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獨癥兒童復誦技能干預的研究綜述

康克凡 孫 瑜 董 佩 徐 勝

一、引言

孤獨癥的兩大核心特征為社交語言障礙及刻板重復的行為。該群體中有31%的個體沒有語言表達能力，［1］其中一部分孤獨癥兒童無法根據教師的口語指令或口語示范進行口語模仿。［2］口語模仿是將聽到的聲音說出來，這既是兒童獲得語言的最初方式，也是提高兒童語言表達能力的重要途徑。

Skinner（1957）［3］提出六種基本的語言操作型行為，分別為要求、命名、復誦、交互式語言、逐字讀和轉錄行為。其中復誦行為受語言區辨刺激的控制，并與該刺激有定點對應和形式相似性的關系，它能產生類化制約增強，如贊揚和注意。簡單來說，復誦是口語模仿的一種方式，兒童將聽到的聲音刺激說出來。干預者教授孤獨癥兒童要求某樣物品、命名常見物品及回答簡單問題時，經常利用口語提示讓兒童仿說。如果兒童一開始不具備復誦能力，他們在習得口語的過程中將阻礙重重，干預者的口語提示也是無效的。因此，培養與提高孤獨癥兒童的復誦能力是干預者需要重視的課題。

本研究為了解孤獨癥兒童復誦技能干預的研究現狀，利用文獻分析法對近二十年的相關文獻進行元分析，進而為未來研究提供方向與思路。

二、研究方法

本研究以“自閉癥”“孤獨癥”“復誦”“仿說”“echoic”“vocal imitation”“autism spectrum disorder”“ASD”等關鍵詞在中國知網、萬方以及EBSCO、Springer Link、Science 數據庫中對 2002—2022 年間發表的文獻進行檢索，初步找出30 篇文獻。隨后，筆者進行進一步篩選，標準如下：一是實證研究和樣本中至少50%為0—18 歲的孤獨癥兒童；二是干預內容包括建立與提高孤獨癥兒童的復誦能力。最終得到的11篇相關文獻進行分析。

三、研究結果

（一）干預準備

1.安排干預環境

在進行某項技能的干預之前，干預者需要考慮一個重要的因素，那就是干預環境。［4］干預環境包括干預場所的設置及干預者的選擇。［5］干預場所主要為學校的教室或家里的某個房間，Esch 等人（2005）［6］的研究是在兒童家中進行的，屋內有桌椅、強化物、錄像機、數據記錄單等材料。需要注意的是，干預者一般是經過一定的專業培訓，Aravamudhan 等人（2020）［7］的研究對干預者的篩選標準為在行為分析認證委員會（Board Certified Behavior Analyst，BCBA）的監督下有至少 1 年對孤獨癥兒童實施行為干預的經驗。

2.評估兒童能力

在進行干預前，大部分研究（N=8）都使用評估工具對兒童的基本能力進行系統評估，評估內容主要有三個方面。一是動作模仿，指教師示范動作后，兒童能根據教師的指令做出相同的或相似的動作，如Hansen等人（2018）［8］的研究中兒童需要模仿三種粗大動作，也有研究表明動作模仿可以促進聲音模仿。［9］如果孤獨癥兒童尚不具備基本動作的模仿能力，有必要先進行相關教學。二是復誦能力，主要評估兒童能復誦的是單音節還是雙音節、是字還是詞以及復誦的詞匯量，另外也會記錄兒童復誦的準確度。例如，Tarbox 等人（2009）［10］的研究中有一名孤獨癥兒童能復誦6 個音，但只能說近似音，如干預者說“ba ba”，兒童復誦時發出“da da”。三是其他能力，如兒童的發音頻率、口頭要求某樣物品、聽指令等。

3.選擇目標行為

為提高兒童的復誦能力，干預的目標行為主要是復誦回應（Echoic Response）。復誦回應是指干預者示范目標發音之后，兒童能否在一定時間內（如5 秒）正確地模仿該音。不同研究所關注的維度不同，主要體現在培養或提高復誦技能（N=10）以及提升口語模仿的配合度（N=1）。目標行為選擇方法有以下幾種：（1）在研究開始前一周錄下兒童30分鐘的口語行為，觀察錄像從而選出目標發音；［11］（2）對兒童實施行為干預的觀察，并由兩名觀察者記錄兒童的發音情況，從而選出目標發音；［12］（3）從兒童的教學課程中選擇目標發音；［13］（4）從普通兒童的日常社交活動中選擇功能性詞匯。［14］

4.明確正確復誦回應的標準

不同研究由于所關注的復誦技能維度不同以及兒童的先備技能有差異等，對“正確復誦回應”的界定標準也不同。例如，Aravamudhan 等人（2020）［15］對兩名孤獨癥兒童進行語言干預，其中一名兒童的口語模仿能力較好，而另一名兒童的口語模仿能力較弱，因此該研究中正確復誦回應的標準分別是完全仿說（兒童的發音與干預者示范的發音完全相同）和近似仿說（兒童的發音中至少有一個音位與干預者示范的發音相同）。［16］

5.評估兒童強化物

干預者使用正確的、有效的強化物可以激發孤獨癥兒童對干預活動的興趣，提高他們參與干預的積極性與主動性，同時加強干預的有效性。評估強化物的方法包括向家長或任課教師了解兒童情況、自由操作觀察、多重刺激偏好評量、配對刺激偏好評量等。［17］有兩項研究只采用了一種策略，研究的討論部分指出復誦技能的干預效果欠佳，可能是因為只使用了簡單的偏好物評估方法（多重刺激偏好評量），沒有確認有效的強化物；［18］還有的研究只采用重復觀察的方法確認強化物，不確定該強化物是否真的具有強化作用。［19］因此，干預者可以結合使用多種評估方法，從多方面評估兒童可能喜愛的強化物，這樣能更精準地選擇適合干預的強化物。

（二）干預策略

有的研究（N=5）比較了多種干預策略對復誦技能的干預效果或比較同一種策略的不同變形程序的有效性，所使用的干預策略包括：其一，刺激—刺激配對（Stimulus-Stimulus Pairing）；其二，直接強化（Direct Reinforcement）；其三，口語模仿訓練（Vocal Imitation Training）；其四，音樂治療與言語行為教學（Verbal Behavior）相結合；其五，標準復誦訓練（Standard Echoic Training）。部分研究（N=4）只采用一種干預策略，分別為連鎖（Shaping）、聽覺樣本匹配（The Auditory Match-to-Sample）、高概率動作模仿教學序列（High-Probability Sequence）、口語模仿訓練。還有一項研究［20］針對發展欠發達的偏遠地區，評估當地接受遠程醫療培訓的教師對兒童復誦和其他語言行為的教學效果，其干預內容與標準復誦訓練相似，即如果兒童在一定時間內根據教師示范的發音正確發出了該目標音，干預者立即給予強化。下面對以上策略進行具體闡述。

1.常見的三種復誦訓練

口語模仿訓練、標準復誦訓練、直接強化［21］［22］［23］是提高孤獨癥兒童復誦能力的三種常見的干預方式，也是培養和發展復誦技能最直接的教學策略，實施過程大致相同。干預者對兒童示范發音并立即強化兒童正確的復誦，強化方式一般是口頭表揚或兒童喜愛的事物、玩具。例如，Cividini-Motta 等人（2017）［24］的研究采用標準復誦訓練，干預者先示范目標發音，然后給兒童5 秒的反應時間，若兒童在5 秒內有正確復誦目標發音，干預者立即給食物強化，最后成功提高了三名兒童正確復誦的次數。需要注意的是，當兒童口語行為極少甚至沒有發音時，常見的這三種復誦訓練并不是最優的干預策略。如果兒童幾乎沒有口語行為，教師無法通過強化來訓練發音，［25］此時，提高兒童的語言表達能力是首要干預任務。

2.刺激—刺激配對

該干預策略是基于普通兒童獲得口語的過程，試圖通過類似的過程提高孤獨癥兒童的發音，它可以作為培養復誦技能的第一步。［26］干預者經常將此策略與其他策略結合使用，從而鞏固他們的復誦技能。［27］［28］一般的操作流程為干預者獲取兒童注意后示范目標發音，示范的同時或示范完后立即給兒童強化物。例如，Carrion（2018）［29］的研究先使用刺激—刺激配對增加了一名兒童的發音次數，再實施直接強化和標準復誦訓練將兒童已掌握的發音進一步轉換成復誦行為，并將發音次數維持在較高的水平。

3.聽覺樣本匹配

干預者使用該干預策略需要利用電腦或平板上的軟件來實施，屏幕上放了三張圖片，一張圖片處于屏幕上方的中間位置，另外兩張圖片并排于屏幕下方（如圖1）。干預者先點擊圖片A，這時軟件會發出目標單詞或短語的示范發音。接著，干預者分別點擊下面兩張圖片，圖片B 會發出與圖片A 相同的音，圖片C 會發出與之不同的音。隨后，兒童要辨別出哪張圖片發出的聲音與圖片A 的發音相同。若兒童選擇錯誤，干預者可以引導兒童選擇正確的圖片，不給強化物；若兒童選擇正確，干預者立即口頭表揚兒童，并給他強化物，如食物、代幣等，［30］或者會有煙花特效和掌聲出現在屏幕上。［31］使用該干預策略的兩項研究都得到了積極的干預效果，包括提高了兒童復誦清晰度與聽者技能，［32］［33］同時增加了兒童復誦的音節數量。

圖1 聽覺樣本匹配軟件示意圖

4.連鎖

該干預策略可以增加孤獨癥兒童的復誦長度，提高兒童復誦內容的復雜度。［34］有的孤獨癥兒童能復誦單音節，但不能復誦雙音節或更復雜的詞或短語。針對這種情況，干預者可以使用連鎖策略，將較復雜的目標分成幾個簡單的小目標。例如，兒童的目標發音為“面包”，干預者可以將“面包”分成“面”和“包”兩個部分。第一步先教兒童說“面”，第二步再教兒童說“包”，最后教授完整的目標詞語“面包”。Tarbox 等人（2009）［35］使用該干預策略成功提高了孤獨癥兒童的復誦長度，目標發音的維持效果也不錯。

5.高概率動作模仿教學序列

該干預策略指在兒童已經有了一定學習基礎后，干預者選擇兒童正確率較高的任務來改善他們逃避、注意力不集中等不配合的行為，提高他們學習的自信心。例如，干預者可以先安排兩到三個兒童已經熟練掌握的動作模仿任務，如拍手—摸鼻子—舉手，以間隔1 秒的速度呈現這些任務，兒童必須快速反應，之后干預者讓兒童模仿較難的復誦目標發音如“泡泡”。Hansen 等人（2018）［36］的研究表明雖然動作模仿與口語模仿的形式不相同，但是它們都屬于模仿技能，因此，使用兒童已掌握的動作模仿可以促進兒童對目標口語模仿任務的順從性。該干預策略不僅提高了兒童復誦行為的發生頻率，還提高了兒童口語模仿的配合度。［37］需要注意的是，該干預策略不僅適用于復誦教學，也適用于其他教學情境。

6.音樂治療與言語行為教學相結合

音樂治療是當前提高孤獨癥兒童語言表達能力、溝通與交往能力的有效方法。［38］言語行為教學的主要目的是提升孤獨癥兒童學習功能性語言的能力，干預者經常使用音樂，特別是歌曲。［39］干預者可以將音樂治療與言語行為教學相結合，目標發音及指令用唱歌的方式表現出來，既可以增加學習的趣味性，也能提高兒童學習的積極性。例如，Lim 等人（2011）［40］的研究中干預者唱完“很高興見到你，很高興見到你，該你打招呼了”，兒童要接著唱“很高興見到你”。該干預策略沒有一致的操作程序，較為靈活，干預者可以根據教學目標及兒童當前的能力設定歌曲和歌詞內容。音樂治療與言語行為教學相結合不僅可以用來干預孤獨癥兒童的復誦行為，也可以用來提高其他言語操作行為，如要求、命名、交互式語言等。

給月亮洗澡何明彧（重慶市大學城樹人第二小學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