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越,劉蘭秋
本文主要觀點:
(1)鄉村全科執業助理醫師資格考試立足農村實際,其設立對于有效緩解農村醫療衛生專業人員短缺的現狀具有重要意義;(2)鄉村全科執業助理醫師資格考試尚未法制化,導致鄉村全科執業助理醫師在執業過程中面臨多重法律風險;(3)應當通過修改相關法律法規,明確鄉村全科執業助理醫師資格考試的法律地位,并確立“鄉聘村用”的聘用制度,維護其執業活動正常、有序地開展,以提升農村地區醫療衛生服務可及性。
2003年制定的《鄉村醫生從業管理條例》(國務院令第386號,簡稱《鄉醫條例》)第12條關于“新進入村醫療衛生機構從業人員應具備執業醫師資格或執業助理醫師資格”的規定在一定程度上超前于農村實際,致使一些地方的村級醫療衛生隊伍面臨人員短缺的窘境[1]。2015年,《國務院辦公廳關于進一步加強鄉村醫生隊伍建設的實施意見》(國辦發〔2015〕13號,簡稱《實施意見》)在現行執業助理醫師資格考試中增設了鄉村全科執業助理醫師資格考試,以確保農村基層醫療衛生服務的公平性和可及性。但是,《執業醫師法》(中華人民共和國主席令第五號)及2021年修訂的《醫師法》(中華人民共和國主席令第九十四號)均未明確規定鄉村全科執業助理醫師資格考試的相關事項,導致鄉村全科執業助理醫師面臨著法律地位模糊、執業權利保障缺失、職業認同感較低等現實困境。如何將鄉村全科執業助理醫師資格考試納入法制軌道,進而維護這一群體合法權益,是需要認真思考的重要問題。因此,回顧鄉村全科執業助理醫師資格考試的政策演變,探究鄉村全科執業助理醫師目前面臨的問題,并提出健全鄉村全科執業助理醫師制度的路徑和措施,可以為鄉村全科執業助理醫師的合法權益提供充分保障,推動我國基層醫療衛生人力資源建設,進而保障農村居民享有公平、可及的醫療衛生服務。
為提升村級醫療衛生人員的專業水平,2004年開始施行的《鄉醫條例》第12條將鄉村醫生的準入標準提升到執業(助理)醫師的高度。但該規定在實踐中面臨著兩方面的困境:一方面,當前鄉村醫生隊伍老齡化問題突出、學歷偏低、醫學技能不高等基本現實,導致該群體轉化為執業(助理)醫師的可行性較低;另一方面,鄉村醫生隊伍的“低保障”讓有意愿加入村級醫療衛生隊伍的人員產生猶豫,在一定程度上阻礙了鄉村醫生隊伍的更替,導致這一群體的“老齡化”問題愈發嚴重,農村居民的基本醫療衛生服務需求難以得到滿足[2]。在此背景下,國家先后開啟了鄉鎮執業助理醫師資格考試試點和鄉村全科執業助理醫師資格考試試點。
1.1 鄉村全科執業助理醫師資格考試的前身:鄉鎮執業助理醫師資格考試 我國于2010年開展鄉鎮執業助理醫師資格考試試點工作,衛生部、國家中醫藥管理局先后于2010、2011年發布了《關于開展鄉鎮執業助理醫師資格考試試點工作的通知》(衛醫政發〔2010〕33號)和《關于擴大鄉鎮執業助理醫師資格考試試點范圍的通知》(衛醫政發〔2011〕16號),明確了鄉鎮執業助理醫師資格考試的具體方案。據此,鄉鎮執業助理醫師資格考試是在現行執業助理醫師資格考試中增設的,針對鄉鎮衛生院在崗行醫但無執業助理醫師資格人員的單獨考試,考試設臨床和中醫(有規定學歷)兩個類別。鄉鎮執業助理醫師的執業地點限定為該鄉鎮衛生院,取得資格的人員可以繼續參加相應類別的執業助理醫師資格考試,不評定職稱,參照醫士享受待遇,在報名所在鄉鎮衛生院執業滿5年后,可以變更到本縣其他鄉鎮衛生院執業。
盡管上述文件將鄉鎮執業助理醫師的執業地點設定為鄉鎮衛生院,但2014年制定的《村衛生室管理辦法(試行)》(國衛基層發〔2014〕33號)則將其擴張解釋為“鄉鎮衛生院及以下級別的醫療衛生機構”。該管理辦法第3條規定:“本辦法所指村衛生室人員,包括在村衛生室執業的執業醫師、執業助理醫師(含鄉鎮執業助理醫師)、鄉村醫生和護士等人員。”值得注意的是,雖然該資格考試具有較為全面、完善的試點方案,但僅于2011—2014年開展,此后并未繼續推行。
1.2 “為鄉村醫生量身定做的國家級考試制度”:鄉村全科執業助理醫師資格考試 在鄉鎮執業助理醫師資格考試之后,國家開始試點鄉村全科執業助理醫師資格考試。衛生部《關于印發2013年全國衛生工作會議文件的通知》首次使用了“鄉村全科執業助理醫師資格考試”的概念,并稱其為“為鄉村醫生量身定做的國家級考試制度”[3]。該考試根據2015年國務院辦公廳《實施意見》正式設立,是在現行執業助理醫師資格考試中增設的項目,通過該考試的鄉村全科執業助理醫師的執業地點限定為村衛生室或鄉鎮衛生院,取得該資格的人員可以按規定參加醫師資格考試。此外,國家醫學考試網(即國家醫學考試中心官網http://www.nmec.org.cn/)的“醫考百問”系統顯示,鄉村全科執業助理醫師執業類別注冊為“臨床和中醫”,執業范圍注冊為“全科醫學專業”,可按規定參與職稱評聘。取得該資格的人員,在學歷和專業符合國家醫師資格考試報名資格相關規定的條件下,可以報考臨床或中醫類別執業醫師[4]。
根據鄉村全科執業助理醫師《醫師資格考試大綱》,該考試分為綜合筆試和實踐技能考核兩部分。綜合筆試考核內容包含醫學人文、公共衛生、全科醫療3個部分。醫學人文部分包括醫學心理、醫學倫理、衛生法律法規等內容;公共衛生部分包括居民健康管理、健康教育、衛生統計學和流行病學等內容;全科醫療部分則包括全科醫學基本知識、常見癥狀、常見病與多發病、合理用藥、急診與急救、基本技能,以及中醫辨證論治和適宜技術應用。實踐技能考核內容則包括病史采集、體格檢查、臨床基本操作、公共衛生基本操作、中醫基本操作。
相較于傳統4個類別的執業助理醫師資格考試,鄉村全科執業助理醫師資格考試更能契合農村的實際需求:該考試包含臨床、中醫、公共衛生等知識,強調鄉村常見病與多發病診治、慢性病管理、健康教育等方面的內容,適應國家對村衛生室的職能定位和農村基層醫療服務需求;通過該考試的人員執業范圍注冊為“全科醫學專業”,執業地點限定為鄉鎮衛生院或村衛生室,對于有效緩解農村醫療衛生專業人員短缺的現狀具有重要意義。
鄉村全科執業助理醫師資格考試將為農村地區輸送“全科全能”的高水平衛生人才,有利于推進村級醫療衛生隊伍向執業助理醫師轉化,以保障我國農村地區基本醫療衛生服務的公平與可及。但目前該資格考試僅散見于規范性文件中,《執業醫師法》及配套法規中并未予以規定,2021年通過的《醫師法》中也未涉及,即便是《村衛生室管理辦法(試行)》等相關規范性文件中也未有任何規定。立法的缺失導致鄉村全科執業助理醫師在資格準入和執業中面臨著諸多困境。
2.1 鄉村全科執業助理醫師資格考試面臨的法律風險 執業資格準入制度是國家針對某些關系到國家、社會和公眾利益的重要崗位實行的一項管理制度[5]。醫學科學的實踐性較強、知識體系較復雜,且與公民的生命權和健康權直接相關,故國家為控制危險在法律中設置行政許可,對其采取事前的監督與管理[6]。《醫師法》第8條第1款規定:“國家實行醫師資格考試制度。”《鄉醫條例》也將取得執業(助理)醫師資格明確設定為新進入村衛生室的人員合法執業的必要前提。但實踐中全面推行的鄉村全科執業助理醫師資格考試卻是僅存在于規范性文件中的一項國家級考試,面臨著合法性風險。
2.1.1 《醫師法》及配套法規均未對“鄉村全科執業助理醫師資格考試”進行明確規定 《執業醫師法》是全國人大常委會于1998年通過的法律,在維護醫師合法權益、規范醫師執業行為中起著根本作用。該法末次修訂于2009年,而鄉村全科執業助理醫師資格考試是2016年由國務院辦公廳在《實施意見》中設立的,故《執業醫師法》中并未涉及該考試。但值得注意的是,2021年8月頒布的《醫師法》同樣沒有該考試的明確規定,正如該法第8條第2款規定“醫師資格考試分為執業醫師資格考試與執業助理醫師資格考試”,法律其余部分更是從未提及鄉村全科執業助理醫師資格考試的報考、注冊、執業規則。
《執業醫師法》關于醫師資格考試的類別和具體辦法的授權立法也未對鄉村全科執業助理醫師資格考試進行規范。該法第8條第2款規定:“醫師資格考試的類別和具體辦法,由國務院衛生健康主管部門制定。”該規定將制定醫師資格考試類別與具體辦法的立法權授予國務院衛生健康主管部門。基于這一立法授權,衛生部于1999年頒布了《醫師資格考試暫行辦法》(衛生部令第4號,簡稱《考試辦法》)并于2008年進行修訂,2017年頒布了《醫師執業注冊管理辦法》(國家衛生和計劃生育委員會令第13號,簡稱《注冊辦法》),通過上述法規對醫師資格考試的考試與注冊程序進行了規范。
如前所述,《執業醫師法》及其配套文件中并未對該考試有所涉及。《醫師法》沿襲了《執業醫師法》關于醫師資格考試授權立法的規定,在第8條第3款做出了與《執業醫師法》第8條第2款完全相同的規定:“醫師資格考試的類別和具體辦法,由國務院衛生健康主管部門制定。”國務院衛生健康部門作為被授權機關,有義務及時制定、修改或廢止相關行政立法,但鄉村全科執業助理醫師資格考試設立已有5年之久,醫師資格考試的配套法規卻并未及時予以修訂。法律規定不明與行政立法相對滯后造成該資格考試仍未明確納入執業助理醫師資格考試范疇,取得該資格的人員在進入村衛生室執業時存在不符合《鄉醫條例》中村衛生室人員資格準入規定的可能性,或將構成非法行醫。
2.1.2 鄉村全科執業助理醫師資格考試的執業注冊程序與現行法律相悖 《注冊辦法》第7條規定,醫師執業注冊的執業類別包括臨床、中醫(包括中醫、民族醫和中西醫結合)、口腔、公共衛生4類。2001年,衛生部、中醫藥局發布《關于醫師執業注冊中執業范圍的暫行規定》(衛醫發〔2001〕169號),規定了不同類別醫師的執業范圍,例如臨床類別醫師的執業范圍可注冊為內科專業、全科醫學專業、預防保健專業等,中醫類別醫師的執業范圍則可注冊為中醫專業、中西醫結合專業等。該通知還提到,醫師依法取得兩個或兩個類別以上醫師資格的,一般只能選擇一個類別及其中一個相應的專業作為執業范圍進行注冊,從事執業活動。在縣及縣級以下醫療機構(主要是鄉鎮衛生院和社區衛生服務機構)執業的臨床醫師可申請同一類別至多3個專業作為執業范圍進行注冊。
如前所述,實踐中鄉村全科執業助理醫師資格考試合格者將發放“執業助理醫師資格證書”,執業類別注冊為“臨床和中醫”,執業范圍注冊為“全科醫學專業”。國家中醫藥管理局《關于修訂中醫類別醫師執業范圍的通知》(國中醫藥發〔2006〕52號)中明確規定:“取得中醫類別全科醫學專業中、高級技術職務任職資格的,或經省級衛生、中醫藥行政部門認可的中醫類別全科醫師崗位培訓并考核合格的,或參加省級衛生、中醫藥行政部門認可的中醫類別全科醫師規范化培訓者,方可申請注冊中醫類別醫師執業范圍中的‘全科醫學專業’作為執業范圍。”因此,對于剛通過鄉村全科執業助理醫師資格考試即進入村衛生室執業的“新鄉醫”而言,作為其能進行執業注冊范圍的“全科醫學專業”只能是“臨床”類別的“全科醫學專業”。雖然《村衛生室管理辦法(試行)》第15條規定“村衛生室登記的診療科目為預防保健科、全科醫療科和中醫科(民族醫學科)”,但《醫師法》第15條第1款規定“醫師經注冊后,可以在醫療衛生機構中按照注冊的執業地點、執業類別、執業范圍執業,從事相應的醫療衛生服務”。該條第2款也規定:“中醫、中西醫結合醫師可以在醫療機構中的中醫科、中西醫結合科或者其他臨床科室按照注冊的執業類別、執業范圍執業。”這意味著,按照“執業類別”和“執業范圍”執業是包括鄉村全科執業助理醫師在內的所有醫師的法定義務,《醫師法》第57條還規定了違反該法定義務的法律責任。可見,鄉村全科執業助理醫師在取得一個醫師資格的情況下可以同時注冊兩個執業類別,但執業范圍卻僅能注冊“臨床”類別下的“全科醫學專業”。在村衛生室執業的鄉村全科執業助理醫師如果提供“預防保健”或“中醫”服務,將面臨超范圍行醫的風險。
2.2 鄉村全科執業助理醫師執業面臨的困境 《基本醫療衛生與健康促進法》(中華人民共和國主席令第三十八號)第55條規定:“國家建立健全符合醫療衛生行業特點的人事、薪酬、獎勵制度,體現醫療衛生人員職業特點和技術勞動價值。”第56條規定:“對在基層和艱苦邊遠地區工作的醫療衛生人員,在薪酬津貼、職稱評定、職業發展、教育培訓和表彰獎勵等方面實行優惠待遇。”但由于目前我國尚未建立健全鄉村全科執業助理醫師的執業權利保障及執業風險分擔的法律制度,該群體在村衛生室執業過程中可能無法獲得應有的保障,致使醫學生參加鄉村全科執業助理醫師資格考試的意愿較低,而且鄉村全科執業助理醫師在農村長期提供服務的意愿也相對較低,人才“招不來、留不住”。
2.2.1 執業權利缺乏保障 由于村衛生室醫療條件相對落后等多重情況,鄉村全科執業助理醫師在村衛生室開展醫療活動所應當享有的進行一般醫學處置的權利、參加業務培訓的權利、獲得報酬的權利等《醫師法》明確規定的執業權利常難以落實與保障。例如:鄉村全科執業助理醫師《醫師資格考試大綱》中要求其掌握心律失常的心電圖特點,但村衛生室在大多數情況下都無法配備心電圖儀等必需的醫療設備或設備已經老化,無法供其開展基本的查體與診斷活動;此外,由于村衛生室大多為單人執業的狀態,鄉村全科執業助理醫師常難以有時間和精力參加業務培訓與繼續教育;作為執業地點的村衛生室產權所屬多樣,缺乏合理的聘用機制與薪資福利保障機制,獲得報酬的權利難獲保障。這些困境致使部分鄉村全科執業助理醫師難以充分發揮其專業能力為農村居民提供基本醫療衛生服務,甚至為尋求更高的薪資待遇或職業發展而選擇離開農村[7]。
2.2.2 執業風險分擔機制缺失 不確定性、高風險性是醫療行為的重要特征,盡管村落中居民的熟悉和村衛生室初級衛生保健的功能定位降低了村衛生室執業發生醫療糾紛和醫療損害的風險,但由于村衛生室所服務的群體多為患多種慢性病、基礎性疾病的老年人,因此并不能忽視醫療風險防范機制的構建。但目前并未有明確、統一的關于鄉村全科執業助理醫師執業風險分擔機制的制度設計,實踐中村衛生室的產權歸屬和法人代表也呈現多元化,容易導致鄉村全科執業助理醫師在執業中“瞻前顧后”“力求自保”等現象發生,影響農村基層醫療衛生服務質量[8]。
2.2.3 職業認同感較低 長期以來,我國村級醫療衛生服務由“半農半醫”的“赤腳醫生”和“鄉村醫生”為主體提供。鄉村全科執業助理醫師作為經過醫學專業培訓且通過醫師資格考試的專業人員,具有相對較高的專業水平,整體而言高于非專職且專業性相對不高的“赤腳醫生”“鄉村醫生”。但如前所述,這一群體僅是在政策上規定屬于執業助理醫師,《醫師法》及配套法規并未明確予以規定,且執業地點固定為鄉鎮衛生院或村衛生室,在村衛生室執業的鄉村全科執業助理醫師在執業過程中也需要遵守《村衛生室管理辦法(試行)》等,呈現與鄉村醫生群體適用相同的執業規則、享有同等的薪酬待遇等局面,從而導致該群體傾向于不把自己的身份定義為“醫生”,導致自身職業認同感和歸屬感相對較低,或將在一定程度上降低鄉村全科執業助理醫師資格考試的吸引力[9]。
3.1 將鄉村全科執業助理醫師資格考試納入《醫師法》調整范疇 公民健康權的保障離不開公平、可及的醫療衛生服務。如前所述,由于歷史原因,我國通過設立鄉村醫生這一執業資質,允許未經系統化醫學專業教育的人員從事醫療衛生服務以保障農村地區醫療衛生服務的可及性。但隨著可及性問題的初步解決,公平性問題愈發突出,實現“人人享有基本衛生服務”應當在資源合理配置的基礎上保證衛生人力資源的專業性。這一方面要求對衛生人力資源短缺的地區進行政策傾斜,以推動醫療衛生人員在該地區執業;另一方面則要求招募的人員具有一定的專業水平,并對其進行規范管理。相較于《執業醫師法》而言,《醫師法》增加了許多加強農村地區醫療衛生人力資源建設的條款,如第46條第3款規定:“國家采取措施,鼓勵取得執業醫師資格或者執業助理醫師資格的人員依法開辦村醫療衛生機構,或者在村醫療衛生機構提供醫療衛生服務。”鄉村全科執業助理醫師資格考試的設立,為農村地區醫療衛生人員準入規范化管理提供了“緩沖帶”,在設置適當的考試科目與執業規則以保證適應農村地區醫療衛生服務需求的同時,將其納入《醫師法》的調整范疇,使其可以在醫師資格管理設立的框架下享受醫師權利、遵守醫師義務,進而將農村醫療衛生人力資源建設納入規范化軌道,提升醫療衛生服務質量。為此,在未來修訂法律時,應當將該資格考試在《醫師法》中明確規定。具體而言,可將《醫師法》第8條第2款做如下修改:醫師資格考試分為執業醫師資格考試和執業助理醫師資格考試(含鄉村全科執業助理醫師資格考試)。將鄉村全科執業助理醫師納入《醫師法》的調整范疇延續了《實施意見》中“在執業助理醫師資格考試中增設”的定位,同時也符合《鄉醫條例》對于人員準入的規定,避免其面臨非法行醫的法律風險。通過該法將鄉村全科執業助理醫師納入“醫師”隊伍也將提升其職業認同感與幸福感,防止基層衛生人才流失,對于鞏固農村基層醫療衛生服務“網底”、保障農村居民健康權益有著重大意義。
3.2 修改《醫師法》的配套法規及相關規范性文件(1)修改《考試辦法》關于醫師資格考試類別的規定。由于鄉村全科執業助理醫師資格考試所要求掌握的知識體系同時涉及臨床、中醫、公共衛生3個類別,雖然目前暫以“臨床和中醫”為類別進行注冊,但實際難以將其歸入現行4類執業類別之中。故應當及時修改配套法規,修改《考試辦法》對于醫師資格考試類別的規定,在現有的執業醫師與執業助理醫師資格考試兩個級別,臨床、中醫(包括中醫、民族醫和中西醫結合)、口腔、公共衛生4個類別的醫師資格考試中增加鄉村全科執業助理醫師資格考試。(2)修訂《注冊辦法》。在《注冊辦法》中明確鄉村全科執業助理醫師的執業地點注冊為鄉鎮衛生院或村衛生室,并在其注冊范圍中增加“中醫專業”或“中西醫結合專業”。(3)修訂《村衛生室管理辦法(試行)》。刪除第3條中關于“鄉鎮執業助理醫師”的內容并明確規定:本辦法所指村衛生室人員,包括在村衛生室執業的執業醫師、執業助理醫師(含鄉村全科執業助理醫師)、鄉村醫生和護士等人員。
3.3 確立“鄉聘村用”的鄉村全科執業助理醫師聘用制度 聘用制度是保障鄉村全科執業助理醫師執業權利的重要制度建設。“鄉聘村用”的概念在《關于改革完善全科醫生培養與使用激勵機制的意見》(國辦發〔2018〕3號)中首次提出,是指經助理全科醫生培訓合格到村衛生室工作的助理全科醫生,可實行“鄉管村用”,即鄉鎮衛生院聘用管理、村衛生室使用。《醫師法》第46條第1款規定:“國家采取措施,統籌城鄉資源,加強基層醫療衛生隊伍和服務能力建設,對鄉村醫療衛生人員建立縣鄉村上下貫通的職業發展機制,通過“縣管鄉用、鄉聘村用”等方式,將鄉村醫療衛生人員納入縣域醫療衛生人員管理。”
實踐中,由于農村實行“基層群眾自治”,村民委員會(簡稱村委會)作為屬地管理者,是與包括鄉村全科執業助理醫師等村衛生室人員簽訂協議的主體。但村委會作為基層自治組織,其能否作為《勞動合同法》所稱的“用人單位”與鄉村全科執業助理醫師簽訂勞動合同仍待商榷。若村委會無權與他人訂立勞動合同,則其與鄉村全科執業助理醫師簽訂的“協議書”也無法受《勞動合同法》的有效保障。即便村委會可以成為簽訂勞動合同的適格主體,囿于資金不足等因素,村委會也難以保障鄉村全科執業助理醫師等村衛生室從業人員執業權利的實現。與村委會相比,鄉鎮衛生院的法律地位明確,資源相對充足,醫學專業水平較強,有能力為鄉村全科執業助理醫師的執業權利提供充分保障,應當成為與其簽訂勞動合同的主體[10]。
為保障鄉村全科執業助理醫師的執業權利,應當對其實行“鄉聘村用”制度,明確規定由鄉鎮衛生院與鄉村全科執業助理醫師簽訂勞動合同,使其實際成為鄉鎮衛生院的人員,而執業地點在村衛生室[11]。同時,在勞動合同中明確由鄉鎮衛生院承擔為鄉村全科執業助理醫師提供“五險一金”保障與其他執業權利保障的義務,維護其執業活動正常、有序地開展,提升其職業幸福感與認同感并增加其職業黏性,保障農村基本醫療衛生服務的可及性[12]。
3.4 結合鄉村實際完善鄉村全科執業助理醫師執業規則 鄉村全科執業助理醫師是政策所規定的“執業助理醫師”范疇,且《鄉醫條例》第2條明確規定:“村醫療衛生機構中的執業醫師或者執業助理醫師,依照執業醫師法的規定管理,不適用本條例。”因此,在村醫療衛生機構中執業的鄉村全科執業助理醫師應當遵從《醫師法》的執業規則而不適用《鄉醫條例》。但是,由于《鄉醫條例》中規定的有些職責并不應當僅限于鄉村醫生,而應是村衛生室從業人員普適性的義務。如第25條規定:“鄉村醫生應當協助有關部門做好初級衛生保健服務工作,按照規定及時報告傳染病疫情和中毒事件,如實填寫并上報有關衛生統計報表,妥善保管有關資料。”因此,《鄉醫條例》實際上也是鄉村全科執業助理醫師在村衛生室執業時不能忽視,甚至是應予遵守的執業規則。這在一定程度上會導致鄉村全科執業助理醫師在應該遵守何種執業規則方面產生疑問。
為此,在未來修訂法律時,建議在《醫師法》中針對鄉村全科執業助理醫師制定與農村狀況相適應的執業規范,并通過授權立法的形式作細化規定。一方面,應當綜合考慮農村居民的醫療衛生服務需求,結合《鄉醫條例》《醫師資格考試大綱》等內容,對鄉村全科執業助理醫師的健康管理、公共衛生、轉診等法定職責進行明確,使其執業活動有法可依;另一方面,由于鄉村全科執業助理醫師資格考試所考察的知識范圍相對更為廣泛、基礎,因此獲得該資格的人員的專業能力適應農村需求的同時,卻不一定符合在其他地區及醫療機構執業所應當具備的專業素質。故應當沿襲《實施意見》的規定,將其執業地點限定在鄉鎮衛生院或村衛生室,保障農村地區基本醫療衛生服務的公平與可及。
作者貢獻:趙越、劉蘭秋負責論文構思、設計與修訂;趙越負責文獻/資料收集與整理,并撰寫論文,對文章整體負責。
本文無利益沖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