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差異對商事仲裁國際化的影響

明 月

2021年7月司法部公布《中華人民共和國仲裁法(修訂)(征求意見稿)》，仲裁國際化是其中一項重要議題，與國際規則接軌,增加我國商事仲裁的國際競爭力，順應了時代發展要求。在法律移植與交流的過程中，自然會產生沖突融合， 法律制度或規則的國際化與本土化現象便相伴而生。究其根本， 這種現象是文化差異造成的結果[1]。

仲裁審理有書面審和開庭審，語言是國際商事仲裁最主要的溝通手段。語言差異表現為翻譯的差異，法律術語的使用，語言溝通不暢，語言理解上的偏差、文化上的差異，如俚語、習語的使用，各國、各地區交易的習慣，以及理解不同帶來的翻譯問題等。語言展示了一個不斷演變之中的文化現象。國際商事仲裁的主體除了企業作為雙方當事人，還涉及到仲裁員和律師等專業人士對語言的使用。避免文化差異影響,語言的使用與翻譯的準確性非常重要。語言與法律相互影響， 相互制約。

一、文化差異

文化是一國在長期的歷史過程中形成的物質、精神和制度文化的總和，體現了一國或民族在制度文化、民族風俗、現代化程度的不同。制度文化范圍廣泛，包括法律、政治、宗教信仰等， 因其受到不同地域、地理環境、歷史發展、風俗習慣以及語言的影響，不同國家和地區之間的文化差異較大。研究影響法律的社會力，有利于法律文化的發展。區別于日常生活中使用的語言，法律語言是具有權威性和約束力的法律載體。體現在國際條約、國際慣例和國內法中法律語言，反映了立法者的意志。法律語言的闡釋乃至翻譯也不因語言使用者的好惡而偏離法律精神，一旦成書，就是立法者意志的傳達，就具有權威性[2]。

文化差異是指兩個不同的國家、地區或民族在認知、慣例、規范以及價值觀等方面存在的不同，并且這種差異長期存在且被認知[3]。從國際貿易角度來講 ，文化差異會影響國家、企業、甚至個人對商事行為的理解，影響經濟行為。國際商事仲裁是國際經貿關系發展中糾紛解決的主要方式之一，文化差異對商事仲裁的國際化發展有著不可避免的影響。文化差異對國際貿易的外部性風險增加了雙邊或多邊的交流成本，從而加大了貿易的外部性風險，不同的國家和民族， 擁有不同的語言習慣等，國際商事仲裁也受到一定的影響。

文化差異對一國的貿易具有一定的抑制作用，不同國家和地區的說話方式和使用的語言習慣或用語不同，可能產生理解偏差，甚至產生糾紛。需求相似理論表明，文化、收入、生活習慣相似的兩國更容易開展貿易。國際商事仲裁中使用通用的法律語言有利于減少文化差異。文化差異對國際經貿的積極影響體現為提高國際貿易的互補效應，加速企業國際化，糾紛解決方式選擇的國際化。文化差異的消極影響是在跨國合作中會產生阻礙交易順利進行的因素。仲裁規則的制定需要多方參與，對現有規則的變革或制定，是一個復雜的過程，需要考慮相關國際公約、國際慣例和國內法等各方面的因素,盡量減少文化差異導致的困難和緩慢發展。

二、消除文化差異的主體

國際經貿的主體主要是企業，我國企業在國際經貿活動中，面臨著比較重的硬性成本問題，如交易成本、物流問題、運輸成本、技術標準等問題。還需考慮軟性成本、外部障礙和內部障礙等問題，如文化差異，商業習慣差異等。企業在選擇糾紛解決方式時，需要考慮是否選擇仲裁解決糾紛，商事仲裁解決糾紛的優缺點，在爭議產生時是否有一個有效的仲裁協議，選擇的仲裁規則，選擇適用的法律等等。合同談判時，在條款中明確選擇商事仲裁解決糾紛，是一種常見的有效的方式。合同起草、仲裁條款起草時表達嚴謹，盡量采用書面形式表達，必要時分析當事人、仲裁員、行為方式或共同的目標利益，約定適用雙方熟悉的國家或地區的法律作為準據法。

國際商事仲裁具有涉外性或國際性，仲裁地點，仲裁程序，仲裁規則的選擇對當事人的影響很大，仲裁員和律師在其中起著重要的作用。文化差異也在一定程度上影響商務人員的談判，律師的庭審辯論。在談判中，雙方對于談判的態度，談判過程中表現的風格以及談判思維，仲裁行為參與人的行為等都是考量的因素。商事仲裁規則的適用也需要對對方文化的深入理解，以及對于爭議的事實問題和法律問題進行明確，存在的差異需要逐一解決，因為涉及的問題很可能產生法律沖突。國際商事仲裁規則的制定，以及仲裁理論和實踐的研究，有利于促進國際貿易自由化、便利化進程。涉外法治人才的培養，有助于消除文化差異。 國際商事仲裁的國際性特點，需要具有國際法知識、國際貿易領域等各方面的專業人士參與。

法律交流具有雙向的特點，分析和掌握大陸法系和英美法系的差異，能有效避免文化間的沖突。法律交流本身除了法律語言的運用，還存在著法律漢語和法律外語的相互適應和調整的問題，理解不同的文化產生的客觀歷史原因， 尊重不同民族的價值觀與人生觀。

三、商事仲裁的國際化

法系相同國家之間的法律有著相似的法律淵源，英美法系國家所用語言大致相同， 但法律體制不同。而大陸法系國家與英美法系國家的語言、法律體系、法律體制都不相同，法律交流受文化差異影響較大，相互之間的法律交流存在語言障礙，需要通過翻譯或精通兩種以上語言的法律人才實現。通過法學專業的系統學習，這種差異產生的影響已經越來越小。相同法系不同法律體制、不同語言之間的交流相較于不同法系，在法律精神本質性方面可能遇到的障礙更小。

英美法系律師在庭審中采用的對抗制，其產生和發展體現了法律觀念和語言的糾結，對抗制作為古希臘、古羅馬時期的法庭辯論制度，源于其辯論術和詭辯術。而糾問制體現了大陸法系成文法國家的特點。目前國際上采用較多的國際商事仲裁的庭審方式主要是對抗制的形式，其弊端在于需要大量采集證據并出示文件，證人包括專家證人的交互詢問，會相當消耗時間和金錢。在庭審中，無論控辯雙方所用語言，還是法庭直接詢問和交叉詢問，其術語都不失法律語言的本質。除了證人，其回答問題的水平受律師的影響較大，而證人的語言使用不要求必須熟知專業法律術語，證人對問題的掌握能力也會影響仲裁結果。文化差異對事實爭議的影響一直以來是最深的，事實證據表現為書面或者口頭形式，仲裁員調查發現的事實必須有證據支持。如果當事人能夠充分和準確地保管并提交書面證據的話，這樣的證據當然是比較理想和可信的，此外，這種書面證據在仲裁中一般不易受文化差異的影響[4]。

司法文書如庭審記錄、判決書等，具有共同的法律語言特點，具有權威性和約束力，有助于降低文化差異。法律文化不同，不同法律文化的法律術語概念有所不同，在商事仲裁翻譯中，需從法律概念的角度仔細考察，不能出現翻譯錯誤。在仲裁規則選擇上，雖然各國的制度之間存在差異，但某些問題的適用上，實際運行的規則是相同的。法律沖突存在的情況下，解決沖突的方法的選擇是至關重要的。即使在大陸法系國家，實際適用的法律規則與成文法之間同樣具有分歧，因某些東西介入而改變一般的成文法規則。在英美法系國家，某些因素的介入也會阻止一般規范的適用。

與商事仲裁有關的規則的制定需具有國際視角。雙邊和多邊合作法律機制的建設，保障和促進區域內各國之間的經貿合作，尤其是我國“一帶一路”倡議以及自由貿易區的建設，進一步加深了區域經貿合作的力度。“一帶一路”平等協商的發展理念，有利于國際司法合作交流機制，降低價值多元和文化多樣帶來的沖突，加強程序保障與程序利益，促進商事仲裁國際化，有助于減少文化差異帶來的障礙。

加強“一帶一路”國家在國際經貿領域的調解和仲裁的國際化建設，建立國際調解中心和國際仲裁院，儲備專業的國際調解員和國際仲裁員，建立一支綜合的具有各專業人士的專家調解員和仲裁員隊伍，培養處理涉外法律事務的規模化、專業化、規范化和國際化的復合型律師隊伍。正視文化差異，尊重不同國家和不同地區的文化習俗，進行文化交流，提高對本國企業和產品的認同感，建立國際友好城市等，促進雙方進行經貿合作、文化交流和旅游開發等， 能在一定程度上減少文化差異。國家之間較低的文化差距會帶來兩國的國家親和力。兩國之間的文化相近性有利于糾紛解決盡快達成一致。

結語

商事仲裁規則的制定需具有一定的立法國家或地區的文化背景或者應創造出一個在文化準備上能夠理解該規范的仲裁員和律師等團體。一般在國際貿易合同談判和簽訂過程中制定國際商事仲裁條款或專門的國際商事仲裁協議，體現了契約雙方的一般規則的同時，也生成了一系列的具體適用規則。國際公約以及法律制度的傳播使各國私法趨于統一，國際商會通過制定合同示范文本以及各國的仲裁程序規則，在國際經貿領域的法律趨于統一化。法律的統一可以避免文化差異，避免由于地域間的規范差異所產生的沖突，體現在國際私法努力統一各國的法律適用規范。統一的法律可以避免因主體、客體或事實的不同分布狀況而出現不平等對待的問題，或者說，在理性的限度內盡量避免不平等對待的問題。文化差異與法律沖突不同，隨著國際經貿關系的發展，商事仲裁的規則制定中需要考慮的現代化因素越來越多，而法律沖突的解決方法越來越多元化，不同國家或地區之間文化差異的距離逐漸減少。我國商事仲裁的發展迅速，尤其是跨國交易的增加和擴大，仲裁國際化的需求日益增加，如國際貿易領域已經變為高度專門化的行業，由精通這些貿易事物的專家作仲裁員更適合，因文化差異等引起的對法律的不同解釋，更多地需要專業人士來化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