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 晨,陳園園,劉欣怡,谷薇娜,凡國華,祝娉婷
1揚州大學護理學院,江蘇揚州,225009;2江蘇省蘇北人民醫院腫瘤科,江蘇揚州,225001
肺癌是我國發生最為廣泛的惡性腫瘤,2020年世界衛生組織國際癌癥研究機構發布的世界最新癌癥數據表明,我國肺癌發病率與病死率在所有癌癥中皆位列第一,隨著肺癌檢測及治療技術的發展,肺癌的發現率及生存率有所上升[1-2],但大多數肺癌患者確診時已處于晚期,其治療過程給患者帶來巨大身心負擔,影響患者的生命質量[3]。隨著積極心理學的發展,研究者開始關注經歷創傷事件后帶來的積極影響,有學者提出益處發現的概念[4],益處發現指個體對外界不良刺激所采取的一種認知適應過程,是個體心理應激反應良好的結果。研究表明心理彈性是癌癥患者益處發現的正向預測因子[5],能夠促進患者的益處發現,心理彈性是指個體面對逆境、創傷性事件自我調適且積極適應的能力[6]。社會支持是個體可利用的外部資源,能夠幫助個體積極應對,社會支持越高的患者其益處發現水平越高[7-8]。也有學者發現[9],患者社會支持越高,其心理彈性水平越高,可削弱負性事件的影響。目前研究僅探討社會支持與心理彈性的關系,還有社會支持與益處發現、心理彈性與益處發現的關系,尚未涉及三者互相的影響機制。因此,本研究旨在探討心理彈性作為中介變量對社會支持與益處發現的作用機制,以期為提高肺癌患者的益處發現水平,進而提高患者的生命質量提供參考依據。
采用整群抽樣法,確定研究對象為江蘇省揚州市2家三甲醫院2020年6月至2021年1月期間的肺癌住院患者。納入標準:經病理確診為肺癌;年齡≥18歲;意識正常,自愿參與,具有交流、溝通能力。排除標準:病情危重無法配合調查;肺癌為非原發性癌;近期受到其他創傷性事件打擊;精神異常不能配合。此項研究得到學院倫理委員會批準(編號為YZUHL2020019)。
1.2.1 研究工具。①一般情況調查表。該量表由研究人員自制,涉及肺癌患者年齡、性別、婚姻狀況、受教育水平、居住狀況、疾病分期、病理類型與治療方式。②心理彈性量表。由Conner與Davidson編制[10],國內Yu等學者進行了漢化修訂[11],其由堅韌維度(涉及13個條目)、力量維度(涉及8個條目)、樂觀維度(涉及4個條目)構成,總計25個條目。采用Likert 5級評分法,“從不”為0分,“總是”為4分,評分范圍為0-100分,評分越高說明心理彈性水平越高,其Cronbach's alpha為0.91。③社會支持評定量表。該量表由肖水源等編制[12],由客觀支持維度(涉及3個條目)、主觀支持維度(涉及4個條目)、支持利用度維度(涉及3個條目)構成,合計10個條目,評分區間為12-66分,評分越高說明社會支持水平越高,其Cronbach's alpha為0.90。④益處發現量表。該量表由劉諄諄等在Weaver等編制的量表上漢化[13-14],包括接受、家庭關系、世界觀、個人成長、社會關系、健康行為6個維度,各維度涉及的條目數依次為3、2、4、7、3、3個,合計22個條目。采用Likert 5級評分法,“完全沒有”為1分,“非常多”則為5分,評分范圍為22-110分,評分越高說明益處發現水平越高,其Cronbach's alpha、重測信度分別是0.95、0.93。
1.2.2 資料收集方法。2位具有培訓經歷的研究生對研究對象闡述研究意義和目的,患者知情同意后進行問卷的發放,并采用統一指導語完成填寫,若患者不能填寫或不識字,那么研究人員把各項讀出,協助對方填寫量表,當場收回問卷并核對。問卷發放量為320份,有效問卷301份,有效回收率為94.1%。
問卷借助EpiData 3.1由雙人錄入,統計處理的工具為SPSS 26.0。計量資料采用均數和標準差描述,計數資料采用頻數和百分比描述;采用Pearson相關分析探究三者間的關系;使用AMOS 24.0完成結構方程模型的建立,同時采用Bootstrap 法來檢驗中介效應模型。檢驗水準α=0.05。
301名肺癌患者中男性222例(73.80%),女性79例(26.20%);年齡范圍為28-84歲,平均年齡為(64.40±9.39)歲;小學及以下154例(51.20%),初中88例(29.20%);已婚272例(90.40%);居住地為農村159例(52.80%);病理類型為腺癌189例(62.80%),鱗癌58例(19.30%),小細胞癌54例(17.90%);腫瘤分期為Ⅰ期6例(2.00%),Ⅱ期40例(13.30%),Ⅲ期103例(34.20%),Ⅳ期152例(50.50%);單純化療217例(72.10%),單純放療7例(2.30%),化療及放療39例(13.00%)。
經正態性檢驗,心理彈性、社會支持及益處發現得分均符合正態分布。301例肺癌患者心理彈性總分為(54.16±11.97)分,各維度得分為:力量(18.37±3.96)分,堅韌(27.08±6.83)分,樂觀(8.71±2.04)分。社會支持總分為(44.61±6.01)分,各維度得分為:主觀支持(25.80±3.17)分,客觀支持(11.28±2.04)分,支持利用度(7.53±1.94)分。益處發現總分為(61.43±7.43)分,各維度得分為:接受(7.60±1.53)分,家庭關系(6.82±1.04)分,世界觀(9.90±1.54)分,個人成長(16.18±2.85)分,社會關系(9.95±1.32)分,健康行為(10.98±1.78)分。
肺癌患者心理彈性正向相關于社會支持(r=0.484,P<0.001),且正向相關于益處發現(r=0.499,P<0.001),社會支持正向相關于益處發現(r=0.511,P<0.001)。各變量維度的相關性分析見表1。
使用AMOS 24.0構建結構方程模型,探討心理彈性在社會支持與益處發現間的中介作用。在自變量、中介變量與因變量分別為社會支持、心理彈性、益處發現時,經由極大似然法開展參數估計。此模型擬合參數是:χ2/df=1.401,CFI=0.988,GFI=0.963,NFI=0.959,TLI=0.984,RMSEA=0.037,90%CI為(0.012,0.055),P=0.031,SRMR=0.035,為可接受模型。為了對中介效應的顯著性做出更具準確性的檢驗,借助偏差校正的Bootstrap法,對中介效應的置信區間展開求解,執行5000次抽樣,結果顯示95%CI為(0.085,0.244),不包含0,說明中介效應顯著,心理彈性在社會支持與益處發現間起到中介作用,結構方程模型見圖1。
肺癌患者社會支持對益處發現的直接效應為0.460,心理彈性對益處發現的直接效應為0.293,社會支持對心理彈性的直接效應為0.550,社會支持通過心理彈性對益處發現的間接效應為0.161,中介效應占總效應的25.90%。
心理彈性是個體面對逆境能夠堅韌、樂觀,從逆境中恢復并且適應的能力[15],本研究中肺癌患者心理彈性評分為(54.16±11.97)分,低于國內一般人群的(70.50±13.48)分[16],這是因為肺癌作為重大應激事件,個體在受到創傷性事件打擊后,自身心理彈性水平會下降,高發病率及低治愈率使患者產生悲觀情緒及體驗,生理及心理負擔使患者心理彈性水平降低。社會支持評分為(44.61±6.01)分,與國內常模相比偏高[17],處于較高水平,表明肺癌患者能夠感受到家人親戚朋友等各方面的支持,但患者的支持利用度低,這與王帥等的結果一致[18],說明肺癌患者社會支持利用度有待進一步提高。益處發現是個體應對疾病時的積極調整,說明個體具有良好適應能力,本研究中肺癌患者此項評分為(54.16±11.97)分,處于較低水平,與謝艷秋等的結果一致[19],低于Lassmann等的研究結果[20],原因為相較于其他種類的癌癥患者,肺癌患者預后較差,治療的副反應及醫療費用使肺癌患者益處發現水平較低。

表1 肺癌患者益處發現、社會支持與心理彈性各維度的相關性分析

圖1 心理彈性在肺癌患者社會支持與益處發現間的中介模型(標準化)
本研究結果顯示,社會支持正向相關于益處發現,表明患者社會支持水平越高,其感知到的益處越多,這與Manne等的結果一致[7],原因在于對于創傷事件所致的心理應激,良好的社會支持具有緩沖效應[21],能夠緩解應激所帶來的負性影響,使患者感受到被關心重視,良好的社會支持也會幫助患者充分了解疾病相關知識與自護技能,改變負性認知,挖掘疾病所帶來的積極意義。本研究還發現,心理彈性正向相關于益處發現,呂琦等的研究結果也表明患者的心理彈性水平越高,其益處發現水平越高[8],原因在于心理彈性作為個體的積極品質,個體在面對逆境時,會激發其內在的樂觀、堅韌及力量,使個體堅強樂觀地面對挫折。高心理彈性水平的患者,其自我復原力水平較高,積極樂觀地面對疾病,體會到較少的負性體驗,從而感知到疾病所帶來的積極體驗,因此其益處發現水平更高。本研究發現肺癌患者的社會支持正向相關于心理彈性,這與Huang等的研究結果一致[21],即社會支持水平越高的患者,其心理彈性水平越高,良好的社會支持在精神上給予患者信念支撐,增強其應對疾病時的力量與堅韌性,心理彈性與社會支持作為個體內部與外界資源,相互聯動促進正性情緒的產生。這提示醫務人員應關注患者的益處發現,評估患者的心理彈性與社會支持水平,應關心支持患者,提供疾病相關知識,同時激發其心理彈性潛能,鼓勵其主動積極面對疾病,以此更好地適應疾病,促進負性情緒正性轉化,由此提升其益處發現水平。
本研究通過結構方程模型驗證了心理彈性在肺癌患者社會支持與益處發現間的中介效應,社會支持不僅能夠對益處發現施以直接正向影響,同時能夠經由心理彈性對其施以間接影響。社會支持直接正向預測益處發現是由于高社會支持的患者其可利用的資源越高,能夠幫助其了解疾病相關信息,增強其對疾病治療和預后的信心,緩沖疾病所帶來的身心反應,促進其益處發現。社會緩沖假設理論也認為,良好的社會支持能夠使不良事件所致心理應激減輕[22]。心理彈性在社會支持與益處發現間起中介作用,心理韌性框架也指出有利的外部資源可提高心理韌性水平[23],作為關鍵性的可利用外界資源,社會支持能夠調動患者諸如心理彈性等內部資源,內外聯動使患者采取積極的應對方式,糾正負性認知,從而提高其益處發現水平。
基于本研究得出的中介模型結果,認為:①醫務人員應及時評估患者的益處發現水平,甄別低益處發現水平的患者,通過講解疾病相關知識及心理支持,評估患者對社會支持的利用狀況,增強其主觀能動意識,激發自身內部資源,鼓勵其采取積極的心態面對疾病,從而在患病過程中發現益處。②家屬應提供患者全方面的支持,使患者感受到被重視,鼓勵其與醫務人員、病友多交談,提高疾病認知度及自我護理能力。③患者本人應利用各大信息平臺,積極主動與醫護、家屬、病友交談,提高社會支持利用度,激發其內在潛能,在疾病過程中保持樂觀堅韌的心態,改善疾病認知,以此增強益處發現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