、反復錘煉，終讓其舞蹈展示其動人心魄的藝術魅力，以別樣的嬌美向世界呈現古老中國的東方藝術之魂。

發繡，有著厚重的歷史承載。發繡，顧名思義是用少女的頭發繡成的工藝品。與其它刺繡工藝相比，發繡的用料可說是相當奇特，具有不腐、不蛀、不褪色的特點和古樸典雅、蒼潤秀麗之風格。發繡藝術源遠流長，歷經歲月的沉淀，距今已有1300多年歷史。早在唐代佛教鼎盛時期，在我市東臺西溪鎮（今東臺鎮）的廟宇中就繡出了阿彌陀佛像。清康熙年間《繡考》中有“唐海陵西溪鎮發繡阿彌陀佛”的記載。清末后期民國以來，發繡工藝一度呈逐漸衰落之勢，后幾近失傳。新中國成立以后，東臺恢復了人發加工，七十年代初期成立東臺工藝品總廠，使發繡這一民間絕藝得以恢復和重現生機，并初步顯現出地域文化特點和價值。當年，得益于一位民間工藝大師王瓊持之以恒的不懈追求與潛心鉆研，正是在他多年的積累和探索中，讓他逐步掌握了發繡藝術的真經和奧秘，并在繼承中有新的發展和突破。

在重振發繡的歲月里，為了深入挖掘發繡絕活技術，多年來王瓊與妻子趙小華潛心鉆研，孜孜不倦。他曾數次赴蘇州刺繡所學藝，拜大師取經。為此他蹲過街頭的屋檐下，受過別人的白眼，那幾年他有限的工資幾乎都花在外出所繳的學費上。困難再大，大不過他學藝的決心，歲月再艱難，難不倒他讓發繡重渙生機的信念。有志者，事竟成。功夫不負有心人，在多年的探索中，王瓊終于獲得了成功，近年來他和東臺的一批藝人對發繡傳統工藝進行大膽的革新，短短幾年，竟探索出20多道工藝流程、數十種針法，并設計出新上千個不同的藝術品種。不久前由他用摸索出的“暈色”手法進行彩發繡制，一舉實現了發繡從“墨繡”向“彩繡”，單面繡向雙面繡以及雙面異色繡的嶄新跨越。他的作品也已從小型繡品發展到長卷巨作，如《姑蘇繁華圖》長達1280cm，《金剛經》長1265cm。1985年，東臺發繡被江蘇省命名為首批優質產品。《姑蘇繁華圖》還參加新世紀上海國際藝術節展出并獲得大獎。2021年，幾經周折，東臺發繡終于獲國家非遺，用藝術的形式把發繡呈現舞臺，既是我們對國之瑰寶的敬畏，也是當代舞蹈工作者刻不容緩的歷史使命，正因為發繡的厚重，也驅使我決心將其搬上舞臺的決心與信念。

舞蹈，再現作品的蓬勃生機。編排以發繡為載體的舞蹈，這是一個大膽的探索，也是藝術勇氣的開拓。我們首先邀請了藝術家創作一首歌詞《發繡情韻》，通過音樂作曲，進一步深化其思想內涵，讓普通的發繡在演唱中活起來，綻放青春的生命之光。

在舞蹈編排中，我的設想是這樣的，發繡因其珍貴而盡顯其不俗的價值，由此試想了通過透空的畫框剪影來表演以增強其立體感。為此我在舞臺上以數支畫框作為背景道具，以少女人物作為呈現主體。隨著燈光的亮起，只見一名長發飄逸的少女，以身體透明側面為背景，恍如一幀水墨畫中的仕女佇立在舞臺，此靜影看似無聲勝有聲，由此構成一幅絕美的畫圖。伴隨著音樂響起，舞臺上的倩影不停的舞動起來，并鋪開了整個展示的畫面。

幾十名繡女一字排開鋪卷畫軸，用她們纖巧的雙手上下飛騰，全神貫注的目光，一絲不茍的技法，隨著跳動的指法，少女們繡出千絲萬縷，繡出幅幅彩圖。伴著姑娘們的刺繡動作，遠處傳誦著如詩如畫的歌聲，那纏綿悱惻的悠遠旋律，在古琴的伴唱中吟誦出千古發繡傳遞的似水柔情，唱出了一名名少女懷春夢幻中的無盡思念，同樣也表達了年輕少女對未來幸福生活和美好愛情的憧憬向往。

包裝，讓舞蹈呈現綽約的風姿。《發繡情韻》作為一則獨立節目的舞蹈，整個呈現也就7 分多鐘，如何讓其達到美侖美奐，賞心悅目，給人以耳目一新之感，是我與編舞同仁們一直在思考的問題。為此我們把握了如下幾個過程：一是要有視覺沖擊力。我們首先抓好24 名女舞蹈演員的服飾定位。東臺地處蘇中里下河地區，這里瀕臨黃海之濱，歷史上東臺是重要的海鹽生產地，境內的26 個鹽場在江蘇海鹽總量中有重要位置，一個西溪古鎮就出了呂夷簡、晏殊、范仲淹三任宰相，可見當年繁華興盛之程度。為此，我們為演員設置的上身服飾是以水鄉的白底藍花，少女的兩條長辮，手中統一是繡花的圓形畫框，加上背景的剪影，在舞臺上定格成雋永的圖案。

二是體現表演的唯美度。繡花本身就是一個精細的技工活。如何在紛繁的勞作中提煉出形象化的舞蹈語匯，是我們著力思考的一個話題。在深入發繡車間觀看工人們操作中，我們提煉了一個上下翻騰的動作，隨著手臂的擺動加上音樂的節奏，發揮女孩長袖飄逸的姿態，進而提煉出流動的舞蹈線條，溫馨而婉約，灑脫而時尚。整齊劃一的動作，一個個瞬間定格的造型，由于融合了鹽阜地區的音樂、舞蹈元素，再現了里下河地區特有的濕地風情和自然風光。正是經過舞蹈語匯的再加工，最終體現了現代人對審美的追求，使舞臺呈現出唯美、清新、典雅、流暢的舞蹈韻味，并釋放其豐厚的人文內涵。

三是綜藝手法的全面運用。舞蹈除了音樂旋律的襯托，服裝服飾的包裝，舞蹈演員們的高難度技藝與動作的和諧統一，還需要燈光舞美的配合。在整個大背景上是一幅巨額的畫圖，帶給人以視覺的深深震撼。在舞蹈中，我們精心為舞蹈設置了一個長圓形的凳子，該道具猶如半圓的腰鼓，既是演員織繡時的坐凳，也是一個配合默契的舞動道具，以增強舞臺的構圖畫面。燈光是該舞蹈的另一大特色。開端，天幕上空的一道斜光映照著舞臺，繪成整體的構圖，隨著舞蹈演員的流動，燈光的不時切換，并組成一個個不同的圖案，隨著少女的巧手，繡出了由人發擅變而成的不同造型的幅幅畫圖，最后在一束強烈的光柱中，26名演員聚集到一個中心點，由此共同繪成一幅絕美的畫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