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代小說中的民國形象,往往存在三重面孔的復疊。當代小說既將民國塑造為混亂、苦難、爭斗交織的“大亂之世”,又將民國刻畫成摩登、有趣、傳奇的“黃金時代”,還將民國塑造為充滿虛構意味、個人色彩的“想象之域”。當代小說中民國的多重形象,反映了意識形態、文學傳統、大眾文化等對創作潮流、文學形象產生的影響。小說中民國形象的多面性,也反映了作家在處理同一題材時的差異性和共同點。
小說等虛構文體對國家形象的建構,一度成為文學研究的熱點話題。王德威將小說視為“想象中國的方法”,并認為“小說之類的虛構模式,往往是我們想象、敘述‘中國’的開端”。從十七年文學時期的革命歷史小說,到20世紀八九十年代的新寫實、新歷史小說,再到21世紀以來的網絡小說,許多作家都選擇民國題材進行創作。近年來,“民國熱”甚至成為熱度高企、經久不衰的文化現象。對當代小說中民國形象的生產與演變予以考察,有一定的必要性和迫切性。然而,當前學界對小說中民國形象的認識明顯不足,除少數研究者認識到個別作家對民國題材情有獨鐘,特殊的地域文化對民國形象建構具有的獨特作用之外,很少有人對當代小說民國形象的生成與演變進行深入探討。這無疑是一種遺憾。因為民國故事的今昔言說,不僅反映了一種創作潮流的生成與分化的過程,亦反映了政治形勢、文化環境、閱讀趣味的不斷變化下,文學活動的適時而變與自我更新。為此,以當代民國題材小說為研究對象,挖掘民國形象的建構過程及其背后的深層內涵,就顯得尤為必要。
一、“大亂之世”:混亂、斗爭、苦難的民國
民國時期的特點,在軍事和政治方面是內戰、革命和入侵,在經濟、社會和文化領域是變革與發展。經濟、文化上的變革和發展,又往往受到軍事、政治層面的阻抑和妨害。當時對人們產生強烈影響的持續動亂,既是一定歷史時期的真實國情,也是當代小說家展開時空想象的重要依托。許多當代小說家聚焦于民國亂世此起彼伏的烽煙、殘酷的階級斗爭和國家對抗、貧苦大眾無比艱難的掙扎求存,從個體、家族、國家的生存困境出發,對人情與人性、生活與生存、文化與文明進行深層思索。
首先,當代小說多將民國塑造為血火紛飛的戰亂時代。農民與地主,工人與資本家,共產黨與國民黨,中國與日本……不同國家、對立階層、政治集團之間的強烈沖突,使民國自上而下長期混亂不休。戰火紛飛、爭斗不止是當代小說建構的民國形象的最鮮明的特點之一。著重寫民國時期戰爭場面的小說,最典型的莫過于20世紀五六十年代的革命歷史小說,這類小說多以黨領導下的革命斗爭為中心,表現黨和人民在封建主義、官僚資本主義、帝國主義三座大山的壓迫下,百折不撓、斗智斗勇最終走向勝利的光輝歷程,民國的戰亂成為烘托這一偉大歷史進程的背景。例如,梁斌的《紅旗譜》,楊沫的《青春之歌》,王愿堅的《黨費》《七根火柴》等小說,寫國共之間的革命戰爭;知俠的《鐵道游擊隊》,馮志的《敵后武工隊》,李英儒的《野火春風斗古城》,劉流的《烈火金鋼》等小說,寫抗日戰爭;曲波的《林海雪原》,吳強的《紅日》,杜鵬程的《保衛延安》,茹志鵑的《百合花》等小說,寫解放戰爭。這些特定時期產生的“紅色經典”小說,多以廣闊的戰爭場面和偉大的革命斗爭為中心,體現了中國走上社會主義道路的歷史必然性。在此后的當代小說創作中,作家對民國戰爭史、革命史的引用越來越頻繁,民國題材成為熱點題材。“軍旅抗戰”“國共對壘”,一度成為最熱門的劃分作品類別的標簽。新時期以來,民國“亂世”越來越成為小說家創作的熱門題材。“亂”意味著秩序的缺失、階層的動蕩,同時也意味著人的命運存在多重可能性,故而“亂世出英雄”的經典模式可以多次上演,民國成為作家講述英雄傳奇的絕佳場域。例如,莫言的《紅高粱》以民間抗戰為背景,寫余占鰲等民間武裝力量英勇抗擊日本鬼子的傳奇故事;陳忠實的《白鹿原》以白鹿兩家為中心表現軍閥混戰、革命烽火中的家族興衰。此外,都梁的《亮劍》,石鐘山的《父親進城》,麥家的《暗算》《風聲》,劉和平的《北平無戰事》等軍旅小說,更是將民國時期的軍事斗爭表現得扣人心弦、激動人心。因此,戰亂一方面是小說中民國形象的顯在標簽,另一方面也是小說傳奇性、故事性、歷史性的基本保障。
其次,當代小說多將民國塑造為一個充滿對抗性的爭斗時代。“好斗”是小說中民國形象的重要標簽。除了政治集團與國家之間大規模的武力爭斗,當代小說多從民間立場出發,描述個人命運的起承轉合,書寫個人的奮斗史或斗爭史,描繪家族和群體的命途多舛,書寫不同階級、不同團體的斗爭史,乃至描繪國家、民族之爭。民國“好斗”的屬性絕不只是個體之間的碰撞,更像是整個時代的階級矛盾、國家對抗。當代小說中的民國時常是動蕩不安的,充滿斗爭和火藥味。這樣的文學空間中,至少存在著三種尖銳的矛盾沖突,且不斷為作家所書寫、演繹。一是階級之爭,資產階級與無產階級、農民階級與地主階級,在特殊的時代浪潮的推動之下,革命烽火風起云涌。楊沫《青春之歌》以20世紀30年代愛國學生運動為背景,構筑革命歷史的經典敘事,表現無產階級與資產階級的尖銳沖突;《紅旗譜》以朱、嚴兩家祖孫三代同馮家兩代的矛盾沖突為主要線索,表現農民與地主之間尖銳的階級斗爭。二是新舊之爭。傳統與現代的沖突,貫穿了當代小說對民國想象的全過程。新與舊不斷抗爭、不斷妥協,兩種勢力在不斷交織中,表現出不一樣的命運波瀾。《白鹿原》《穆斯林的葬禮》等小說都寫了新舊幾代人的矛盾沖突。三是中外之爭。外國勢力在當代小說中的民國想象里始終占據著鮮明的位置,殖民勢力與民族主義的沖突,也貫穿了當代小說對民國想象的全過程。最典型的莫過于《鐵道游擊隊》《敵后武工隊》《紅高粱》等抗戰題材小說。
此外,當代小說多將民國塑造為災難和苦痛此起彼伏的黑暗時代。軍閥混戰、抗日戰爭、解放戰爭等一系列戰爭的侵擾,以及官僚、地主、資本家的肆意壓迫,民國時期的政治腐敗和軍閥割據,加之時有天災,加深了民眾的負擔和痛苦,而這也造就了當代小說對民國“苦難史”的述說。例如,余華《活著》寫地主家的少爺福貴嗜賭成性,敗光家業,去給母親請醫生又不幸被國民黨抓了壯丁,繼而展開一連串的人生苦難史;劉震云《溫故一九四二》寫1942年河南大旱餓死數百萬人的民族悲劇;莫言《紅高粱》寫土匪橫行、日寇屠村;葛亮《北鳶》寫商賈子弟盧文笙的命運沉浮、亂世流離;岳南的《南渡北歸》寫知識分子的遷徙不定、命途多舛……當代小說中民國這一“大亂之世”文學形象的生成過程,不僅與作家本人的創作動因有關,也與文學場域中“惡與亂”對推動故事發展、人物性格形成和命運走向的復雜作用有關。
文學形象是“對一種文化現實的再現,通過這種再現,創作了它的個人或群體,揭示出和說明了他們生活于其中的那個意識形態和文化的空間”。以20世紀五六十年代革命歷史小說為代表的文學作品塑造的民國形象,往往充斥著大量戰爭、苦難、爭斗的影像,民國被視為積貧積弱、爭斗不休、苦難無邊的“大亂之世”,是立足現實需要“控訴舊社會、歌頌新世界”的揚聲器。20世紀五六十年代的政治環境使作家本人迎合或屈從于意識形態和主流文化需要,革命歷史小說在占據主導位置的同時以一種新的文學傳統持續影響了之后的民國題材小說創作。因此,在很多民國題材小說中,人心和人性在亂世浮塵中不斷遭遇挑戰與考驗,國家和民族也在血與火的試煉中得到錘煉和升華,民國的“亂”被視為通向“治”的必經之路。
二、“黃金時代”:摩登、有趣、奇異的民國
改革開放后,經濟繁榮發展,懷舊浪潮升溫,“民國熱”開始成為文藝創作的熱門話題。小說對民國形象的塑造,開始“由對‘亂世’的批判,轉向對‘黃金時代’的謳歌”,文本中的民國與歷史真實的民國逐漸拉開了差距,繼而淪為“一廂情愿的文藝想象”。
首先,“摩登”是當代小說塑造的民國形象的重要特點。當代小說的民國想象多熱衷于表現民國西化、摩登的租界氣象和多姿多彩的洋場風情,多熱衷于表現過度歐化的生活和小資情調,以及十分強烈的潮流意識與建立現代民族國家的渴望。例如,王安憶《長恨歌》開篇就通過生活細節寫上海的摩登景象,小說中王琦瑤參加舞會、喝下午茶、圍爐夜話等,充滿濃郁的摩登氣息與小資情調。此外,林希的《買辦之家》、陳守信的《亂世津門》等寫民國天津租界的繁榮景象,其中洋行買辦、租界華商生活之場景,更是與“洋場”“摩登”高度契合。民國時期,租界城市鱗次櫛比的西化建筑,以咖啡、蛋糕、西裝等為象征的歐式生活,為當代小說展開現代城市想象提供了有力支撐。這些作品中的民國,顯然是有別于戰亂不斷的“亂世”形象的,被視為中國步入都市現代化的先聲。
其次,“有趣”是當代小說塑造的民國形象的鮮明特點。優秀的小說“唯一絕對的要求”就是“它應當有趣”。20世紀八九十年代的許多民國題材小說都具有很強的趣味性,小說中的民國往往是過度美化、理想化、趣味化的。這些作品總是大力捕捉民國的種種趣事,如慌亂中的畸形繁榮,趨新中的懷古守舊,自由中的專橫獨斷……都是當代作家熱衷表現的場景,極具對比性和視覺張力。較能體現新時期民國題材小說追求“有趣”的作品是風靡一時的“京味小說”和“津味小說”。葉廣芩《采桑子》寫民國時期滿清貴胄的生活和命運,金家兄妹的各奔東西充滿滑稽感,小說的生活描寫也體現出老北京的情趣和意味。津味小說多善于借助民國時期充滿趣味性、形象性的特色道具來解構故事。小說中的道具不僅增強了故事的情節意味,還具有強烈的文學意味,使這類民國小說既具有思想性又具有趣味性。馮驥才《神鞭》中的辮子、《三寸金蓮》中的小腳,林希《買辦之家》中的龍鳳寶石戒指,李治邦《津門十八街》中的子母玉,都借助道具將身份懸殊、職業區隔、關系復雜的各類人群聯系到一起,進而展開曲折離奇的故事,彰顯出風味獨特的民國政治百態。民國的有趣多是當時各具特色的古典文化使然。21世紀之后,葛亮的《北鳶》更是從“家族記憶”和“民間文化”的角度,將民國想象得“多姿多彩”,小說中的民國正如作者在自序中說的那樣,“總有一方可容納華美而落拓的碎裂”。
此外,許多當代民國小說還有強烈的傳奇色彩。這些出人意表的故事,往往化不可能為可能,變凡俗為驚奇。例如,馮驥才的《俗世奇人》寫清末民初流傳于天津的各色傳奇人物的事跡,泥人張、刷子李、蘇七塊、酒婆等人的故事充滿傳奇色彩,令人拍案稱奇。都梁的《亮劍》寫略帶痞氣的“泥腿子”將軍李云龍傳奇的戰爭故事。《榮寶齋》寫北京著名老字號榮寶齋在百年亂世中的商業傳奇,充滿民間風俗和逸聞趣事。鄧友梅《那五》寫民國年間家業敗落的八旗子弟可悲可笑的荒唐傳奇。這些小說多以故事的曲折離奇吸引讀者,人物刻畫的典型性、特色性,情節上出人意料的轉折,環境描寫的陌生化、新鮮化,都使這些小說具有強烈的驚奇意味。深究這些作品的構成可以發現,作家往往汲取了民間傳統文化元素,通過夸張、浪漫、通俗、生動的描寫將小說的傳奇色彩烘托到極致,從而使民國故事具有極強的可讀性。
改革開放以來,一部分作家熱衷于書寫民國的摩登景象、軼事趣聞、傳奇故事,喧囂一時的革命話語和對民國亂世的批判隱匿不見,取而代之的是魅力非凡、活力四射、精英輩出的“黃金時代”。對民國的“熱頌”使得這類小說迎合了人們消費民國歷史的熱情,加上大眾傳媒和消費文化鼓吹的“民國范兒”“觀眾喜歡看什么就寫什么”,使這類迎合讀者閱讀期待的小說越寫越多,其結果便是小說不斷奇聞化、虛擬化、娛樂化,并最終導致小說中的民國與真實的民國逐漸背離。
三、“想象之域”:虛構、個體、重塑的民國
當代小說除將民國塑造成“大亂之世”和“黃金時代”外,還將其塑造為充滿虛構性、個人性、重構性的國家形象,這類通過文字建構起來的民國形象往往離歷史上真實的民國甚遠,更像是為了滿足讀者需要而刻意重構的一種想象的場域。
首先,小說中的民國多具有明顯的虛構性。近年來,隨著經濟水平的提高,大眾文化的勃興,網絡文學發展迅猛,出現了一大批民國題材的長篇網絡小說。這類以民國為故事背景的小說,通常被冠以“民國文”的稱謂。例如,匪我思存的《迷霧圍城》、靈希的《傾城之戀》等以民國為背景的小說,雖然背景為民國,實際上小說中的民國多是作者用來表現亂世愛情的想象場域,民國的混亂環境不過是催生凄美愛情的環境因素。網文作者大多文化素養有限,沒有親身經歷那個時代,且文中的民國僅僅是展開故事的背景,故細節處不必較真,只需配合敘事過程即可。因此,這些作品中的民國,很多地方經不起推敲,作品情節很曲折、人物很形象,但往往環境簡略而空洞。
其次,小說中的民國多具有強烈的個體性。網絡小說的肆意虛構充分體現了創作者的個體性,一定程度上忽視了歷史的真實性,其塑造的民國形象也多是個體性的,戰爭與革命雖時有著墨,卻多是推動主人公命運轉折的環境因素,摩登、有趣的場景雖有點染,也多是增強故事趣味性和延長小說長度的策略,這類“民國文”對民國形象的建構多是個體性、個人化的。作者多熱衷于表現小人物的心路歷程,以及亂世紅塵中的情感糾葛,往往不具有大歷史、大英雄、大情懷。例如,尼羅的《風雨濃、胭脂亂》就寫小姑娘唐茉喜與美男子萬嘉桂在時局動蕩的民國的坎坷情路;掃雪煮茶的《紅了櫻桃、綠了芭蕉》寫民國時期舊世家大族的愛恨糾葛。這些小說描繪的民國,多是充滿凄美愛情故事、相對個人化的民國形象。民國的亂,是襯托男女主人公情感糾葛的環境要素,因而,這類小說的民國想象多具有強烈的亂中取美和因亂而美的性質,同時也具有無物不哀和哀而不傷的感傷情調。
再次,小說中的民國多具有很強的重塑性。相比于前兩類與真實的民國歷史高度融合的民國形象,以“民國文”為代表的網絡小說對民國形象的建構,多是通過人為想象、憑空塑造的民國,它雖然宣稱故事發生在過去一個戰亂紛紜的時代,實際上這個時空并不夠“真實”。這類小說往往以煽情式的書寫替代了對民國歷史的理性認識。向大眾提供閱讀快感的創作目標,也使這類作品的思想性讓位于娛樂性與抒情性。因此,這類小說中的感情是復雜的,而歷史進程卻是相對簡單的,自由與愜意的憑空想象,使這類作品中的民國形象存在嚴重脫離現實的問題。譬如,晚喬的《春風吹散小眉彎》寫民國時期顧終南與陸青崖之間的愛情故事,二人偶然相識,于陰謀和爭斗中漸生情愫,而后互相扶持,彼此給對方希望。作者在后記中寫道:“這個故事的地名和軍事機構名稱基本上是虛構的,算是半架空吧,或者也可以把它當作平行世界里發生的故事……情節能隨意改變……也許沒辦法寫出心里想的所有東西,但我想盡力呈現我看見的那個世界。”由“虛構”“半架空”“平行世界”“隨意改變”“我看見的那個世界”可知,以這部小說為代表的“民國文”,顯然離真實的民國相去甚遠,作品中的民國更像充滿架空性和呈現作者主觀世界的重構空間。
21世紀以來,網絡作家創作的“民國文”中的民國,多充滿虛構性、個體性、重塑性。虛構意味著解放想象力的同時,存在脫離歷史真實的風險;個體意味著掙脫思維定式和文化傳統束縛的同時,過分追求個人經驗的主觀表達;重塑意味著釋放創作主體能動性的同時,歷史與真相被過度簡單化的理解。“民國文”的產生與繁榮,不僅表明了“人人都有寫作權利”的個體對于民國歷史的自主性解讀具有由衷的偏愛,也反映了印刷媒介向電子媒介轉變過程中,“文學生產主體的大眾化、生產作品的庸俗化、生產模式的自發化”。“民國文”中的民國形象,與其說是殘留著真實歷史的影子,不如說是迎合讀者趣味和大眾文化需要而
重構的產物。
四、結語
福斯特認為,“小說的基本層面就是講故事的層面”,而故事所能做的是“敘述時間中的生活”“實際上所有人都由兩種生活構成——時間中的生活和由價值衡量的生活”。當代民國題材小說,顯然就是在講述發生在民國這個特定歷史時間、特定環境中人的生活,且包含強烈的價值判斷,而隨著時間推移和環境變化,不同的價值取向最終導致了民國形象的分殊。就當代小說對民國形象的塑造而言,大致可以分為大亂之世、黃金時代、想象之域三種。軍閥當道、革命風云、民不聊生是一副面孔,摩登時尚、饒有趣味、傳奇色彩是一副面孔,肆意虛構、個人個性、重塑時空是另一副面孔。當代小說中民國形象的分殊,實際上也反映了不同時代文學潮流的變化,以及時代政治對文學創作的影響。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后的政治形勢和創作潮流,使得描寫戰爭場面、歌頌偉大的革命、強調黨的正確領導成為作家本人的創作自覺和現實需要。改革開放以后,對歷史的重新認識成為一時之潮流,許多被時間掩蓋的民國百態逐漸得到發掘和審視,故而以往刻板的民國亂世形象開始向充滿美好的黃金時代轉變。隨著網絡的普及和信息時代的到來,人人都有創作權利的聲張,網絡文學的迅猛發展,大眾文化主導下的民國形象塑造,逐漸被滿足讀者需求的想象之域替代。這些近似于快餐文化的文學作品對民國的塑造,有別于傳統知識精英筆下的民族國家意識、歷史使命感和文化獨創性。只有將三種民國想象交融互補,文學作品對民國形象的建構才能清晰可辨。民國題材小說只有正視自己的缺陷和不足,才能在未來綻放新的色彩。
(湖南文理學院)
基金項目:2020年湖南省教育廳科學研究項目“當代小說的民國想象研究”(20C1264)。
作者簡介:赫佳紅(1994—),女,河北石家莊人,碩士,講師,研究方向為中國現當代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