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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衡與超越詩學的實踐
——《腳注》的多重空間與香港文學新的可能

2022-12-05 09:32:22顏敏
華文文學 2022年4期
關鍵詞:語言

顏敏

Footnotes(《腳注》)是香港作家唐睿的首部長篇小說,2007 年在香港三聯出版,2009 年獲得香港最重要的政府獎——香港中文文學雙年獎,這意味著這部小說在香港文壇具有一定影響力。2017 年簡體版《腳注》在花城出版社出版,內地研究者從鄉土文學、創意敘事、地志書寫等層面對小說進行了評述,予以充分肯定。小說對香港安置區的聲色描摹與記憶重現、在正文與腳注之間進行的敘事實驗,被匯入有關本土意識、懷舊情懷、都市想象的香港文學認知中,在得到認可的同時,又被抹去個質,成為慣性思維里的香港文學資源。然而,唐睿這一小說看似應時實則挑戰時流,它以深入其間又出乎其外的策略,開拓了富有張力的文學空間,回應了香港文學的多重問題,敞開了新一代香港作家對于宗教、物象、語言與文學的辯證意識,顯現了香港文學新的可能。

一、宗教空間:敘事策略與精神資源的雙重視野

香港主張宗教信仰自由,很多香港作家都有明確的宗教信仰,宗教對創作的影響難以抹去,非常復雜。但基督教因素如何滲透在寫作之中,形成怎樣的敘事風景,卻較少深入探究①。唐睿這一小說,從敘事者的設定、敘述的數字編碼到重寫的宗教故事,不難看到,作者在靈活運用基督教因素進行敘事實驗的同時,也不斷對這一宗教傳統進行了深度反思與批判,形成了反思性的宗教情境。

從表層敘述來看,《腳注》的敘事者有三,主要敘事者是安置區的自閉癥兒童,次要敘事者是兒童的養母和為兒童進行治療的心理科醫生。兒童敘述者在幾個名字與身份間不斷滑動,開篇里敘述者“我”和肥文在下棋,“我”叫“黎軍”;結尾處,敘述者“我”變成了肥文,重述和黎軍下棋的場景;中間,另一個孩子林剛如午夜幽魂幾次出現,與黎軍、肥文進行著奇妙的對話。正是這三個異名卻緊密關聯的兒童的所觀所感、所歷所思構成了豐富紛呈的安置區記憶;也是他們之間欲說還亂的投射關系,構建了時空快速鏈接流轉的敘事節奏,模糊了安置區與現實的關系,讓小說敘事變得撲朔迷離。同時,兼具角色功能的兒童敘事者,在小說里既是世人受苦受累的見證者、體驗者,也是評價者和反思者,少了些童年的純真,多了些世事空明的滄桑、還擁有幾分靈異性和超越性,構成了一個既有超越性又有實在性的“人神共體”的形象。養母的敘述圍繞著孩子的命名問題進行,她通過改換名字嘗試抹去兒童的痛苦記憶,并試圖以黎港生的新名字給予其合法香港人的身份;而心理醫生敘述了他嘗試進入病童內心世界,撥亂歸正,讓兒童黎軍回歸常態卻陷入困境的過程。成人修改記憶的拯救行動看似在醫治傷痛,實質是可疑的作偽行為。成人敘述與病童敘事間的對抗關系表明,小說通過具有穿透力和靈異性的兒童視角,對現實社會的“罪與罰”作了審視與批判,因為孤獨病童心心念念的安置區記憶正是正常社會人選擇性遺忘了的歷史過往。

《腳注》還以數字建構了獨特的敘述結構,宗教氣息縈繞其中。全文共分三部分和引子,引子部分,小說以大寫的“0”確立整個敘述的起點,以化身病童的基督作為世界(故事)的創造者,同時也在敘事結構中融入了魔鬼的模糊身影。在西方民間傳說里,被無心打開的瓶子里,魔鬼化成藍煙縷縷飄了出來,開始講述他被囚禁的經歷;而《腳注》開篇便強調將淹沒的安置區記憶牽引出來的,除了“我”——經歷戰爭傷痕的一代——被遺忘的名字“黎軍”這一線索外,還有忠平叔鼻孔里噴出的濃濃藍煙所帶來的魔幻氛圍。上帝與魔鬼雙重視角下的敘述結構與氛圍,使得第一部分和第二部分的安置區敘述產生了魔幻與寫實摻雜、臧否難辨的復雜觀感。小說正文的三部分,對接基督入世、受難與復活的敘述結構,呈現了主人公黎軍(林剛)的香港三部曲。第一部分標識為1,敘述剛到香港的黎軍(林剛)在教會學校的短暫經歷;第二部分從2 延續至18,呈現自閉病童眼中的安置區生活;第三部分標識為小寫的0 和1,講述病童被迫修改記憶、接受心理治療,走向“新生活”的過程。從內地來香港的正常男孩,在遭遇磨難后走向自閉,最后以記憶喪失為代價獲得了香港居民身份,這一有關香港人身份認同的三部曲與經典的基督故事在格調、意義上形成了背反,不僅構成了對部分香港人缺乏歷史意識的犀利諷刺,也讓小說整體上呈現黑色幽默的敘述風格。

作為敘事策略或敘事元素被嫻熟運用的基督教因素,融入作家的形式探索中,影響小說的審美風格與思想內蘊;小說中與基督教直接關聯的敘述內容,則傳遞了作者富于反思性的宗教意識,隱含了對香港社會的明察深思。在對宗教故事“五餅二魚”的本土化改敘中,小說對教會學校的黑暗面進行了揭示與批判,敞開了看似包容弱者的體制弊端。內地來的林剛(黎軍)進入教會學校后,不斷被排擠和凌辱。于是,在他的腦海里,主耶穌顯現神跡,變少為多以拯救世人的圣事自然轉化為香港疍家的教書先生為吸引聽眾分吃餅與咸魚的俗事,邊緣者無緣無分;小說通過林剛(黎軍)在教會學校里的窘困、侏儒校工對同是弱者的林剛(黎軍)施加的暴力行為等否定了神救贖一切的宗教幻覺。在瘋子阿葉與上門傳教的耶穌會士之間有關三位一體的爭執中,小說對基督教的俗世運轉進行了諷刺②。耶穌會男女以傳教為名兜售小書、募捐教資,卻連基督教的基本教義也不清楚;假教徒遍地、經濟利益優先的基督教怪狀,正是高度商業化的香港社會的隱喻?

當世俗化的上帝被揶揄反諷時,精神意義的上帝在《腳注》中被賦予了力量。《腳注》卷首引用《圣經》的一段話,引入異鄉人與本土人的辯證意識,奠定了小說的主旨:“若有異鄉人在你們國中和你同居,就不可欺負他,和你們同居的異鄉人,你們要看他如本地人一樣,并要愛他如己,因為你們在埃及地也作過寄居的,我是耶和華,你們的神。——利末記,19:33-34”。接下來,整個小說正是通過安置區敘事重現了香港人曾作為異鄉人,在香港流離掙扎的歷史,暗示所謂本土與異鄉不過是先來后到的時間關系。作者意識到,安置區的記憶成為了香港人不可、也不想言說的過往;重新講述安置區的故事就如揭痂的行為,無法給人撫慰,反而令人尷尬,故而上帝必須出場,必須成為敘事的源頭與終點,這應是《腳注》作為獻給上帝之書的深層緣由:以上帝為由,講述香港人的過往歷史,以期真正的救贖。

《腳注》將宗教因素與宗教氛圍融入小說的表層敘事結構與內在精神構造之中,提供了基督教因素助力實驗性文學敘事的成功經驗,敞開了作家作為精神探索者的可能深度,直面神圣之愛與世俗之痛的復雜關聯,揭曉了部分香港作家精神大廈中的核心力量,構造了富有審美表現力與反思意味的宗教空間。

二、物象空間:物戀與戀物之癥的升華

都市人的生存,體現在對物的高度依戀之上,戀物可能導致戀物之癥,人也存在被物化的可能,但物之戀無疑也是人與世界相互依存的情感表征。香港作家筆下,有關人與物的描述、敘述和思考一直在延續與拓展。從西西《我城》里香港市民對微小之物的迷戀到董啟章《天工開物》中形而上的人物關聯史,香港作家對物的書寫總隱含著珍愛與探索的熱情,與對地方、家園的眷念難以分割,有時不免呈現戀物之癥狀。唐睿的《腳注》延續了香港物戀的書寫傳統,他嘗試將微小之物與人物的境遇、性格和情感等鏈接起來,并將物作為敘事節奏和敘事邏輯的鏈接符號,建構了探索心靈世界的物聯網通道,體現了超越物戀之癥的自覺努力。

唐睿在《腳注》里,有意建構起了人與微小之物的內在關聯。日常生活中不起眼的服飾、食物、用品和玩具,一旦進入到特定人物的世界,就變得不同尋常,成為了個體生活境遇的表征。如主人公林剛(黎軍)的邊緣人形象,在有關其校服、零食,玩具的描述中豐滿起來:因經常在美勞室受罰,他校服上殘留著不同的氣味;他喜歡的內地大白兔糖,被同學嗤之以鼻,而香港兒童常見的爆炸糖、嗶嗶糖他卻聞所未聞;他珍愛的玩具是被人丟棄在公園里、殘缺了手臂的機器人(基因)。這些被排斥在現實香港之外的微小之物,恰恰隱喻著林剛作為外來者被凌辱、被隔絕的社會位置。

《腳注》喜用簡筆勾勒物象,并不著力于物的自然屬性,而是運用聯覺原理,融合書寫物的色、味、形,借助物的獨特氛圍打開心靈世界的密道,讓人物情感世界的復雜性在物的白描中塑造成型,清晰浮現。安置區的瞎眼婆婆,女兒棄家出走,女婿常年在外,帶著小外孫女兒盈盈靠加工山寨廠的手工過活,極為困窘,卻在絕望無奈中生出了些許的自足。而瞎眼婆婆內心世界的五味雜陳,通過她有關酸橙的只言片語呈現:“很酸嗎,軍仔?這橙,日子,吃多了,即使很酸的,你也會慢慢吃出甜味來!……現在婆婆沒有牙,只能剝點橙吃,再遲些,婆婆老得手都不管用,剝不了橙,就連橙都吃不了了。”③

人與物的內在聯系,凸顯了物戀情結,但《腳注》中微小之物之所以成為被依戀之物,是因為物或被灌注了不平凡的感情,或被賦予了獨特的象征意義。女孩盈盈珍藏著小店偷來的珍珠寶棒棒糖,出于對母親愛恨交織的感情;壽林叔房間的骷髏,隱藏了他借用死人偷渡香港的惶惑心結。黎軍阿爺整天把玩的銀質蛋座,是他實現不了的印尼貴族生活的標志。林剛反復玩的花繩、阿葉的小狗少白,都是他們孤獨生活的寄托。當物戀情結發展到極致,就成為小人物自我實現的唯一通道,或者是活下去的唯一理由。阿爺通過沉溺于推金幣機游戲,過了一把萬人矚目的“英雄”癮;黎軍在流浪狗家成的命名中,想象性地實現了幸福家園的夢想;被禁錮在家的肥文,在化妝鏡子與水的映像中,打開了一個無邊空闊的自由世界。不過,《腳注》人物的物戀情結,并未變異成精神分析學意義下的癥結,這是因為,作者對物戀情結設置了清晰界限。雖然安置區里的小人物對物的依戀隱含了各種人生執念,但并非是原始生理欲望的病態投射,而是扎根于尋求精神安穩的生活訴求,故而并未走向戀物之癖與病態人生,反而呈現了某種理想的人文關懷指向。如盈盈在被父親接走后,偷來的珍珠寶棒棒糖被黎軍送回了小店,出于怨母而自毀的偷竊行為終化作浪子回頭的和風細雨,阿葉對小貓少白的眷念只是彌補失落的親情,而非變態心理下的物控,故而在關鍵時候,他可以為保護兒童黎軍舍棄少白。

在《腳注》里,微小之物還具有推進敘事和轉化敘事場景的功能,忠平叔吸煙時鼻孔里噴出的藍煙,公園里無人停坐卻不斷搖晃的秋千,房間里拉燈的繩子,串串燒的竹簽,一吹就開的哨子紙卷,跳大海的花繩,一面小小的化妝鏡,一碗灑在地面上的水等都充當著小說敘事的關節點,連接過往與當下,實在與虛無。這些具有敘事功能之物,均有奇幻的色彩,賣魚蛋的林剛爸用來插牛栢葉的竹簽,被遺棄在車站棚頂,竟發出了嫩芽,變成了飛翔的竹蜻蜓,長成了參天大樹,正默默地領受著陽光的和煦。④小小的化妝鏡,可以收納鏡照整個安置區的日常生活,無一遺漏;跳大海的花繩連接了生者與死者的世界⑤;正是魔幻色彩的滲透,使得這些微小之物可以連接想象與現實,也能穿越想象與現實,為小說建構出虛實莫辨的敘事景觀。同時,這些微小之物與人物之間還存在情感上的感應關系,如秋千、小狗家成與黎軍游魂的同聲同氣,竹簽與林剛幻覺的一脈相承,化妝鏡和肥文孤獨想象的合二為一。情感化物媒的介入,讓安置區的敘事也染上了強烈的情感情緒色彩,具有感人心脾的感性力量。概之,具有奇幻色彩并攜帶個人情感密碼的微小之物作為敘事媒介,讓小說敘述在想象與現實、記憶與當下之間實現自由轉換的同時,還塑造了撲朔迷離、纏綿悱惻的整體審美氛圍。

《腳注》通過人與物的境遇投射、情感鏈接、心靈融匯展現了一種格物觀:“物不再是一種傳統意義上“自然之道”的體現,而是人類基于愛欲經驗的美的創造⑥,作家對于物的體察和描述,正是沿著個性化、人性化的方向拓展。在香港文學的物戀書寫傳統中,西西、董啟章等作家都特別重視日常生活視角,賦予凡俗微物以特別意義。唐睿也是如此,但他筆下的微小之物在情感化、個性化的同時,又多了一點魔幻空靈的色彩,達成了主客、虛實的巧妙融合,故而其物戀書寫在不知不覺中超越物化的淤泥,建構起一個日常生活與詩意想象相對平衡的物象世界。具體而言,則是被敘事重構的安置區具有既實在又空靈的性質,在物質與精神層面都構成了與現實香港的有效對話。同時,因作為敘事媒介的物被賦予了溝通、轉換記憶與現實的魔幻功能,小說的審美氛圍又趨向超越二元對立的混沌之美。對于作者而言,物象和敘事的關聯,本質是物象與記憶的關聯,是建構在場感的重要方式⑦。在小說結尾處,他借用治療醫生的話寫到:“就是這種對物事的珍愛,讓這個小孩在短短的幾個月,借著一面鏡子,一碗倒在門前逐漸流淌的水的倒影,還有每天黃昏跟一個叫肥文的小朋友的一點對話,把一個微小的世界折好,放進了自己的口袋,并隨時可以將它再次掏出,攤在地上細細地端詳。”⑧唐睿認為,因緣對舊物的珍愛之情,我們可以通過細微之物建構起一個充盈的記憶世界,因此,《腳注》盡情發揮了微小之物的興與敘的功能,開拓了一個更為貼近生活本身的物戀書寫模式,與立足殖民或反殖民的香港物戀物欲書寫保持了一定距離。

雖然對已有之物(舊物)的依戀可以建構起深邃充盈的記憶空間,但也意味著物戀敘事的懷舊性質。在急劇變化的時代,懷舊情懷與意識讓香港人從當下轉移,退縮到了遙遠歷史的幻影之中,舊的物象與記憶作為魅影就可能遮蔽現實與真相,帶來生存之惑。對此,作者是有所領略的,一方面,小說提醒當下的香港人不要忘了消失的安置區記憶,因為我們都曾是異鄉人;另一方面,作者也意識到,現實與過往總會擦肩而過,無法真正對話。第三部分啟始,他引用葡萄牙詩人佩索安的詩歌《現實》指出了這一點:“二十年前,我從這兒經過/二十年后,這兒一切如故……兩個我漠然而視/過去的我向上走去/想象一株秋葵/今天的我向下走來,/心中一片空虛”。為了避免安置區想象成為新的魅影,作者為筆下的物象空間增加了一點不可能性,不確定性,于是,讀者審視這物象鏈接下的安置區記憶時,便不免有些視野模糊,心存迷惘。

三、語言空間:不地道的白話、港式中文與地方化的華文文學

因特殊歷史原因,聚居在香港的人群并不單一,擁有各種語言和方言背景;在政治、經濟和文化的多重推力下,香港逐漸形成了“三語兩文”的特殊語言景觀。但英語、粵語和普通話在日常交流系統里并不具有對等關系,書寫系統里的英文和中文也并不純粹,受多種語源影響而呈現復雜性,香港文學的語言特性與語言問題由此被凸顯⑨。在回歸后日益宏闊的華文文學語境下,香港文學一方面是逐漸方言化,部分作家選擇了粵語(白話)表述系統,將其讀者限定在有限的粵方言區⑩;另一方面,部分作家繼續在港式中文的路上建構自己的文學世界,顯示更為寬廣的文學心態和語言觀。唐睿的《腳注》,不但巧妙揭示了語言問題與香港集體意識的關聯,還以其獨特的語言景觀展現了香港文學語言選擇的可能路向及困境。

《腳注》安置區里的居民,多是暫居在此的香港新移民,他們各有各的來處,語言背景五花八門,構成了一個典型的語言接觸區,但彼此語言的差異,并不影響人們的日常交往與生活。印尼婆婆一句廣東話都不會講,照樣做著“沙爹”生意;廣州來的壽林叔在醫館里接待了形形色色、來路不一的病人,并未有交流上的障礙;1511 的鐘生吆喝著不標準的白話“豆瓜,豆瓜”沿街叫賣豆花,維持生計;國民黨老兵九叔聽著國語廣播和曾經的政府雇員阿葉成了至交。小說以輕松戲謔的方式呈現安置區老百姓的語言雜燴景觀,釀造了一種溫馨隨意的生活氛圍:“1511 的鐘生總會趁區內的小孩不用上學,挑著兩桶豆腐花在區內巡行叫賣,他總“多瓜——多瓜——”地邊走邊叫,叫上幾聲就停頓下來,那是有人提了碗出去跟他買豆花,賣完他又繼續“多瓜——多瓜——”地漸漸遠去。靜下來的巷子到處沉沉地發出拱拱,拱拱的聲音,那是星期天各家各戶把握時間洗衣服的洗衣機聲。九叔也會難得地早起,扭開國語廣播頻道邊聽邊更衣,準備到調景嶺看戰友。空氣里有一陣燒烤的味道,那是3 號巷子的印尼婆婆在烤沙爹。”[11]但與此同時,《腳注》對于當政者在中文運用上的無知,卻予以辛辣諷刺。有關安置區最重要的政治生活場景“齊消防同滅罪左鄰右里共相助美好家園攜手創晚宴”的描述中,通過對聯中創造的“創”改寫為瘡疤的“瘡”的細節,對裝腔作勢的簡議員沒有中文知識的丑態[12]做了淋漓盡致的揭示與戲弄,作者對于民間雜生語言的認同與對純正中文的熱愛一樣,緣于一種同情弱者、立足底層的素樸態度。故而透過語言隔閡現象,作者也看到了人與人之間相互傾軋的事實。

小說的開端,是外來者林剛在教會學校因操著閩南腔白話而被群體排斥、被擠壓:“他的廣東話才講了一年,一吐字就是一個閩南音,簡單道個歉也講成“螺絲隊唔住……”話還沒講完已引來哄堂大笑,結果只能漲紅著臉站在那,再也講不下去。以后每次被老師質問,林剛就索性把嘴死死閉上。不道歉的學生總不能放過,于是林剛也被發配到美勞室去了”[13]不地道的白話成為林剛在香港受歧視的直接原因,恰如當下說普通話的內地大學生在香港的孤獨處境。將所謂純正白話作為香港人的身份標識,以單一語言來區分原本就具有多元性的香港居民,必然導致香港集體意識的分裂。而在語言表征的背后,有一種更深層的排斥機制——強調先來后到,唯我獨尊的認同模式。《腳注》對林剛語言困境的描敘,揭示了香港以語言建構集體意識的荒謬性及其淵源,意味深長。

因為意識到了狹隘的語言認同導致了香港社會的分裂與紛爭,作者在《腳注》里有意進行了多種語言的雜燴實驗,試圖建構一種更包容更開放的語言觀。小說卷首的祈禱文,用了中文、法文、德文、葡萄牙文、英文、西班牙文、意大利文、日文8 種語言來表達一個意思,猶如和諧共處的語言共和國。在具體行文中,《腳注》也特別注意不同語言表達形式的交融并置。如英文字眼與中文表達的夾雜,街頭俚語與抒情正典的交融(借由人物抒發的人生感慨都頗為典雅,如壽林叔有關名字的聯想,治療醫生有關記憶的思考,黎軍與母親的對話),小孩子的暗語(隔字話)與官方通告的對抗等,各種語言形式的并置實驗,讓小說形成了語言狂歡的熱鬧局面,初讀有不舒適的感覺,若細細咀嚼,則有陌生化的快感。

當我們將這本面向內地發行的香港小說放置在華文文學大視野之中時,小說在語言上所做的嘗試,所綻放的光彩,也體現了香港文學作為一種地方性寫作的語言特色。從詞匯層面觀之,《腳注》書寫安置區的故事,呈現港人的生活百態,地名、人名、日常對話都港味十足,出現具有本土特色的詞匯500 多個,這些融匯了港人特殊生活經驗的粵語詞匯為我們理解港式粵語[14]提供了可能。從語音語調層面來看,小說如用普通話朗讀,頗感生澀拗口,若用白話來朗讀,則朗朗上口,很有味道。從語法結構角度來看,很多句子的主謂賓搭配和結構模式,明顯受到港式粵語和英語的影響,留下了語言接觸區的雜糅性,與所謂標準漢語比,難免生硬生澀之處,可也不妨稱之陌生化表達。可見《腳注》語言體現了港式中文的特點,是一種風格化的地方化漢語。從方言土語的角度對之深入研究,研究者已發現其語言學乃至人類學、文化學、社會學的意義[15];然而,作為一種文學語言,港式中文認同空間與影響范圍自有其界限,在崇尚唐詩宋詞傳統的古雅文學視野和五四以來主張文言合一的白話文寫作傳統里,都未必有清晰的位置[16]。

正是為了消除港式中文與內地讀者的距離,Footnote 的花城版做了一定調試。除了將英文標題改為中文標題、繁體字轉為簡化字之外,作者還為小說中的港式表達提供了133 個注釋。這些注釋主要對普通話讀者難以理解的粵語詞匯進行對等轉化,如“兩蚊”注釋為“兩元”[17]“等陣”注釋為“等一下”[18],還有少量對香港的特殊現象與事物進行解釋,如指出“街喉”是“馬路邊的水龍頭,它的出現是由于寮屋區部分房屋沒有自來水設施,所以就得依賴公共水龍頭”[19]。這兩類注釋或有助于讀者把握小說細節,或深化對文化語境的理解,體現了作者對于內地讀者的用心與期待。但我們要看到,僅從理解的角度來看,注釋做得有些隨意,也不徹底。一些在內地已經通行的詞匯如宵夜、朱古力其實無需加注,很多生澀難懂的粵語表達卻沒有注釋,還有少量詞匯如水喉等重復加注,但我們不能因此非難作者。這是因為,《腳注》作為一本呈現香港本土生活的小說,其中存在大量的粵語對白,出現很多與香港有關的地名、事物與食物之名,難以一一加注,即便全部加注,也不能徹底掃除非粵語區讀者的理解障礙。何況,從藝術性的角度來看,要求一部作品讓大多數人都讀懂意義不大,人人都看得懂的作品也未必是佳作。現代詩人中,李金發的詩不好懂,被戲稱為半唐番體,不只是因他用了象征通感等現代手法,還因其粵語表達造成的生澀感,但我們并不能因此否定其詩歌的價值。因此,面對《腳注》中具有張力的語言雜糅現象,更值得探討的問題是,對于香港文學而言,《腳注》的文學語言是否具有典型意義,能給我們怎樣的啟迪?

若從語言表達角度簡單描述當下香港文壇,可分為兩大類作家,第一類是語言沒有港味或較少港味的作家,他們大多從內地或臺灣移居到香港,來港之前已接受了系統的中文教育,文學語言已經成熟,如葛亮,周潔茹等。也有部分在香港土生土長,但認同了更為古雅詩意的漢語表達體系[20],語言表達的港味不明顯,頗能融入華文文學圈獲得認同,如西西、董啟章[21]。第二類是在日常生活里慣用粵語思維與交流,也接受了各種形式的書面漢語教育,兼容多種語言影響而形成了帶有明顯香港特性的中文表達,即港式中文,如黃國彬[22]。其中一部分更傾向于粵語化表達、作品題材和內容也具有鮮明的本土色彩,文學的地方性更為凸顯,如馬家輝和后期的黃碧云。顯然,多數香港作家介于第一類和第二類之間,也因文類與題材在語言表達上呈動態變化。唐睿也是。他原籍揭陽,父母是印尼歸僑,成長于香港粵語思維的環境,自覺接受了書面漢語的文學經典系統,大學畢業后前往法國攻讀碩士學位,精通英文、法文,略懂日文、德文等語言,后進入復旦大學攻讀現當代文學博士,逐漸熟悉內地文壇。《腳注》之前,唐睿創作了不少散文、詩歌,都是典雅的文學表達,粵語入文的痕跡不深。但《腳注》是一個有趣的特例,作為一本有語言實驗意識的小說,在它從香港版變成內地版時,作者還是在粵語化表達和普通話讀者之間做出了協調,彰顯了語言的地方性與開放性,形成了具有流動性與雜糅性的文學語言景觀。這可能預示了新一代香港作家的一種語言選擇,他們嘗試用一種立足本土又超越本土的語言姿勢講述香港的故事,還原香港多元開放的話語體系,體現了文化和解的積極心態。

唐睿在港式中文表達上所做出的探索,為我們理解華文文學的語言問題提供了借鑒。作為地方化的漢語寫作,華文文學必然留下在多元化語言環境下的語言交融痕跡,這種語言交融的過程也是文化互動互補的過程。對于研究者而言,當特殊的漢語表達形式出現時,不可簡單歸類或視若無物,應該深入探討作家在文學的經典表達和地方生活的個性表達間如何開拓自己的道路,對其做出文化與審美的雙重定位。

四、文學與現實的交互空間:正文、腳注還是旁注?

《腳注》源于一次征文比賽,征文比賽的主題被設定為“如果香港是一本書”,唐睿的寫作,是要打開香港這本大書里被遺忘的往事,為整個城市的歷史設置一個腳注。但通過小說敘事,唐睿顛覆了我們對腳注的慣常理解,提出了正文與腳注的辯證意識。小說正文書寫了豐富多彩的安置區想象,而腳注則告知我們這不過是禁錮病童的臆想之詞。如果現實很重要,那么腳注雖短,卻超越了曠闊無邊的正文。如果想象更重要,現實則淪落成想象的一個腳注,在這辯證意識中,文學的意義可大可小,其價值定位取決于觀察者的位置與視角。由此,香港文學如何定位,作為正文還是作為腳注,也難有定論。

唐睿看到了文學對集體意識的塑造力。當事物隨著時空消逝時,唯有記憶能夠開拓無限寬廣的世界。如果文學是一種集體記憶,那么它對于現實的影響就無比重要。正如肥文手中的化妝鏡和他灑在地上的一灘水,文學鏡照和影射了被社會進程遺忘的所有細節。唐睿在后記里寫到:文字未必是一個忠實的媒介,但它比許多媒介更能讓我們進入一個深邃而遼闊的空間,所以今天的法國人都慶幸他們的圖書館架子上,留下了巴爾扎克和佐拉的小說。[23]從這一意義來看,作者覺得,“與其說文學是時代的腳注,不如說時代是文學的腳注。”[24]這野心何其之大?不過,唐睿將這野心建構在慈悲的上帝之上,香港如果能作為他心中的救贖之地,那么就該有著無比寬闊的胸襟:來吧,一切受難者,有罪者,我將敞開大門,迎接你們的到來。由此,安置區的記憶,與其說是關于香港過去的記憶,不如說是關于救贖的記憶。安置區里的人們,身上所背負的罪孽,恰恰是香港這個城市得以存在的前提。每一個有罪的人,匯集在香港,卻為香港的繁榮奠定了基礎。那些活躍在深夜凌晨的小攤小販,沒有執照的地下診所,留守孤獨的老人小孩,都是香港繁榮所不能缺少的存在,都是這個城市的正文,而不是注腳。如果安置區可以作為香港本土性的一個起點,那么這個注定要消失離散的異托邦空間,就意味著我們對作為移民和遺民社會的香港的理解;有關安置區記憶的處置方式,將決定我們對香港歷史的建構方式。

《腳注》對文學的觀感與立場,應該放在幾代香港作家和學者共同奠定的文學意識和文學傳統中理解。不少學者注意到,自1970 年代開始,香港文學自覺介入香港主體性的建構之中,在歷史敘事和地志書寫兩個層面,逐漸形成了以標立“香港本土性和獨特性”為指引的想象機制,建構了豐盈的集體記憶;從1990 年代至今這二十余年里顯得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迫切、目標集中且看起來頗有成效。[25]香港文學建構的集體記憶,構成了具有情感溫度和可感細節的香港歷史,影響了香港人的身份認同意識。對此,有學者總結到,從中英聯合聲明簽訂開始,香港創作界出現了一批反映本地社會歷史變遷、港人拼搏奮斗、文化制度沿革的創作,這些對“香港歷史”的講述,往往具有兩個鮮明的特征:虛構的人物、故事和真實的背景、事件——文學正是通過這種方式參與了社會進程,為香港“補寫”了一段充滿無數真實可感的細節卻又鄉愁縈繞的歷史。[26]陳大為通過分析香港的街道書寫也指出,相對現實中高樓林立的城市意象和明信片中宏觀概要的香港形象,地志書寫所呈現的微觀香港充滿了生命力和真實生活情態,是更能代表香港人的香港[27]。雖然香港文學的虛實之分未必如研究者所總結的清晰,微觀與宏觀也未必是文學與現實的區別方式,但充滿生命感悟的文學香港對現實香港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至少在情感和心態層面,它絕非腳注而可能是正文。

事實上,從香港文學如何介入歷史與現實的視角概觀之,無論是立此存照式的檔案式寫作還是馳騁想象的虛構作品,都有著相同的情感認同機制。在檔案式寫作中,帶著情感體驗的文學作品被史料化從而成為歷史和現實的一部分。如香港中文大學盧瑋鑾(小思)提倡的文學散步計劃,已發展為融文學研究、地志散文書寫和文學教育于一體的文學介入機制。從最初帶著個人情思和體驗去整理、發掘香港文學史料到以文字地圖的形式重建香港文學和歷史的鮮活圖景,從大學的文學教育到中小學的中文教育、從專業領域到圖書館等公共服務領域,從紙上重建到跨界實踐,文學以其“敦實厚重”的一面介入歷史與現實中[28],建構了一種對土地的深情厚意。而在虛構作品中,李碧華、黃碧云、西西和董啟章們,以懷舊、邊緣、拆解等想象策略,在妓女與風月場、我城與迷城、地圖集與永盛街等意象的構造游戲里,以文學介入歷史的靈動性與多樣性,對香港的前生今世與未來進行了多視角書寫,不斷顛覆和替代大歷史里的香港形象,留下了個體心靈探索的諸多痕跡,確立了有關香港本土性與獨特性的深度意識。無論是實錄還是虛構,香港文學都與時代大潮相互呼應,建構了一代香港人的家城意識。

唐睿的《腳注》與歷史敘事、地志書寫和懷舊風之間是如此親和,幾乎難以跳出學者們所觀察和總結過的香港文學敘事窠臼,但作為后起之輩,他注意到了實錄和虛構兩種想象模式的可能困境。實錄者一味沉浸在現實香港的微觀細描之中,可能失去通觀全局的能力;而以解構為基點的虛構又可能滑入歷史虛無主義的泥地。《腳注》的安置區想象試圖在兩者之間尋求一種平衡,在腳注與正文之間出現的文本構造游戲正說明了這一立場。準確地說,《腳注》在對香港歷史敘事傳統的繼承與批判中為個人的文學敘事找到了位置。如果香港是一本大書,這本書又是由形形色色的文學敘述累積而成,那么作為腳注出現的安置區想象,就具有不可或缺的意義,甚至是顛覆性的意義。和強調“我本是香港人”的文學神話不同,《腳注》借鑒宗教視野,樹立起“我們也曾是異鄉人”的香港意識,以對抗固化的本土性,體現了新一代香港作家更為開闊的身份認同策略。

當然,唐睿的理直氣壯里,也有游移不定。因為是曾經的童年歲月,他習慣性將花一樣的色彩涂抹在安置區的故事里,可作為已經成熟的都市人,他知道這一切再也回不去了。在文字的挪移轉復中,在小說所留下的無垠曠野之中,被小心翼翼藏起來的,是作者對這片土地深深的眷念。在這種矛盾中,講述者的形象構造頗令人悵惘。黎軍(肥文,林剛)被囚禁在居民樓里,在沉默中爆發出講述歷史真相的能力,但這個記憶如此驚人、思維如此清晰的敘述者,卻落得精神病患者的下場——是否意味著安置區的故事由這個處在孤獨狀態的小孩來講述注定是畫地為牢?

在關于敘事的終極困惑中,“腳注”兩字的分量逐漸變輕,也許,文學所能做的不過是為時代和城市,做個旁注,而非解釋關節點和曖昧之處的腳注。

五、結論

《腳注》與前輩作家的創作關聯甚多,熟知他的王良和老師發現,小說隱隱約約有余華、賈平凹、黃仁逵和王良和自己的氣息[29],凌逾認為唐睿這一饒有趣味的腳注體敘事,應該起源于香港名家西西的《瑪麗》[30];有關人物命名的思辨,則令人想起香港作家梁秉鈞的小說。然而就是在影響的焦慮中,《腳注》顯現了試圖超越常往的用心與獨特之處。

《腳注》試圖超越有關香港本土性的慣常思維,超越正文與腳注的界限,從宗教角度來反思香港人的本土認同與身份建構過程,建立了異鄉人與本地人的辯證意識。《腳注》盡情發揮了微小之物興與敘的功能,開拓了一個更為貼近生活本身的物戀書寫模式,又避免物之殤。《腳注》在開放性的語言實驗中探索了港式中文的象征意義、問題與可能走向。《腳注》對香港文學與城市集體記憶的復雜關系進行了小心翼翼的探討,作者試圖超越香港歷史敘事中檔案式實錄和解構式重建的分歧,在虛實輕重之間尋找平衡。若以費勇“現代漢語詩學”[31]視野觀之,唐睿的安置區想象實驗了一種平衡與超越詩學,作者以后來者的優勢進入香港歷史敘事,對習常的宗教、物象和語言等多種寫作元素進行傳承翻新,在對立面的平衡中探尋文化闡釋新的可能。此外,唐睿的《腳注》通過敘事的猶疑和反思性抒情的強化,通過宗教性的感傷與追悼,呈現了一種寫盡世間萬事、仍覺大地一片空茫的感覺,釀造了空濛的曠野美感。

趙稀方立足后殖民理論視野,詳細論述過香港文學歷史的多樣性和復雜性,對部分內地學者在香港文學研究上的盲視與簡單歸類思維有所警覺[32],在我看來,簡單歸類的背后是有意無意間將香港文學整體化的認知模式。在整體化的認知模式里,特定作品或被作為香港歷史與現實的再現與投射,或被視為理解中國文學多樣性的一個例證。當新的作品被歸入香港文學的既有論述體系之中時,年輕一代香港作家的探索與創新就很容易被忽略或誤讀;正因此,唐睿在《腳注》中有關平衡與超越詩學的實踐值得重視,它顯現了香港文學新的動向。

①暨南大學王列耀教授1990 年代開啟過有關香港文學與基督教關系的論述,后來者寥寥。參見《揮之不去的宗教情結:論香港作家梁錫華的小說》(《暨南學報》1999 年3 月)、《基督教文化與香港文學》(《世界華文文學論壇》1998 年4 月)。

②③④⑤⑧[11][12][13][17][18][19][23]唐睿:《腳注》,花城出版社2017 年版,第125 頁,第88 頁,第35 頁,第59 頁,第196 頁,第59-60 頁,第67-70 頁,第15 頁,第14 頁,第32 頁,第35 頁,第198 頁。

⑥陳彥:《“物戀與寫作”:再論沈從文的物質文化觀》,《文學評論》2015 年第4 期。

⑦葛亮在分析香港文學的懷舊性時也指出,“物”是重構“在場感”的基石,因為在這一歷史的建構過程中,“舊物”成為一根引線,將有關“小歷史”串連成一體。參見《香港文學的懷舊性》,《文藝報》2013 年9 月13 日第4 版。

⑨1980 年代后期,香港學者羅貴祥曾提出,語言的表達,一直是香港文學面對的難題,港式中文在華文文學圈遭遇差評。參見羅貴祥:《少數論述與“中國”現代文學》,《他地在地:訪尋文學的評論》,香港天地圖書有限公司2008 年版,第127-128 頁。

⑩粵語出版物在晚清時有一定市場,但粵語寫作的地位,即便在廣東人心里,也是邊緣的。五四白話文運動興起后,粵語寫作更是逐漸式微。在香港,粵語入文現象在眾多報刊專欄一直存在,但報刊文章被歸屬為通俗大眾讀物,未能歸屬于高雅文學,1980 年代后部分香港作家的粵語寫作才體現自覺的精英意識。

[14]一些方言研究者認為,港式粵語與一般意義上的廣府話也有很多分歧,形成了地方特性。

[15]對于香港語言構成的研究,已有眾多研究成果,尤其是立足報刊文章的研究視野,對“三及第”體港式中文的研究非常系統深入,指出了其多重意義,可參見博士論文:對于黃碧云等人粵方言創作,也有專門的研究者。如歐詠焮、黃小平的《黃碧云小說〈烈女圖〉中的粵方言》《文教資料》2017 年第19 期。

[16]香港、臺灣和大陸的中文表達各有其特點,并無高下之分,方言因素也一直是現代漢語中最活躍的元素,某種意義上來看,港式中文體現的正是五四文言合一的發展方向,但從讀者接受角度而言,過于地方化的漢語表達,自有一定局限。

[20]1979 年余光中在香港對西化中文的批判、對“純正中文”的肯定,也引導了一代香港作家在創作語言上的選擇與努力。

[21]西西也可歸入此類,雖然有強烈的本土意識,但就“語言”認同而言,她自覺認同源遠流長的書面中文傳統,西西自己也說過“不同的處境有不同的選擇,即使長期生活在殖民地,我們有五千年的文化后盾,并沒有這種身份危機”。

[22]有學者認為,黃國彬建立了四合五行、文(言)西(文)濃重的“什錦”散文文體風格;是一種語言嘉年華。參見黃維樑:《香港文學語言的四合語特色》,《學術月刊》2017 年第7 期。

[24]唐睿《腳注后記》,見《腳注》,花城出版社2017 年版,第198 頁。

[25]呂若涵:《懷舊主題與香港本土性的脈動》,《福建師范大學學報》2014 年第5 期。

[26]韓衛娟:《重構歷史與反省身份——試論香港文學中關于“香港歷史”的書寫》,《廣播電視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3 年第2 期。

[27]陳大為:《街道微觀——香港街道的地志書寫》,《海南師范大學學報》2001 年第4 期。

[28]20 多年來,香港教育界及文化界采用“文學散步”的方式,向學生和社會大眾推動閱讀風氣,成效明顯。如香港中文大學香港文學研究中心與圖書館獲得資助,2013 年8 月至2015 年7 月推行為期兩年的“輕松散步學中文”計劃,包括文學散步、寫作成果分享會、大型公開講座、香港文學地景資源庫、學生文集等,旨在向全港初中學生推廣文學地景賞覽的樂趣,提供文學景點考察的材料,從而提高學生的中文讀寫能力。(參見馬輝洪:《文學閱讀的推廣:香港文學散步述論》,《福建圖書館理論與實踐》2014 年第1 期)。“文學散步”對香港歷史的重建意識,也影響了部分作家的寫作,一種檔案式的寫作興起,開始詳細記錄消失的城市街景。如潘國靈2016 年的首部長篇小說《寫托邦與消失咒》和2017 年的散文集《消失物志》。隨著歷史重建意識的彌漫,從文學的紙上重建到跨界實踐成為常態。如2017 年香港康樂及文化事務署的香港公共圖書館舉辦的“作家腳蹤”系列專題講座和“香港文學的越界視野與實踐”主題分享會和“香港文學地景漫談”系列之地標/老建筑講座等,將香港文學與知識、藝術的關系在歷史與現實維度向公眾鋪展。參見凌逾:《2017 年香港文學掃描》,《蘇州教育學院學報》2018 年第6 期。

[29]王良和:《推薦序二》,《腳注》,花城出版社2013 年版,第8-19 頁。

[30]凌逾:《腳注空間與腳注時間敘事》,社會科學出版社2015 年版,第240-253 頁。

[31]費勇:《眼睛看到模糊的邊界:論梁秉鈞的詩歌創作兼及香港文學的有關問題》,《南京大學學報》2003 年第5 期。[32]趙稀方:《香港文學研究:基本框架還需重新考慮》,《文藝報》2018 年7 月6 日第4 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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