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語課堂教師話語與學科核心素養培養

李四清 吳京英 貝嘉琳，2

(1上海師范大學，上海 200234；2上海市實驗中學，上海 200126)

英語課程具有重要的人文功能，課程育人已經成為現行課程標準中的重要內容。以中學英語課程標準為例，提高人文素養、注重素質教育、促進學生發展是英語課程基本理念中的關鍵詞[1][2]。新版高中英語課程標準進一步凝練了英語學科的四種核心素養，包括語言能力、文化意識、思維品質和學習能力，并明確界定核心素養是學生通過學科學習而逐步形成的正確價值觀念、必備品格和關鍵能力[3]。與原有課程標準相比，新版英語課程標準體現了英語學科的育人價值，進一步明確了英語課程的教學目標。

課堂教師話語是英語課程的必然構成，是培養學生核心素養的重要內容。教師話語的育人價值體現在言傳身教、傳授知識，啟發思想與啟迪思維，體現在為學生掌握多元文化與多元思維、體驗文明互鑒實踐提供示范與學習資源。因此，課堂教師話語的質量、內容、互動方式等方面與核心素養培養關系密切，是一個值得探討的領域。文章基于對前人相關文獻的研究，將分析英語課堂教師話語中的人文功能，描述課堂話語對核心素養的涵養，并提出相應的對策建議。

一、課堂話語蘊含豐富的人文功能

關于課堂教師話語，現有文獻中有不同的定義。教師課堂話語是課堂環境下產生的話語，具有教師主導、啟發、話語調節、話語修正等特征[4]；英語教師課堂話語是英語教師在組織和實施英語課堂教學時產生的話語[5]。本文從教師話語產生的情境進行界定，認為教師話語是教師在課堂情境與教學過程中產出的所有話語，包括課堂問候、課堂指令、提問、互動、反饋等話語類型。

教師話語具有人文功能。在類型層面，課堂教師話語的人文功能概括為如下幾個方面：課堂管理與行為規約功能[6]；課堂管理與社會交際功能[7]；課堂規范與身份認同功能[8]。在作用層面，課堂教師話語培養學生的高階思維、社會性等能力與品質[9]，促進學生核心素養的養成[10]，培養公民意識[11]，以及啟迪思想與培養人文素養功能[12]。

關于課堂教師話語的人文功能，國內外研究者從理論與實證途徑進行了廣泛的探索。張夢雪從身份建構視角，發現小學英語教師通過課堂話語實踐了權威型、同伴型、育人型與博學型四種身份建構，前兩種身份培養學生的語言與學習能力，后兩種培養學生的文化意識與思維品質[13]。Grossman主張通過課堂話語培養公民意識，提倡在教學中建構有思維的課堂話語；有思維的課堂話語是對相關話題的審視，啟發學生解釋、推測、并解決問題，鼓勵學生澄清與論證自己的觀點，從而在課堂互動與參與中建構公民意識[14]。Alexander認為對話是公民教育中的關鍵內容，對話有助于培養終身學習者與未來公民[15]。Reznitskaya等提出有策略地使用課堂對話有助于學生內化理性過程，從而在交際中形成新的思維方式[16]。李四清針對優秀英語教師課堂話語的研究發現，優秀教師課堂話語的人文育人效果顯著，體現在學生互動參與的高頻次、話語產出內容的豐富性以及話語產出的高質量[17]。我們認為在英語課堂教學中，積極的課堂參與激發學生的思維與情感體驗，能有效促進學生核心素養的培養。

二、課堂教師話語對學科核心素養的涵養

(一)課堂教師話語是學生語言能力發展的關鍵

在英語學科核心素養中，學生的語言能力發展是關鍵素養。課堂教師話語為學生的語言學習營造了必需的語言環境，提供了合適的語言輸入，搭建了啟發學習與語言糾錯等多元支架。在外語教學語境下，課堂教師話語是促進學生語言能力發展的關鍵要素。

英語課堂話語為學生語言學習營造了必需的語言環境。在現代英語課堂中，教師的課堂指令、師生互動、反饋等都要求使用目標語完成，加上真實的語言資源，包括紙質教材與視聽資源，英語課堂很好地模擬出較為真實的目標語環境，成為學生實現進行學習的初始動力。可以做一個簡單的類比，學生在學校通常使用普通話，因為學校有使用普通話的環境，但與講方言的父母交流時自然切換為方言，因為家里有使用方言的氛圍。可以認為語言的相互適應、語言環境是語言學習與使用的初始動力。

課堂話語提供了合適的語言輸入。語言輸入既有語言示范、語言構件儲備等功能，比如語言輸入中包含的目標語詞匯與語法形式等；也有心理認知作用，比如觸發內在的語言學習機制，使學生產生內在語言加工等。在英語課堂中，教師話語是學生獲取可理解性目標語輸入的主要來源[18]。以起始階段的英語課堂為例，教師在發出教學指令、提問時，會根據學生的情況調節語速、語調、聲音，或者對指令進行重復或解釋，從而使學生聽懂和領會，最終實現對目標語的可理解性輸入。鑒于學生的個體差異，紙質與視聽素材可能無法達成很好的可理解性輸入。

課堂話語搭建了啟發學習與語言糾錯的多元支架。根據維果茨基的最近發展區理論，知識是一個建構的過程[19]。課堂教師話語包含豐富的語言學習與語言交際支架，比如教師提問、互動啟發、話語重述、任務指令等。在經典的IRF(啟發-回應-反饋)話語結構中，教師是互動話語的發起者，啟發與引導學生使用目標語進行回應、實現語言產出；教師反饋可以驗證學生產出的效果，對學生予以鼓勵或者進行糾錯，幫助學生完成自我修正。

(二)課堂教師話語提升學生的文化意識

在外語教學語境下，課堂教師話語也是學習目標語文化的重要來源，包括目標語文化知識、規范與價值觀念等。

課堂教師話語蘊含豐富的文化知識。英語教師一般具備良好的目標語文化知識，許多英語教師還擁有海外學習經歷，通過教師話語傳遞的文化直觀而生動，比閱讀途徑傳遞的文化知識給人的印象深刻。課堂教學中，教師從問候語、祝福語、反饋語等細微處都在展示目標語文化，比如“Good morning”“How are you？”“Have a nice day”“See you tomorrow”等。英語與漢語的問候方式不同，問候語形式也存在差異，比較而言，英語文化中問候語使用的頻次更高，表達的禮貌程度也更高一些。課堂教師話語同時具有示范作用，比如使用禮貌語，課堂話語顯然更能提升學生的目標語文化意識。

課堂教師話語是目標語規范與價值觀念的展示。首先，教師話語包含豐富的目標語規范，體現在課堂問候、啟發與提問、課堂管理、反饋等環節。教師使用目標語實施教學，比如問候語“Hello, how are you?”、課堂管理語“Attention please”、啟發與提問語“Would you like to offer an answer?”等。這些話語不僅是教師實施教學的課堂話語，也展示了課堂規范、群體規范以及這些規范的語言形式。另外，課堂教師話語蘊含豐富的目標語價值觀念，比如包括目標語文化的禮貌觀、時間觀、公共場合禮儀觀等。在英語學習的低年齡階段，教師開始講授英語的問候語、致謝語、致歉語，展示了英語文化的禮貌觀與人際交往的價值觀。在英語課堂中，學生不僅學會了這些表達，同時也領悟了語言背后的文化價值觀，并培養了針對目標語的文化意識，良好的目標語文化意識才是實現語言交際的關鍵。

(三)課堂教師話語培養學生的思維品質

根據新版《課標》，思維品質指思維在邏輯性、批判性、創新性等方面所表現的能力和水平[20]。課堂教師話語體現為課堂互動、教師指令、教師啟發與教師提問，其中包含了豐富的邏輯與思維內容，優秀的課堂話語是培養學生思維品質的催化劑。

在課堂英語教學中，教師提問搭建了學生思維發展的支架。在兩類典型的教師提問中，參考性問題需要學生進行分析、評價、綜合等，認知程度較高；有研究者發現有些展示性問題也需要分析和評價，也可能引發學生較高程度的認知活動[21]。兩類教師提問從不同程度上促進學生的思維能力發展。在現實英語課堂中，教師提問是師生互動的主要方式，以一個課堂實例為證，教師：能否從照片推測羅克韋爾/Rockwell的職業？學生反饋：1.他是一位演員，因為他很帥；2.他是一位經理，因為他看起來很富有；3.他是一位作家，他看起來很年輕①。實例中，教師使用了參考性問題展開提問，三個學生的反饋包含針對職業的判斷與因果闡釋。可以看出，學生在回答問題時使用了分析、評價與綜合等思維技能，教師提問觸發了學生的思維能力與思維產出。

教師啟發是誘發學生思維發展的催化劑。教師啟發具有典型的支架功能，可以對學生現有思維與認知進行引導，誘發更高程度的思維產出。仍以前述課例為證,教師啟發：觀察兩幅圖片中的異同；師生互動記錄為：(生)同一輛汽車→(師)什么車→(生)家用面包車→(師)司機為何人→(生)同一位司機→(生)是父親①。在該例子中，教師使用連續的教師啟發引導學生進行分析和比較，并實現思維產出；隨著分析的逐步深入，學生的思維能力得到了發展。在現實英語課堂中，啟發是教師實施課堂教學的重要手段，通過持續不斷、循序漸進的啟發和誘導，學生最終形成良好的思維習慣與思維品質。

(四)課堂教師話語提升學生的學習能力

核心素養中的學習能力指學生提升英語學習效率的意識和能力，意識大約包含學生的學習興趣與動機，能力指學生的學習策略、學習管理與學習行為。在英語課堂教學中，教師話語具有元策略與元認知功能，也蘊含豐富的情感教育與情感支架，是提升學生學習能力的關鍵因素。

教師話語具有元策略與元認知功能，能培養學生良好的學習策略、管理策略與學習行為。在英語課堂中，語言學習方法與策略是課堂教師話語的重要內容之一。教師話語中的語言學習策略表現為指令與解釋，是顯性層面的內容，屬于元策略范疇。在管理學中，元策略指策略的策略，或者創造策略的策略[22]。比如，有的教師重視學生的英語朗讀，因為朗讀訓練英語的流利性，對語音語調也有幫助；有的重視語法講解與學習，通過語法學習可以培養語言準確性；有的教師關注學生的單詞學習，建議學生制定日常單詞學習計劃，形成良好的詞匯學習習慣。這些例子表明，教師話語不僅包含了語言知識，還包含了豐富的學習方法與策略，后者是學生語言學習的關鍵。在外語學習語境下，中國學生的英語能力逐年提高，其中以閱讀與語法能力最為突出，從側面佐證了我國英語教學的偏好與方法特征。

教師話語蘊含豐富的情感教育與情感支架，有助于提升學生的學習動機與學習意識。在現有英語教學規范中，情感目標是課堂教學目標之一。英語課程的情感目標不僅體現在教學內容中，也體現在教師話語中，情感支架就是典型的例子。教師話語中的情感支架主要指課堂教師話語中的鼓勵性或積極反饋。鼓勵與肯定能顯著提升學生的學習興趣與動機，并能有效激發學生的課堂參與和學習積極性。研究發現使用積極反饋的課堂學生的參與程度比較高，比如一節高中英語課中的互動話輪數與學生參與頻次比例為17.5/8，學生反饋數占到互動話輪數的二分之一[23]。

三、課堂教師話語與學科核心素養相互融合的教學框架

在現有的英語教學語境下，英語學科核心素養培養是課堂教學的重點，體現在課堂教學的各個環節中，課堂話語是其中重要的環節。為實現這個目標，文章提出課堂話語與學科核心素養相融合的教學框架構想，包括教師意識、內容提煉、教學設計、話語形式四個方面。

(一)提升教師意識，促進核心素養均衡發展

在提倡培養學生核心素養的背景下，教師首先要提升自我教師意識，包括對英語學科核心素養內涵的意識以及如何在教學中充分體現核心素養培養的意識。教師意識對實現新的課程目標至關重要。傳統英語課堂教學中，教師重視學生的語言能力，學生通過大量的語言操練促進語言能力發展。在新版英語課程標準中，英語教學的重點是培養學生的核心素養，而非單一的語言能力。鑒于此，現有的英語課堂教學在語言學習的同時，需要關注對英語文化的學習，培養學生的文化意識，并且在語言與語篇的學習中培養學生的思維品質與學習能力。其實，英語課程與核心素養密切相關。英語課文與教學素材中蘊含了豐富的語言形式、文化內容與思維邏輯，基于核心素養的教學思想以及合理的教學框架能有效地促進四種核心素養的均衡發展。

(二)提煉教學內容，形成內容與素養的有效融合

內容提煉是對教材與教學內容的提煉，包括教學主題、語言與意義教學要點等方面。內容提煉既是課堂教學設計的關鍵，也是教師課堂話語的指南。現實教學中，不同的教師教學思路不同，提煉出的教學主題與內容也不同。這里用筆者引用過的兩個課例進行說明，兩個課例為同一篇課文“應對艾滋病/Dealing with AIDS”，由相同課例的兩位教師主講。課例1根據課文提煉出“如何預防艾滋病”的主題，課例2根據課文中主人公與患病小伙伴不離不棄的內容，選擇以“友誼”為教學主題。針對同一篇課文，兩位教師提煉出不同的主題，因此，兩位授課教師的教學形式、教師話語也完全不同。課例1課堂話語與互動的重點是“提高預防艾滋病的意識”，課例2課堂話語的重點是“友誼的品質”[24]。從核心素養培養的視角，課例1引導學生關注社會問題，對艾滋病患者給予寬容與關愛，課例2啟發學生珍視友誼，并建立正確的友誼觀。兩個課例殊途同歸，很好地實現了針對學生的情感品行教育。

(三)優化教學設計，凸顯核心素養培養

在英語課堂教學中，不同的教學設計引發不同的教師話語，需要優化教學設計，生成有益于核心素養培養的話語形式與內容。首先，針對教學素材進行內容設計，體現為提煉教學主題、選擇教學內容，比如提煉出啟發思維、培養思想與情懷的教學主題，比如在語言學習之外，選擇能培養學生文化意識與跨文化交際能力的教學內容。其次，任務設計，既有宏觀層面，比如基于任務型教學的課堂設計，使學生在完成任務的同時培養解決問題能力與同伴合作意識，從而提升自身的學習能力；也有微觀層面，比如課堂互動任務，包含師生、生生與小組互動等多元任務類型，學生在互動中觸發語言與思維能力，在豐富的課堂話語中涵養核心素養。

(四)豐富教師話語，于涓涓細語中涵養核心素養

在話語內容上，傳統英語課堂中的教師話語以語言示范、語言學習內容為主，融合性教學框架中的課堂教師話語還要包含文化涵養、思維與學習能力培養的內容。在話語形式上，教師需要根據不同的教學內容與目標調整課堂話語形式，思辨性的教師話語訓練學生的思維能力，蘊含文化知識的教師話語涵養學生的文化意識，傳授元語言與元認知策略的教師話語培養學生的學習能力等。在話語策略上，使用肯定與積極的教師話語提升學生對英語學習的興趣，使用參考性提問促進學生的思維深度。同時，教師要控制課堂教師話語的比例，以便為學生留出更多的互動機會。

四、結語

根據對相關文獻的梳理，文章描述了教師課堂話語的人文功能，并從方法與途徑兩個方面詳細分析了教師課堂話語對英語學科四種核心素養的涵養。筆者認為英語教師課堂話語蘊含豐富的語言、文化、思維與學習策略內容，是促進學生核心素養培養的重要媒介與途徑。綜合前述分析，文章提出了英語課堂話語與學科核心素養相互融合的教學框架，包含四個方面。首先，教師需要提升自我教師意識，包括如何在教學中充分體現核心素養培養的意識、促進學生核心素養均衡發展的意識。第二，需要對教學內容進行提煉，對現有課堂教學及教學內容做出調整，從培養學生語言知識與技能為主，轉變為促進學生核心素養均衡發展。第三，需要優化教學設計，提煉出有益于培養學生語言能力、文化意識、思維品質的教學主題，生成蘊含核心素養內容的課堂教師話語。第四，需要豐富教師話語的內容與形式，教師話語要包含豐富的語言知識、文化內容，教師要善于使用教師提問、啟發引導等話語形式，從而有效地促進學生思維與學習能力的發展。

[注 釋]

①課例引自高中英語課堂教學錄像(李四清，2020: 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