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物笑談》中的“笑”

段向鋒

以核心素養為標志和目標的學科教學，在立德樹人的背景下拉開了課程改革新的序幕。在這樣的背景下，涉及學生思想成長的語文等學科，在2016年之后，啟用新的教材即統編本教材。這一教材在新時代背景之下，精選了一篇篇文質兼美、符合時代特點、具有語文教育功能的典范性作品，并且以一定的內在邏輯關系組成單元。很顯然，教材編寫者所期待的，就是這套教材能夠更好地發揮培養學生的語文能力和核心素養等方面的作用。但觀察教學實踐，如何用好這些“例子”，切實發揮教材的功用，卻普遍存在一些問題。應當說，出現問題是正常的，關鍵是要解決這些問題，更關鍵的是要能夠主動發現問題。如果說涉及具體教學方式的問題還容易為教師所發現的話，那涉及文本內涵的問題，則需要在解讀課文的過程中有更多的智慧性思考。

以《動物笑談》為例。要知道，對于文學大家來說，談及動物，往往都是與“趣”有關的，“趣談”是描寫動物的直覺性選擇。而作者康拉德·勞倫茲卻別出心裁，以“笑”的方式來談動物，其中的內涵又在何處呢？顯然，作者不是嘩眾取寵，作為著名的研究動物行為的科學家，作為一個知名的科普作家，其不可能也沒有必要用這種方式來奪人眼球，應當說在“笑”的背后有著更多的內涵值得琢磨。

一、動物何以可以笑談？

毫無疑問，“笑”是《動物笑談》一文的文眼。文眼者，一文之眼也；眼者，窗戶也，其可作透視之用。通過“笑”可以看出作者對動物的態度與感情，而這樣的認識也正是解讀此文的基礎。因此，動物之所以笑談，正是因為在作者的心中，動物是可以笑著面對的，是值得笑著面對的。有同行認為，從描寫對象的角度看，“笑”包括三層含義：第一層含義是，“笑”的對象是作為動物行為觀察者的作者本人，也就是說作者實際上是在“笑”著觀察動物者，實際上也就是在笑自己，是作者對自己怪誕不經的實驗方法的自嘲，但這種自嘲，所表現出來的恰恰是作者全身心投入科學事業的科學精神與科學態度的體現，其價值就如同牛頓將手表當作雞蛋蒸煮一般；第二，笑的對象是“我們”，也就是說作者笑的是可能嘲笑過動物的大眾，通過這種笑——善意的嘲笑，來消解人們在演變過程中形成的所謂的人類中心主義或人類至上主義，通過這種“笑”，可以促進讀者對人與動物關系的思考；第三，笑的對象是動物，這種笑是飽含深情的笑，在笑中飽含對動物的愛，作者通過這種深情幽默風趣的描述，所能引起的，正是讀者額外的美學反響。

因此，笑談動物所表現出來的，恰恰是作者作為自然科學家內心的那種博大的胸懷，悲憫的情懷。這一作品之所以能夠名聞中外，很大程度上也是因為在作者的“笑”中既有著科學的理性，同時又有著人文的感性。當科學的理性與人文的感性交織在一起的時候，也只有這個“笑”字能夠涵蓋其中所有的內涵。

二、笑談動物的“笑”內涵

那么，這個內涵到底是什么呢？應當說，作者所笑與文中的內涵是牽連在一起的，笑是課文內涵的表現方式，課文內涵是笑的內在的靈魂，兩者相互依存，互相彰顯出對方的生命力。如同上面所指出的那樣，文本解讀的多元實施途徑：抓住文眼！這里就抓住“笑”這個文眼，來看看笑談動物的“笑”及其內涵有著怎樣的見解。

文中說，“逗笑的主角常常不是動物，而是觀察者自己”。盡管此處強調了“笑”的主角不是動物而是自己，但將動物與自己放在一起闡述，本身就表明了作者內心的一種態度。要知道，人常常是有優于動物的觀點的，這也就是常常出現的人類至上主義，在實際生活中，多少人有這樣的想法，多少人群有這樣的想法，使得無論是個體在面對動物的時候，或者是群體在面對動物的時候，多少有一些居高臨下的想法，多少有一些統治對方的想法，于是動物常常被統治，被殺戮。除了當下所謂的寵物之外，動物在人類的面前，地位確實堪憂；事實上即使是寵物，也只是供人類娛樂而言，又具有多少平等的意義呢？

認識到這一點，就可以發現在作者的邏輯里，人與動物本質上是平等的，“如果我要小鳧跟著我走，我得學母鳧一樣叫才行”。這純粹是在平等地位上基于對動物的觀察才能得到的結論；換句話說，如果一個人的內心有著優于動物的思想，又怎么可能產生這些想法呢？由此來看，“笑”的內涵之一其實就是“平等”，因為感覺自己與動物的平等，所以在看到動物的時候才會發出由衷一笑。

但作者畢竟身處異于一般動物的最高境界——人類。人類雖是動物卻又高于一般動物，作者自己形成的對一般動物的平等認識，并不意味著所有人都有這樣的認識。所以文中寫“我”研究動物的可笑，確實有可笑的地方。譬如學母水鴨的叫聲，讓小鴨子跟著自己走，自己也蹲著走，還有“如果不是因為我出了名的無害于人，大概老早就給關進瘋人院了。等我說過一個小故事之后，你就明白為什么艾頓堡的居民都把我當瘋子了”。

當“我”因為有了“可笑”的地方時，就容易被居民當“瘋子”。這個看似自然的邏輯背后，顯露出來的是另一種可笑之處。當人認為自己優于、高于動物的時候，其所形成的認知邏輯，與作者這種自認為與動物平等的邏輯有著質的差異。面對這樣的差異，作者的態度是“笑”，這個笑具有顯著的“自嘲”特征，誰愿意自己被別人視作瘋子呢？但作者在預設到這種可能的時候，并沒有完全基于自己的邏輯去義正詞嚴地影響“居民”，而是試圖通過例子的列舉，來讓居民認識到自己可能是瘋子的基本邏輯。在這個“笑”的背后，是作者博大的胸懷和豁達的人生態度。顯然，只有具有真正人文素養的科學家，才會有這樣的人生態度。

三、動物笑談的生本性

在教學的視野之下，解讀一篇課文的最終目的，是讓教學的對象也就是學生獲得生長。對于《動物笑談》這篇課文而言，緊扣“笑”這個文眼所進行的解讀，重要的目的之一，就是讓學生真正理解“笑”的含義，能夠讓學生在對“笑”的解讀當中，獲得成長意義的觀照。如果能夠做到這一點，那么對于這篇課文的解讀，就具有了生本特征。

由于這是一篇自讀課文，因此上述解讀轉化到具體的教學過程中，很重要的一點就是為學生營造一個認知生長的情境。眾所周知，自讀課文的要義在于自主與獨立，但不是漫無目的地泛泛而讀，更不是略讀，而是帶著發現的眼光、活躍的思維展開的學習之旅。要達到這種學習的狀態，對生本意義的遵守是必須的。讓學生站在作者的角度認識到動物可以笑談，認識到動物笑談的背后彰顯出來的是“平等”的內涵，是作者博大的胸懷和豁達的人生態度。當學生認識到這一點的時候，就是學生的認知與情感得到發展的時候。

特別值得一提的是，作者在寫這篇課文的時候，是科學精神與人文精神共存的，這種共存對于科學家或者人文學家來說，本身就是可貴的，對于學生來說則更是值得提倡的，因為這是一種精神奠基，對應著學生的精神成長。如果學生能夠在對“笑”的解讀當中獲得這一認知，那對于文本解讀的生本性而言，同樣是一種彰顯。

總而言之，“笑”是《動物笑談》的文眼，“笑”字有著豐富的內涵，需要解讀者用心體味，需要解讀者心有文本，心有作者，更要心有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