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金花,韋澤豐,王自強
海南醫學院第一附屬醫院腎內科,海南海口 570102
維持性血液透析(MHD)是目前臨床治療終末期腎病的重要方法,可有效清除體內毒素,減輕患者癥狀,延長患者生存時間,但同時亦會引發相關并發癥,如透析失衡綜合征(DDS)[1-2]。DDS的概念由國外學者在1962年首次提出,是一種以腦水腫為主要特征的神經系統功能障礙,多在透析過程中或透析后短時間內發病。輕度DDS患者通常有惡心、頭痛、方向障礙、視力模糊、煩躁不安、撲翼樣震顫等癥狀,24 h后可自行消失,但嚴重者會出現心律失常、昏迷、癲癇等,甚至國外陸續有報道因DDS而發生腦死亡的病例[3-5]。由此可見,DDS是一種不容忽視的急性并發癥,探尋預測DDS發生的相關因素成為臨床研究的重要課題。血清尿素氮(BUN)水平異常高表達會導致透析過程中BUN下降速度增快,形成尿素逆滲透效應,誘發腦水腫[6]。S-100B蛋白為神經膠質細胞的標志蛋白,髓磷脂堿性蛋白(MBP)是神經鞘膜組織上的糖蛋白,二者均是目前臨床評估神經系統功能的重要標志物[7],但在MHD患者中的表達及對DDS的風險預測價值鮮有相關報道。基于此,本研究以MHD患者為研究對象,分析BUN、S-100B蛋白、MBP與DDS的關系,并構建風險預測模型,旨在為臨床防治措施的制訂提供指導,現將結果報道如下。
1.1一般資料 選取2019年1月至2021年7月MHD患者110例為研究對象。納入標準:(1)均接受血液透析≥3個月;(2)病情穩定,入組前無急性并發癥。排除標準:(1)合并藥物性腦病;(2)合并腦卒中;(3)合并硬腦膜下血腫;(4)合并尿毒癥腦病;(5)合并惡性腫瘤;(6)合并嚴重感染性疾病;(7)合并肝性腦病;(8)需腹膜透析。采用隨機抽樣法按7∶3比例分為訓練組(77例)和測試組(33例)。訓練組男47例,女30例;年齡45~72歲,平均(57.51±4.91)歲;體質量指數為17.1~27.5 kg/m2,平均(22.99±1.92)kg/m2;小學及以下文化水平13例,初中文化水平24例,高中或中專文化水平33例,大專及以上文化水平7例;原發疾病包括慢性腎小球腎炎32例,慢性間質性腎病21例,糖尿病腎病17例,其他7例。測試組男20例,女13例;年齡45~75歲,平均(58.31±5.02)歲;體質量指數為17.1~27.8 kg/m2;平均(22.58±2.01)kg/m2;小學及以下文化水平6例,初中文化水平10例,高中或中專文化水平14例,大專及以上文化水平3例;原發疾病包括慢性腎小球腎炎15例,慢性間質性腎病9例,糖尿病腎病7例,其他2例。兩組一般資料比較,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0.05),具有可比性。
1.2方法
1.2.1檢測方法 透析前取外周血3 mL,離心10 min,離心半徑為10 cm,轉速為3 500 r/min,分離取血清。采用邁瑞全自動生化分析儀BS800及配套試劑盒測定BUN,采用邁瑞全自動酶標儀MR-96A及配套試劑盒測定S-100B蛋白、MBP。
1.2.2DDS判斷方法 患者透析期間或透析結束后12 h內出現惡心、頭痛、方向障礙、視力模糊、煩躁不安、撲翼樣震顫等,停止或減慢透析,對癥治療后消失,若出現癲癇或昏迷則需經頭顱CT檢查排除腦出血等。透析結束及透析結束后12 h均行MRI、腦電圖檢查確認是否出現腦部損傷。
1.3觀察指標 (1)統計訓練組DDS發生率,比較發生DDS和未發生DDS的MHD患者一般資料及BUN、S-100B蛋白、MBP水平。(2)對相關因素進行多重共線性檢驗。(3)采用多因素Logistic回歸分析BUN、S-100B蛋白、MBP與MHD患者發生DDS的關系。(4)建立風險預測模型,分析BUN、S-100B蛋白、MBP預測MHD患者發生DDS的風險。(5)采用測試組患者BUN、S-100B蛋白、MBP水平進行風險模型的組外驗證。

2.1MHD患者發生DDS的單因素分析 訓練組77例患者中12例發生DDS,發生率為15.58%。發生DDS與未發生DDS的MHD患者性別、體質量指數、文化水平、原發疾病、透析齡、血液透析濾過比例、血液灌流比例、透析器通量、血管通路類型,以及血壓、血鉀、血鈉、血鈣、血磷水平比較,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0.05),DDS患者年齡、每周透析次數大于/多于未發生DDS患者,BUN、S-100B蛋白、MBP水平高于未發生DDS患者,血清清蛋白、血紅蛋白水平低于未發生DDS患者,差異有統計學意義(P<0.05)。見表1。

表1 MHD患者發生DDS的單因素分析或n(%)]
2.2相關因素的多重共線性檢驗 將表1中差異有統計學意義的因素(年齡、每周透析次數、血清清蛋白、血紅蛋白、BUN、S-100B蛋白、MBP)進行多重共線性檢驗,發現7個因素容差在0.454~0.673,VIF在1.485~2.205,多重共線可能性低。見表2。

表2 相關因素的多重共線性檢驗
2.3MHD患者發生DDS的多因素Logistic回歸分析 以是否發生DDS為因變量,以年齡、每周透析次數、血清清蛋白、血紅蛋白、BUN、S-100B蛋白、MBP為自變量,具體賦值見表3。對訓練組77例患者的多因素Logistic回歸分析顯示,最后進入Logistic模型的3個因素分別為BUN、S-100B蛋白、MBP,三者水平升高均會增加DDS發生風險(P<0.05)。見表4。

表3 變量賦值情況

表4 MHD患者發生DDS的多因素Logistic回歸分析
2.4BUN、S-100B蛋白、MBP對MHD患者DDS發生風險的預測價值 根據DDS患者的BUN、S-100B蛋白、MBP檢測結果繪制ROC曲線,發現三者預測DDS的AUC分別為0.709、0.711、0.679。根據多因素Logistic回歸系數及常數項構建預測MHD患者DDS發生風險的模型:P=1/(1+e-Y),Y=—13.624+1.236×XBUN+1.331×XS-100B蛋白+1.545×XMBP,P為發生概率,Y為預測指數。經Hosmer-Lemeshow擬合優度檢驗顯示,χ2=4.326,df=7,P=0.725,表明該模型擬合度良好。依照風險模型計算訓練組患者P值,繪制ROC曲線,計算三者聯合預測的Youden指數,Youden指數最大為0.613,對應P的cut-off值為0.123,三者聯合預測AUC最大,為0.853,具有較高的預測效能。見圖1、表5。
2.5預測效能的評價 根據風險模型計算出測試組患者P值,預測患者DDS發生風險,P≥0.123預測為發生DDS,P<0.123預測為不發生DDS。與實際發生情況進行比較,結果顯示,預測靈敏度為80.00%(4/5),特異度為78.57%(22/28),準確率為78.78%(26/33)。見表6。

圖1 BUN、S-100B蛋白、MBP預測MHD患者DDS發生風險的ROC曲線

表5 BUN、S-100B蛋白、MBP對MHD患者DDS發生風險的預測價值

表6 測試組預測結果與實際結果比較(n)
目前尚無DDS的精確流行病學定義,可能與其臨床表現范圍廣、報道不足有關,臨床也鮮有關于DDS時間分布、危險因素等方面的研究報道。國外一項關于DDS患兒的系統評價研究通過對48項研究進行分析,發現MHD患兒的DDS發生率高達74.3%,以惡心(25.2%)、頭痛(24.8%)、嘔吐(23.9%)為常見癥狀,嚴重的癥狀也占一定比例,如意識障礙(8.8%)、癲癇(4.9%)、精神錯亂(4.4%)[8]。本研究統計訓練組患者DDS發生率為15.58%,遠低于上述報道,但該發生率高于麥林發等[9]報道的數據(不足10%),考慮與研究對象、透析方式及透析頻率等因素有關。
血液透析過程中肌酐、BUN等代謝產物快速下降,但由于血腦屏障的限制,腦組織中代謝產物降低緩慢,而BUN跨越血腦屏障的能力有限,血液與腦脊液間形成滲透梯度差,導致水分進入腦組織,誘發腦水腫,從而出現DDS相關癥狀[10]。早在1964年,國外學者KENNEDY在血液透析的動物模型中觀察到腦脊液BUN水平與血清中BUN水平相比,明顯升高,證實了BUN水平梯度的存在[11]。同年PETERSON等[12]在一項報道中指出,血液透析患者神經功能惡化與BUN水平的降低是一致的。同時也有研究報道顯示,出現腦死亡、癲癇等嚴重DDS的患者BUN清除率超過70%[13-14]。以上研究均表明BUN清除過快是誘發DDS的重要因素。本研究結果顯示,發生DDS患者BUN水平高于未發生DDS患者,MHD患者透析前BUN水平過高會導致透析過程中BUN下降更明顯,更易出現DDS,與上述研究結果相符,或可用于DDS的風險預測。
正常情況下,S-100B蛋白在中樞神經系統、周圍神經系統的星型角質細胞中分布水平較高,有助于調節軸索生長、神經分化、鈣平衡等。當腦部出現急性損傷時,膠質細胞的細胞膜受損,S-100B蛋白釋放至腦脊液,并經血腦屏障進入循環血[15]。大鼠模型顯示,誘導腦出血后6 h血清S-100B蛋白水平與腦水腫形成及血腫最大范圍密切相關[16]。MBP約占髓鞘蛋白的30%,會影響神經元電沖動傳遞過程[17]。當神經髓鞘結構或功能遭到破壞時,出現神經細胞壞死、吸收,細胞鞘膜分解,糖蛋白釋放增多,MBP表達升高。ZHU等[18]對腦出血大鼠實施電針治療后,血清中S-100B蛋白、MBP水平降低,血腫明顯吸收,神經功能和腦損傷明顯改善,也顯示了二者與腦損傷的關系。透析可迅速糾正酸中毒,促使血紅蛋白對氧的親和力增加,從而使腦組織處于缺氧狀態,血腦屏障通透性增加,S-100B蛋白及MBP更易釋放入血。本研究結果發現,與未發生DDS患者相比,發生DDS患者S-100B蛋白、MBP水平上調。血液透析患者體內BUN、膽胺、肌酐、甲狀旁腺激素等多種毒素蓄積,致使神經遞質釋放紊亂。而S-100B蛋白、MBP水平較高可調控血腦屏障,促使神經元細胞外鈉、鉀水平失衡,降低神經元細胞興奮閾,同時會刺激白細胞介素-6、白細胞介素-1β、腫瘤壞死因子-α等促炎細胞因子上調,激活免疫應答,導致中樞神經系統興奮與抑制失衡,提高DDS易感性[19]。
DDS的發生是多因素作用的結果,本研究發生DDS患者年齡、每周透析次數、血清清蛋白、血紅蛋白與未發生DDS患者比較,差異均有統計學意義(P<0.05),分析其原因在于老年患者體內血管活性因子減少,而多次血液透析會加重血管內膜損傷,血清清蛋白及血紅蛋白不足會導致血管阻力增加,腦組織血供受到影響,易出現神經系統癥狀[20]。但上述因素未能進入Logistic模型,可能與其代表性不足有關。而進入Logistic模型的因素包括BUN、S-100B蛋白、MBP,其水平升高均會增加DDS發生風險。由此推測BUN、S-100B蛋白、MBP可作為DDS風險預測指標。進一步構建DDS風險預測模型,繪制ROC曲線,結果發現BUN、S-100B蛋白、MBP聯合預測DDS的AUC為0.853,組外驗證顯示風險模型預測靈敏度、特異度、準確率分別為80.00%、78.57%、78.78%,具有良好的預測價值,上述推測得到證實。但本研究測試組預測結果與實際結果存在一定偏倚,可能與樣本量較小有關,仍需后期擴大樣本量進一步探討。
綜上所述,MHD患者血清BUN、S-100B蛋白、MBP水平升高會增加DDS發生風險。基于BUN、S-100B蛋白、MBP水平構建預測模型有助于判斷DDS風險,指導臨床及早制訂防治措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