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紅霞,張建武,劉麗麗,羅曉婷
( 1.上海大學 招生與畢業生就業工作辦公室,上海 200444;2.廣東外語外貿大學 經濟貿易學院,廣東 廣州 510006;3.上海大學 經濟學院,上海200444;4.陜西科技大學 就業創業指導部,陜西 西安 710021 )
2021 年8 月27 日,國務院印發的《“十四五”就業促進規劃》指出,全球產業、國際分工和世界格局發生了重大變革,產業轉型升級、技術進步對勞動者技能素質提出了更高要求,行業、企業、職業和崗位都發生了很大變化[1]。同時,新冠肺炎疫情的持續沖擊使全球勞動力市場呈現出巨大危機。國際勞工組織2021 年6 月的評估顯示,就業增長至少在2023 年以前都不足以彌補因新冠肺炎疫情所造成的損失[2]。由此,大學生職業選擇和發展路徑呈現出不確定、不穩定、復雜模糊等VUCA 時代特征①VUCA 概念于20 世紀90 年代開始流行,形容環境有易變(Volatility)、不確定性(Uncertainty)、復雜(Complexity)和模糊(Ambiguity)等特點。參見:何光遠,趙曙明,施楊,等. VUCA 環境下人力資源管理“四要素”理論模型分析[J]. 財貿研究,2020(11): 67.,不就業、緩就業和慢就業問題更加嚴重。譬如,90 后、00 后等大學生的就業呈現自媒體寫手、網絡主播、微商等多元靈活的新形態,但兼具考研、考公(事業單位)過熱的現實特點。2017 年至今,我國實施高考綜合改革試點的省份已達21 個[3]131,這一趨勢既體現了國家對學生職業生涯發展與規劃的重視及時代發展的需要,也對學生提升職業生涯規劃能力提出了更高要求。但被賦予更多選擇權的中學生及其家長,則擔心因規劃能力不足及職業決策欠科學而影響未來就業質量、職業生涯的長遠發展。北森生涯發布的《2021 本科高校大學生生涯發展藍皮書》顯示,僅有30.0%—46.5%的大學生職業興趣與所屬學科門類相匹配[4],折射出當前大學生職業生涯規劃意識薄弱、規劃能力和決策行動力不強的現實困境。所以,職業生涯規劃行為能否提升大學生就業質量及促進其職業良性發展,成為當前大學生乃至全社會對職業生涯規劃與教育認同與否的關鍵。
通過查閱既有文獻發現,學者們對大學生就業質量評價指標及其影響因素的選取不夠系統和規范,同時對大學生職業生涯規劃行為與就業質量相關性的研究較少,對職業生涯規劃維度的選擇不統一,且大多基于傳統生涯理論,研究方法也大多選擇描述性統計,研究假設缺乏理論、數據及論證過程的有力支撐。而關注VUCA 時代及新冠肺炎疫情背景,運用后現代生涯理論[5]進行相關探討的則更少。為此,本研究從微觀實證視角探討職業生涯規劃開始時間、職業生涯規劃長遠程度等兩個行動維度與當前大學生高質量就業的相關性,并嘗試運用后現代生涯理論,引導學生科學合理地規劃職業生涯,進而提升就業質量及促進職業可持續發展。
1.就業質量概念及其評價研究
綜觀有關就業質量概念及其評價指標的研究文獻發現,就業質量概念出現于20 世紀80 年代,目前學界對其還缺乏共識。國際上對就業質量主要有以下認識:美國職業培訓和開發委員會提出了工作生活質量(Quality of Work Life)[6]概念,國際勞工組織認為就業質量表現為體面勞動(Decent Work)[7],歐盟理事會提出了工作質量(Quality in Job)[8]概念。Schroeder 認為就業質量有高低之分[9],國際勞工組織認為就業質量屬于個人層次范疇[10]。另外,國內外研究主要選取微觀主體勞動者一維或者多維的基本生存指標(如薪酬、專業對口度、勞動條件、勞動時間、勞動保障、工作地域、行業、單位性質、勞動關系等)以及職業發展指標(如晉升、人力資源、自主程度、就業滿意度等)等宏微觀、主客觀評價指標來評價就業質量[11-16]。在大學生就業質量評價方面,李善樂通過線性加權函數法[17]、李秀玲運用層次分析法[18]構建畢業生就業質量評價體系并得出綜合性評分。總體上,鑒于個體勞動者的異質性及工作期望的差異,學者們對就業質量的指標體系構建方法、評價標準的研究各有優劣。
2.職業生涯規劃的概念及其對就業質量的影響研究
所謂生涯(Career),源自羅馬文(Via Carraria)及拉丁文(Carrus),意指戰車,后引申為道路。舒伯認為,生涯是以人為中心的,只有在個人尋求它時才存在,是生活里各種事態的連續演進方向,統合了人一生中依序發展的各種職業和生活角色,體現出方向性、時間性、獨特性、現象性、主動性、空間性等6 大特征。他認為職業生涯規劃是一個人自青春期以至退休,對一生的理念、工作、生活、家庭以及社會等目標所做的妥善安排與計劃,用來追求理想人生的方法[19]。沈之菲認為職業生涯規劃行為不僅是最終的選擇結果,而且是個體對未來職業作出決策的過程[20];Kleinknecht 和Hefferin指出,職業生涯規劃是主體在對自身綜合實力清晰認知基礎上而得到一個恰當的標準并加以實踐的進程,是主體通過學習、培訓、思考和實習實踐來累積知識、提升能力并貫穿人生的一系列行為及過程,涉及自我認知與職業世界探索、樹立職業目標、進行職業決策與求職行動等[21]。由此可見,職業生涯規劃行為也是進行人力資本投資的過程。上述學者闡釋的職業生涯規劃以人為中心,接納不確定性、尊重多元事實、強調多樣性和差異性、重視主觀解釋的過程,屬于后現代生涯理論①后現代生涯理論,是指后現代主義世界觀和方法論涉入生涯領域后,給生涯理論帶來的新觀點和新變化。20 世紀末,一些學者借鑒后現代主義對生涯理論進行了較大革新,先后出現無邊界職業生涯、生涯混沌、生涯建構、敘事生涯咨詢、生涯教練技術等理論。參見:阮娟. 后現代生涯理論視野下的高校生涯教育改革[J].江淮論壇, 2017(6): 127-128.范疇。
在分析論證職業生涯規劃對就業質量的影響方面,王興用描述性分析方法驗證發現,職業生涯規劃與大學生就業質量顯著正相關[22]47;趙夢婉用就業滿意度代替就業質量變量進行研究,認為認知、培訓與執行活動等職業生涯規劃行為與大學生就業滿意度顯著相關[23];曾永春用描述性分析方法呈現了大學生在職業規劃前后的就業滿意度、求職過程困惑程度方面的調研數據,以此佐證職業生涯規劃對就業質量的影響[24]。可見,除了上述提到的就業質量指標選取不統一外,學者對職業生涯規劃指標的選取也不明晰,未能體現出規劃主體的主動性和動態變化,且多以描述性分析為主,缺乏深入嚴謹的研究。
本研究的框架涵蓋以下5 個方面:第一,基于2019、2020 屆大學本科畢業生職業生涯規劃與就業質量的跟蹤調研數據,采用層次分析法構建就業質量評價指標體系,計算出每位大學生就業質量的得分,然后描述職業生涯規劃開始時間、規劃長遠程度不同的畢業生就業質量平均得分。第二,設置控制變量。既有文獻和大學生就業現狀特點顯示,個體人口學特征(性別、生源地和民族)、人力資本及社會資本②社會資本是存在于行為者之間的聯系,其形式之一為社會網絡、互惠性規范及由此產生的信任,是人們在社會結構中因所處位置而帶來的資源。參見:邊燕杰.社會資本研究[J].學習與探索, 2006(2): 39. 張文宏.城市居民社會網絡資本的結構特征[J].學習與探索, 2006(2): 40. 鄭潔.家庭社會經濟地位與大學生就業——一個社會資本的視角[J].北京師范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04(3): 111-113.變量均影響就業質量的水平[22]47[25]114。所以,為排除以上三者對實證過程及結果的影響,將其設置為控制變量(見表1)。第三,從職業生涯規劃開始時間、規劃長遠程度等兩個規劃行為維度著手,運用Logit 模型、Probit 模型探討職業生涯規劃對大學生就業質量的影響及其穩健性,提出兩個研究假設:

表1 控制變量描述
假設1:在當前背景下,大學生職業生涯規劃開始時間越早,高質量就業的可能性越大。
假設2:在當前背景下,大學生職業生涯規劃越長遠,高質量就業的可能性越大。
第四,運用皮爾遜檢驗,探究職業生涯規劃行為與就業質量具體指標的相關性。第五,運用后現代生涯理論,探討加強職業生涯規劃與教育、提升大學生就業質量的有效路徑。

續表1 控制變量描述
遵循數據可得、指標可比和全面系統的指標體系構建原則,本研究設計了大學應屆本科畢業生就業質量、影響因素及對策建議的調研問卷。2019 年與2020 年的6—7 月,本研究通過微信、QQ、電子郵件等線上形式,分別針對2019、2020 屆大學本科生進行網上隨機調研,共回收我國9 個省份23 所高校①23 所調研院校:上海交通大學、同濟大學、華東師范大學、復旦大學等4 所一流大學建設高校,上海大學、東華大學、華東理工大學、華南師范大學、寧夏大學、上海財經大學、北京科技大學、合肥工業大學等8 所一流學科建設高校,上海對外經貿大學、上海立信會計金融學院、上海理工大學、上海電力大學、上海健康醫學院、廣東金融學院、中國社會科學院大學、陜西科技大學、青島理工大學、河南科技大學、荊楚理工學院等11 所非“雙一流”高校。涉及的省份包括上海、北京、廣東、河南、陜西、寧夏、安徽、山東、湖北,且兩年跟蹤調研的高校基本一致。的本科生問卷5127 份,剔除掉國內外升學、暫不就業、延期畢業及缺漏值樣本后,得到直接就業(創業)的有效樣本2458 份。考慮到各校際樣本點數據量分布的均勻性,對數量明顯較大的樣本點進行隨機抽樣來適當減少樣本數,最終得到有效樣本1163 份,其中2019 年498 份、2020 年665 份。從院校類型看,12 所“雙一流”建設高校占比50.9%,11所非“雙一流”建設高校占比49.1%;從院校性質上看,綜合性大學占比30.3%,工科院校占比26.3%,財經類院校占比27.5%,師范類院校占比15.1%,醫藥類院校占比0.8%;從學科結構上看,理工類占比49.3%,經濟管理類占比40.2%,人文社科藝術類占比10.5%;從院校地域分布看,東部地區占比74.2%,中部地區占比10.4%,西部地區占比15.4%;從性別上看,男生占比38.7%,女生占比61.3%;從民族上看,漢族占比91.0%,少數民族占比9.0%。這基本反映了我國高校應屆本科生情況,說明調研數據具有代表性。有效樣本中職業生涯規劃的開始時間、規劃長遠程度等維度的具體情況見表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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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建立層次結構模型
本研究參照教育部2013 年關于編制發布高校畢業生就業質量年度報告的通知[26],麥可思研究院①麥可思研究院構建的大學生就業質量評價指標包括工作與專業的對口度、行業、薪酬、地域、用人單位性質、工作現狀滿意度。參見:麥可思研究院. 2021 年中國本科生就業報告[M].北京: 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 2021: 10-134.、李紅霞等[25]118、喬志宏和張凱[27]7-10構建的畢業生就業質量評價指標,專家訪談及大學生求職就業狀況特點,運用層次分析法構建大學生就業質量評價指標體系。設置本科生就業質量為一級指標,選取工作與專業的對口度、就業行業、工作薪酬、就業地區、就業單位性質、工作現狀滿意度等與就業崗位直接相關的6 個二級指標,與求職效率密切相關的就業(創業)所花費時間、求職期間收到錄用通知的數量等2 個二級指標。這8 個二級指標分別細分為2—5 個等級。其中,專業對口度分為對口與否2 個等級;行業去向按社會地位與就業穩定性、發展前景特點分為3 個等級,即較高、一般、較低;工作薪酬以收入平均水平為基準分為5 個等級,即遠高、稍高、相當、稍低、遠低;就業地區基于基礎設施、發展機會等軟硬環境分為3 個等級,即較好、一般、較差;工作單位性質從管理規范程度方面分為2 個等級,即較好、一般或較差;就業現狀滿意度分為3 個等級,即滿意、一般、不滿意。喬志宏和張凱研究發現,求職期間錄用通知數量比就業率更能深刻反映學生就業質量,與學生就業競爭力和求職行為有關[27]10。在求職行為水平相當的情況下,錄用通知數量與學生競爭力正相關。鑒于此,本研究認為就業(創業)所花費的時間與錄用通知數量在效果上可以互相印證,因此選取這兩個指標評價應屆本科生就業質量。其中,求職過程中收到錄用通知的數量分為4 個等級,即很多、較多、較少、未收到通知;就業(創業)所花費的時間分為4 個等級,即較短、稍長、較長、很長。上述就業質量評價指標的選取從畢業生微觀主體著手,不但與中觀企業需求、宏觀經濟形勢密切相關,而且能避免同時選取微觀、中觀、宏觀指標時的交叉與重復,還能系統反映畢業生就業質量整體與內部各要素間的相互關系,指標選取具有合理性。評價標準與評分表見李紅霞等的研究成果[25]120。
2.構建判斷矩陣
將各層指標兩兩比較,以此確定同層次各指標間的相對重要性并用數值表示,從而構建判斷矩陣[25]120,見表3。

表3 就業質量評價指標的判斷矩陣
3.一致性檢驗
計算出指標權重后,為了防止誤差過大,必須對判斷矩陣進行一致性和隨機性檢驗。計算的一致性比率為:

其中,CI 為一致性指標,RI 為隨機一致性指標,當一致性比率CR ≤0.1 時,認為判斷矩陣的不一致程度在容許范圍內。經計算,CR=0.0341 <0.1,表明有較滿意的一致性,通過了一致性檢驗。這說明該判斷矩陣中各指標權重的分配合理。
4.評價指標體系
基于上述分析,最終得到各級指標的權重、二級指標的劃分等級和打分情況,大學生個人就業質量評價得分Y 的計算公式為:

運用Logit 模型分析大學生就業質量水平與職業規劃開始時間、職業規劃長遠程度變量的相關性。模型的被解釋變量就業質量水平是二分類變量:當大學生個體就業質量得分低于均值時,認定其就業質量較低,記為0;而當得分高于均值時,則認定其就業質量較高,記為1。
表4 為運用統計軟件SPSS 26.0 進行的Logit 回歸分析結果。其中,模型1、模型2 分別考察職業生涯規劃的開始時間、規劃長遠程度等變量對大學生就業質量的影響,模型3 綜合考察二者對就業質量的具體影響。需要說明的是,模型1—模型3 的控制變量僅為性別、生源地和民族等3項人口學特征變量,而模型4 和模型5 分別增加了人力資本、社會資本控制變量,模型6 則將人力資本、社會資本變量一起納入模型。

續表4 職業生涯規劃對就業質量影響的實證結果——Logit 模型
1.職業生涯規劃開始時間與就業質量水平
模型1 顯示,總體上看,職業生涯規劃開始時間變量對大學生就業質量水平影響顯著,并且職業規劃開始時間越早,就業質量水平較高的概率越大。即相對于未想過職業規劃的學生來說,規劃開始時間為高中及以前、大一、大二、大三、大四的就業質量較高的幾率比依次遞減,分別為5.625、4.237、4.066、2.381、1.606。對比模型1、模型3—模型6,發現結果基本一致。具體來說,規劃開始時間為大二及以前(高中及以前、大一及大二)顯著影響就業質量的水平,規劃開始時間為大三只在模型1 和模型5 中顯著,規劃開始時間為大四則與就業質量不顯著相關。同時,職業生涯規劃開始時間不同的兩屆大學生就業質量平均得分顯示:規劃開始時間越早,大學生就業質量平均得分越高(見圖1)。兩組數據可以互相印證,研究假設1 基本得以證實。

圖1 職業生涯規劃開始時間不同的大學生就業質量平均得分
2.職業生涯規劃長遠程度與就業質量水平
模型2 中,職業規劃長遠程度顯著影響大學生就業質量,并且規劃越長遠,就業質量水平較高的概率越大。譬如,相對于只有模糊想法、無清晰規劃的大學生來說,規劃長遠程度為長期(6年及以上)、中期(3—5 年)、短期(1—2 年)的就業質量較高的幾率比依次遞減,分別為3.221、2.763、1.440。對比模型2—模型6,發現結果基本一致。具體來說,職業規劃長遠程度為長期(6 年及以上)、中期(3—5 年)顯著影響就業質量的水平,但職業規劃短期(1—2 年)的作用在模型2 顯著,從模型3 開始則變得不顯著。另外,職業生涯規劃長遠程度不同的兩屆大學生就業質量平均得分顯示,職業規劃越長遠,畢業生就業質量得分的均值越高,再次印證了Logit 回歸結果(見圖2),基本證實研究假設2。

圖2 職業規劃長遠程度不同的大學生就業質量平均得分
關于大學生個體人口學特征、人力資本、社會資本等控制變量對就業質量的影響,經檢驗,性別、生源地變量在模型1—模型6 中均顯著影響就業質量。具體來說,男性就業質量水平較高的幾率比大于女性,生源地為大學就讀所在地的學生就業質量水平較高的幾率比也相對大于生源地為非大學就讀所在地的學生。而人力資本中“院校類型”“大學成績狀況”“主動與輔導員交流次數”等3 個變量和社會資本中母親學歷變量均顯著影響就業質量。這說明:“雙一流”建設高校大學生就業質量水平較高的幾率比高于非“雙一流”高校的學生;學生學習成績較好及其主動與輔導員交流次數越多,母親學歷越高,其就業質量水平較高的幾率比越大。這印證了李紅霞等的部分結論[25]124,也側面證明將個體人口學特征、人力資本、社會資本設置為控制變量的合理性。
運用Probit 模型驗證職業規劃開始時間、職業規劃長遠程度變量對就業質量影響的穩健性,回歸結果如表5 所示。

表5 職業生涯規劃對就業質量影響的實證結果——Probit 模型

續表5 職業生涯規劃對就業質量影響的實證結果——Probit 模型
通過比對Probit 模型與Logit 模型的回歸結果發現,二者系數顯著性基本一致,說明職業規劃開始時間、規劃長遠程度對就業質量的作用總體穩健。具體來說,規劃開始時間為大二及以前(高中及以前、大一及大二)對就業質量的作用穩健,規劃開始時間為大三的作用不穩健,規劃開始時間為大四則與就業質量不顯著相關;規劃長遠程度為長期(6 年及以上)、中期(3—5 年)的作用穩健,而職業規劃短期(1—2 年)的作用不穩健。
下面,運用皮爾遜檢驗分析職業生涯規劃行為對就業質量8 個具體指標的影響。
1.職業生涯規劃開始時間
經檢驗,大學生職業生涯規劃開始時間與工作薪酬、就業地區、工作現狀滿意度、就業單位性質、求職期間收到錄用通知的數量、就業(創業)所花費的時間等6 項就業質量指標在0.01 或0.05 的顯著性水平下相關。經曲線擬合可以發現,在對大學生就業崗位的影響方面,規劃越早的大學生更可能獲得高薪酬工作,更傾向于在基礎設施、管理較規范等軟硬環境較好、發展機會較多的地區和單位就業,對自己工作現狀滿意的可能性越高;在對求職效率的影響方面,規劃越早的大學生找工作(創業)花費的時間可能越短,收到錄用通知的數量也可能越多。
2.職業生涯規劃長遠程度
數據顯示,職業規劃長遠程度與工作薪酬、就業單位性質、工作現狀滿意度、求職期間收到錄用通知的數量、就業(創業)所花費的時間等5 項就業質量指標在0.01 或0.05 的顯著性水平下相關,與專業對口度在0.1 的顯著性水平下相關。經曲線擬合可以發現,職業規劃越長遠,大學生工作與專業對口度及工作薪酬較高的可能性越大,更傾向于在管理規范程度較好的用人單位就業,對工作現狀滿意度越高,收到錄用通知數量越多,找工作(創業)所花費的時間較短。
以上檢驗說明,大學生職業規劃時間越早、規劃越長遠,其職業目標可能越精準,就業所需的知識、技能、心態、信息及人脈資源等方面的準備越充足,高質量就業的可能性越大,也佐證了上述就業質量評價指標選取的合理性。
研究結果表明:總體上,大學生職業生涯規劃越早、越長遠則就業質量越高。為此,學校有必要加強職業生涯教育和就業指導工作。除了需要政府和社會層面在延長義務教育年限至12 年甚至全部免費,大力提高農村等經濟欠發達地區的收入,消除性別歧視[28]等方面繼續努力,學生個體需要努力提升自身人力資本、職業規劃意識及能力[25]122-123,妥善運用社會資本等對策以外,本研究著重從學校、家庭層面著手,分析如何增強大學生的職業生涯規劃意識和規劃能力。
我國職業生涯教育主要存在以下問題:多以靜態匹配為理論依據,很少關注生涯變化與不確定性;多以就業指導為生涯教育的核心,忽視學生職業生涯發展選擇的全面與平衡;多以大眾化教育方式為主,未能滿足學生的個性化需求;多以經驗理性指導為主,忽視學生職業生涯選擇的主動性和創造性[3]134。由此造成職業生涯教育無法滿足學生個性化需求和激發學生進行規劃的內生動力等。上述職業規劃越早及越長遠則大學生就業質量越高的實證結果,凸顯了運用后現代生涯理論構建需求驅動的職業生涯教育體系的緊迫性[29]。職業生涯教育體系的構建主要涉及以下3 個方面:
1.內容上注重系統化、全面功效的充分發揮
應形成職業生涯規劃—就業指導—生涯體驗式教育為一體的職業生涯教育教學體系,涵蓋自我認知、職業探索、專業知識和能力素質提升、就業形勢分析、求職擇業技巧及準備等隱性素質養成與顯性能力指導,培養學生順應時代需求的學習適應與創新、溝通協作、深度思考及分析問題、自我覺察及反思、目標管理和調整、審美和鑒賞等可遷移技能,培養從容應對大數據、人工智能所需的數字化能力,促進學生全面發展并有效應對未來動態變化的工作世界①生涯混沌理論認為個體生涯具有不確定性及不可預測性,職業世界探索包含對現在及未來工作情境的探索。參見:阮娟.后現代生涯理論視野下的高校生涯教育改革[J]. 江淮論壇, 2017(6): 128.。
2.形式上注重多元立體化、個性化網絡體系建設
將在線教育與線下授課相結合,將職業生涯團體教學(包括理論講授、案例互動、測評工具使用、小組討論、情景模擬、沉浸式體驗等)、個體生涯與就業創業咨詢相結合,將理論學習與實踐參訪相結合,將師生互動與校友同學朋輩互學相結合,將企業導師指導與生涯訪談、調研相結合,將校內外賽事、研討與講座相結合,將職業生涯教育與專業教育相結合。此外,依據學生生源、年級、學科、性別、成績狀況等開展分層分類教育。
3.保障上推動長效機制建設
搭建自我(興趣、性格、能力、價值觀)認知的常態化測評與解讀機制,建立涵蓋綜合素質測評、實習實踐、職業技能、職業規劃評估建議、專業導師評語等方面的職業生涯規劃檔案[30],建立全方位跟蹤歷年畢業生行業、職業、單位和崗位去向的就業數據庫和生涯故事集②敘事生涯咨詢流派認為生涯即故事。參見:阮娟. 后現代生涯理論視野下的高校生涯教育改革[J]. 江淮論壇, 2017(6): 129.,建立職業生涯教育效果評估機制,為在校學生行為示范、學校育人、雇主選才提供科學依據。加大職業生涯教育的投資力度,增加經費投入及軟硬件設施建設,將教師培訓及校內外交流等專業化能力提升舉措常態化,助力教師實現專業化。建立有針對性的校內外實驗室及實習基地、產品開發基地等,搭建高校與中小學的職業生涯教育交流平臺,促使大中小學生樹立合理的學涯、職涯目標,提升他們的社會適應力和就業滿意度。
經過皮爾遜檢驗發現,大學生職業規劃開始時間、規劃長遠程度和主動與輔導員交流次數變量顯著相關。高校輔導員因熟悉學生的需求、存在的問題與生涯困惑而使其在職業生涯教育方面獲得了學生認可,中小學輔導員的情況與高校類似。《普通高等學校輔導員隊伍建設規定》(教育部令第43 號)明確,高校輔導員是高校開展思想政治教育工作的重要主體,兼具職業規劃與就業創業指導等9 大職責。而職業生涯規劃是一門以心理學為基礎,集教育學、社會學、經濟學、人力資源管理等多學科于一身的綜合性課程,教師生涯教育能力的養成需要持續學習乃至終身積累,而輔導員的專業背景大多與職業生涯教育無關,并且也存在思想政治工作與日常學生事務繁雜、職業生涯教育職能被邊緣化且激勵約束機制缺失等現實問題,由此造成輔導員普遍缺乏開展職業生涯教育的主觀能動性,進而造成學校職業生涯教育師資數量不足、質量不穩定和結構欠合理且流動頻繁。所以,切實推動輔導員專職而非兼職地從事職業生涯教育工作,可以確保其生涯教育的專職地位并提升各級學校職業生涯教育工作的整體水平。
經檢驗顯示,母親學歷越高,大學生職業規劃越早越長遠,大學生就業質量水平較高的幾率比越大。與美國、德國、英國等發達國家家庭積極參與子女職業生涯規劃的情況相比,在我國,許多父母不太重視對子女自我認知、職業探索和決策,以及工作能力等方面的指導。所以,除了政府和社會層面需要采取措施努力提高母親社會地位、提升父母受教育培訓的時間及水平以外,父母需要認識到指導子女早規劃的重要性和緊迫性,為其盡早進行職業規劃創造支持性環境[31],引導他們思考VUCA 時代和新冠肺炎疫情背景下如何知己知職場,提升其職業生涯意識,順應需求及時更新職業生涯目標,盡早養成科學的職業價值觀、合理決策與行動的思維方式和行為方式,助力其高質量就業和職業的可持續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