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津理工大學 武呵呵
積極應對老齡化已上升為國家戰略。第七次人口普查顯示,我國60歲以上的人口為2.64億,占總人口的18.7%,老年撫養比已高達19.7%。且據世界衛生組織預測,到21世紀中葉,老齡化趨勢將持續增高,由此帶來的養老服務需求將會更為迫切。如此背景下,傳統的家庭養老與機構養老模式,不僅處于相互分割、彼此孤立的狀態,而且各自面臨不同程度的困境,難以應對未富先老的嚴峻挑戰。以社區為平臺嵌入專業養老服務并有機聯結家庭的社區養老模式,成為當前城市緩解養老矛盾,推動養老服務高質量發展的必然選擇。但隨著老年人需求結構從生存型向發展型轉變,政府強力推行下的社區養老服務面臨專業化程度不足、覆蓋范圍較小、養老資源匱乏等諸多困境。不僅阻礙了社區善治的實現,更成為制約老年人追求美好生活的關鍵因素。對此,在宏觀層次上,黨和政府越來越重視“社會”在養老服務中的作用,提出“健全社會力量參與社區服務激勵政策”,“構建多方參與共建共享的養老格局”。然而,面對如此嚴峻的養老壓力,在社區這一微觀場域中,應如何發揮社會力量提升養老服務效能,成為亟須解決的重要議題。基于此,本文將以“五社聯動”理論為基礎,依托W社區養老服務具體實踐,剖析社區養老面臨的實然困境,并嘗試提出優化社區養老服務的路徑。
“五社聯動”是指堅持黨建引領,以居民需求為導向,“以社區為平臺、以社會工作者為支撐、以社會組織為載體、以社區志愿者為輔助、以社區慈善資源為補充”的基層社區治理大格局[1]。是實現社區善治、激活社會力量的重要途徑;是提升社區養老服務質量,推動老年友好社區建設的內在要求;是構建基層社會治理共同體、實現基層治理能力治理體系現代化的重要方法[2]。《“十四五”城鄉社區服務體系建設規劃的通知》明確提出“推動社區與社會組織、社會工作者、社區志愿者、社區公益慈善資源聯動開展服務”,進一步為“五社聯動”共治社區養老指明了方向。
首先,“五社聯動”是一種強調多元主體協同共治、合作參與的治理機制。在“五社聯動”的治理框架下,社區作為其他主體開展養老服務的平臺和共享資源的空間,應堅持以社區黨組織為引領,理順多元主體的職責與功能,促進多元主體具有一致的目標與價值,形成協商共治、資源共享、優勢互補的社區養老共同體。其次,“五社聯動”是一種專業性社會力量與內生性社會力量的共存。專業社工引領是“五社聯動”的突出優勢,一方面社工運用專業技能,滿足老年人精神慰藉、關系調適、人文關懷、能力提升等方面的需求,營造互幫互助的友好氛圍。另一方面,社工可以挖掘與培育社區志愿者和社區社會組織,增加社區養老的人力資源。因此,在“五社聯動”的框架下,社區養老既要注重引入專業力量,又要注重培育內生力量,實現內外聯動更好地回應居民需求。最后,“五社聯動”是一種主體性要素與物質性要素的結合。社區公益慈善資源作為“五社聯動”中的獨立要素,凸顯了其在社區治理中的重要地位,因此,養老服務的主體應提高鏈接資源、整合資源與配置資源的能力,不斷激活社區養老活力,實現資源共享范圍的增加。
W社區位于天津市,是一個包括商業住房、回遷房及老舊樓房的混合型社區。W社區60歲以上的老年人口占社區總人口的19.6%,老齡化程度較為嚴重。社區中獨居老人、空巢老人、困難老人相對較多,對社區養老服務的需求較大。2020年W社區以政府購買服務為契機,成立社區老年日間照料中心,引入市場化運營的養老機構,重點為行動不便、空巢、高齡等居家老年人開展托養與照護、助餐與助浴、家政服務、長期護理險等服務項目,極大地提升了W社區老年人晚年生活的幸福指數。但“社會”在W社區養老服務中長期缺位的問題并未得到改善,導致諸多新的養老問題在W社區日益凸顯,嚴重影響了社區的穩定。面對如此困境,W社區堅持問題導向,學習湖北省“五社聯動”社區治理經驗,成立社會組織創新實踐基地,引入老年社會工作者下沉社區,發揮社會工作專業優勢,構建“五社聯動”社區養老治理模式。
為優化社區養老服務,社區工作者深入到W社區,通過入戶走訪、問卷調查、居民座談會等方式,細致梳理居民的養老需求,準確識別社區養老存在的不足之處。居民反映最大的問題如下:首先,情感、心理與精神文化需求得不到滿足,社區養老的專業化水平存在一定程度的欠缺。雖然W社區通過政府購買服務的方式引入了機構養老的專業化服務,但以市場邏輯運行的養老機構仍然以上門護理、日間照料、家政、餐飲等基礎型服務為主,而心理慰藉、文化娛樂、情感關懷、醫療保健等方面的專業化服務較少。其次,現存的社區養老模式忽略了老年人的參與意識。社區養老服務的主體普遍將老年人視為弱者和被動受惠者的角色,單向地向他們提供服務,而沒有充分評估老年人自身所具有的優勢和潛力,這種助老方式僅解決了老年人當下的困境,忽略了老年人能動性的發揮與獨立性的培養,是一種“授人以魚,未授人以漁”的幫助。再者,養老服務覆蓋對象較小缺乏普惠性。W社區雖設有老年日間照料中心,但是由于社區老年人較多,政府購買服務的范圍偏向于高齡、獨居、失能和困難的老人,多數老人難以共享社區養老服務。最后,W社區現有的養老服務主體各行其是。W社區雖重視服務主體的多元化,但更多的是通過各種方式將養老主體匯聚到社區,并未有效促進多元主體在社區中形成協同合作的養老共同體。
面對養老場域中存在的問題,W社區堅持黨建引領,完善“五社聯動”機制,構建以社區為平臺、以社會組織為載體、以社會工作者為支撐、以社區志愿者為輔助、以社區公益資源為助力的社區養老服務體系,滿足老年人多層次、高品質的養老需求。
黨建引領:社區養老服務的組織化。W社區以社區黨群服務中心和整個社區空間范圍為平臺,以黨建引領發揮社區平臺作用,協調多元主體參與社區養老服務。社區對內強化陣地建設,高標準建設老年日間照料中心,按照“精準、精細、精心”的標準設置了老年人活動室,為社區居民、黨員、社會組織開展活動提供平臺。對外不僅積極為老年日間照料中心爭取政府資金支持,完善老年日間照料中心的配套設施,還積極聯動社會組織、社會工作者、社區志愿者、社區公益慈善資源,打造以家庭養老為基礎,以社區服務為依托的養老服務體系,形成黨建引領下“五社聯動”愛心為老服務特色品牌。
賦權增能:社會組織的樞紐化。W社區以社會組織為載體,增加養老服務的社會力量。實則,W社區最大的優勢在于社會組織創新實踐基地落地于此,該基地是社會組織孵化培育、交流經驗、相互學習的空間,也是社會組織與群眾互動的場所。作為一個樞紐型社會組織,目前已入住多家為老服務社會組織,同時該組織通過挖掘培育社區能人,孵化了“老年樂書法社”“互相幫家政服務隊”等專注于為老服務的社區社會組織,增加了社區養老服務的自治力量。
專業嵌入:社會工作的項目化。W社區以樞紐型社區會組織為優勢,嵌入多名老年社會工作者作為社區養老的專業支撐力量。在嵌入過程中,社會工作者深入到社區老年人的現實生活,主動對接老年人的需求,科學設計活動方案,運用個案、小組、社區等專業社會工作方法及傾聽、陪伴、專注、尊重、同理心等專業社會工作技巧為老年人提供更加精準的養老服務。同時社工借助社區黨群服務中心和老年日間照料中心提供的平臺,聯動社區各類社會組織、社區志愿者、愛心企業等多方力量積極為社區鏈接資源,開展一系列的敬老愛老活動,提升老人的獲得感、幸福感與安全感。
有序參與:社區志愿服務的常態化。W社區以社區志愿者為輔助,激活社區養老的互助性。為廣泛吸納志愿者,社區兩委以志愿服務為抓手,以黨員和社區骨干為引領,以社區原有的自發型志愿組織為基礎,以社會組織培育的專業化、組織化的志愿者隊伍為補充。充分發揮助人自助的理念,挖掘老年人自身的潛能,打破了以往僅將老年人作為幫扶對象的困局,激活了社區內部低齡老人參與幫扶高齡老人的內在動力,提升了老年人自助與互助的能力。同時社區為促進志愿服務常態化,建立了志愿服務動力機制,志愿者可將服務時長兌換成愛心幣,購買慈善商店中的物品。
慈善助力:社區公益資源的整合化。W社區以社區公益慈善資源為助力,最大限度地整合社區養老資源,保障社區養老持續發展。在專業社工和社會組織的指導下,W社區成立“慈善商店”作為社區公益資源的載體,慈善商店所獲得的公益資金和物質將會反哺社區養老,以彌補社區養老資金短缺、物質匱乏的困境。同時,專業社工定期聯合社區及老年日間照料中心,為老年人開展手工制作活動,老年人可將制作的成品捐贈于慈善超市,或在慈善超市中兌換等價物品。在實現物品慈善化的同時,又發揮了老年人自身的價值,增加了老年人的獲得感。
總體而言,W社區堅持黨建引領,發揮樞紐型的社會組織的優勢,促進社區與各類社會組織、社工、志愿者,橫向聯合、資源共享、職能銜接、形成合力,實現了社區養老服務力量的增加和質量的提升。
基于W社區“五社聯動”優化養老服務的實踐經驗,筆者認為,新時期社區養老服務首先要通過黨建引領充分激活“五社”力量,促進“五社”協同共治,構建多方參與的社區養老共同體;其次,要通過專業力量與內生力量的互構,提升社區養老服務的覆蓋范圍、專業化平與互助能力。最后,要通過多層次多渠道鏈接養老資源,保障社區養老的持續運行。具體可以從以下幾個方面推進社區養老的發展。
以社區為平臺重塑養老共同體,促進多元主體合作治理是城市社區養老服務供給的理想狀態。但當前社區養老的不同主體由于價值取向和行動邏輯的不同及權責邊界的不清,導致其在社區養老中存在一定的分化與沖突,不僅影響合作互惠關系的建立,更制約著社區養老服務共同體的構建。因此借鑒W社區的經驗,發揮黨組織的引領與協調作用,一方面將黨建引領貫穿于社區養老服務的全過程,增強基層黨組織與各個黨支部的縱向聯結,促進形成“一核多元”的社區養老共同體。另一方面,厘清主體的角色定位與職責邊界,從根本上實現多元主體協商共治,打破各行其是的工作格局,提升社區養老的服務效率。
政府在社區養老服務過程中起到了兜底作用,而作為社區養老服務載體的社會組織,則成為普惠化養老服務的實際運作者。因此,社區應完善社會組織參與社區養老服務的機制,促進專注于老年人服務的專業社會組織下沉社區。一方面發揮社會組織直接服務于社區老年人的作用,為老年人開展多樣化的文體活動,提升老人的獲得感、幸福感與安全感。同時社區在社會組織的指導下孵化與培育社區為老服務社會組織,增加社區養老的內生力量,實現社區的再組織化。另一方面,通過社會組織有序撬動各種社會力量,鏈接更多資源,使社區養老服務惠及更多的群體,推動社區養老普惠化體系的構建。
回應社會問題與社會需要,幫助弱勢群體解決困擾是社會工作的宗旨和發展的動力[3]。伴隨著經濟社會的日益進步,老年人需求結構也逐步向高層次升級,倒逼社區養老服務的內容發生轉變。至此,兼具老年服務實務技能和理論知識的社會工作者成為社區養老的最優選擇。因此,社區應秉承專業化、標準化、精細化的服務原則,通過設定社會工作崗位,使專業老年社會工作者下沉社區,有效地將社會工作理念、方法和技能融入現有的養老服務之中,為老年人提供情緒緩釋、人文關懷、精神慰藉、關系調適等方面的專業化服務。并且要充分發揮社會工作者資源鏈接者與資源整合者的角色,為老年人爭取更多的社會支持。
社區志愿者已經成為“五社聯動”創新社區治理的重要主體,積極引導志愿者服務于社區高齡、失能、空巢、獨居的老年人,可以盤活社區養老服務領域的人力資源,激活社區自治,增強社區活力與社區能動性。一方面,社區兩委要以志愿服務為抓手,廣泛吸納社區志愿者,依據志愿者的實際情況自愿形成一對一或一對多的幫扶結對,以實現社區青年及低齡老人對高齡、失能等老人的幫助。并通過社工和社會組織為社區志愿者開展增能培訓與減壓活動,提升志愿者為老服務的專業化能力和規范化水平。另一方面,社區應借鑒“時間銀行”的運行方式,為志愿者建立志愿服務儲存檔案,記錄志愿者為老的服務內容與時長,志愿者可將服務時長兌換所需服務和物品,促進志愿服務的雙向流通,實現社區自治的常態化和互助養老的有序化。
在“五社聯動”框架下,社區公益慈善資源不僅是由其他“四社”鏈接而獲得,更為其他“四社”開展服務提供物質和資金支持。因此,社區應轉變養老資源的獲取方式,應由以往依賴政府單向輸送養老資源向多渠道主動鏈接養老資源轉變。社區可以在社工和社會組織的指導與幫助下成立社區養老基金會或慈善超市,并以此為基點,拓寬養老資源的渠道。通過挖掘社區內部資源,鏈接共駐共建單位、公益慈善組織等外部資源,保障物力、財力、信息、技術、服務等各種養老公益資源有序進入社區,實現社區養老服務的持續供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