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 科
(山西師范大學社會學與法學學院,山西 太原 030031)
全面建成小康社會,難點在農村,重點在農民。“三農”問題是社會關注的重點。隨著農業生產技術的不斷進步,農業生產結構發生了變化,有限的耕地無法為大量勞動力提供足夠的就業機會,使農村出現了大量剩余勞動力。解決農村剩余勞動力的就業問題,是解決農民問題的重點之一。
人力資源是經濟發展中最為寶貴的資源,是一切資源中的首位資源。隨著我國農業邊際生產率的提高,農村產生了大量可以外出從事非農產業的剩余勞動力,由此產生了以改變就業類型、改善收入水平為目的的一種跨地域流動行為。這種系統性、大規模的從農村到城市勞動力遷移,是我國經濟發展過程中的一個重要現象。長子縣人口37 萬人,但全縣常住居民城鎮化率低,農村人口基數大且增長速度快。文章在新型城鎮化的背景下開展對長子縣農村剩余勞動力遷移的研究,并提出相應的政策建議。
20 世紀六七十年代,大規模勞動力遷移成為許多國家經濟生活中的顯著現象,各種有關勞動力遷移的理論爭相涌現,主要有劉易斯模型、托達羅模型和“推力—拉力”理論等。
劉易斯提出了著名的關于勞動力遷移的“劉易斯模型”。他認為,傳統的農業部門勞動力大量剩余,邊際生產率會降得很低,工資率也相應會變得很低。因此,農業勞動力在不受外界干預的情況下會呈現出從農村向城市流動的傾向。現代工業部門只要保持一種高于農村收入的工資率水平,就可以從農村部門源源不斷地獲得勞動力[1]。
托達羅依據發展中國家的經濟現實,在批評劉易斯模型的基礎上,創建了托達羅勞動力遷移模型[2]。他認為,勞動力遷移基本上是一種經濟現象,勞動者所關心的是城鄉預期收入的差異。無論是已經開始流動的勞動力,還是準備流動的勞動力,只有預期收入大于在農村的現得收入,才會決定遷移到城市中去[3]。
“推力—拉力”理論認為,遷移行為是遷出地推力與遷入地拉力共同作用產生的結果。這一理論的代表人物是埃弗雷特·李。他認為,每一個地區都同時存在某些吸引人的因素和排斥人的因素,這些因素導致了勞動力的大量遷移[4]。
在1978 年以前,我國研究勞動力遷移的文獻比較少。隨著改革開放的實施以及中國人口流動政策的逐步放開,大量學者開始研究農村剩余勞動力的轉移問題。李玉江和吳玉麟(1999)[5]認為,本地遷移阻力小,遷移強度大,但分布范圍小;異地遷移的移民成本高,常分布集中在落后地區。陶水蓮(1998)[6]將我國的勞務移民區分為3 類,通過對3 類區域差異的分析得出,經濟發展水平越高,勞動力吸收能力越強,農業勞動力過剩程度越低。吳敬璉(2002)[7]認為,我國的中小企業集中在勞動密集型企業,具有就業門檻低、技術起點低的特點;提出中小企業是吸收農村剩余勞動力的主要動力。丁霄泉(2001)[8]認為,現階段我國城市化進程中的移民人數較少,提高城市化水平是未來農村勞務力轉移的主要動力。歐陽峣和張杰飛(2010)[9]認為,非農業消費比例的增加是農村勞務力轉移的根本動力。此外,關于勞動力遷移動因方面的文獻很多,但具體到某個地區的本地就業和異地就業的比較性分析則相對較少。
長子縣位于山西省東南部,下轄7 個鎮、5 個鄉和2 個管理中心,包括399 個村民委員會和5 個社區。長子縣煤炭資源豐富,是典型的資源型縣。2018 年,長子縣縣域經濟的轉型力度持續增加,全年實施轉型項目64 個、招商引資簽約項目26 個,完成投資41.25 億元,占全社會固定資產投資總額的63.7%。煤炭和多產業支持體系的逐步形成,為長子縣農村剩余勞動力提供了一大批非農就業崗位。2018 年長子縣常住居民城鎮化率為35.93%,農村勞動力轉移空間巨大。
文章的原始數據來源于2019 年3 月對長子縣農村地區勞動力開展的“長子縣農村外出務工人員就業狀況的調查”。采取3 階段整群抽樣的方法:在長子縣縣域內抽取5 個鄉鎮,分別為碾張鄉、大堡頭鎮、慈林鎮、宋村鄉、石哲鎮;在每個鄉鎮隨機選取兩個行政村,共計10 個行政村;在當地村委會工作人員的協助下,在每個行政村中隨機抽取了30 個在外務工人員進行調查。樣本行政村匯總情況見表1。

表1 樣本行政村匯總情況
本次調查獲得300 份外出務工人員調查問卷。經過人工判讀篩選,形成有效問卷269 份,問卷有效率為89.67%。將文本問卷內容輸入Excel 表格作為本項研究的原始數據,經過SPSS 23.0 軟件處理分析,獲得結果。
問卷樣本基本情況見表2。通過SPSS 23.0 得到差異分析結果。將上述解釋變量進行T 檢驗,年齡、學歷、是否接受培訓、父母是否在農村、配偶是否在農村、是否有子女、回家方便程度、子女受教育地、已參加職工社保通過了顯著性檢驗(置信區間95%)。

表2 問卷樣本基本情況
農民工遷移動因的比較分析見表3。年齡在遷移情況上存在顯著差異(P<0.05),具體表現為本地遷移的得分顯著高于異地的得分。性別在遷移情況上不存在顯著差異(P<0.05)。婚姻狀況在遷移情況上不存在顯著差異(P<0.05)。學歷在遷移情況上存在顯著差異(P<0.05),具體表現為本地遷移的得分顯著低于異地的得分。是否接受培訓在遷移情況上存在顯著差異(P<0.05),具體表現為異地遷移的得分顯著高于本地的得分。父母是否在農村在遷移情況上存在顯著差異(P<0.05),具體表現為本地遷移的得分顯著高于異地的得分。配偶是否在農村在遷移情況上存在顯著差異(P<0.05),具體表現為本地遷移的得分顯著高于異地的得分。是否有子女在遷移情況上存在顯著差異(P<0.05),具體表現為本地遷移的得分顯著高于異地的得分。個人月收入在遷移情況上不存在顯著性(P<0.05)。子女受教育地在遷移情況上存在顯著差異(P<0.05),具體表現為本地遷移的得分顯著高于異地的得分。已參加職工社保在遷移情況上存在顯著差異(P<0.05),具體表現為本地遷移的得分顯著高于異地的得分。回家方便程度在遷移情況上存在顯著差異(P<0.05),具體表現為本地遷移的得分顯著高于異地的得分。

表3 農民工遷移動因的比較分析
在問卷調查時,隨機選擇了一些被調查對象進行半結構式訪談。通過訪談得知,農村外出務工人員在選擇就業地點時會綜合考慮多種因素,選擇能取得最大利益的地點作為就業遷移目標地。結合T 檢驗的結果,主要從個人特征、人力資本、家庭因素、工資水平、子女教育、社會保障、交通成本7 個方面探討長子縣農村勞動力遷移的動因。
個人特征具體包括年齡、性別、婚姻狀況。調查顯示,長子縣農村轉移勞動力的年齡構成以25~45 歲的青壯年為主,他們具有冒險精神且精力旺盛,多會選擇異地就業。45 歲以上的老一代農民工年輕時期外出就業主要選擇體力型勞動,隨著年齡增大,他們難以再從事重體力勞動,迫使他們不再選擇去外地打工。在訪談中,老一代農民工表示,年齡的增長使他們無法繼續從事重體力勞動,因而無法滿足企業的需求。他們會減少異地遷移的可能,盡量選擇在本地的小區做保潔、保安或者留守農村耕種土地,因此45 歲以上勞動力在本地就業的人數較多。
人力資本主要包括學歷水平和技能培訓。目前,學歷水平和專業技能低下已經成為制約農民工外出就業的最直接因素。當前我國產業升級和經濟轉型處于關鍵時期,新技術、新產業、新業態、新模式不斷涌現,對勞動力的要求必然會提高,對體力勞動者的需求會越來越少。農村勞動力自身素質有限且缺乏專業技能,可以參與的非農產業領域越來越窄,從事腦力勞動或者技能勞動的機會相對較少。盡管青年農民工有強烈的向更高社會階層流動的欲望,但由于自身文化素質不足,無法參與城市正規人力資源市場的競爭。一些“90 后”農村勞動力表示,由于受教育水平有限,在外地很難從事體面的工作,只有一些勞動密集型企業會招收他們成為流水線工人。
一般情況下,勞動力的遷移成本會隨著其家庭規模的擴大而成倍數增長。當年齡、學歷水平相同的情況下,未婚勞動力比已婚勞動力更容易選擇異地遷移。當家中有行動不便的父母時,子女通常會選擇留在父母身邊。Jacob Mince(r1978)[10]對美國的研究表明,配偶的工作期限越長,另一方越不可能遷移。
在調查訪問中了解到,絕大部分留守兒童的父母在孩子很小時候就選擇外出打工,他們大約半年至一年才回家一次。孩子見到進城打工父母的機會很少,只能通過電話與父母聯系,甚至有些孩子對自己的父母不是很熟悉。大多數留守兒童的監護人是父母中未外出打工的一方或者祖父母,還有少部分是親戚等。很多父母表示渴望在縣城找到合適的工作,這樣既可以讓孩子享受到縣城較好的教育資源,也可以一家人長久生活在一起。
農村勞動力選擇外出就業的一個主要原因是獲取更高的經濟收益。多數人會選擇前往工資收益水平高的地方就業。調查表明,月工資收入4 000 元以上的個體多為異地就業。
教育是很多家庭重要的長期投資項目。多數父母會為子女教育在不同方面作出不同程度的犧牲,他們迫切想要子女通過未來的發展獲得向上層流動的機會。由于縣城的教育水平相對于農村較為優良,以及戶籍對學籍的限制,父母更愿意為了子女教育問題而選擇本地遷移。一些選擇在縣城租房的人員表示,在縣城學校附近租房,方便照料子女的起居生活,同時可以監督子女學業。他們表示,雖然在縣城不容易尋找工作、薪資水平低,但基本可以維持日常生活開支,等子女考上好的大學,他們也會選擇去外地打工。
社會保障方面,在調查中有將近1/2 的人參加了職工社會保險,多數人只是參加了居民社會保險。相對于居民社會保險而言,職工社會保險報銷比例大,但繳費額度高。樣本中,本地就業人員參加職工社會保險的個體比例相對較低。
對于農民工來說,在外出打工時產生的各項交通費用是一筆不小的支出,已經成為外出打工的主要支出。長子縣交通線路比較分散,利益主體呈現多元化,尤其存在一些偏遠線路未覆蓋、票價較高、出行安全系數低等問題,不利于在縣城工作但生活在農村、“離土不離鄉”勞動力的生活。
調查發現,多數從事體力勞動的個體會選擇異地就業。他們表示這是因為縣城缺少可吸納大量人員就業的勞動密集型產業。縣城是農民工本地轉移區域的主要目標,縣城經濟的發展影響農民工轉移的速度和質量。長子縣應積極發展縣域勞動密集型產業,吸引勞動密集型企業入駐縣城,吸納農村勞動力就業。大力發展特色農業龍頭企業,圍繞長子縣特色地域農產品發展產業鏈,開辦農產品深加工企業,增強吸納農業轉移人口的能力。
政府應積極研究并出臺針對勞動密集型企業的優惠政策措施,為投資者營造良好的環境。加大對電力、交通、餐飲、娛樂以及社區服務的扶持力度,促進第三產業發展,創造更多的就業空間。鼓勵外出務工人員返鄉創業,造就一批離土不離鄉、本地辦工商的農民企業家,帶動縣城經濟和農村第二產業、第三產業發展,拓展農村勞動力就業空間。
研究結果顯示,在學歷水平方面,本地遷移的得分顯著高于異地的得分。在被調查的樣本中,高學歷的本地遷移個體多從事技術型工作。這說明自身學歷較高的個體在本地縣城就業時具有比較優勢,更容易在政府、企事業單位、私營企業獲得穩定的工作崗位,而自身素質較差的個體在本地人力市場中很難尋求到合適的工作崗位。調查樣本中,初中學歷占比達到75%,尤其是“90 后”務工人員多數是因為沒有考上高中才選擇外出工作。這說明長子縣的農村義務教育相對較弱。
高水平的教育體系不僅能提高農村勞動力的整體教育水平,而且有利于農民工下一代的子女教育。農民工本地轉移的一個重要原因是為了子女教育。一些農村家庭為了方便孩子上學,選擇在學校附近租房,而在這期間家長處于無工作狀態。這些現象導致一些父母承擔著高昂的費用,以及一些勞動力處于長時間的閑時狀態,而這些陪讀群體一般都是母親。政府應該充當中介,向想工作的陪讀母親介紹一些朝九晚五的工作,或者針對這部分群體開展就業培訓,保證陪讀母親在完成子女陪讀之后有工作可做,讓她們在縣城實現更有價值的轉移。
問卷調查數據顯示,沒有接受過非農職業技能培訓的個體占全部被調查對象的45.35%。差異分析表明,在是否接受培訓對遷移情況的影響方面,異地遷移的得分顯著高于本地的得分。經過技術培訓的農民工所獲得的報酬高于沒有經過技術培訓的農村勞動力,在本地轉移農民工中尤為明顯。因此,加強對農民工的技術培訓指導,對促進本地轉移具有重要作用。
勞動力的技術培訓就是人力資本投資。人力資本投資對區域經濟增長的貢獻尤為重要,是一種具有很強社會外部性的投資。近年來,我國不斷推進供給側結構性改革,明確提出未來經濟增長主要由供給要素驅動,主要是對勞動力、土地、資源、資本、技術的有效供給和利用。農村勞動力是供給要素中的重要因素。通過提高農民工素質以提高農民工勞動力生產率,成為勞動力轉移的重要舉措。為了實施這一舉措,就必須加強農民工就業培訓,提升農民工素質。
要特別加強對新生代農村勞動力的職業技能培訓。要持續推動長子縣職業技術學校的建設與發展,積極招收社會學員入學參加職業技能培訓。加大對用于職業技能培訓的各項補貼資金的整合力度,提高使用效益。完善經費補貼撥付流程,簡化程序,提高效率。規范財政資金管理,依法加強對培訓補貼資金的監督,防止騙取、挪用資金,保障資金安全和效益。鼓勵規模以上企業建立職業培訓機構,面向中小企業和社會承擔培訓任務。降低企業興辦職業培訓機構的成本,提高企業積極性。通過技術培訓,使本地轉移的農村勞動力有機會從非正規部門進入正規部門。
隨著城市化建設深入推進,長子縣開發了一大批平價居民小區項目,為長子縣農村剩余勞動力轉移提供了大量住房,但是轉移勞動力數量過于龐大,并不是所有轉移勞動力都有在城市安家的打算。針對以上情況,可把異地轉移農民工歸為以下兩類。第一類是選擇異地遷移且在城市買房的農民工,這部分群體有部分能力且有意愿讓全家跟隨在城市生活;第二類是選擇異地轉移且在縣城買房的農民工,這部分群體能力有限,有家鄉情結,愿意回歸到離農村很近的縣城生活。根據調查結果,第二類群體的數量大于第一類群體數量。
政府應在解決住房問題的基礎上,給予政策優惠,出臺利于農民工在縣城的落戶政策。做好相應的社會保障工作,積極解決農民工住房問題,也有助于長子縣房地產市場發展。對于打算長久居住在縣城的農民,其在農村中的宅基地應該由政府高價回收作為集體經營性土地用于經濟建設,其自身可以把回收的宅基地資金用于買房。
大力宣傳勞動法相關內容,提高長子縣農村勞動力的法律意識,幫助他們與用工企業簽訂勞動合同,確保在發生工傷、病殘等風險時獲得生活保障收入。建立進城農民工醫療保險、工傷保險、失業保險和養老保險繳納制度,使進城勞動力享有與城市居民同等的社會保障。加強長子縣醫療水平建設,使進城農民工享受更好的醫療服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