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遞包裝物的強制回收制度研究*

西北民族大學法學院 戴寓歐,馬滋苑,姜淼,安榮,蔡澤云

一、我國快遞包裝的現狀與快遞外包裝物強制回收的必要性、可行性

（一）快遞包裝的現狀

隨著我國互聯網的普及，互聯網經濟已經成為第三產業的重要支柱。隨之興起的快遞業是我國現代服務業的重要組成部分，是推動流通方式轉型、促進消費升級的現代先導性產業。借助于互聯網的快速發展，電子商務蓬勃發展，帶動了快遞行業的高速發展，我國網購規模逐年呈倍數擴大,而快遞包裝給環境治理帶來巨大的壓力，因此建立健全相關法律，實行快遞包裝物的強制回收制度是實現快遞外包裝有效回收、釋放環境承載力的有效途徑之一。

2015-2020年，我國快遞行業業務總量保持逐年增長的趨勢。2020年，全國快遞服務企業業務量累計完成833.6億件，同比增長31.2%。2021年1月全國快遞服務企業業務量累計完成124.7億件，同比增長124.7%，國內快遞市場在疫情后期強勢反彈。據國家郵政局發布的數據資料,總結2019年快遞企業業務量累計完成635.2億件,同比增長25.3%，2020年全國快遞服務企業業務量累計完成833.6億件,同比增長31.2%，且呈現逐年大幅度增長趨勢。從2017年至2020年，已經連續4年穩居世界第一，快遞數量已經超過美國、英國、日本等發達經濟體，一躍成為世界上使用快遞最多的國家。而快遞包裝的組成不是獨立的某一樣物質，而是由快遞運單、塑料袋、封套、編織袋、包裝箱及膠帶等組合成一個整體。那么如何對快遞包裝進行分類強制回收，以及如何建立一個強制回收機制？將是本文要探討的問題。

（二）快遞外包裝物強制回收的必要性與可行性

1.必要性

目前來看，環境保護與經濟發展齊頭并進已經成為我國當下發展的主流。快遞包裝的強制回收機制的提出，是在白色垃圾、廢舊電池等污染物回收的基礎上，對生活污染物處理的進一步細化。

環境保護作為我國的一項基本國策一直以來都備受重視。民法典的綠色原則現世后，更加體現了我國對綠色發展理念的重視，也打破了長久以來經濟發展與環境發展的對立關系，不斷豐富發展經濟和保護生態之間的辯證關系，在實踐中將綠色環保化為生動的現實，成為人們行動的指南。對于廢棄快遞包裝物的回收，可以實現從“資源——產品——包裝廢棄物”到“資源——產品——再生資源”的循環經濟方式的轉化，企業通過回收廢舊包裝，經過加工處理，可以達到二次利用的效果，解決企業物資急需的同時也大大降低了企業的生產成本。

2.強制回收實施的可行性在網購已成為普遍現象的時代，快遞包裝垃圾已經取代傳統的白色垃圾，成為我國最為突出的環境問題之一。自習近平總書記提出生態文明法治思想以來，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的發展理念已經成了我國當前經濟發展的重要指導思想，而且對于快遞包裝垃圾污染，習近平總書記也不止一次在各種重要會議中反復提及，并作出了重要指示批示。

如《中共中央關于堅持和完善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推進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若干重大問題決定》（以下簡稱《決定》）中指出“完善立法體制機制。堅持科學立法、民主立法、依法立法，完善黨委領導、人大主導、政府依托、各方參與的立法工作格局”,《辦法》鼓勵完善立法體制機制，而關于快遞包裝物的回收，各省市只有關于包裝物回收的方案以及治理意見，沒有一個完備的法律機制能真正落實包裝物的循環回收。所以依據《決定》鼓勵完善立法體制機制，從而提出強制回收機制的立法，“強制”這一概念能提高該機制的質量和效率，大大提高國家現代化治理能力，加快我國法律體系建設。

二、強制回收的法律規定與分析

我國目前并沒有系統的法律對其進行規制，目前僅有的相關條文是從各個部門法中所體現的，民法典是私法其更加強調意思自治，大多數的法條是任意性規范，且“綠色原則”是一個較為抽象的概念，沒有具體可實施性，無法作為一個具體標準去約束；快遞包裝的強制回收實質上是環境保護問題，而關于環境保護這個問題具有一定的復雜性，不是說一個或者兩個部門法規定就能得到有效規制；而現有的文件是各省及地方的規范性文件對相關部分快遞包裝物的回收有要求，但也并不是強制性規定。因此，隸屬于環境問題的快遞包裝強制回收義務需要民法、刑法、行政法、環境保護法、條例、規章等法律形成合力，共同形成一個法律機制從不同層面進行共同規制。

（一）相關法律具體分析

根據我國現行的立法來看，包括法律和行政法規，都沒有明確提出要建立關于我國的快遞包裝強制回收的規定，但是對于快遞包裝的回收要求在各法律法規中頻繁出現。我國現行的法律法規雖然已經初步形成了一個關于快遞包裝回收的制度框架，但是并未在任何一部法律法規中提出要求任何主體強制回收快遞包裝垃圾，更多的是關于建議性的且不明確主體義務的規定。既無相關的責任懲罰，也無相應的配套措施。因為立法的過于分散，導致了立法體系的不完全、各法律之間或大或小的規定沖突、以及立法過于原則化，缺乏可操作性等諸多問題。

1.民法典對快遞包裝強制回收的現有規定

民法典總則規定的綠色原則在分則的具體實施中卻鮮有體現，僅在合同編中分別規定了合同履行的綠色附隨義務、舊物回收義務和綠色包裝義務，民法典通過契約義務的方式貫徹綠色原則，但是可執行性并不強。尤其是對快遞包裝物的強制回收方面是一片空白。因此，本文建議在合同編的買賣合同中增設出賣者的附隨義務，即快遞包裝物的強制回收義務，由快遞公司具體履行相應義務。同時將生產者的責任延伸，由行政法規或條例具體制定生產快遞包裝物的合格標準，使其符合民法典所規定“足以保護標的物且有利于節約資源、保護生態環境的包裝方式”的快遞包裝物的要求。此外，對于具體實施機制建議在《快遞暫行條例》里進一步細化。

2.環境保護法對快遞包裝強制回收的現有規定

環境保護法作為環境保護方面的基本法，并沒有條文明確規定快遞包裝強制回收義務，但是存在一部分關于回收的法律條款，如環境保護法第三十六條第一款、第三十七條和第三十八條中的對生活廢棄物分類處置以及對可回收可再生材料的相關法條規制。因此，我國環境保護法雖然沒有明確提出要對快遞包裝進行強制回收，但是已經將快遞包裝的回收納入了條文的規制范圍中。

3.《快遞暫行條例》對快遞包裝強制回收的現有規定

《快遞暫行條例》作為規范快遞行業的法規，其內容主要針對快遞行業的監督和管理，對于快遞包裝的強制回收義務并無規定，只是在第九條的條文中提出鼓勵企業自覺做好快遞包裝回收。內容主要有兩個重點，一是使用環保包裝材料，二是做好包裝回收再利用。其實深究該條立法的本意，我們認為這兩個重點都是為了突出保護環境這一大問題出發的，與我們所強調的建立強制回收機制的目的完全一致，只是文中采取的是鼓勵的態度，也即為一種任意性規范，并無要求企業或者其他任何主體強制去履行義務，也沒有不履行的法律責任規定。

4.地方性法規對快遞包裝強制回收的現有規定——以蘭州為例

《蘭州市城市生活垃圾分類管理辦法》的整體目的在于為了加強生活垃圾分類管理，提升垃圾減量化、資源化、無害化水平，以促進生態文明的發展與建設。該辦法通過規劃與建設、分類投放、分類收集、運輸與處置、促進措施、監督管理、法律責任等六個板塊對包括快遞包裝在內的可回收垃圾的處理進行明確的規定。在這些舉措中，積極倡導城市居民增強分類回收意識，明晰主管負責人等工作人員在管理中的職責與權限，但是卻缺乏對快遞包裝物等生活垃圾回收的強制性規定。以《辦法》第33條為例，該條旨在大力鼓勵市場主體、各類企業以及各類組織積極踐行分類回收，大量倡導性的規定由于缺乏強制力，無法達到預期效果。因此，對于該規章的實施細則還需進一步加以修改完善。

三、構建快遞外包裝物強制回收的建議

（一）明確各環節民事義務主體，構建各主體的具體義務

1.生產環節

明確生產商與制造商的義務，制定快遞包裝物的行業標準，協調經濟效益與綠色原則的關系，使快遞包裝物的生產商有依可循，促使包裝物符合“足以保護標的物且有利于節約資源、保護生態環境的包裝方式”的要求。

第一，安全生產義務。生產者生產的快遞包裝物，應當符合行業標準，使用安全環保的材料。加大科研投入，進一步發現新型環保材料。

第二，違規生產的召回義務。對于不符合行業標準的產品，生產者有召回的義務，沒有在規定的時間內召回，應當予以懲罰。

2.使用環節

（1）電商

第一，選擇綠色材料進行包裝。電商應當在此領域加大資金投入，購入綠色環保。可循環利用。對環境污染小的包裝物。

第二，避免過度包裝。在確保包裝物不會受到損害的情況下，盡可能節約資源。

第三，激勵消費者。可以學習美團的經營模式，在消費者下單時，設置免餐具換積分形式，激勵消費者避免對包裝物的過度追求。

（2）快遞公司

第一，自覺回收義務。快遞公司掌握快遞運輸的整個信息，擁有最完整的信息鏈，對快遞包裝的強制回收具有最便利的條件。消費者在快遞點簽收后，應告知消費者將包裝物留下，交由快遞公司處理。

第二，接受生產商委托回收義務。快遞公司可以與生產商訂立協議，約定快遞公司將回收的包裝物交由生產商處理，否則承擔相應的違約責任。

第三，包裝物分類管理義務。由于當下快遞包裝門類較多，快遞公司在進行回收時應當對其做簡單的分類，以便下一環節的回收與處理。

3.回收處理環節

（1）消費者

第一，快遞包裝物分類義務。消費者對于包裝物應進行簡單的分類，例如膠帶類、紙盒類、塑料類等。

第二，自覺回收義務。基于綠色原則，快遞公司在制訂其提供快遞服務的格式合同中，建議增加一個條款，規定消費者的回收義務。可理解為買賣合同的后合同義務，消費者應當履行這一義務，否則應當承擔相應的責任。

（2）小區物業

可為小區居民設立定點回收箱，為居民提供便利的回收服務。

（3）社區

第一，對所轄片區的小區設的回收箱，應當適時清理，送至當地回收處理站。

第二，定期向社區居民宣傳民法典綠色原則，使生態文明理念深入人心。

4.監督監管環節

（1）行政部門委托執法

政府職能部門可以委托專業組織機構執法

（2）政府加強對各環節的財政支持力度

第一，增加對生產者的研發成本與違規產品的召回成本；

第二，對生產商和快遞企業實行減稅降費；

第三，企業、社區、環保組織等建立快遞包裝物強制回收專項基金。

（3）行政公開

第一，職能部門定期公布包裝物回收情況。

第二，將當地包裝物回收情況，納入政府工作人員政績評定標準。

（4）建立獎勵機制

第一，對企業予以稅收優惠，加大科研基金投入。

第二，對實行回收機制貫徹落實好的居民，授予榮譽稱號。

（5）嚴格執法

對于不執行強制回收機制的主體予以處罰

（二）《環境保護法》明確生產者責任延伸制度

生產者責任延伸制度最早出現在20世紀80年代的瑞典，由經濟學家托馬斯提出。他認為生產者延伸制度是保護環境的一種有效的方法，可以將生產者責任擴大到產品生產周期的全過程，尤其是產品消費后的回收和再利用，以完成對產品整個生命周期的環境保護。該項制度有效緩解了政府主體的責任，更加嚴格地要求生產者負起責任，參與到產品后期的處理中。

（三）《快遞暫行條例》落實快遞包裝強制回收制度

從建立快遞包裝強制回收的意義出發，我們建議在該條例中增加專門的章節規定快遞包裝回收內容。主要包括強制回收義務；明確快遞包裝回收標準；建立快遞包裝回收交流機制；完善快遞包裝回收義務監督機構；制定回收激勵政策，降低回收成本；以及規定相應不履行的法律責任，建議為民事責任、行政責任以及刑事責任，最后形成完整閉合的快遞包裝回收循環渠道。

（四）在地方性法規中明確各方義務主體，增設強制性的法律責任

首先，要求消費者應當積極履行保護環境的義務。作為強制回收機制中的第一環節，消費者的積極配合是機制運行的關鍵。因此，不僅要積極倡導，更要通過經濟激勵手段以達到積極分類的目的。

其次，快遞包裝的生產商有責任對消費者分類后的包裝進行回收并加工處理，以便投入二次使用，從而推動強制機制的順利運行。

最后，政府作為強制機制環節中的監督主體，要加大監督力度，可針對回收環節中消費者和快遞包裝生產商存在的不足提出指導性的意見。也即通過此種多方協同的回收體系，落實快遞包裝的強制回收機制。

四、結語

本文基于快遞包裝回收難的現狀，以我國強制回收制度的法律現狀為切入點，通過對建立快遞包裝物強制回收機制的必要性、可行性進行分析，明確責任主體，規制相關責任人的行為，以確保建立一個完整的快遞包裝物強制回收的運行鏈條。借鑒國內快遞包裝物回收的理論，介于我國法律對此領域的調控和規制尚存缺失，我們對其存在的問題和不足進行了分析和總結，并對快遞包裝強制回收機制的背景、必要性、可行性進行了探討，最后在責任主體、運行機制、政策鼓勵、司法監督等方面提出了相應的實施方案和保障措施，為快遞包裝物強制回收機制落地運行、服務大眾提供切實可行的理論研究。

鑒于時間和實際調研有限，本文研究雖然取得了一定的成果，但還存在不足之處，特別是在各個責任主體之間具體責任、義務的劃分、避免相互推諉的情形，以及整個鏈條銜接部分的具體問題還需要進一步細化，這也是筆者后期進一步調研考察和改進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