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 娜
幸運的人用童年治愈一生,不幸的人用一生去治愈童年。中學生心理問題越來越多地反映出原生家庭的影響。
原生家庭是一個社會學概念。所謂原生家庭,就是自己和自己的父母構成的家庭。原生家庭決定著一個人的“出廠參數”,影響著校園教育和社會教育,是塑造人的性格、品質、價值觀的第一站。一個擁有良好氛圍的原生家庭更容易培養出自信樂觀的子女?;蔚脑彝ト菀讓е伦优畠刃拇嗳趺舾?,阻礙他們心理的健康發展。
小方是個開朗的男孩,他喜歡攝影,在視頻制作方面也有特長,是班級和學校電教、網絡宣傳等方面的小能手,對待工作認真負責。在學習方面,他很聰明,但學習習慣不好,在一些學科課堂上有紀律松散的情況,作業完成狀況也不好。教師找到他,他賴皮賴臉,跟老師開玩笑,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盡管如此,由于頭腦聰明,他的成績并不差,學科考試總成績曾達到過年級前10%,最差的時候也位列年級前20%。
在跟家長的溝通中,筆者了解到小方的家庭成長環境:單親媽媽帶著小方,和姥姥生活在一起,跟他關系比較親近的男性——姥爺,也在他小學時去世。媽媽是個獨立的女性,干脆利落,說話做事不拖泥帶水。小方的爸爸在他很小的時候就跟媽媽離婚了,在天津生活。初一暑假的時候,他的爸爸去世了,因為疫情原因,他沒能見到爸爸的最后一面,這給小方留下了些許遺憾。但小方在媽媽面前表現得比較冷靜,說這個人(爸爸)在世與不在世其實對自己的影響不大,因為父母離異的原因,自己常年不和爸爸在一起,感情沒那么深。
初二年級快期末的時候,小方連續生病,斷斷續續休息了近一個月的時間,嘔吐、腹瀉、發燒、腸胃炎、頭暈胸悶、睡不好覺等,一個病連著一個病,筆者隱隱感覺他可能是心理問題導致的,也跟家長有溝通。當時馬上就期末了,又面臨生物和地理的小中考,小方落下了很多課。臨近考試沒幾天了,他終于基本好了,但精神卻蔫了很多,經常趴著,課上不接話茬了,課間也不怎么跟同學聊天了。
在此過程中,筆者幾乎每天都與其家長溝通,引導家長關注孩子心理狀態,從他的睡眠不好、食欲不振、小病纏身、精神萎靡等狀況,再結合本人以前的經驗來看,筆者預判小方可能存在心理問題。
剛放暑假,小方媽媽就發來微信,問學校是否有心理咨詢室,說孩子自己也問過此事。小方媽媽思來想去向我說了此事。
小方之所以在這個時間節點出現心理問題,我分析是因為8月底小方爸爸的忌日,小方因疫情不能離京,不能到天津祭奠父親。小方一年前對于爸爸離世表現出來的成熟、冷靜,其實是為了不讓媽媽擔心。另外,小方對于作業一向滿不在乎,但其實他是用這樣的外在表現來掩飾自己內心的愧疚。
臨近開學,小方媽媽打來電話,說起了孩子在暑假里的一件事:小方主動跟媽媽提出要去看心理醫生,他說自己在網上做了測評,結果是重度抑郁。筆者也發現,在臨近開學的幾次視頻班會上,小方要么不參加,要么不開攝像頭。
開學第一周,家長帶孩子去醫院心理科就診,但此時孩子不讓家長告訴老師實情。家長跟筆者說了實話,并表示,無論檢查結果如何,都會與筆者交流、反饋。
檢查結果出來了,小方為“抑郁狀態”,自從小方有了醫院的檢查結果,就開始上不了學了,早晨起床困難,每天各種不舒服……就這樣,9月份的一個月,小方沒來幾天。其間,小方還要求家長帶他看更權威醫院的心理科。
10月,他的上學狀態還是斷斷續續的,有一天,筆者終于找到了機會跟他溝通,沒想到幾句話后小方主動告訴我他抑郁的事情。筆者對他的遭遇表示理解,與他有著共情,也跟他聊了以前學生、同事老師患有抑郁的情況。這次談話讓筆者第一次感覺到他的眼神是靈動的,兩年多來第一次讓我覺得他“真心”地與筆者溝通。那次談話效果很好,回家后他的狀態比往常好很多,主動跟媽媽說起“娜姐”與他談心的事情。
這次“話聊”開啟了我的“替代性父母”的職責,也開啟了我與小方關懷關系的建立。關懷使學生有安全感,覺得自己重要和有價值,當他們覺得自己被別人愛護時,他們在情感上會更依賴教師。那種依賴感使他們對教師的威信更加敏感,也更能接受教師的價值觀。
在交流中,筆者運用了“先跟后帶”的技巧,所謂“先跟”就是建立親和感,肯定和配合學生的信念、價值觀等,讓他感受到被尊重、重視;“后帶”是把學生從不良狀態帶出來,讓他有更好的行為和情感體驗,并提出我的希望和要求,帶他到我所希望的地方。
過了段日子,一天他有點不舒服,我給他測體溫略高,他說可能是吃藥(抗抑郁藥)的不良反應。在之后的聊天中,他還說到,他家的男性都壽命短。
我與家長溝通,從他說吃藥的不良反應和他家男性壽命短這兩點,我感覺小方被自己的病“嚇住了”,家長立刻表示跟我有同感,并表示與我配合共同引導。我也給家長推薦了一些親子溝通的書籍。
這次筆者打算換一個策略跟他溝通,用星座弱化他的抑郁。
小方是個白羊座的男孩,在之后的溝通中,筆者有意無意談及星座,并故意強化白羊座的“糾結”,還跟其他幾個白羊座男生聊“糾結”的事,大家紛紛表示認可,小方也逐漸感覺自己“跟大家一樣”。小方對筆者的信任度和依賴度再次提升,每次筆者與他或長或短的“話聊”也都成了他迷茫中的些許安慰。課間他會經常往教師辦公室跑,有時會來沒話找話說,能感覺到,他對“李大夫”的關懷給予了積極的回應,這也是對筆者的最好獎賞。幾次“話聊”,小方對筆者的認可建立在更加深刻的信任關系之上,筆者逐漸成為小方的“重要他人”,需要努力在他的身上發現閃光點,讓他成為更好的自己。
現在的小方,性格恢復了之前的嘻嘻哈哈,雖然還是不寫作業,但從曾經的即將休學甚至無法進行社交,到現在的基本照常上學,每天開開心心,家長很滿足,小方很快樂,筆者也很欣慰。
當然,他的問題還沒有從根本上解決,他還是偶爾早晨會遲到,他還是在假期末期會焦慮,放大自己的軀體不適的感覺。在進一步的與家長溝通和分析中,發現小方在用逃避的方式躲避交作業,緩解自己對學業的壓力,而顯然逃避的方式是不當的。
距離中考只有3個月了,小方還是會出現一些身體上的“小問題”,時而讓心理醫生給加大藥量,時而覺得心臟不舒服,時而覺得腸胃不適等,“李大夫”幫其分析“病因”是逃避學習壓力,想享受之前的不努力也能取得好成績的快感。找到了問題的癥結,筆者與家長進一步協調,在他愿意的前提下,幫助他在學業上有所提升,強化其行為的效果,幫助他找到學習的成就感,在距中考還有3個月的時間里,幫助他制訂合理的目標及路徑,助力他考入理想的高中。
在今年的中考中,小方雖然沒能考上本校高中,但依然取得了比較不錯的成績,考入了一所普通高中。暑假中他也逐漸斷藥,更多地和媽媽在一起,彼此支撐。學習上他也決心在高中階段要努力,讓每一天都更充實。
他的媽媽也在積極轉變,認識到家庭在學生成長中發揮的關鍵性作用。筆者也對原生家庭對學生心理健康的影響有了進一步的認識,教育是一項需要真情投入的活動,要用心靈點燃心靈、用靈魂塑造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