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現職業教育綠色轉型：理念、政策、方法
——“可持續發展背景下的全球綠色技能戰略論壇”綜述

20世紀80年代以來，面對氣候變化、環境惡化等危機，聯合國提出了可持續發展的基本理念。進入新世紀以來，通過教育實現可持續發展成為國際教育改革發展的共識。職業教育作為與經濟社會發展關系最為密切的教育類型，通過職業教育培養學習者實現可持續發展的基本素養和能力，成為職業教育改革發展的重要關注點。2022年8月20日，作為世界職業技術教育發展大會的平行論壇之一，主題為“可持續發展背景下的全球綠色技能戰略論壇”在天津召開。來自聯合國教科文組織（UNESCO）、世界銀行、澳大利亞、德國、土耳其、英國、我國香港特別行政區，以及國內官員、專家、行業和院校代表，通過線上、線下和視頻方式參會。論壇圍繞全球可持續發展目標、形成國際職業教育綠色發展模式、倡導職業教育可持續發展行動等領域進行了探討。

一、綠色技能開發是實現可持續發展的關鍵要素

2015年9月，聯合國可持續發展峰會通過具有里程碑意義的《2030年可持續發展議程》，系統規劃了今后15年世界可持續發展的藍圖，提出17個可持續發展目標，旨在從2015到2030年間以綜合方式解決社會、經濟和環境三個維度的發展問題，使全球實現可持續發展。論壇上，多名代表從不同角度闡述了綠色技能開發對于實現可持續發展的重要價值。

聯合國教科文組織職業技術教育與培訓中心（UNESCO-UNEVOC）可持續發展教育和綠色TVET項目小組賈科莫·博西奧（Glacomo Bosio）指出，新冠疫情對全球經濟造成了重要影響。2020年，全球工作時間減少了8.8%，全球93%的勞動力都受到了影響，在這一背景下，綠色經濟具有較大的發展潛力，比如，在新能源行業可以創造1800萬個工作崗位，循環經濟部門可以獲得700萬個工作崗位。為應對氣候危機，需要對經濟和社會進行轉型，轉型過程中必須以對環境、人和經濟友好的方式進行，在轉型過程中必須發展新的技能，包括新能源行業的技能以及不斷演進的技能，并需要對終身學習、技能發展及教師員工的質量給予更多關注。為此，必須加強TVET機構及其員工的能力構建，把循環經濟的原則及培訓方法納入到TVET課程中去，提升畢業生及勞動力市場新進入人員的綠色知識和技能水平，以支持循環經濟的發展。

UNESCO-UNEVOC香港聯系中心主任、香港教育學院副教授瑪格麗塔·巴甫洛娃（Margarita Pavlova）作了題為“面向未來的職業教育：可持續發展的綠色技能”的發言。她指出，為應對勞動力市場的變化，增加學生的就業機會，應從實現全球可持續發展議程的角度對TVET學生開展教育。從國家的角度來講，可以采取如下行動：把綠色技能發展作為綠色經濟發展的重要方面，應對不同層次的氣候變化問題；基于綠色人力資本框架提出政策建議；開展相關的綠色技能標準和課程開發，把不同類型的綠色技能和綠色內容納入到新的綠色職業中；發展通識綠色技能模塊，把相關內容納入到課程中去；評估行業現有狀況及未來發展，明確伙伴關系及合作領域，促進綠色技能開發。就TVET機構來說，可以從五個方面采取系統性的路徑，開展綠色技能教育：一是綠化校園，以可持續發展的原則對校園進行管理，最大限度減少校園的碳排放；二是綠化課程和培訓，把可持續發展納入到課程和培訓中；三是綠化研究，把可持續發展應用到研究的哲學、內容和標準中；四是綠化文化，把綠色價值觀和態度納入到學校文化的所有方面；五是綠化工作場所和社區，使企業和更廣泛的社區參與到綠色實踐中。

UNESCO駐華代表處主任夏澤翰（Shahbaz Khan）指出，綠色技能是指在一個可持續和資源高效的社會中生存及發展所需要的知識、能力、價值觀和態度，TVET處于教育與工作世界的交接位置，其有利于促進青年人和成年人融入勞動力市場，并實現生涯進步。夏澤翰具體介紹了“聯合國可持續發展目標”中與TVET和可持續發展相關的目標，提出了UNESCO職業教育發展目標：通過相關的策略實現TVET機構學習和培訓環境的轉型；實現學習者的技能化；提升綠色行業從業者的技能；實現經濟轉型中失業人員的再技能化；使領導者和教育者有效發展機構的綠色和應對環境變化策略。2021-2023年，UNESCO-UNEVOC的戰略行動重心在于通過TVET應對氣候變化。

教育部職業教育發展中心研究員曾天山指出，綠色發展是實現全球可持續發展的必然趨勢，綠色發展的基本趨勢表現在三個方面：一是通過更高效地利用自然資源和能源來提高生產力；二是通過政策優化來提升低碳環保的生產價值；三是通過對綠色技術、商品和服務的新興需求創造新的市場和就業。綠色技能既是通用性技能，也是專業技能，其既包括“最大限度地減少資源使用、提高能源和資源利用效率、減排、循環使用、保護自然環境”等能力，也是從事‘綠色工作’或‘綠色職業’所必須掌握的技術、知識、價值和態度”。

澳大利亞國家職業教育研究中心主任菲爾·拉文德（Phil Loveder）作了題為“綠色和可持續創新技能”的發言。他指出，綠色或可持續性技能是指勞動力市場用于發展和支持企業、行業及社會中可持續的社會、經濟及環境結果所需要的技術技能、知識、價值觀和態度。職業教育與培訓在綠色技能發展中發揮著重要作用。

二、綠色技能開發是國際職業教育戰略及政策的核心關注點

在理念的引領和推動下，綠色技能開發已經形成了比較明確的政策框架。論壇上，來自國際組織和相關國家的代表從不同角度介紹了綠色技能開發的政策。

世界銀行代表肖麗萍介紹了世界銀行在疫情期間和疫情后應對疫情的GRID途徑，即支持綠色（Green）、彈性（Resilient）和包容性（Inclusive）的發展路徑。其內涵體現在三個方面：一是綠色發展，支持各國制定相關政策，重點關注能源、農業、食品、水、土地、交通、城市及制造體系的綠色轉型，并開發適應綠色經濟轉型發展的技能人才、建構社會支持體系，支撐自然資本、創造就業，同時不削弱未來的經濟增長；二是彈性發展，對風險管理進行投資，為氣候變化、傳染病、自然風險作好準備，并將社會經濟和金融風險管理納入到所有的行業中；三是包容性發展，支持發展相關的舉措，不讓任何人落后，并減少發展機會和結果的差異，加強服務及相關投資政策的設計。她還特別強調了中國在綠色技能發展方面的舉措：一是中國政府通過新技能和新職業促進綠色發展，近年來發布了43個新職業以及20多個新技能；二是采取了一些綠色技能發展舉措，但還需要進行綜合性的考慮，發展跨越不同領域的政策框架；三是明確了具體的綠色技能，并把其納入到學校中。在此基礎上，肖麗萍提出一系列具體建議：對于GRID框架下的相關政策開展持續研究；設計一個綜合性的綠色技能發展政策框架；組織更多有影響力的國家技能競賽，提升公眾對于綠色技能的意識。

汽車工業學會（IMI）的全球技能大使赫爾伯特·朗斯代爾（Herbert Lonsdale）作了題為“新能源車技能”的發言。他在發言中指出，新能源汽車技術需要更多高技能人才，產業升級和發展需要越來越多的高技能人才。新技術意味著需要新技能，而開發和培養新技能的一種方法是通過有保障的技術和職業技能培訓。

UNESCO駐華代表處北京辦公室代表夏澤翰指出，UNESCO新的全球戰略認識到，需要從經濟復蘇、科技變化、人口轉型、社會和政治問題、可持續發展等互相聯系的維度，實施一種積極、包容性的路徑，從整體上推進綠色技能的開發。在UNESCO新的全球技能戰略中，包括三個關鍵領域。一是發展個體學習、工作和生活所需要的技能，具體策略是：建構靈活的終身學習路徑，發展包容和性別平等的舉措。二是發展包容性和可持續經濟發展需要的技能，具體策略是：明確向數字和綠色經濟轉型需要的技能，在TVET中實施工作場所、線上和其他學習環境下的學習形式，滿足數字和綠色經濟的就業需求；促進STEM技能、創業及21世紀技能的發展；支持教師和TVET機構提升質量、創新性及卓越水平；加強治理、促進投資。三是發展包容性和和平社會需要的技能，具體策略是：在教育中提升公民的參與性和教育水平；把TVET機構作為實現社會包容、和諧及綠色公民素養的重要機構。

國際勞工組織中國和蒙古國局局長李昌徽介紹，2015年，國際勞工組織正式通過了《為全人類向可持續經濟和社會實現公正轉型的指導方針》，涉及環境、經濟和社會可持續性的關鍵政策領域。2019年發布的《國際勞工組織關于勞動世界的未來百年宣言》提出，國際勞工組織必須著力于確保公平過渡到經濟、社會和環境層面上可持續發展的勞動世界；推動所有工人在其整個職業生涯中獲得技能、能力和資質，特別要確保教育和培訓體系對勞動力市場需求作出回應，同時兼顧勞動世界的變化。

澳大利亞國家職業教育研究中心主任菲爾·拉文德提出了在職業教育與培訓中開發綠色技能的策略。一是把綠色技能的要求納入到國家規范框架中，具體策略是：把綠色技能納入到國家或國際正式資格框架中；在國家培訓規范中，把對所有學習者都非常重要的綠色能力和可持續發展能力納入進去。二是把可持續的實踐技能納入到職業教育與培訓課程中去，把綠色技能納入到職業教育與培訓課程中，作為所有學生跨學科及必修課程學習的一部分；職業教育與培訓開發的新資格及能力應重點關注可持續及綠色實踐，以及低碳經濟中的新職業；提供正式及不正式的學習機會，支持在初始及繼續培訓中開展核心及義務職業教育與培訓。三是建設綠色技能的資格和技能認可機制，以正式或不正式方式對人們的可持續發展能力或綠色知識、技能進行評估。四是實施過渡策略，實現脆弱工人的再技能化，使培訓和技能成為新的可持續工作的關鍵部分，形成清晰的勞動力能力提升戰略，并在其中明確職業教育與培訓的作用。

曾天山特別介紹了中國職業教育綠色技能開發方案。他指出，中國在《制造業人才發展規劃指南》中，在“提升制造業人才關鍵能力和素質”這一主要任務中專列“提升綠色制造的技術技能水平”，鼓勵高等學校、職業學校根據綠色制造發展需要積極開設節能環保、清潔生產等相關學科專業；鼓勵學校參與傳統制造業綠色改造、綠色產品研發和相關標準制訂等，并在重點工程和保障措施中作出了相應的政策制度安排，2015年就在普通高等學校高等職業教育（?？疲I目錄”中增補了“綠色”專業，并強調對傳統專業進行綠色轉型和升級，融入可持續發展能力和低碳環保的綠色意識等綠色技能要素。同時，中國還注重通過以賽促教培養綠色技能，如2019年全國職業院校技能大賽高職組設置了“水環境監測與治理技術”賽項，2021年全國職業院校技能大賽高職組設置了“大氣環境監測與治理技術”賽項。

三、形成具有中國特色的綠色技能開發實踐路徑

在國家頂層設計及項目的推動下，我國很多職業院校已經形成了具體的綠色技能開發方案和課程體系。論壇上，我國多個職業院校代表介紹了具體的綠色技能開發實踐模式。

海南省技師學院副院長張薩薩介紹，近年來，海南省技師學院立足海南自由貿易港建設，結合學院實際，積極推廣、應用綠色理念，探索綠色技能人才培養模式。學校實施了“五育并舉+產教融合+世賽引領+綠色校園”的綠色技能人才培養模式。一方面，學院根據企業需求和世賽標準開展綠色教學活動，同時以“五育并舉”理念為抓手，打造綠色校園，開展綠色校園文化建設、垃圾分類、志愿服務、勞動技能大賽等系列工作。另一方面，學院結合海南自貿港高新技術重點產業，設置環境保護系，建立可再生能源實訓基地、新能源汽車高技能人才培訓基地，培養適應自貿港經濟社會發展、產業轉型升級需要的綠色技能人才。

北京電子科技職業學院副院長辛秀蘭介紹了學校的綠色技能開發實踐。學校將綠色技能培養目標分為三個方面：一是掌握綠色工作所需要的知識；二是具備綠色工作所需要的能力；三是提高綠色生活所必備的素質。學校開設機電、航空、汽車、電信、生物、經管、藝術7個專業群共32個招生專業，實施全日制高職教育、高端技術技能人才貫通培養教育、定向士官培養教育、職業技能培訓、成人學歷教育等復合生源、多學制教育。學校在機電、汽車、航空等26個專業培養通用技能；在環境工程技術、藥品生物技術、新能源汽車等6個專業培養專業技能。學校還非常重視綠色技能教育資源的開發，開發《綠色技能》教學資源及其配套電子化素材，并在實踐中不斷完善和修訂相關內容，形成了以學生為中心的綠色技能提升目標，具體是教會學生學會做人、學會求知、學會做事、學會共存。

金華職業技術學院院長梁克東介紹了學校開展“三融三式”綠色教育探索實踐的情況，這一實踐模式的具體內涵包括三個方面：一是學校積極適應“新技術、新產業、新業態、新模式”的經濟形態，匯集全校名師組建教學團隊，融合綠色通識類課程、綠色要素課程、專業課程，開發集“通用性、專業性、實踐性”為一體的活頁式綠色教材；二是融合基地，立足“綠色+”，打造多樣式平臺，學校不斷擴展綠色教育載體，構建“綠色+”平臺，實現生產與學習融合、生活與綠色融合、綠色資源與教育資源融合；三是融合文化，開展浸潤式活動，學校以文化賦能綠色發展，在豐富的校園活動浸潤中厚植綠色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