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索個人破產無錫模式，持續優化營商環境

江 輝

(江蘇樂道胡巴投資管理有限公司，江蘇 無錫 214072)

一、 個人破產在我國醞釀已久，推行時機漸現

早在破產法起草之際，就有人建議把個人破產納入破產法的范疇，但后來因為擔心我國個人信用體系不健全，個人易借破產之機隱匿財產、逃避債務，故個人破產最終未入?破產法?。 2007 年6 月1日?企業破產法?正式施行，其后一段時間關于“個人破產”的建議被暫時束之高閣。 2019 年2 月27日，最高人民法院發布?人民法院第五個五年改革綱要(2019~2023)?，明確提出“研究推動建立個人破產制度”。 2019 年7 月16 日，國家發改委等十三個部委聯合印發?加快完善市場主體退出制度改革方案?，提出“研究建立個人破產制度，重點解決企業破產產生的自然人連帶責任擔保債務問題。 明確自然人因擔保等原因而承擔與生產經營活動相關的負債可依法合理免責。 逐步推進建立自然人符合條件的消費負債可依法合理免責，最終建立全面的個人破產制度。”2019 年10 月，浙江省溫州市平陽縣人民法院順利審結的全國首例具備個人破產實質功能和相當程序的個人債務集中清理案件在國內引起廣泛關注。 2020 年 8 月 31 日，?深圳經濟特區個人破產條例?正式頒布，“個人破產”成為熱門話題，推行個人破產呼聲高漲。

(一)推行個人破產，是我國經濟發展到一定階段的必然要求

市場經濟就是發揮市場在配置資源中起決定作用的經濟運行機制，市場通過供需關系、價格機制對資源進行配置，唯有市場在配置資源失靈時，政府作為“看不見的手”才會干預。 因此，從根本上說，市場是自由經濟、競爭經濟。 市場經濟下的自由競爭必然帶來過度的競爭和市場的失靈。 當市場失靈，必然會有一些市場主體退出或者消亡，猶如人的機體新陳代謝，細胞的死亡是正常的生理現象，市場主體的消亡也是正常經濟現象，是經濟運行、發展的客觀需要。

在我國，企業類主體已形成了自主清算、破產清算兩條退出市場的路徑，而個人破產在相當長一段時間仍是空白，直至2020 年8 月31 日，?深圳經濟特區個人破產條例?的頒布開創了個人破產的先河。 個人在市場經濟中占據著重要地位，個人既是投資主體，也是消費主體，無論是個人投資形成的債務，還是因消費形成的債務，都可能面臨無法償還的境地，而個人除了因自然死亡而退出市場外，缺少擬制死亡(破產)退出市場。

(二)推行個人破產，是我國法治發展到一定階段的必然要求

隨著我國市場經濟的發展，社會主義法治進程也取得了非常大的進展。 作為現代法治社會重要標志的?民法典?于2020 年5 月28 日正式頒布，調整民事行為的法律可以說非常齊備、完善。 我國是典型的民商合一的立法體制，截至目前尚未形成統一的?商法典?，可以說今后的很長時間內也不會形成?商法典?。 盡管如此，我國在商事領域已經制定了很多重要的法律，如?公司法??個人獨資企業法??合伙企業法??外資企業法??證券法??企業破產法?等，調整的范圍涵蓋了商事主體的商事行為。這些法律在維護我國市場經濟的發展中發揮著極其重要的作用，為市場經濟的運行提供了強有力的法律保障。 雖然現有的商事法律對各類商事主體做了比較完善的規范、調整，但唯獨“個人”作為商事主體參與商事行為沒有“特別”的法律調整。 “個人”是自然生命體，除了自然的出生、死亡，不像其他商事主體可以通過解散、注銷、破產退出市場。 因此，對“個人”通過立法制定其退出市場的規則勢在必行、缺一不可。

(三)推行個人破產，是我國社會發展到一定階段的必然要求

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筑，經濟發展影響社會觀念。 市場經濟在中國已經30 年，市場經濟的規則、觀念深入人心。 人們對市場、競爭、供需關系、契約精神、誠實信用等已經形成了清晰的認識。 尤其近十年來，互聯網的迅速發展帶動了“互聯網＋”的探索和創新。 互聯金融的發展更是讓很多人近距離地接觸到“風險”，更加理性地認識投資、借貸和風險。

現代社會，文明的一個重要標志就是“人文精神”。 社會的發展滿足人的基本物質需要的同時，更要給予人文關懷。 在封建社會，存在“欠債還錢，天經地義”“人死債滅”的說法，而在現代文明社會絕對不能。 因此，除了避免暴力催債、非法放貸外，還應有一種制度安排，可以合法合理地豁免債務、消滅債務——而個人破產正是社會所需要的那種制度。

(四)推行個人破產，立法技術臻于完善

當代主流的價值觀認為，破產不是為了幫助債務人逃廢債，而是平等保護債權人、債務人的利益，乃至為了維護社會整體利益。 破產的過程是建立在公開、公平、依法的基礎之上，從梳理債務人債權債務、財產開始，到申報債權、債權認定，再到財產分配方案、債權清償方案，整個過程是建立在?民法典??公司法??民事訴訟法?等相關法律法規確定的規則、法理之上的。 ?企業破產法?施行了十多年，經過了現實的充分實踐和檢驗。 個人破產相較企業破產，核心的原則、法理、宗旨具有高度一致性，圍繞債務人的債務清償，平等保護債權人和債務人，而主要差別就是對個人需給予“人文精神”關懷，要保障債務人的基本人權。?深圳經濟特區個人破產條例?的施行，在我國開辟了一片試驗田，證明立法技術具備，只是法律效果、經濟效果、社會效果尚待時間檢驗而已。

(五)推行個人破產，法律施行的技術手段業已成熟

破產法的主要“難題”是如何窮盡財產調查措施，發現債務人藏匿、轉移的財產。 解決這個“難題”是為了避免破產淪為債務人逃廢債的工具，從而悖于破產法的立法宗旨。

技術的發展和進步，往往在不經意間解決了一些“難題”和顧慮，就像移動支付改變了人們攜帶現金出行的習慣。 現如今，法律上的施行技術難題也漸漸不是難題了。 因為隨著信息技術的發展，大數據、云計算、區塊鏈正在應用到生產、生活當中，查詢債務人的財產不再困難，人民法院利用內部系統即可以實現與不動產登記部門、車輛登記部門、銀行等機構端口的對接，在線進行數據的查詢、傳輸。 未來這些端口只要向破產管理人開放或者破產管理可以申請由人民法院查詢，查詢財產線索將不再困難。

另外，除了信息技術的發展和進步外，征信數據的收集和登記也更加完善了。 目前，已形成以人民銀行征信系統為核心，地方征信公司、互聯網征信公司為補充的征信體系。 可以說，查詢一個人的征信情況，數據來源更全面、更完整、更便捷。 因此，現有的科技手段、技術能力可以為個人破產法的實施提供可靠的、有力的支撐。

二、 率先推行個人破產，對無錫意義非凡

早在2020 年6 月，無錫錫山法院便成為個人破產試點法院，2022 年1 月，江蘇省高級人民法院下發通知在無錫全市法院開展“與個人破產制度功能相當”的試點工作。 2022 年兩會，杜小剛書記向全國人大建議加快個人破產立法進程，為創新創業賦能護航。 他是首位地級市委書記提議加快個人破產立法進程，這充分說明個人破產對地方招才引智、招商創業的重要性，對無錫這座江南名城、百年工商城的重要意義。

(一)率先推行個人破產，是擦亮無錫工商名城招牌的利器

無錫這座江南名城，是近代民族工商業的發源地之一，曾因榮氏家族為新中國工商業的卓越貢獻而享譽中外。 改革開放春風催生的蘇南鄉鎮企業模式，讓無錫走在全國經濟發展的前列。 尚德太陽能的成功，更讓人們相信無錫是一個造富的地方，是一個富有吸引力的地方。

時間走到今天，世界競爭格局動蕩，國內城市間的競爭激烈。 如何讓一座城市永葆生機、持續具有競爭力是每一位地方執政者的首要任務。 招商引資、招才引智成為推動地方經濟發展的重要舉措。各地政府紛紛出臺各類財稅政策、金融政策、人才政策，這些政策發揮了積極作用，但更多體現在引進來、留得住上，沒有考慮到讓失敗者無后顧之憂，而推行個人破產正好可以補上這個短板。

(二)率先推行個人破產，是打造無錫創新創業新高地的亮劍

創新是經濟發展的動力源泉，是提升競爭力的戰略武器。 無錫，過去的發展靠的是改革開放，靠的是創新經濟發展模式，搶占率先發展的先機。 無錫，未來的發展靠的是持續創新，靠的是招才引智、招商引資，搶占創新創業新高地。

一座城市的競爭力，短期看政策，長期看人才。無錫未來的競爭力要落實在人才上，要讓更多的人才愿意來無錫工作，來無錫創新創業，來無錫定居安家。 尤其，讓來錫創業者放下包袱，輕裝創業。 相信個人破產一定是他們避險、無后顧之憂的安全墊、保護閥。 一座城市，因為能夠讓人實現夢想而更具吸引力；一座城市，因為能夠讓人實現不了夢想卻無憂而更具魅力。

三、 推行個人破產，無錫模式的方案建議

(一)重視輿論宣傳，傳遞個人破產的正能量，為推行個人破產營造良好輿論環境

個人破產有利于招商引資、招才引智，但好的政策、機制要持續擴大的宣傳、傳播。 無錫在推行個人破產期間要重視輿論的宣傳和引導，避免出現認知偏差、夸大負面價值，尤其要讓普通市民對個人破產有正確的認識，要讓每個市民認識到個人破產是建立在誠實守信基礎上的，是為了平衡保護債權人和債務人的，而不是幫助債務人逃廢債。 無錫在對外招商引資、招才引智的同時，除了宣傳各項財稅、金融、人才政策，也可以宣傳探索推行個人破產。 讓每位來錫的人才，放心大膽地創新創業，不用擔心創業失敗的煩惱。

(二)利用好地方大數據公司、征信公司，采集、完善來錫人員的財產信息、企業信息、信用信息，助力“數字無錫”建設

當前，無錫正邁向城市數字化轉型的新階段。杜小剛書記強調，無錫要加速壯大數字經濟、加速建設數字政府、加速普及數字生活、加速營造數字生態。 數字化城市極其重要而又任重道遠，涉及方方面面，從生產、生活到消費、公共服務，而“人”是其中的關鍵要素。 利用好無錫的大數據公司和征信公司，采集好來錫人才的信息，既可以構建地方征信數據庫，又能助力“數字無錫”建設。

(三)利用稅收、財政政策，鼓勵破產管理人積極參與個人破產

在破產案件中，管理人是破產事務的實施者，工作量大而又繁瑣，而管理人的報酬往往更多地取決于債務人的財產狀況。 盡管管理人有時積極開展工作，做了很多努力，最大化維護了債權人的利益，但債權受償仍然比較少，從而導致管理人的付出和回報不成比例。 這一現象必然會挫傷管理人的工作積極性。 在個人破產案件中，管理人也將是破產事務的實施者，相較于企業破產案件，個人破產案件中債務人的財產將會更少。 如果仍是按照債權比例受償，管理人所獲得的報酬將更低。 因此，在個人破產案件中，需要對管理人的報酬做相應的安排或者“補貼”。 因此，建議從財政補貼、管理人的稅收返還上做相應的安排。

(四)加強對破產管理人的管理，建立專門的個人破產管理人管理機構

“破產”工作是專業的、繁雜的，因此，需要更多優秀的破產管理人來實施。 為適應實際業務的需要，要建立專門的管理機構，負責對破產管理人、辦案法官進行專項培訓、長期培訓。 還要負責對破產管理人進行準入、升級與淘汰管理以及日常的監督、投訴反饋等。 通過專門的管理機構，達到培訓、教育破產管理人，監督、考核管理人的目的，促進破產管理人群體的健康發展。

(五)加強信息公開，建立市級個人破產動態名單，定期公示、更新破產的“個人”

破產的“人”，不像破產的企業，可以破產清算后申請注銷主體資格。 破產的“人”的主體資格并未消滅，但其債務履行能力、經營管理能力卻不同于一般的“人”。 因此，破產的“個人”應向社會公開、公示，便于各類交易主體掌握交易對手的信息，并且要動態更新。 打造一個全市統一的公示平臺，建議可以由個人破產管理人管理機構負責信息公開、更新以及平臺的運營和維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