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鐘樺,文德波
(四川農業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四川 成都 611130)
“生態宜居”是黨的十九大報告對鄉村振興戰略的要求之一,彰顯出黨和政府解決鄉村生態環境、生產環境、生活環境問題的強大決心。當前,在我國鄉村生態治理實踐中,政府主導型生態治理模式仍是各地的慣行模式,對解決我國農村生態治理問題具有重要作用。
單一的政府主導型生態治理模式存在“完成治理任務指標化、治理流程作業機械化、生態治理成效表面化”等固有弊端,使鄉村生態治理呈現出程序化、表象化、短期化的基本特征,違背了“生態宜居”要求下鄉村生態治理長效化的政策設計初衷。
鄉村生態治理長效化離不開鄉村生態治理共同體的建設。換言之,鄉村生態治理要破除政府主導、農民和社會組織參與的發展局面,構建政府、農民、社會組織三方平等參與的鄉村生態治理共同體,促進鄉村生態治理在協調一致、目標清晰、利益共享的生態共同體內實現持續良性發展。
針對目前鄉村生態治理的問題表征,從農民角度切入,研究鄉村生態治理模式,有助于校正鄉村生態治理的發展方向,推動形成“政府指導—農民自治—社會協助”生態共同體建設模式,從根本上補足原有鄉村生態治理模式的弊端。在新時代背景下,將農民主體性納入鄉村生態治理共同體建設中,增強鄉村生態治理韌性,對實現鄉村生態治理現代化具有重大的現實意義。
在馬克思主義哲學體系中,人的主體性作用貫穿于整個社會歷史的實踐活動,是人全面自由發展與解放過程的基礎性邏輯價值。在鄉村生態治理共同體建設中,農民主體性意味著農民自身在建設活動過程中能擔當主角,并建立自我主體性,主動發揮自身的智慧和創造力。
研究建設鄉村生態治理共同體的內在需要與農民主體性作用對于鄉村生態治理的實踐要求可知,農民主體性在建設鄉村生態治理共同體中具體體現為生態治理方向的價值主體、生態治理過程的實踐主體以及生態治理成果的享有主體。
農民主體性體現了鄉村生態治理共同體中以人民為中心的根本價值取向。習近平總書記指出,“要踐行以人民為中心的生態治理理念,讓老百姓呼吸上新鮮的空氣、喝上干凈的水、吃上放心的食物、生活在宜居的環境中,切實感受到經濟發展帶來的實實在在的環境效益”,為鄉村生態治理共同體提供了根本價值遵循。
我們總說要適應孤獨,其實,社會這么熱鬧,哪有那么多孤獨讓你來享受。倒是嘈雜,卻是經常的。能身處嘈雜而保持耳靈心亮,也是人生的高境界。
在農村生態環境治理共同體中,要實實在在保障農民的生態環境權益,將農民視為生態環境治理的價值主體。一方面,要積極回應農民的生態環境需要,解決農村生態環境問題,切實改善農民的生產生活環境。另一方面,鄉村生態治理應本著實事求是、因地制宜、穩步推進的原則,時刻把農民的利益放在首位,把好事辦好,把實事辦實,避免出現“禁柴封灶”“一刀切”等農村生態環境治理的極端行為。
鄉村生態治理共同體建設是一項系統性工程,傳統重視短期經濟利益而忽視長期社會發展效益的做法已不再適應當前人民對“生態宜居”的美好需要,必須打破政府“包干式”生態治理模式,將農民主體性作用應用于生態治理全過程。
盡管各地區鄉村生態治理在資源稟賦、理念價值、政策導向等方面存在差異,治理模式不盡相同,但在強化生態治理實踐中,農民的主體性是建設生態共同體的主線之一。
在縱向緯度上,要求確保農民在生態治理的各階段皆能積極參與,即決策生態治理方案時的前期參與、監督生態治理過程的中期參與、檢驗生態治理成效的后期參與。
在橫向緯度上,要求以規范化的程序設計為保證,確保農民全過程參與生態治理。在建設鄉村生態治理共同體中形成系統性治理工作模式,彌補鄉村生態治理過程中農村實踐參與的缺失,確保農民主體切實參與到生態治理的全過程。
鄉村生態治理的最終目的是實現人與自然和諧共生,將鄉村生態資源轉化為“生態宜居”建設的內生動力,讓農民真正享受到鄉村生態治理共同體的發展效益。
在實踐過程中,鄉村生態資源的利用程度遠大于保護程度,并且經濟利益導向下的生態資源開發與生態環境污染呈正相關演進趨勢,致使鄉村治理問題日益嚴重,受損生態資源、環境污染與生態恢復、保護以及治理的發展進度相脫節,獲取生態效益的主體方不僅未能開展生態保護治理工作,而且破壞了農村生態環境。
同時,將生態資源發展負面效應和治理成本作用于當地農民,導致農民的合法權益被剝奪、生態資源被二次破環。治理成本和治理效益的不對等挫傷了農民參與農村生態環境治理的積極性和主動性。因此,只有建立合理、公平的生態效益分配機制和補償機制,才能讓農民真切享受到生態發展的成果,最終充分釋放農民主體性。
新時代,從中央到地方、從東部到西部形成縱橫交錯的生態治理考核機制與治理典型,促使鄉村生態治理投入了大量人力、精力、財力。在具體實踐中,生態治理成效與基層權力組織政績考評掛鉤,致使基層政府對“生態宜居”這一要求進行指標化、形象化理解,將鄉村生態治理過程視為展現政府行政能力的剛性任務,而非一項實現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的生態共同體建設工作,導致作為鄉村治理主體的農民被基層組織忽視。
一方面,受傳統生態治理模式的影響,農民自身參與意識不強、可支配的非生產時間較少,將參與生態治理視為一種負擔。在涉及公益性生態治理事務方面,農民對自身弱勢群體屬性的自我歸類、對參與生態治理無直接利益的短視思維,促使其降低對鄉村生態治理的積極性。
另一方面,在鄉村生態治理活動中,以政府為主導的自上而下的治理模式以及命令式行政運行模式,致使政府與農民之間難以建立有效的信息互通機制,從而導致生態治理政策制度供給與農民生態利益需求脫節。農民在農村生態環境治理過程中容易產生畏難情緒,從而對政府產生依賴心理。被動參與和“走形式、走過場”的生態治理過程削弱了農民對鄉村生態治理的融入積極性與話語權。
鄉村生態資源作為農民安身宜居之本。在鄉村建設與發展過程中受到企業資本或社會組織的無序介入,致使鄉村生態環境、生產環境、生活環境受到干預影響,對鄉村生態治理形成風險與挑戰。
盡管近年來黨和政府多次強調防止資本無序擴張,使鄉村生態資源的市場化開發勢頭有所緩解、農民主體的生態權益和集體組織的生態補償得到明確保障,但生態資源使用機制、鄉村生態治理體系、生態權益保障系統長期處于殘缺狀態,導致農民群體在鄉村生態資源的市場化運行體系中無法展現其主體性身份地位。
與此同時,企業資本具有逐利本性,其參與到鄉村生態資源開發中,對鄉村生態的脆弱性和農民自身利益訴求形成挑戰。在生態資源市場化進程中,農民的經濟敏感性不足、保護意識不強,使農民的主體性地位被資本占據的市場化體系吞噬。
在生態治理實踐中,個別企業資本在“經濟理性”的支配和逐利本性的誘導下,只要“違法成本”低于“守法成本”、能獲取更大的利益,就會為了短期利益而忽略生態治理的責任,進而嚴重影響了生態治理的最終成效。
除此之外,企業資本為規避經濟處罰與法律制裁,會以各種名義限制生態發展消息輸出,導致企業、政府、農民三者之間的信息不對稱,政府和農民主體難以真正實現對企業資本的有效監管。在參與生態資源開發與生態治理過程中,企業資本強大的經濟實力與信息排斥能力壓制了生態共同體建設中農民的主體性,束縛了農民在鄉村生態治理共同體建設中的內在活力。
對于鄉村生態治理共同體的建設,只有創新性理解農民主體性與生態振興要求,完善相關制度,凝聚鄉村生態治理主體力量,才能確保鄉村生態治理持續健康發展。
我國鄉村人居環境建設的目標從“村容整潔”到“生態宜居”,體現出鄉村生態治理共同體對于“生態美”理念的追求。要實現“生態宜居”,必須對“生態美”進行倫理道德維度的審視。
一方面,要厘清鄉村生態倫理道德資源,具象化梳理孕育于鄉村生態治理歷史中的“天人合一”價值觀念,建構出“道法自然與敬畏自然”的生態倫理道德體系,并融入到農民的生態治理意識中。另一方面,要盤活鄉村生態倫理道德資源,塑造生態治理的系統性思維,形成新時代“大生態”價值共識,促進生態倫理資源增量。
汪京序(2018)認為,邁向生態文明時代,人類的發展思維方式應該是超越分析性線性思維的生態系統整體性循環思維,在鄉村生態治理中則表現為把鄉村生態發展看作集多元治理與倫理道德于一身的共同體。在鄉村振興過程中,要構建生態資源利用與生態污染之間的良性合理關系,實現人與自然界各物質的良性互動、平等和諧相處,讓生態資源在鄉村振興中發揮最大價值,全面提升鄉村生態治理質量。
為解決生態治理政策制度供給與農民生態利益需求的脫節問題,政府與社會組織應著眼于保障與提升農民主體的話語權,將“自上而下”和“自下而上”的行動邏輯相結合。在開展鄉村生態治理的前、中、后3 個時期,要通過廣泛調研與實地論證,對生態治理政策制度供給、脫嵌于農民生態利益需求的狀況進行“靶向用藥”,把政府、社會組織、農民三方主體對鄉村生態治理的可行性意見和建議當作制定生態治理政策的重要依據。
第一,建立生態治理過程定期評議制度,充分聽取農民對各階段生態治理過程中的合理建議,增強農民參與公共事務的信心,促進農民全面了解政策,增強生態資源的主人翁意識。
第二,完善農民參與監管生態治理的常態化機制,即通過實際參與生態治理項目改良與驗收工作,確保農民對生態治理過程履行監督責任,同時促使政府與社會組織不斷提高鄉村生態治理政策的執行力。
第三,結合村規民約與生態習慣,完善具有系統性與可操作性的鄉村生態治理法律體系,不斷出臺具有“接地氣”與“鄉村化”特征的生態治理法律。在改進生態治理政策制度供給與農民生態利益需求關系的過程中,形成科學的長效治理機制,把農民主體性培育和生態治理全過程結合起來,推進鄉村生態治理共同體建設。
以農民為中心,以政府、社會組織為責任主體,完善鄉村生態治理主體協同機制,明確各主體在參與生態治理過程中的責任邊界與權責范圍,防止主體間因利益差異、實力差異出現合作間隙。
第一,政府要避免在鄉村生態治理中出現政出多門、管理失位錯位等現象,相關部門既要有具體分工歸屬,又要密切配合,通過加強黨的領導與建立聯合工作組等多種方式,形成鄉村生態治理的最大合力。
第二,農民群體要通過村民大會、民主協商等形式,積極參與生態治理全過程,探尋農民生態利益目標的最大公約數。同時,打破“政府主動、農民被動參與”的生態治理局面,主動與政府展開生態治理合作,實現生態治理主體的良性互動。
第三,面對以獲取利益為目標或以服務社會為宗旨的社會組織,農民主體應主動學習其生態治理技術與實踐經驗,并對其具體實踐進行監管,依法維護自身合法權益與社會公共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