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南理工大學 馮小桓
在突發(fā)公共衛(wèi)生事件中,網絡信息流動成為社會互動交流的基本傳導方式,與此同時也為網絡謠言提供了很好的滋生土壤和傳播途徑。網絡謠言治理在公共衛(wèi)生事件防控中的重要性愈加凸顯,虛假信息犯罪也成為突發(fā)公共衛(wèi)生事件時期,社會治理所面臨的重要犯罪類型。然而,在突發(fā)公共事件中產生的謠言有別于常態(tài)謠言的特殊性。謠言的研究不應當忽視對其背后所蘊含的意義進行闡釋,應當將對謠言的理解放到整個社會環(huán)境中加以考察。如何合理劃定公共衛(wèi)生事件中謠言懲治的刑法邊界,精準打擊虛假信息犯罪,是當前司法實踐亟待解決的命題。
在突發(fā)公共衛(wèi)生事件發(fā)生時,穩(wěn)定社會秩序對于事件的處理具有至關重要的作用,而對正常社會秩序具有較強破壞性的謠言便成為我們需要關注與應對的重要對象。基于犯罪學觀點,對公共衛(wèi)生事件中謠言產生與傳播的發(fā)生機制進行分析,一是對公共衛(wèi)生事件中制造謠言行為的內在機理與社會動因進行探究,二是對謠言傳播行為的自身發(fā)生因素及社會化影響展開研究。
謠言是未經由可信來源證實的信息溝通,“謠”指明了其信息作者和信息內容,它一定是社會人所創(chuàng)作的用以反映社會信息的未經確證的話語[1]。謠言的產生本質上是一種個體行為,而行為的發(fā)生離不開主客觀因素的影響,包括行為人自身做出該行為的主觀因素和影響行為人做出該行為的社會因素。從心理學的角度分析,人類的造謠、傳謠行為與內心情感的波動密切相關,它受到個人內心諸如恐慌、焦慮、不安等情感的影響[2]。可見,個人的心理因素對其行為具有關鍵的驅動作用。在社會秩序正常時期,盡管驅使造謠行為產生的心理因素仍然受社會環(huán)境的影響,但相較而言,受行為人“作惡”動機的影響更大。在該類行為中,行為人進行傳謠的主要目的并不是因社會環(huán)境的劇烈變動而引起,行為人的主觀因素與社會環(huán)境因素的聯(lián)系并不密切,此行為發(fā)生的根本原因來自行為人自身的主觀因素。因此當其行為具備犯罪構成要件時,其主觀因素所反映出來的人身危險性也更為惡劣。
然而當社會秩序遭到破壞時,驅使行為人做出造謠行為的心理因素就不可運用上文所述的機理進行分析。有學者將社會失范理論引入到對促使行為人造謠行為發(fā)生的心理因素進行分析,能夠較為科學地解析行為人造謠的主觀原因。社會失范理論的著力點在于,當諸如公共衛(wèi)生事件等重大社會公共事件突發(fā)時,人們在日常生活中長期積累的安全感會逐漸減少甚至喪失,造成這種現(xiàn)象的主要原因在于人們對實現(xiàn)其原有美好希望的期待落空,因此,人們將做出一系列越軌行為以填補缺失的安全感。將社會失范理論投射到突發(fā)公共衛(wèi)生事件的社會背景中,可以發(fā)現(xiàn),如若公共衛(wèi)生事件爆發(fā)初期發(fā)生了人員感染死亡等危害個人生命安全等不良事件,社會上的群眾必然急于獲得關于公共衛(wèi)生事件更充分、全面的信息,渴望通過了解事情的全貌以增加內心的安全感。然而公共衛(wèi)生事件爆發(fā)過于突然,官方信息公開不夠及時全面,進一步阻塞了大部分人獲取真相的途徑,此時,驅使人們造謠的心理因素,如焦慮、恐懼、渴望等將不斷滋長,越軌行動也隨之而起,大量的造謠行為隨之發(fā)生。由此可見,突發(fā)公共衛(wèi)生事件中社會因素對行為人產生造謠心理的影響力遠遠強于主觀因素。
將兩者進行比對分析,造謠行為本質源于行為人的主觀目的與行為發(fā)生時的社會環(huán)境背景。當造謠行為演變?yōu)榉缸镄袨闀r,行為人的主觀目的將表現(xiàn)為人身危險性的犯罪目的,而相關的社會因素便成為影響行為人是否承擔責任或承擔責任大小的歸責因素。
謠言的傳播離不開有效的載體與途徑,在當今社會,網絡空間更為這類行為的滋生提供了土壤。簡單來說,謠言的傳播是以個人為中心展開的。首先,個人基于某種原因或者心態(tài)向自己的朋友圈提供某種信息,隨后信息藉由個人人際關系網進行傳播。其次,個人主動向自己對應的人際關系網傳播信息,隨后信息接收者繼而又向自己的人際圈層傳播信息。經由錯綜復雜的人際關系網絡,信息以冪次增長的方式不斷擴散。由此可見,謠言傳播擴散速度之快、范圍之廣,本身就是群體交往互動的結果,而隨著信息技術的不斷發(fā)展,當群體接觸搭載上網絡科技的快車后,信息交換的快捷性、廣泛性便進一步增強。
信息快速、廣泛交換是謠言傳播擴散的重要基礎。而謠言的傳播擴散是否能對社會產生重大影響,主要還得看另外兩個方面:一是社會群體本身具有的一定從眾性與盲目性。所謂從眾心理是指,個體自覺或不自覺地將本我與特定群體相聯(lián)系,又自覺或不自覺地承受群體壓力,通過進行自我調節(jié),使自己的想法與群體意愿相契合,以達到認同感的滿足。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從眾心理是社會群體實現(xiàn)“被認同”和“自我認同”的一種方式[3]。因此,當某種信息得到快速傳播擴散時,社會群體便會先形成一種初步的認同感。為了使自己得到其他社會成員的認可,信息接收者的第一行為不是鑒別言論的真?zhèn)危穷A設信息真實并加以傳播。隨著謠言的受眾范圍不斷擴大,社會成員便會逐漸加強自己的內心確信,進一步助長謠言的危害。
由此,可以引出對謠言傳播擴散具有重要影響的另一個因素,也即對謠言的真?zhèn)涡赃M行判斷。“謠言止于智者”,當群眾能夠鑒別出謠言屬于虛假信息,謠言被認可的心理基礎便遭到破壞,謠言傳播的效率也將會逐漸降低直至停止。鑒別謠言真?zhèn)慰梢杂行ё柚怪{言的進一步擴散。對謠言真?zhèn)涡缘呐袛嗫煞譃樯鐣€體自身的判斷以及官方面向大眾作出權威判斷兩種。當社會成員無法通過自身的知識水平和判斷能力有效鑒別謠言真?zhèn)螘r,官方發(fā)布的權威通報則至關重要。如果在謠言開始傳播的初始階段官方就及時通過各種手段對謠言進行封鎖,增強信息透明度,向大眾傳播準確信息,普及科學知識,加強輿論引導,那么謠言最終將會在信息充分共享的社會中無處遁形[4]。而如若官方也未能及時、全面、準確地披露事件信息,在社會個體判斷和官方權威判斷機制雙雙失靈的情況下,謠言的傳播擴散對現(xiàn)實社會秩序的破壞性將會增大。
可見,謠言傳播擴散行為是放大謠言制造行為的社會危害性的主要途徑,厘清傳播擴散發(fā)生的背后成因的最終目的是為了探尋消除謠言危害的有效方法,并界定好傳謠、擴謠行為的責任問題。在突發(fā)公共衛(wèi)生事件的背景下,自身的判斷機制與官方的判斷機制都未能有效發(fā)揮正常效用,社會成員迫切希望通過自身行為獲取安全感便無可厚非。如果搜羅、獲取、擴散信息只是社會個體尋求自我保護的一種行為方式,那么對于此類傳播謠言的行為是否應當以傳播虛假信息罪名進行評價是值得商榷的。與此同時,具有一定專業(yè)知識與水平的社會成員在恰逢官方判斷缺位時,出于對社會其他成員或官方進行警醒、參考等正當目的,制造并傳播“不實”信息,是否應追究其刑事責任乃至其他責任也應當作出更為詳細的考量。
如前所述,在突發(fā)公共衛(wèi)生事件的非常時期,真實信息與群眾之間存在壁壘,信息散亂、質量參差不齊且時滯性長,加之辟謠機制不健全,群眾缺乏公共衛(wèi)生事件防控知識等因素的影響,信息治理中存在許多難點。由于突發(fā)公共衛(wèi)生事件時期的謠言具有一定的特殊性,相關的犯罪也面臨邊界不明的困局,司法適用如何與防控管理的社會需要相契合,需要進行統(tǒng)籌和具體分析。就編造、故意傳播虛假信息罪而言,刑事司法如何界定罪與非罪,回應究竟刑法介入社會生活打擊謠言到何種限度方為合理,是刑法教義學必須回答的問題[5]。筆者圍繞構成要件,結合不同謠言的不同特點,從以下幾個方面嚴格界定編造、故意傳播虛假信息罪對網絡謠言的打擊邊界。
在適用編造、故意傳播虛假信息罪的過程中,必須要求行為人主觀上明知是虛假信息而編造、傳播。相較于采取客觀真實標準,對編造傳播性謠言犯罪采取合理確信原則下的主觀真實標準更具有合理性[6]。由于認知水平的差異,人們辨別信息真實性的能力并不一致,要結合實際情況具體分析,不能僅以有關信息與客觀現(xiàn)實存在差異,就認定其故意傳播虛假信息,而以犯罪論處。在突發(fā)公共衛(wèi)生事件期間,社會群眾理性普遍降低,苛求公眾理性仔細地甄別網絡消息的真實性并不現(xiàn)實。如果傳謠者主觀上確信其所傳播信息的真實,或者對此抱有將信將疑的態(tài)度而進行宣傳,可以作為阻卻“明知虛假信息”成立的依據。也即傳播虛假信息的人主觀上缺乏惡意時,沒有利用刑法的手段施以打擊的必要性[7]。
其次,行為人主觀上對于引起社會秩序的混亂必須持追求或放任的態(tài)度,此處不能完全根據行為人的主觀狀態(tài),還應當引入客觀標準,即根據一般人的社會認知,編造傳播該消息會引起社會上較大范圍恐慌,導致相關職能部門需要采取相應行動進行處理,行為人在明知或者應知上述后果的情況下,仍追求或放任該結果發(fā)生,就可認定其具備了意志因素。
大部分廣為傳播的虛假信息并非完全虛假,大量的網絡謠言中往往是真假參半,亦真亦假[8]。謠言并不都是虛假的信息,更客觀地說,謠言只是并未得到證實的信息,隨著事件的進程不斷加快,謠言也有可能得到證實[9]。雖然信息發(fā)布是以信息的真實性為首要條件進行的,但是由于很多謠言都是在突發(fā)事件當中形成的,而當突發(fā)事件發(fā)生的時候,很難準確地將所有信息進行核對,而對于信息本身來說,人們對于它們也需要循序漸進,所以很多官方的信息帶有“可能、疑似”等不確定的詞語。所以,對于一些民間流傳的信息,公眾應當具有明辨是非的能力。2020年新冠疫情爆發(fā)事件是世界衛(wèi)生組織所認定的大型突發(fā)公共衛(wèi)生事件,根據該事件的不斷發(fā)展,相關的單位、科學家、醫(yī)學家、學者們花費了很多時間才將該事件定性。通過此次公共衛(wèi)生事件,我們應該反省,在事物發(fā)展超乎人類認知識范疇的社會失范時期,我們雖不能及時得到所謂確定的真相,但也無法否認社會某些傳播著的信息存在的事實,相關的社會輿論應當對這類信息呈現(xiàn)出包容的狀態(tài)。比如,在2020年新冠疫情爆發(fā)時期,某些醫(yī)學專家公開發(fā)表了有關這起公共衛(wèi)生事件性質的言論,雖然這些信息事先沒有得到官方機構的認定,事后經過實踐檢驗,發(fā)現(xiàn)其與“真相”也存在一定距離,但也不能將醫(yī)學專家的言論認定為是謠傳。換言之,即使通過時間的推移、事情的發(fā)展以及人類認知的提升,突發(fā)公共衛(wèi)生事件時期的部分言論信息被證實為錯誤的信息,我們也不能夠據此將其否定,因為信息的傳播需要一定的時間為基礎,一些非官方的信息可能會比官方的信息更及時地出現(xiàn)在公眾視野,我們更應該關注非官方消息為社會大眾敲響警鐘的積極作用,而不應該緊緊揪住這些“小道消息”的不準確性而予以苛責。結合前文所述,在認定謠言內容的虛假性時,不能以事后諸葛亮的客觀真實標準進行判斷,而應該結合行為人的主觀方面加以辨別。申言之,只要行為人合理確信自己的事實陳述真實,即使客觀虛假,也不能成立犯罪。
通過實際的謠言傳播經驗,我們發(fā)現(xiàn)謠言的傳播總是夾雜著傳播者的個人看法。著名德國哲學家黑格爾曾經說過:“人在發(fā)表對事物的意見或者看法的時候,總是以自生的利益為出發(fā)點進行的”[10]。
歸根結底來說,謠言始終是一種言論,所以司法工作人員在對散布謠言的人進行定罪的過程當中,應當把握謠言與自由言論的邊界。如果相關的信息發(fā)送者在發(fā)送沒有得到證實的信息時,對事件進行了事實陳述,則該信息可能就會被相關的機關單位認定為謠言,該信息發(fā)送者也會受到相應的法律制裁。而如果信息的發(fā)送者只是對事件進行意見表達,無論所傳播的信息是否正確,都不會受到法律的規(guī)制[11]。但是,通過對具體的事件進行分析,我們能發(fā)現(xiàn)人們在對事件進行陳述的過程當中,很難將事件陳述與個人的意見表達進行區(qū)分,這導致了兩者的界限不夠明確。通過對德國的謠言案例進行分析,我們發(fā)現(xiàn),當個人的事件陳述與個人對事件的意見表達混合在一起時,如果對事件的表達需要以事件的陳述為前提進行,則不會受到法律的制裁[12]。
嚴厲打擊憑空捏造虛假信息故意擾亂社會秩序的行為。此類行為并非基于公共衛(wèi)生事件中信息不對稱引發(fā)焦慮和失控感而將造謠作為表達恐慌的情緒發(fā)泄口,也無法通過其他犯罪學理論提供行為人值得特殊諒解的緣由。在公共衛(wèi)生事件期間,行為人以尋求刺激、滿足虛榮心、引起社會恐慌為動機,唯恐天下不亂故意編造虛假公共衛(wèi)生事件信息,可能給公共衛(wèi)生事件的有效防控帶來較大障礙,具備重大法益侵害風險,應當依法從嚴打擊[13]。
筆者通對各種合法的途徑,在網上對相關的案件進行收集和整理,歸納出了幾個相似的案例。首先是居住在北京的劉某,在新冠疫情突發(fā)時期,謊稱自己感染了新冠病毒,并且還要到人群密集的地方傳播新冠病毒,這樣的信息在網絡以及群眾當中傳播會對社會的治安造成一定的影響。其次是居住在遼寧的趙某,通過身份的捏造,在網上散播高速封路的信息,嚴重影響社會秩序,占用大量公共資源。然后是遼寧的趙某某,以自我的利益為出發(fā)點,下載了其他區(qū)域的公共衛(wèi)生事件發(fā)展信息,然后通過技術手段,對信息進行篡改并發(fā)布在各種群聊和朋友圈,導致該虛假信息迅速傳播,對社會秩序造成了較大的影響。同樣,四川的都某,為追求個人的利益,編造多地發(fā)生嚴重公共衛(wèi)生事件并且封路不允許出城的信息在網上傳播,經相關的機關單位對事件進行核實,確認信息虛假,同時其散布的不實信息對社會輿論以及公共衛(wèi)生事件防控的進行造成了嚴重的影響。最后是鄧某,此人通過核酸檢測,已經證實其并未感染新冠病毒,但是鄧某由于尋找刺激的原因,在相關的獻血微信群當中編造謊言,謊稱自己感染了新冠病毒,并且要到人群集中的地方傳播新冠病毒。由于鄧某經常獻血,在新冠病毒擴散期間也參加過獻血,并且其所獻血量已經用于臨床救治患者。這樣的言論在社會當中流傳,對社會秩序造成了嚴重的影響。相關的機關單位的應急部門,為了對信息進行核實,采取了一系列應急措施,派出了很多專業(yè)人員去解決問題,對社會公共資源消耗以及公共衛(wèi)生管理工作帶來了一定的影響。
在上述案件中,行為人編造的信息,沒有任何事實基礎和信息來源,其發(fā)布信息不是基于內心的強烈不安全感,也不是由于政府不作為而不得已進行信息自救的行為[4],在行為符合構成要件的情況下,對此類故意編造虛假公共衛(wèi)生事件信息,人為制造恐慌,煽動公眾情緒,擾亂社會秩序的,要依法嚴懲。
根據人道主義原則,在對一些謠言傳播者進行處理時,可以對一些由于恐慌而傳播謠言的群眾進行法律層面的寬大處理。在新冠疫情爆發(fā)時期,大量謠言產生是必然結果,許多謠言的傳播者在傳謠時,并不是沒有任何依據的,而是通過一定程度的想象進行的。當新冠病毒肆虐造成傷亡人員不斷增加時,謠言產生以及傳播的概率也越大,這是人們對于未知事件的恐懼造成的。大量網民迫切想要了解真相,而如果此時政府沒有及時給出相應答復,網民就容易通過周圍的人際網絡進行信息交換,按照自身對事件的合理揣測,編造不實信息發(fā)布在網上。有一部分謠言本身就是網民在媒體發(fā)布公共衛(wèi)生事件新聞的基礎上對地點、人物的改編臆想。從公共衛(wèi)生事件期間的虛假信息的成因來看,絕大多數人傳播信息的意圖,是基于安全感缺失和心理失調,在信息資源不對稱的情況下,期望通過不斷接觸社交平臺和網絡以獲得足夠多的相關信息來實現(xiàn)風險控制。
整體而言,公共衛(wèi)生事件期間整個社會處于信息不對稱和信息饑渴的狀態(tài),這給謠言提供了生存空間。當常態(tài)信息流通機制失靈,非常態(tài)的信息流通機制則會被激活,謠言正是在這樣的機理中產生并蔓延。從一定程度上說,政府的信息公開機制不夠透明高效,無法把全面的信息及時公布,安撫公眾的消極情緒,消除莫須有的猜測,對謠言的擴散和傳播也存在相應責任。與之相對,行為人的可譴責性較低。唯有及時公布信息,建立和完善辟謠機制,才能使謠言止于信息公開。一味通過刑事手段打擊傳播行為,無法起到良好的犯罪預防效果,一般的涉公共衛(wèi)生事件的虛假信息傳播行為,在刑事政策上應當作為從寬對象,甚至在整體上排除在懲罰視野之外[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