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奧斯汀小說中的音樂表現對女性意識形成的研究

陳 思

簡·奧斯汀小說中豐富的音樂表現不僅是敘事的有機組成部分，且生動反映了音樂在女性生活中不可或缺以及對女性意識的塑造作用。一方面，音樂按照主流意識形態對女性意識進行培養、引導、制約，使之符合主流社會規范；另一方面，其作品中也存在著對女性從屬地位的不滿和憤怒、對父權制的抵觸、對女性意識中“自我”主體性的潛在覺醒及對理想生存方式的憧憬和追求。

一、研究背景

在簡·奧斯汀生活的時代，英國社會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工業革命空前發展，啟蒙運動迅速興起，海外資本急劇擴張，女性意識初步覺醒……資本主義發展給外部世界帶來的沖擊和變化，最終亦得以在中上層階級的音樂活動中微妙地表現出來。這里，音樂不僅僅是一種純粹的娛樂形式，更是一種具有特定時代豐富文化內涵的意識形態表現，對女性意識形成產生了其他話語形式無法比擬的巨大影響。

過去兩百年間，人們從不同研究視角（包括傳記研究、結構研究、文體研究、心理學研究、女性主義批評、文化批評等）對奧斯汀的小說進行研究。由于小說中的音樂元素分布零散，鮮獲學者關注，更談不上系統的考察或解讀。筆者堅信音樂不僅有助于將社會意識形態強加于女性個體，而且有利于培育女性的理性思維和感性表達，使她們獲得基本的主體性，建構獨特的自我意識。因此，奧斯汀小說中的音樂表現對女性意識的塑造作用是一個值得學術界關注和探索的問題。

二、研究方法

本文參考哲學、音樂學、美學、教育學相關知識，借鑒當代意識形態理論、知識權力理論、女性主義理論及其他批評視角，通過聚焦女性的性別意識、主體意識、道德意識和審美意識，旨在對奧斯汀小說中的音樂表現與女性意識建構的關系進行系統研究。

（一）厘清音樂如何反映女性的性別意識

在音樂的力量下，社會對女性的性別意識起到引導和約束的作用，這其中隱含著父權話語體系，其效果之一是女性身體的調整和馴化：音樂領域的專業分工意味著女性對性別二分法的認可和接受。此外，奧斯汀認為，音樂不僅是有關性別意識的一門學科，也是對“馴化”成就的審視與檢驗。

（二）音樂對女性主體意識的影響作用

一方面，參與音樂活動是女性獲得自我教育與認知的重要途徑。借助于音樂的塑造功能，女性通過對理智和情感的思索，獲得獨立性和主觀性，作者將其稱之為“主觀自我”。另一方面，音樂活動為女性提供了與“他人”互動的機會，在此過程中，她們通過接受“他人”、消除自我中心主義和對權力關系的抗爭，不斷調整自身的主體性 。

（三）探討音樂如何塑造女性的道德意識

一般來說，音樂活動絕不僅僅是一種“單純的消遣”，它具有調整、指導和規范女性道德觀念、道德規范、行為準則和社會禮儀等特殊作用，因此是規范女性社會行為的重要手段。當然，與任何其他社會權力的實際發揮一樣，其核心的女性道德意識也會對父權制度下的道德價值觀念起到矯正和調整的作用。

（四）分析音樂對女性審美意識的影響

Dooley曾指出，審美化對女性審美意識具有扭曲和遮蔽作用，女性需要在日常生活中突破審美化的束縛，不斷增強自己獨特的審美意識，而不是盲目跟風，忽視自身的審美價值。奧斯汀強調音樂在建立女性審美直覺和培養女性內在秩序感方面的重要作用。她鼓勵女性獲得愉悅感，獲取和提煉審美直覺，以尊重自身和他人的審美異質性。她還指出，如果女性的審美意識受到權力意志的壓制，那么音樂將成為社會對女性進行審美化的一種策略；相反，如果女性努力以直覺的審美意識來接觸音樂，那么音樂將賦予她們審美洞察力和源源不斷的靈感。

三、研究成果與研究價值

在簡·奧斯汀所處的時代，年輕女性必須在某些特定領域有所成就，才能為社會所接受，這是一種既定的觀念。這種所謂的“行為手冊”符合社會的普遍期望和要求：所有適齡的年輕女性必須接受音樂、唱歌、繪畫、舞蹈和現代語言方面的培訓。這些膚淺的要求顯然激怒了奧斯汀，以至于在她為小說創作主要女性角色時完全忽視了這些要求：沒有一個符合當時的社會規范，但最終無疑都收獲了美滿的愛情和婚姻。

奧斯汀本人對音樂的態度也比較矛盾。盡管奧斯汀本人是一位頗有造詣的音樂家，也喜歡其他人的表演，但她無法忍受那些將音樂才能作為衡量個人完整性標準的人，甚至于極其厭惡那些佯裝喜歡音樂的人 。因此，她通過對《理智與情感》中埃莉諾·達什伍德的角色塑造，很好地闡釋了當一個人對音樂沒有太大熱愛時不矯揉造作的真實反應。

由于埃莉諾既不懂音樂，也不喜歡音樂，因此只要時機與場合允許，她都會毫不猶豫地把目光從鋼琴上移開，即使有豎琴和大提琴在場，她也會毫不拘束地隨意注視房間里的任何其他物體。

在18—19世紀，隨著資產階級音樂話語權的提升，英國社會制定了“女性即女性”的統一標準，對女性的性別意識、主體意識、道德意識和審美意識造成了實質性的壓抑。音樂作為主流文化意識形態的有機組成部分，滲透到女性的日常生活中，對女性意識的形成產生了重大影響。

奧斯汀認為，女性應該擺脫對社會主導話語的依附和服從，審視和觀察自己的天賦、情感、道德和美學，解構象征性和壓迫性的父權話語，構建基于性別平等的女性意識、個體差異和主觀能動性，最終將音樂的審美力量運用到日常生活中 。從這個意義上說，奧斯汀不是一個明目張膽的女權主義者，而是一個探索女性生活理想可能性的敏感小說家。奧斯汀并沒有盲目地要求女性抵制父權社會中的一切，而是考慮到女性在特定父權話語語境中會遇到的具體困境，并向她們灌輸不同的審美洞察力。

四、結語

人們普遍認為簡·奧斯汀是歷史上最著名的作家之一，她的六部小說是她的遺產。盡管每一部小說都被置于一個有限的環境中，但每一部小說中所提出的道德和價值觀在我們這個時代仍然可以在世界范圍內引發共鳴。女性受到各種各樣的限制時她們要么努力突破障礙，要么找到一些出路來恢復心靈的平靜。奧斯汀認為，作為一種藝術形式，音樂為女性提供了情感教育、道德教育和美育。音樂的滲透是無形的、不可忽視的。音樂不僅是對抗女性話語壓抑的武器，更重要的是它給了女性“詩意生活”的可能性。對當今中國的女性來說，如何在現實中實現自身的完美，如何在主流意識形態之上建構獨特的女性意識，這些問題值得思考。奧斯汀對音樂與女性意識關系的關注可能會給我們一些有價值的見解和啟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