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劇容妝的“幕后”與“臺前”

■唐悅

化妝是運用化妝品和工具，采取合乎規則的步驟和技巧，對人體的面部、五官及其他部位進行渲染、描畫、整理，增強立體印象，調整形色，掩飾缺陷，表現神采，從而達到美化視覺效果目的。特別是臉譜藝術，具有極強的夸張效果，對于化妝的要求很高。我們就拿傳統戲來說，幕后的服、化、道、盔，幕后的“起東西”是件相當繁重與多次重復的工作，即便這樣，我也要做到每場演出萬無一失，不允許在我手中出現任何一絲紕漏。就拿“起東西”而言，我把京劇容妝基本分為“四個根據”。

首先要根據行當，比如青衣和花旦，梳頭上就分為大頭和抓揪，要區分花色、頭面顏色、頭面樣式和材質等等。當然南派的花旦演員也有梳大頭的時候。因為京劇藝術不是完全絕對的，隨著演員為主體的主觀意識，“起東西”可以在劇情、人物之中靈活運用。

其次要根據流派，比如老戲《玉堂春》中的蘇三，四大名旦以及四小名旦里的張派、北京的徐派、江南的黃派，對于蘇三的頭飾配帶都有不同的變化。因此在“起東西”的時候，要精確、細致，要尊重流派，要尊重演員，給她們用該用的東西，不能被人貽笑大方。

再其次要根據師承，師承相當重要，比如《謝瑤環》，中國京劇院曾排出杜（近芳）、李（維康）兩個版本，在她們的學生、票友、甚至再傳學生中廣為流傳，她們的唱腔、服飾、扮相等各個方面都截然不同。假如劇院要復排此劇，我就要根據她們是從哪位老師那里繼承下來的，為演員以老師帶什么我就帶什么的原則“起東西”。

最后要根據演員，京劇也在變化，每個時代的審美要求不一樣，因此我要多看、多聽、多吸收，跟得上發展的腳步。例如當代的京劇旦角兒名家，她們的妝容、配戴、認知等各個方面都在變化，我不能固步自封，要根據她們的要求，做好工作。

最近，我有幸擔任新現代戲《杰出楷模周恩來》的化妝工作。本劇由胡學純先生編劇，中國戲曲學院姚志強老師導演，謝正強老師任唱腔設計，由江蘇省長榮京劇院演出，由榮獲梅花獎、白玉蘭獎的著名演員參加演出。該劇時間跨度55年，描寫了周恩來的一生光輝事跡，是一幅波瀾壯闊的黨史畫卷，是一曲感人肺腑的周恩來頌歌。為了做好化妝工作，我不光閱讀劇本，還學習了周恩來在歐洲、在黃埔軍校、在萬里長征、在日內瓦會議、在建國后的文章，參考了周恩來、鄧穎超、鄧小平、陳毅、陳賡、錢學森等重要歷史人物在各個時期的照片，從中選出最有代表性的照片，并依據我們演員的相貌特征確定化妝方案，精心進行幕后化妝工作，特別是在為扮演周恩來的傅希如化妝時，我在濃眉如劍、大眼炯炯有神上下了很大的功夫。演出取得巨大成功，劇場掌聲不斷，觀眾好評如潮，省廳驗收組專家發言道：“我們是帶著感動的熱淚，看完這出戲的。特別是舞臺上的周恩來，讓我們看到了一個真實而充滿革命信仰，在炮火硝煙中舍生忘死的周副主席，在建設時期真正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的周總理。這個周恩來太像了，在當今舞臺劇中最形似神似、最能打動人心的周恩來！”

很多人不了解，在觀眾七點半來看戲的前三個小時，甚至更早，我們已經在劇場后臺開始演出前的準備工作了。我的“梳頭桌”也不例外。從出攤兒、打片子等一系列準備工作開始，到我的舞臺徐徐拉開了帷幕。京劇的后臺更是處處都有講究、處處都有規矩，這是200 多年來沉淀出來的精華。旦角的容妝基本分為：牽引、粘貼、梳扎、綢條和插戴五個程序。在戲曲舞臺上，最先映入觀眾眼簾的便是人物的裝扮。任何光鮮活潑的人物形象都離不開后臺的嚴謹。下后臺“出攤兒”和“打片子”通常都會在演員化妝之前就事先準備好了的。一身之戲在于臉，一臉之戲在于眼。一個演員的精氣神離不開勒頭吊眉這一程序，用現在的話就是“牽引”。起先我們的先人，無非應用勒頭帶達到舒眉眼亮的效果，如今物資豐富、時代進步，出現了很多膠布、膠水、繃紗等輔助工具，能更巧妙地將演員的眉眼達到精美的藝術效果。“牽引”“勒頭”是妝扮的根基，底子打得好不好將直接影響最后的效果。說到片子便少不了刨花（榆樹皮），這也就是“粘貼”這一步驟。片子與刨花的完美組合，在演員臉部適當的部位貼上片子，或是“七小彎、或是“人字條”、或是“花片子”都起到修飾臉型、體現人物性格的作用，另外也會將臉部的輪廓變得柔和、秀氣。四大名旦、四小名旦都離不開它，至今也沒有先進的東西可以替代，不得不佩服我們的先人。

“梳頭桌”離不開“梳扎”這一程序，梳扎也是整個工作中最繁重、技術含量較高的的一項。梳扎包括：水紗、網子、線簾子、發墊、真發等軟頭面，也會根據行當、流派、角色分為梳大頭、抓揪、古裝頭、留香頭、觀音斗、兩把攥，把這些簡單的物件一個個組成起來實非易事。并且根據劇情的變化，扮相有時也會在一出戲中進行微調，如在《玉堂春》《王寶釧》《秦香蓮》《鎖麟囊》《白蛇傳》《小上墳》等戲中，因落難、行路、戴孝、鬼神仙道等原因，劇中人需要在梳扎青頭面后配戴以真絲面料為原材料的綢條、包頭布、犄子、彩球等裝飾，達到表現人物性格與劇情變化等目的。

京劇的頭面種類豐富，樣式精美，大致分為：點翠頭面、點綢頭面、水鉆頭面和銀泡頭面。除銀泡頭面件數較少外，點翠頭面、水鉆頭面各有五十件左右，其中包括：泡子、鬢簪、鬢蝠、泡條、水鉆聯、六角花、頂花、邊蝠、正鳳、偏鳳、臥鳳、后三件、太陽光、鳳挑、福壽字泡子、耳挖子、耳墜、亮骨刺等單件。硬頭面可以全套使用，也可以因劇情、人物需要半套使用，或水鉆點翠半摻使用，古裝頭、旗頭更可以單件使用，最終達到人物內心外化的作用。另外佩戴的花朵更是五顏六色、種類豐富，基本由光緞、綾、絹和絲絨制成，其中有四季花朵、鳳鳥、喜壽字等。插戴花朵不僅美化形象，還有烘托氣氛、推進劇情的作用，如《鳳還巢》洞房一場的程雪娥，《鎖麟囊》春秋亭一場的薛湘靈，頭戴紅花、插戴鳳挑，突顯出嫁喜慶的氣氛，再如《楊門女將》靈堂一場的楊家孀婦均頭戴白花，以烘托悲愁情緒。再者南方和北方在頭面胎型和做工上也有著不小的差異。北派頭面給人的感覺是扎實，南派更細致更花哨一點。無論南北、無論樣式都應以理服人，以根據什么而配戴，寧戴破不戴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