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性傷口管理衛生經濟學評價的研究現狀及思考

謝華曉 王泠 賀影 陳慧娟

慢性傷口是指由于受各種因素的影響，超過1個月仍未愈合或無愈合傾向的傷口，包括血管性潰瘍、糖尿病足潰瘍、壓力性潰瘍、慢性感染傷口等[1]。隨著人口老齡化、肥胖、糖尿病等問題的不斷進展，慢性傷口的發病率逐年上升，并影響著全世界4 000多萬人的生活質量。在發達國家每1 000人中約有1～2人存在慢性傷口[2]。慢性傷口種類繁多、病因復雜，患者常合并多種基礎疾病，容易繼發疼痛、感染、功能喪失甚至是截肢或敗血癥等并發癥，復雜的治療療程，高昂的治療費用給患者、衛生系統以及社會造成巨大的經濟負擔[3]。

衛生技術評估（Health Technology Assessment）使用明確的方法來確定衛生技術在生命周期中不同階段的價值，其目的是為制定決策提供信息，以促進衛生系統呈現公平、高效和高質量的運行狀態[4]。衛生經濟學評價（Health Economic Evaluation）作為衛生技術評估的重要組成部分，主要是基于經濟學理念，對統一衛生問題的不同技術方案的投入和產出進行評估，從而優選方案，使有限的衛生資源發揮出最大效果的學科技術，目的是幫助決策者對有限的衛生資源進行最優配置[5]。在近代社會醫療衛生資源消耗高速增長、社會承壓嚴重的背景下，其重要性不斷凸顯。衛生經濟學評價已被廣泛應用在藥學、慢性病管理、癌癥、眼科等領域，并取得了很好的臨床收益[6-9]。

本文針對慢性傷口管理的經濟學評價研究進行綜述，以期為今后的臨床決策提供相應的依據和信息支持。

1 慢性傷口管理相關的衛生經濟學指標

從成本和健康產出2個方面闡述慢性傷口管理相關的衛生經濟學指標。投入主要采用成本指標來表示，產出指標通常采用成本效用，成本效益和成本效果來進行描述[10]。

1.1 慢性傷口管理相關的成本

慢性傷口愈合的影響因素有很多，往往與其自身存在的慢性疾病相關，除此之外，每個病例的費用高度依賴許多因素，如傷口類型、并發癥和護理地點等。美國、英國有對慢性傷口每年治療總費用的報道，如Nussbaum回顧性分析了美國聯邦醫療保險(Medicare) 5%的數據集，該研究顯示不同傷口類型醫療保險支出估計在281億美元到968億美元之間[11]；英國報告了每年用于治療220萬個傷口的費用為45億～51億英鎊[12]。由于傷口的管理涉及不同環境的衛生保健人員，故其總成本被分散在許多不同的預算中，這導致了處理傷口的成本在很大程度上是隱藏的，其影響程度上沒有完全被決策者認識到。

通常認為，傷口敷料的使用本身是傷口管理的主要成本驅動因素，而事實上，護理時間和醫院成本加起來占總成本的80%～85%。愈合時間、換藥頻率和并發癥是3個重要的成本驅動因素。然而，隨著現代、先進的傷口愈合技術的使用，所有這些成本驅動因素都可以大幅降低。因此，對慢性傷口進行經濟學的管理是有意義的[13]。

1.2 慢性傷口管理相關健康產出

1.2.1 效果

快速愈合是慢性傷口管理有效的重要指標。傷口是否愈合，愈合時間的長短及傷口面積的大小以及傷口并發癥的發生率，均可用來評估傷口恢復效果。傷口愈合是主要效果指標，而感染、復發率等可作為傷口管理健康產出的次要效果指標[14]。有研究發現，合理選擇傷口敷料可以縮短傷口愈合時間和縮小傷口面積[15]。雖然新型敷料的使用可能導致治療初始成本較高，但由于愈合時間縮短，人力成本相關費用降低，使得長期總成本降低。

1.2.2 效益

慢性傷口管理的效益指標是指將效果指標以貨幣形式表示，以貨幣單位量化健康產出，通常包括直接效益、間接效益和無形效益。間接效益和無形效益可采用人力資本法和意愿支付法等進行測算。在測量成本與效益時，盡可能避免漏算或重復計算。

1.2.3 效用

慢性傷口的管理指標通常以質量調整生命年（Quality-Adjusted Life Year，QALY）作為健康效用指標。運用時應同時分析并報告生存時間和健康效用值。用于質量調整生命年的描述性健康狀態測量工具主要包括歐洲壽命質量五維量表、健康效用指數、良好狀態質量量表和健康與活動受限指標。Cheng等[16]學者對澳大利亞的下肢靜脈潰瘍慢性傷口患者進行了成本效用分析，鑒于測量健康相關生活質量對成本效用研究的重要性，該研究旨在確定2種健康相關生活質量工具：歐洲壽命質量五維量表和謝菲爾德靜脈潰瘍問卷在澳大利亞靜脈性腿部潰瘍患者應用中的有效性和反應性，研究發現2種工具都能區分治愈的靜脈性腿部潰瘍和未治愈的靜脈性腿部潰瘍，并且在愈合狀態隨時間變化時表現出很強的反應性[17]。因此歐洲壽命質量五維量表可計算質量調整生命年，對健康結果進行綜合衡量。

2 慢性傷口管理衛生經濟學評價應用現狀

慢性傷口的種類很多，本研究中著重介紹糖尿病足潰瘍和下肢靜脈潰瘍衛生經濟學評價的應用現狀。

2.1 糖尿病足潰瘍衛生經濟學評價的應用現狀

糖尿病足潰瘍是糖尿病患者常見的并發癥，許多潰瘍會持續幾個月，有些永遠無法愈合，嚴重者甚至需要截肢，這給患者帶來巨大的經濟負擔，嚴重影響了患者的生活質量。目前糖尿病足潰瘍的衛生經濟學評價主要集中在治療方案及敷料選擇上，如富血小板血漿治療法、魚皮移植法、負壓創面治療法、持續擴散氧療法、膠原蛋白敷料等[18-22]。

大部分研究采用的是成本效果和成本效用結合的方法，如在一項8種皮膚替代品的成本效果分析中，在效果指標上采用12～16周的傷口愈合率和質量調整生命年來進行描述，成本指標采用了產品的費用，支付醫生的費用以及治療產生的費用[23]。部分研究采用了成本效果的方法進行評價，在指標選擇上主要采用了傷口是否完全愈合，傷口面積是否縮小，傷口深度是否變淺，潰瘍愈合時間是否縮短以及相關不良事件（水腫、疼痛、出血、局部傷口感染）是否發生等進行效果分析[16]。Woods等[24]對糖尿病足潰瘍做了一項涵蓋了352篇成本與結果指標的衛生經濟學評價的描述研究，研究發現在研究視角方面主要采用了醫療體系視角，社會和納稅人視角等，在指標選擇方面多采用傷口愈合數量、傷口愈合時間以及質量調整生命年的增量成本來表示。

2.2 下肢靜脈潰瘍衛生經濟學評價的應用現狀

下肢靜脈潰瘍是下肢慢性靜脈疾病的最終結局，多表現為慢性皮膚潰瘍。70%以上的靜脈潰瘍患者主訴有疼痛，一旦感染會導致疼痛加劇，甚至出現膿性滲液，且感染反復發作，治療周期長、花費大，嚴重影響患者的生活質量。一些學者對下肢靜脈潰瘍衛生經濟學評價進行了研究和探索，主要集中在治療方案和生活質量評估方面[17，25]。如Layer等[25]基于大量模型評價了下肢靜脈潰瘍的治療方案。研究中共確定了23個模型，12項研究使用了馬爾科夫建模方法，5項使用了決策樹模型， 其他未描述具體模型。而其中大部分研究采用了成本效果和成本效用結合的評價方法，在效果指標選擇中多采用傷口是否愈合，愈合時間以及質量調整生命年來描述。部分研究采用了成本效果、成本效益和成本效用結合的方法進行評價，如澳大利亞一項基于指南的最佳護理方案治療下肢靜脈潰瘍的研究中，成本計算了患者自付費用，不包含衛生專業人員的教育和培訓成本。在效果指標選擇中主要采用了愈合率、復發率、住院率、感染率等。效用指標選擇了質量調整生命年，效益指標采用了支付意愿的方法進行綜合評價，結果發現基于指南的最佳護理方案可以降低總成本，提高患者生活質量[16]。

2.3 其他慢性傷口衛生經濟學評價的應用現狀

慢性傷口種類繁多，一些研究是通過對多種慢性傷口的探索進行衛生經濟學評價的，如Cheng等[26]回顧了基于指南的慢性傷口的護理評價，評估了這些研究對衛生服務決策的作用，研究中除了對糖尿病足潰瘍、下肢靜脈血栓進行總結外，還對壓力性損傷的傷口管理進行了總結，主要集中在敷料的選擇，預防策略的應用等方面，在方法學研究上，大部分研究采用了成本效用的方法，也有部分研究采用了成本效益，因為集中在預防管理，因此其指標選擇上側重于質量調整生命年和凈收益等指標。

3 護士在慢性傷口管理衛生經濟學評價中的作用

近年來，慢性傷口患者需求的復雜性不斷增加，人們對護士的臨床護理需求也趨向專業化。專科護士在慢性傷口的管理中發揮著至關重要的作用，然而專科護士的培養需要耗費較多人力、時間和資源，因此患者需求與當前專科護士資源之間存在著供不應求的現象。有研究發現，護士主導的慢性傷口護理能提高患者滿意度，有助于改善傷口愈合質量和降低疼痛水平，且具有良好的成本效益[27]。還有研究顯示傷口造口失禁專科護士通過超聲評估深層組織，振動療法改善組織微環境等先進的壓力性損傷管理技術對深部組織壓力性損傷進行早期評估和干預，預防其進一步發展，同時進行經濟學分析，取得了良好的經濟效益[28]。

3.1 以專科護士為主導進行慢性傷口管理可以有效降低醫療成本

傷口專科護士在慢性傷口管理中發揮主導作用，從專業的角度動態評估傷口，制訂科學的局部傷口治療方案并進行傷口護理。定時監測和處理患者的傷口，根據患者需求聯系各專業人員對傷口進行全程管理，通過統籌規劃，提出全面的傷口處理方案。在傷口治療的過程中，傷口專科護士時刻關注傷口的動態變化，及時調整傷口治療方案，以促進傷口愈合。Stern等[29]進行了一項叢集性隨機對照試驗（RCT），包括民族志觀察和深入訪談以及經濟學評價。1名具有皮膚和傷口護理專業知識的高級實踐護士需要通過電子郵件、電話或視頻等方式，在多學科傷口護理專家團隊的支持下對干預組工作人員進行壓力性損傷預防和治療方面的教育。在15家符合條件的長期護理機構中，隨機選擇12家參與，并按照RCT設計隨機確定干預的開始日期。在17個月的研究期間，共招募了137名患者，共有259處壓力性損傷（2期或以上）。該研究主要觀察結果為由不了解醫療設施分配的評估員測量的壓力性損傷傷口表面積的減少率，次要結果是愈合時間、愈合率、壓力性損傷發生率、患病率、傷口疼痛程度、住院率、急診就診率、效用（歐洲壽命質量五維量表）和費用，研究發現對照組和干預組在主要或次要結果上差異均無統計學意義。經濟學評價顯示，與常規護理相比，每位居民的直接護理費用平均減少650美元[29]。

3.2 以專科護士為主導的慢性傷口管理可以提高衛生系統資源利用效率

以專科護士為主導的慢性傷口管理可以通過合理利用現有資源，增加傷口管理的健康產出。不論是從醫療角度還是患者角度，難愈合傷口占據了很大一部分的衛生系統資源。首先，以專科護士為主導的傷口管理可盡早采取有效的干預措施，從而啟動傷口愈合的過程。家庭護理、社區護理和傷口診所護理被認為是3種護士主導的護理方式。研究結果表明，護士主導的護理成本效益高，患者滿意度高，并有助于促進傷口愈合和降低疼痛水平[27]。其次，通過技術指導、實行護理會診、進行繼續教育培訓、開展科普講座、培養專科護士等舉措實現專科護士主導的團隊進行多學科協作，使患者獲得更高質量的護理，并解決日益增加的衛生保健支出問題。董敏[30]通過構建基于專科聯盟的慢性傷口管理模式，降低了患者的就醫成本，提升了患者滿意度，培養了傷口專科護理人才，提升了專科護理服務能力、專科護理水平。但研究中針對經濟學分析指標相對較少，未能完全反映該模式在經濟學上的效果和作用[30]。因此以專科護士為主導的慢性傷口管理在臨床實踐中主要通過有效評估傷口，降低換藥頻率，預防傷口感染等并發癥，從而達到改善傷口愈合效果，增加經濟效益，進一步提升患者生活質量的目的。

3.3 存在的問題和不足

雖然我國傷口專科護士發展較快，但由于起步晚，各地專科護士的發展參差不齊，故未能滿足當前患者日益增加的傷口護理需求。國內一些學者對慢性傷口管理的經濟學評價進行了一些探索。但這些研究主要圍繞在敷料的選擇，負壓吸引技術等成本效果分析，或者不同治療方案之間的優劣比較[15，31]，這主要是因為對經濟學研究的了解不夠深入，未能充分認識經濟學評價在護理工作中的重要作用。同時也說明當前慢性傷口管理研究缺乏系統性和規范性，今后應加強不同傷口類型，使用不同治療技術以及采用不同經濟學方法分析而進行的綜合性、整體性的系列經濟學研究。

綜上所述，以專科護士為主導的傷口管理的經濟學研究相對較少，如何在經濟學研究中更好地展示專科護士的臨床作用是當前的研究熱點。特別是我國當前傷口護理的經濟學研究中缺乏系統的成本研究及數據完善，研究過程較少闡述其是否遵循護理經濟評估指南。當前經濟學指標的測量工具及方法需要進一步規范和補充。在成本投入方面，我國研究主要集中在傷口敷料的選擇和傷口治療技術方面，產出方面主要集中在患者住院費用是否減少，一定程度上忽略了間接經濟負擔及無形經濟負擔的測算，導致研究結果存在一定的不確定性因素，從而導致國內的慢性傷口相關衛生經濟學評價的數量及質量與國外研究仍存在較大差異。

4 小結

慢性傷口管理衛生經濟學領域的研究不斷增多，范圍也在不斷擴大，但仍存在一些問題和不足。雖然相應研究數量在增加，但是研究質量參差不齊，這提示在今后的研究中一方面需要通過構建護理專業的經濟學評價指南或專家共識，使慢性傷口護理的經濟學研究更加系統和規范，提升慢性傷口護理研究者自身水平；另一方面，在今后傷口管理的經濟學研究中，應明確成本投入及傷口愈合等產出的指標測量及記錄標準，補充我國傷口管理經濟學研究的相關數據，為相關臨床政策的制定提供參考依據。除此之外應針對不同層級護士逐步構建護理服務項目定價模型，以更加準確地體現專科護士在護理服務過程中的勞動價值，使今后研究中成本的測量更具科學性和準確性。專科護士作為傷口管理的主力軍在臨床實踐、科研中發揮著十分重要的作用，如何更好地發揮其主導作用，使其在傷口評估、敷料選擇、換藥頻率等方面降低醫療成本，促進患者傷口愈合，獲得最大的成本效益，提升患者生活質量是今后的主要研究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