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齊策
10月1日,福特成功走出印度,準確地說是逃離。
福特在印度,可以用“五個2”來形容:本土化運營20年;在2個城市擁有工廠(桑納德和欽奈);市場占有率為2%;累計賠了20億美元;最終補償給欽奈工廠工人平均62個月工資,了結了這樁孽緣。
不用說,最后一個數(shù)字最令人稱奇。因為印度就業(yè)法規(guī)定,正式員工的遣散費用為每年工齡支付15天薪資(中國為30天)。而福特實際上每年工齡支付多達140天工資,是當?shù)胤梢?guī)定的9倍多。
和中國一樣,跨國企業(yè)從印度撤退,往往會給員工超出法律底線的遣散費(通常為各種名義補償?shù)睦奂樱5歉L亟o到這個程度,比佳能從珠海離開時開出的補償,還要慷慨。
不同的是,佳能是自愿的,福特則是被迫的。
從去年9月福特決定關閉欽奈兩座工廠的時候,工人們就開始抗議了,而此時工廠還在維持正常生產(chǎn)。今年1月,工會對福特開出價碼:對員工所有“剩余工齡”全額補償。即從現(xiàn)在到退休,應發(fā)工資額,由福特統(tǒng)統(tǒng)償付。
這當然是獅子大開口,而且規(guī)則明顯不合理,因為它導致工作年限較低的年輕員工拿到超額補償。
奇怪的是,福特同意以這個玩笑一樣的開價為基礎,與工會反復談了9個月,遠遠超過當初預估的1個月談判周期。磨蹭這么長時間,福特顯然不情愿,但最終還是答應了頗具新聞價值的補償條款。
印度這塊神奇的土地,嚴重不利于汽車市場的成長。在福特看來,及時止損,比什么都強。
談判內幕,外界當然無從得知。但是福特將桑納德的兩個工廠 ,以9150萬美元的“廢品價”賣給唯一的競買者塔塔,這樁買賣今年8月份談成。
而欽奈的兩座工廠維持生產(chǎn)直到今年6月,按理說更容易保持生產(chǎn)狀態(tài),也更有賣相,但實際上福特并不想賣給潛在的購買者馬恒達。后者也一直沒有報價。
顯而易見的可能是,福特權衡過幾個撤離方案,直接選了成本最低、代價最小的那個,即給2592名工人提供慷慨的補償,同時火速撤退,唯獨沒選擇留下來。
而成功賣印度工廠給長城、但最終被政府攪黃的通用汽車,仍然陷在與當?shù)毓と说墓偎局小O啾刃娜缢阑业母L兀ㄓ闷囘€不想太早認命,但所有潛在買家都已沒有繼續(xù)出價的可能了。
在今年早些時候,印度輿論還在不斷炒作,福特將改建欽奈工程,生產(chǎn)電動車,還貼心地替福特計算了,生產(chǎn)電動車能在35億美元補貼里分到多少。莫迪政府幾年為“清潔燃料”汽車生產(chǎn)提供了35億美元補貼,而福特在20家有資格享受補貼的白名單里。
當時有印度記者在美國那邊問了福特發(fā)言人,后者禮貌地回應“不排除這個可能”,印媒就開始宣揚福特的印度電動新計劃了。要知道,當時福特宣布關閉印度工廠,已經(jīng)有半年了。
能證明福特撤離決心的,其實是福特CEO吉姆·法利。去年他就說,福特在印度生產(chǎn)將“立即結束”,并解釋了原因:“多年虧損、行業(yè)產(chǎn)能持續(xù)過剩以及印度汽車市場缺乏預期增長。”
這些理由是能擺在桌面上的。吉姆·法利說不出口的部分是:印度的本土汽車消費稅和對車企征收的營業(yè)稅、增值稅,還有動輒得咎的偷稅指控,都太坑了,嚴重不利于汽車市場的成長——如果印度人平均收入果如政府宣布的那樣,印度應該此時處于進入汽車社會的入口處,但實際并沒有。
至少在福特看來,印度這塊神奇的土地上,“工會放血”弱于“政府放血”,但兩者加一塊,也比不上“市場放血”。及時止損,比什么都強。這一心理,可能被工會準確拿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