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理者認知和政策環境與中小企業投資行為
——基于疫情防控常態化背景

黃春雨 張征華 彭程

（江西農業大學經濟管理學院，江西 南昌 330045）

一、中小企業投資行為現狀及研究

新冠肺炎疫情的爆發，使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遭受嚴重沖擊。企業作為經濟社會發展的基本細胞和微觀主體，其生產經營和投資活動均受到重創。在以習近平同志為核心的黨中央堅強領導下，我國統籌疫情防控和經濟社會發展工作取得重大成果，成為2020年全球唯一實現經濟正增長的主要經濟體。然而，國際新冠肺炎疫情形勢依然復雜嚴峻且病毒傳播方式趨于多樣化，國內多地零星散發病例持續不斷出現，疫情常態化將是今后若干年經濟發展新常態。在此背景下，中小企業的生產經營也將面臨長久的沖擊與挑戰，中小企業投資行為也必然受其影響，發生相應的變化。作為國民經濟發展的生力軍，中小企業在促進經濟增長、擴大就業、推動創新、繁榮市場和滿足人民群眾需求等方面發揮著重要作用。因此，研究疫情防控常態化背景下中小企業投資行為具有重要意義。

目前關于中小企業投資行為影響因素研究主要聚焦于現金持有量、產權性質、債務期限結構等企業內部因素和企業所得稅稅率、經濟政策不確定性、經濟刺激計劃等企業外部因素。而社會認知理論認為，人類行為是自我系統和外界環境交互作用形成的認知作用下的產物。人在一切組織中具有決定性作用，企業管理者的主觀認識將直接影響企業投資行為。也有學者提出企業管理者個體特征對企業投資行為會產生影響（Kor，2006；程博等，2012；楊蓉、李紅艷，2013）。僅有少量學者就管理者認知與其行為決策進行了探討。有學者提出的認知模型指出，高層管理者對環境變化的關注與闡釋以及隨后的心理默化過程將最終導致其認知范式轉化為組織的戰略決策，并投射于企業的戰略行動之中（Reger、Palmer，1996）。通過對影響企業投資行為的企業家能力建立模型，發現人的行為、心理感受、能力等主觀因素在投資行為中起著不可忽視的作用（程博，2010）。以我國制造業上市企業為研究對象，實證得出高層管理者在創新方面認知程度的提升會帶來企業創新投入的顯著增長（陳守明、唐濱琪，201 2）。此外，政策是政府調節企業投資方向和行為的重要手段和工具（Liu，2016；龔光明、孟澌，2012；李鳳羽、楊墨竹，2015）。因此，有必要探討政策環境對企業投資行為的影響作用。在疫情防控常態化背景下，目前關于管理者認知、政策環境與企業投資行為的研究鮮少。因此，從社會認知理論出發，基于305份江西省中小企業樣本數據，運用結構方程與分層回歸等實證方法，探究管理者認知對中小企業投資行為的影響，以期為研究中小企業投資行為提供理論基礎，同時為政府完善針對中小企業的支持政策體系提供參考。

二、理論分析與研究假設

（一）管理者認知與中小企業投資行為

社會認知理論指出，認知是人們通過思維活動獲取知識，是個體認識客觀世界的信息加工活動。管理者認知是企業家通過其意識活動來認識和加工獲取的信息并作出相應行為反應的過程，它能指引企業家把握企業的未來發展方向。在長期的生產經營中，管理者會通過與企業內外相關利益者的溝通交流，或由于經營決策的經驗積累、知識積淀，形成自己的一套知識結構體系，這種體系外現于管理者認知。同時由于管理者的性別、教育背景、職業經歷等個人特征或企業自身情況的差異，管理者認知也會產生不同風格。由于管理者處于企業主導地位，不同的管理者認知，必然會產生不同的企業決策行為。借鑒相關文獻，將管理者認知分為管理者前景認知、管理者外部壓力認知與管理者難易認知三個維度。管理者前景認知是管理者對于企業加大投資這一行為的效果是否看好，是對投資行為前景的看法與感覺；管理者外部壓力認知是管理者通過利益相關者對于企業加大投資看法的感知，從而感受到的外部壓力；管理者難易認知是管理者對企業本身所處的微觀、中觀與宏觀三種環境的感知，從而對企業投資的難易程度做出的判斷。根據以上分析，本文認為，管理者認知會影響中小企業投資行為。據此，做出假設1。

H1a：管理者前景認知對中小企業投資行為有顯著正向影響。

H1b：管理者外部壓力認知對中小企業投資行為有顯著正向影響。

H1c：管理者難易認知對中小企業投資行為有顯著正向影響。

（二）政策環境的調節作用

對人、環境、行為之間的關系進行探究，將三者看成相互獨立又相互作用的理論實體，研究發現人通過觀察他人等獲得認知，并與環境、行為相互影響（Bandura，1986）。由此可見，行為不僅取決于個體的認知，也會受到環境因素的影響。社會認知理論認為認知的形成受到“自動化思考”的影響，容易產生錯誤的想法或者不全面的思考，此時環境因素可能起到一定的調節、引導作用。因此，將政策環境作為調節變量，加入到管理者認知對中小企業投資行為影響的模型中來，并對政策環境的概念進行了界定。借鑒Rothwell和Zegveld的政策三分類工具法，將政策劃分為需求型政策、供給型政策，環境型政策三類，分別從市場拉動、技術推動和環境支撐三個方面給予企業保障與支持。具體來看，需求型政策是指通過關注民生工程、基礎設施建設，力求為消費者創造良好的消費環境的舉措為企業拉動市場；供給型政策是指通過對企業進行技術支持、資金支持、稅收優惠等方面，直接為企業提供運營支持；環境型政策是指通過提供咨詢服務、簡化審批程序等優化營商環境的一系列措施，為企業發展提供環境支撐。本文認為，政策環境在管理者認知對中小企業投資行為的影響中發揮了調節作用。據此，做出假設2。

H2a：需求型政策、供給型政策與環境型政策對管理者前景認知與中小企業投資行為關系產生調節作用。

H2b：需求型政策、供給型政策與環境型政策對管理者外部壓力認知與中小企業投資行為關系產生調節作用。

H2c：需求型政策、供給型政策與環境型政策對管理者難易認知與中小企業投資行為關系產生調節作用。

三、研究設計

（一）數據來源

本文使用的微觀數據源自江西農業大學經濟管理學院師生于2020年10月—11月對江西省中小企業管理者的問卷調研。問卷發放對象集中于中小企業核心決策成員，包括中小企業主、中小企業高級管理人員。問卷發放共350份，回收322份，剔除內容缺失或信息失真的無效問卷17份，最終獲得有效問卷305份，有效率為 94.7%。本文所用量表包括企業基本信息、管理者認知、政策環境、中小企業投資行為四個部分。其中企業基本信息主要包括企業行業、產權性質、創立年限、發展階段、年均營業收入、員工人數與是否上市等7個特征變量，其余量表均采用Likert 5級量表法的形式。本次調查樣本行業涉及眾多，其中建筑業占比最高；受調查企業大多是處于發展期、創立年限在3~10年的非上市民營企業。整體來看，數據分布相對均勻，數據可靠性強。

（二）變量描述

一是被解釋變量。投資行為是本文被解釋變量。投資行為根據資金投入流向可分為對內投資和對外投資，通過設置“企業未來固定資產購置預期變化”“企業未來無形資產投入預期變化”等9個測度項考察中小企業未來投資行為的情況，并賦值“1~5”五個等級，有少到多衡量投資數量。二是解釋變量。管理者認知是本文解釋變量。管理者認知分為前景認知、外部壓力認知與難易認知三個維度。前景認知基于企業發展前景設置了4個測度項；外部壓力認知基于利益相關者設置了3個測度項；難易認知基于微觀、中觀與宏觀，設置了7個測度項，并按照“1=完全不同意”“2=不同意”“3=不確定”“4=同意”“5=完全同意”對管理者認知賦值。三是調節變量。環境政策是本文調節變量。環境政策分為需求型政策、供給型政策與環境型政策三類，按照新冠疫情背景下政府出臺的中小企業相關政策進行問題設置，每類政策下分別設置3個測度項，并按照“1=完全不同意”“2=不同意”“3=不確定”“4=同意”“5=完全同意”對政策熟悉和認可程度賦值。

四、實證分析

（一）結構方程分析結果

問卷通過了信度效度檢驗，依據相關理論建立結構方程模型，并通過模型擬合，模型有較好的擬合程度。本文運用AMOS26.0對管理者認知對中小企業投資行為影響的假設進行檢驗，根據結構方程結果，前景認知、外部壓力認知、難易認知對投資行為的路徑系數分別是0.246、0.356、0.246，均在1%的水平下通過顯著性水平檢驗。這說明前景認知、外部壓力認知、難易認知均對投資行為有顯著正向影響，故接受原假設H1a、H1b與H1c。前景認知對投資行為有著顯著正向影響，說明管理者在對中小企業投資的前景越看好時，越會選擇加大投資。其中，測度項“未來銷售收入上升的預期會促使企業加大投資”與測度項“企業已經擺脫疫情影響，未來會加大投資”對投資行為的路徑系數最高，分別為0.708與0.783。這說明企業家預期企業未來收入上升時，更傾向選擇加大投資；同時，疫情的沖擊確實影響了管理者加大投資的積極性，當管理者認為疫情影響已經過去，投資行為越強烈。外部壓力認知對投資行為的顯著正向影響最高，說明管理者感受到外部壓力越小，利益相關者越支持時，越會選擇加大投資。其中，測度項“債權人支持企業未來加大投資”與測度項“供應商支持企業未來加大投資”對投資行為的路徑系數最高，分別為0.813與0.874。這說明管理者的投資行為受債權人與供應商的態度影響最明顯。難易認知對投資行為有著顯著正向影響，說明管理者感受到困難程度越低越會選擇加大投資。其中，測度項“未來融資環境不斷改善，有助于加大企業投資”與測度項“行業發展形勢良好，有助于加大企業投資”對投資行為的路徑系數最高，分別為0.807與0.798。這說明在微觀、中觀、宏觀三個層面的環境中，管理者更注重中觀環境即行業環境的改善，在行業環境上感受到的困難越少，越會選擇加大投資。此外，管理者認知對不同投資行為影響存在差異。測度項“企業未來無形資產投入預期變化”“企業未來線上投資預期變化”“企業未來線下分支機構數量預期變化”的路徑系數較高，分別為0.846、0.806、0.816。這說明管理者認知對中小企業無形資產、線上投資、線下投資的影響最為強烈，管理者在對投資前景看好，外部壓力小、困難程度低的情況下，更注重企業技術水平的提高、研發投入的擴大，追求高質量發展；同時，新冠疫情的沖擊讓中小企業看到了線上經濟這一發展機遇，此外，加大線下投資、擴大企業規模始終是必然選擇。

（三）分層回歸分析結果

為探究政策環境在管理者認知與中小企業投資行為中的調節作用，本文運用SPSS26.0對政策環境的調節作用進行檢驗。一是需求型政策。根據分層回歸結果，在前景認知、外部壓力認知與難易認知中，僅前景認知5%水平下通過顯著性檢驗。一方面，說明需求型政策在前景認知對投資行為影響中存在顯著正向調節作用，需求型政策強度越大，越容易激發管理者對投資行為的前景認知，從而加大投資；另一方面，說明需求型政策在外部壓力認知、難易認知對投資行為影響調節作用不顯著。二是供給型政策。根據分層回歸結果，在前景認知、外部壓力認知與難易認知中，僅前景認知5%水平下通過顯著性檢驗。一方面，說明供給型政策在前景認知對投資行為影響中存在顯著正向調節作用，供給型政策強度越大，越容易激發管理者對投資行為的前景認知，從而加大投資；另一方面，說明供給型政策在外部壓力認知、難易認知對投資行為影響調節作用不顯著。三是環境型政策。根據分層回歸結果，在前景認知、外部壓力認知與難易認知中，僅前景認知5%水平下通過顯著性檢驗。一方面，說明環境型政策在前景認知對投資行為影響中存在顯著正向調節作用，環境型政策強度越大，越容易激發管理者對投資行為的前景認知，從而加大投資；另一方面，說明環境型政策在外部壓力認知、難易認知對投資行為影響調節作用不顯著。

五、結論及合理化建議

（一）研究結論

根據以上分析，得出以下研究結論：一是從中小企業投資行為來看，疫情常態化背景下，中小企業管理者對企業各項投資行為持觀望態度，沒有明顯的加大投資的傾向，可見，疫情的沖擊影響了中小企業的投資行為。二是從管理者認知對中小企業投資行為的主效應來看，前景認知、外部壓力認知與難易認知均對中小企業投資行為存在顯著正向影響，其中外部壓力認知對中小企業投資行為的正向影響最為顯著。三是從政策環境的調節效應來看，需求型政策、供給型政策與環境型政策僅在前景認知與中小企業投資行為中發揮了調節作用，對外部壓力認知、難易認知的調節作用不明顯。

（二）對策建議

基于以上結論，為優化中小企業投資行為，提升中小企業投資有效性，同時為充分發揮政府的職能作用，因此，要繼續實施現有政策，提升管理者對疫情防控與經濟社會統籌發展認知，增加中小企業在疫情常態化背景下加大投資信心。一是加大中小企業基礎設施建設力度，保障其投資選擇的有效性。充分利用互聯網、大數據和人工智能等現代信心技術手段，健全公共服務技術平臺，積極推動中小企業提高技術創新能力和產品質量。大力推動行業數字化信息服務平臺建設，推動傳統企業電商化，培育新業態和新增長點。構建高水平專家與中小企業精準服務平臺，支持培育中小企業管理咨詢機構，開展管理咨詢活動，大力開展對于中小企業各類人員的培訓，引導中小企業提高經營管理水平。二是降低中小企業的運營成本，保障其投資資金的充足性。持續推進減費降稅相關政策，為特殊行業的中小企業提供優惠租金或貸款利率，適度補貼，完善中小企業稅收優惠政策，降低中小企業的成本費用。進一步加強減稅降費政策宣傳，將宣傳面覆蓋到各行各業，確保企業吃透、用好政策，獲得更為實在的減負紅利，增強獲得感。不斷優化中小企業的融資環境，擴寬融資渠道，緩解中小企業“融資難”的問題，支持中小企業加大研發投入。三是優化中小企業的投資環境，保障其投資環境的便捷性。要提升針對中小企業服務質量和水平，進一步簡化生產經營各項事務的審批流程，實現權力下沉，提升服務質量和效率。進一步完善相應的法律法規，保證公平的市場競爭環境，切實保護中小企業的合法權益。著力提升服務質量完善優化營商環境，形成中小企業發展的常態化、長效化機制，建立完善政策追蹤機制，定期衡量政策落實效果，健全支持中小企業發展制度，促進中小企業高質量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