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 藍
新疆醫科大學中醫學院,新疆 烏魯木齊 830017
《中藥鑒定學》是研究和鑒定中藥的品種和質量,制定中藥質量標準,尋找和擴大新藥源的應用學科[1],是一門實踐性很強的學科,也是高等院校中藥專業的一門主干課程。中藥鑒定學涉及中藥學、藥用植物學、中藥化學、分析化學、中藥炮制學等諸多學科內容,知識點龐雜且瑣碎抽象,一直是被認為比較難學的一門課程。課程主要內容包括:每味中藥材的四大鑒別即來源、性狀鑒別、顯微鑒別、理化鑒別。中藥材產地、采收加工、含量測定等部分講解,大部分一帶而過。但隨著講課經驗的不斷積累發現,僅是將上述理論知識直接灌輸給學生,講課方法過于機械和教條,未能很好激發學生的學習興趣。講者也深刻感受到,作為臨床使用上千年的傳統中藥,在沒有現代科學技術的古代,祖先已經積累了豐富的鑒別經驗,這些鑒別經驗通常以文字和圖片的形式記載于各類本草典籍中。丟棄傳統文獻學習的《中藥鑒定學》的講授,如無根之水,無土之木。因此筆者通常在授課過程中,對本節課所講授中藥材的歷史記載,文獻典籍研究等,適當的穿插于某部分內容的講解中,使得中藥四大鑒別內容的講解更加形象生動,啟發學生辨證思維,提高教學的效果。
中醫臨床中使用的中藥材大部分與古代本草典籍記載是一致的。但古今中藥材的流通中,同名異物、異物同名現象很普遍。時至今日,我們使用的部分中藥來源仍然是由兩個或兩個以上的物種組成,給藥材的鑒定造成了一定的難度。授課中如何科學闡述古今所使用的中藥來源是否一致,可以引用古代本草典籍記載。例如講述五味子藥材基源時,引用《本經疏證》[2]記載:五味子春初生苗,引赤蔓于高,其長六七尺,葉光圓似杏葉。三四月開黃白花,類蓮花狀。七月成實,莖端作房,如落葵子,生青熟紫紅,中有核似豬腎。同時結合五味子植物圖片,則能夠明確的證實古今五味子為同一藥材。對于來源品種較為復雜的藥材例如柴胡藥典收載來源為:傘形科植物柴胡(BupleurumchinenseDC.)、狹葉柴胡(B.scorzonerifoliumWilld.)的干燥根,前者習稱北柴胡質量較好,后者習稱南柴胡質量次之。然而通過查閱《本草綱目》[3]《證類本草》[4]記載發現,僅對葉的描述至少有四種。例如:“苗有如韭葉者、竹葉者,有似邪蒿者,亦有似麥門冬而短者”。因此參照上述本草考證,古代使用的柴胡實則為柴胡屬植物如:柴胡、銀州柴胡(B.yinchowenseShanet Y. Li.) 、線葉柴胡(B.angustissimum(Franch.) Kitag.)。今之所用柴胡是基于本草考證結合現代化學成分、藥理作用、資源分布等研究,確定了柴胡的正品品種。在此基礎上,讓同學們通過網絡自行查閱上述柴胡屬植物,對比差異,明確正品藥材來源特征。通過引用古代本草考證講授藥材基源鑒別,啟發學生的辯證科學思維,避免對理論知識學習的機械化死記硬背。
中藥材產地是《中藥鑒定學》課程講授中必講部分,尤其是道地藥材產地,如“浙八味”“四大懷藥”“南藥”“云藥”等,是常考知識點。自古中醫用藥,非常注重藥材的道地性,是關乎中藥質量優劣及是否發揮藥效的關鍵。為加深同學們對道地藥材產地的認知,引用本草典籍關于道地藥材生長地的記載,對比教材中藥材“產地”的描述,可以幫助學生了解古今藥材生長地的歷史沿革與變遷,更具說服力。例如:防己,教材中對其產地的描述為:浙江、安徽、湖北、湖南。《本草品匯精要》引《圖經本草》曰:生興化軍、黔中、宜都、建平、華州[5]。道地:漢中為勝,與現代產地不同。同時發現,本草書籍中記載防己的臨床應用中常有兩個名稱出現:木防己、漢防己。在此可以帶著這個疑問,讓同學們思考并查閱資料。經考證,古代使用的防己藥材有可能來源于馬兜鈴科和防己科近緣植物[6]。本草記載中的道地產地,很有可能是漢防己的生長地,且可能來源于馬兜鈴科植物。然而馬兜鈴科植物由于含有馬兜鈴酸的毒性成分已不被藥典收載。而防己科粉防己由于在臨床中使用安全有效,故收錄為正品防己來源。可見,教材中記載的防己產地應為藥典收載正品來源的道地產地。經過古今的本草產地記載對比,使同學們更深刻理解不同自然環境孕育不同的藥材,進而產生了具有不同品性和性味的藥材。
古代本草中關于藥材“外觀之象”的記載內容豐富,且部分特征術語如:何首烏“云錦環紋”、銀柴胡“珍珠盤”、商陸“車輪紋”、大黃“錦紋、星點”等至今仍被沿用。筆者在教學中發現,古代本草典籍中對部分藥材外觀特征描述更加形象、直觀、生動。例如:在講述大黃性狀鑒別特征時,為了讓同學們更好的感受大黃“色黃、斷面的錦紋和星點”,《本經疏證》引用《唐本草》對大黃根的描述:根黃色中貫赤紋,切之有黃汁。其性味的特征中:大黃稱將軍,所以行軍令、戡禍亂、拓土地者也。味大苦、性大寒[7]。以將軍的威猛比喻大黃藥性的峻猛,啟發同學們的思考和聯想。《本經疏證》中對山茱萸的描述:蓋九十月之交,萬象蕭索,唯茱萸累然朱實,燦爛可觀。《本經疏證》引《圖經本草》曰:未干時如酸棗赤,即干皮甚薄,中有核[8]。以上描述結合山茱萸新鮮與干燥后的果實圖片對照教學,以古鑒今,印象更加深刻。《本經疏證》引《唐本草》中對秦皮藥材特征描述:根如槐,其皮有白點而補粗錯,取以漬水,水便碧色。此段對秦皮性狀的描述與教材中的描述比較,更加簡潔明了,形象直觀,便于理解和掌握藥材的典型特征[9]。《本草品匯精要》中對川芎的描述:根如雀腦,形類馬銜而成塊、色黑赤[10]。講課中,筆者將馬銜與川芎藥材圖片對比展示,引發了同學們熱烈的討論,開啟同學們對藥材性狀特征的想象力,對川芎性狀特征有了一種新的理解。
中藥材的采收季節、采收方法與中藥質量密切相關。本草典籍非常重視對本草生長習性的描述與記載,通過引用本草典籍關于藥物習性特征的記載,講授藥材的采收時節、采收方法以及如何評價藥材的品質好壞,邏輯嚴謹,有理有據。例如:明代陶弘景在《名醫別錄》中記載:“其根物多以二月八月采者,謂春初津潤始盟,未充枝葉,勢力淳濃也。至秋枝葉干枯,津潤歸流于下也。大抵春寧宜早,秋寧宜晚,花、實、莖、葉,各隨其成熟爾”。唐代孫思邈也非常重視通過本草生長習性推演藥材的采收方法,他強調:“夫藥采取,不知時節,不以陰干暴干,雖有藥名,終無藥實,故不依時采取,與朽木不殊,虛廢人工,卒無裨益”[11]。中藥的采收加工內容通常作為知識點需要同學們記憶,但學生往往死記硬背不理解,通常是考試失分部分。筆者在授課中,引用本草典籍中對某一味中藥生長習性的記載,結合種植、生長、采收、形態特征等的視頻與圖片介紹,使同學們動態的了解中藥如何從一粒種子最終成為一味治愈疾病的良藥。此過程很好的激發了學生對中藥歷史淵源、傳承與發展的學習興趣。例如,講解當歸的采收中:《名醫別錄》記載為“二、八月采根陰干”[12]。與現代所采用的上棚、煙火慢慢熏干的方式基本一致。此種采收方法,在沒有現代科學技術的古代,如何評價所采藥材質量好還呢?《本經疏證》引《圖經本草》曰“以肉厚而不枯、體潤滑者為勝”[13]。由此可知,當歸自古均采用陰干方式采收,與其質量與藥性的發揮有密切關系。學生通過學習,親自觀察當歸“體潤滑”的特征,對當歸采收方法及質量評價有了更全面的理解。麻黃藥材的采收方法,是本章節重點掌握知識點。教材中記載為:秋季采割綠色草質莖,曬干。然而《名醫別錄》中明確記載:立秋采莖,陰干令青[14]。非常明確了采收麻黃時間段最好為立秋節氣,并需陰干。此處的方法古今存在差異,筆者帶著同學們通過文獻查閱,發現現代通常采用的方法是:先在通處晾至七成干,再曬干[15]。分析原因可能為:古今自然環境的差異,使得麻黃采收時間古今有區別,進而影響到藥材干燥時間,現代采用的干燥方法是為了縮短麻黃干燥時間。對于中藥采收加工方法古今存在差異的地方,引領同學們尋根溯源,找到差異的原因,用去粗取精、去偽存真的科學思維面對本草典籍的學習。
中國歷代本草典籍種類繁多,記載數量之龐大,內容之豐富繁雜,是古人觀察自然物質之象、親身體驗實踐,應用感性、直觀、形象的語揭示中藥的內涵特性的智慧結晶。鑒于古今環境、語言差異、筆者在教學與研究中參考學習存在一定困難。然而《中藥鑒定學》作為一門集古代科學智慧與現代實踐研究為一體的綜合型課程,拋開古代本草典籍為依據的學習,往往無法對本這門實踐科學的理論內涵進行深入的理解,也就無法更好的學以致用、傳承創新。筆者在教學中僅針對部分內容做了初步的探索和嘗試,以此拋磚引玉。在今后的教學中,通過資料的整理與查閱,結合合理的教學設計,進一步將本草典籍中具有實踐意義與價值的內容引入課堂,取得更好的教學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