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珂敏 曲建升,3
1 中國科學院成都文獻情報中心 成都 610041
2 中國科學院大學經濟與管理學院圖書情報與檔案管理系 北京 100190
3 中國科學院西北生態環境資源研究院 蘭州 730000
經濟發展,能源先行。能源為國家經濟發展提供堅實的物質基礎。在國際形勢錯綜復雜的情況下,國際能源安全問題日益突出,這對能源科技創新與發展提出了新的時代要求。當前,世界各國采取多元有效的方式,不斷調整能源科技發展戰略。而能源智庫以重大能源戰略問題為導向,為能源領域科技創新與發展提供科技管理與戰略決策,在能源科技發展中發揮著指揮棒的作用。為應對不斷重塑的國際政治與經濟格局,實現“2030 年碳達峰、2060 年碳中和”的目標[1],國家有必要組織高端人才力量,提高能源智庫的建設水平,為我國謀求一個長遠的、可持續發展的能源戰略。研究和借鑒世界大國的知名能源智庫的建設經驗對我國能源智庫發展具有重大意義。國內外學者已對部分頂尖或具有較高參考價值的環境領域智庫進行了研究,分析了其運行機制與影響力,并對我國環境與資源智庫的建設建言獻策,但是鮮有研究較為全面地囊括能源領域的多家國外智庫。本文聚焦國外知名能源智庫,對標分析其運行機制與發展現狀,提煉出知名能源智庫在科技管理與決策中的主要特征,并以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為指導,立足我國國情,提出關于中國特色新型能源智庫建設的建議。
隨著國際社會對能源環境問題關注的重點不斷深化,智庫的研究領域逐步由環境安全向能源和資源安全延伸。知名能源智庫是專門為國際社會領先的能源與資源政策機構而設立的,在能源開發、生產和分配等問題上提供卓越的創新研究與戰略分析,以應對能源環境領域的挑戰,提高相關國家的整體生活質量[2]。根據美國賓夕法尼亞大學“智庫與公民社會項目”(Think Tanks and Civil Societies Program,TTCSP)2021 年1 月發布的《2020 全球智庫報告》,全球有219 家能源與資源政策類智庫(energy and resource policy think tanks,以下簡稱“能源智庫”)參評,其排名彰顯著智庫的國際影響力。從排名靠前的能源智庫可知,美國、英國、日本、韓國等在全球能源治理中掌握著國際話語權,這與其能源智庫的頂尖水平與有效的咨政功能息息相關。此外,據調查,國際能源署、英國石油公司、美國能源部能源信息署也在本國或全球能源咨政中發揮著顯著作用。考慮到數據的可獲取性,本文將表1 中的能源智庫作為國際知名能源智庫,其中美國戰略與國際問題研究中心、蘭德公司屬于綜合性智庫機構,本文僅涉及其對能源政策與戰略的研究與部署。這些智庫的研究領域反映出能源戰略研究涉及石油、天然氣、電力、新能源、經濟學、政治學、外交等多學科領域,呈現綜合化發展趨勢。下面對國外知名能源智庫進行概括介紹與對比分析。

表1 國外知名能源智庫列表Table 1 List of foreign classic energy think tanks
現代智庫起源于二十世紀初至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隨著美國智庫參與的《銀行法》《產業復興法》等新政的實施[3],美國開始加大科研領域的資金投入,促進美國現代智庫機構的發展,知名綜合性智庫美國蘭德公司(RAND Corporation)就誕生于此背景之下。隨著可持續發展理念的不斷深入,能源與資源問題日益受到各國的廣泛關注,美國陸續成立新型能源智庫以應對國際能源問題。1952 年,美國總統委員會授權成立了未來資源研究所(RFF),其主要負責研究能源應用及其對經濟與國家安全的影響[4]。美國戰略與國際問題研究中心(CSIS)、美國能源與環境政策研究中心(CEEPR)與美國能源部能源信息署(EIA)相繼成立,經過數年歷練從美國眾多能源智庫中脫穎而出。1966 年,為從國民經濟的整體角度開展能源研究,日本能源經濟研究所(IEEJ)誕生,通過不斷向國家及世界提供能源建設方案,逐漸成為亞洲及太平洋地區的重要能源研究所。國際能源署(IEA)則是經濟合作與發展組織為應對石油危機設立的,其提供權威的數據統計分析與政策建議,逐漸成為全球能源對話的核心。作為世界領先的石油和天然氣企業之一,英國石油公司(BP)成立于二十世紀初,掌握著全球能源市場的最新數據,為全球能源領域的政策制定提供宏觀指導。英國牛津能源研究所(OIES)與韓國能源經濟研究所(KEEI)誕生時間較晚,但前者在2020 年的全球能源智庫排名中躍升至榜首,通過產生高質量、獨立的智庫成果,發布關于生產、消費、市場、政策和能源監管等的全球熱點能源問題,已成為享譽世界的自主能源研究智庫。國外知名能源智庫發展時間軸見圖1。

圖1 國外知名能源智庫發展時間軸Figure 1 Timeline of the development of foreign classic energy think tanks
綜合智庫作用機制、政策與國際影響力、成果傳播途徑等運行機制來看,國外知名能源智庫具有向獨立客觀化、綜合化、科學化和國際化發展的趨勢。圖2 整體性和系統性地概括了國外知名能源智庫的運行機制。智庫的運作始于對外部需求的應對,止于利用智庫產品與活動服務于外部主體、對外部環境產生影響。外部需求的變化將調動需求驅動機制發揮作用,刺激內部組織的有機調整,通過制度支撐機制產出高質量的多元化能源智庫成果,利用價值實現機制傳播成果,推動能源智庫在本國或全球的能源治理中發揮作用,進而作用于外部環境、影響外部需求,完成能源智庫的使命。能源智庫與外部環境形成相互影響與制約的有機整體,構成了智庫作用機制循環鏈,推動智庫增強其領域、政策、社會與國際影響力,在全球能源治理與能源科技發展中爭奪話語權。

圖2 國外知名能源智庫運行機制Figure 2 Operating mechanism of foreign classic energy think tanks
2.2.1 需求驅動機制:智庫核心議題 為應對國際能源形勢的新變化,國外知名能源智庫面臨著前所未有的挑戰與機遇,逐漸將加快能源轉型、應對氣候危機、保護生物多樣性、實現可持續發展、擁有全球能源治理話語權等目標作為主要需求。能源智庫圍繞外部需求開展一系列的相關研究,科技文獻的研究主題能夠有效地揭示該領域的研究熱點,本文在Web of Science 核心合集中檢索知名能源智庫的論文產出,由于部分知名智庫隸屬于高校,不能從所屬機構字段精確縮小范圍,為了減小誤差,本文檢索分三大步驟:一是通過所屬機構索引檢索RFF 與KEEI 的論文,得到2,355條數據;二是針對無法明確定位的智庫,利用所屬高校作為機構檢索詞,參考上一步的學科類別進行學科限定,包括環境科學、能源燃料、氣象大氣科學、區域研究、環境研究、水資源等,得到41,263 條數據;三是將去重、機構合并處理后的2,955 篇高被引論文作為數據源導入VOSviewer工具,得到關鍵詞共現情況,如圖3 所示。知名能源智庫以氣候變化、生態系統服務、生物多樣性保護、能源經濟、政策監管、可再生能源、新能源技術、碳排放以及環境保護為主要議題。能源發展與環境保護、經濟建設密不可分,形成能源戰略研究的有機整體。出現頻次最高的議題是氣候變化,這是當前人類社會面臨的重大挑戰之一,也是涉及社會和經濟發展等多個領域的重大問題,已成為時下全球能源與環境建設的核心議題。知名能源智庫在技術賦能能源發展方面領先開展研究應用。例如,BP 在能源互聯網領域的研究獨樹一幟,在智能油田、未來油田等數字化技術實踐上卓有成效,引領未來能源業的新態勢。目前,元宇宙概念不斷滲透進各學科領域,也為能源領域帶來了新機遇與挑戰。元宇宙這一愿景的實現依賴3D、增強現實、虛擬現實和人工智能等技術的發展,可再生新能源則有助于減少元宇宙的碳足跡,雙碳目標將賦予互聯網能源生態鏈新的定義與任務。未來能源將不斷擴展內涵與應用邊界,區塊鏈驅動的新能源經濟將加快建立,向著新能源元宇宙邁進。

圖3 國外知名能源智庫成果主要議題Figure 3 Main subjects of foreign classic energy think tanks
2.2.2 制度支撐機制:智庫內部組織 國外知名能源智庫以完善的資金籌集、人才建設、產品監管與活動組織制度支撐智庫研究。隨著全球經濟環境的變化,國外知名能源智庫的資金來源呈現多源化趨勢,普遍來自政府機關、企業與協會、基金會等,為能源智庫的運作提供基礎條件支持,如表2 所示。自2008 年金融危機以來,美國智庫從政府資助的傳統集資方式轉向由企業、基金會、外國政府、個人或黨派捐助[5]。韓國的KEEI 因其隸屬于政府,資金來自中央撥款,但該智庫正努力從政府控制和中央規劃制度向市場導向模式轉變[6]。在人才建設與交流方面,國外知名能源智庫擁有交叉學科的頂尖人才,支持跨部門跨學科與跨院系合作,使用不同學科的知識與方法,促進不同觀點之間的思想碰撞。為了提高智庫成果的影響力,國外知名能源智庫實行促進高質量成果產出的靈活式管理機制,美國大部分知名能源智庫實行“旋轉門”制度:一方面,引進退休官員到能源智庫任職,例如,CSIS 邀請已退休的官員到智庫參與能源政策的研究;另一方面,將優秀人才推薦到政府相關部門任職,例如,RFF 的專家被要求在聯邦政府任職,包括作為白宮經濟顧問委員會的高級職員、總統的特別助理以及聯邦機構的首席經濟學家等[7]。該機制將知識與權力有效結合,已成為美國智庫獲得情報與影響政府決策的主要方式。豐富的活動形式是促進高質量成果產出的另一重要手段。國外知名能源智庫嚴格把控能源報告、政策建議等成果的質量,跟蹤能源政策的實施成效,不僅采取學術會議、研討會等傳統學術交流形式開展智庫活動,還注重新興媒體的發展,緊跟時代發展浪潮,采取短視頻、直播等交流形式,有效地提高智庫活動的多樣性與參與度。
2.2.3 價值實現機制:智庫影響途徑 智庫的影響力與國際地位是衡量智庫水平的核心標準。國外知名能源智庫通過交叉人才的交流與合作推動其在能源領域發揮知識服務作用,利用多元化的智庫成果提高政策影響力,采用多源的新興傳播渠道實現輿論引導、提高社會影響力,通過開放的國際交流與能源研究爭奪國際能源治理話語權。能源智庫的價值實現過程就是其智庫成果發揮作用的過程,國外知名能源智庫擁有代表性的智庫成果(見表3),對本國甚至全球的能源政策制定與能源治理均產生了深遠影響。其利用廣泛的影響途徑實現自身價值,不僅通過研究報告、論文對政策提出建議,還提供大量開源的政策分析數據庫與能源工具,眾多知名智庫將定量化工具的研究與開發作為智庫的必備方法之一[12]。例如,蘭德公司的多學科在線數據庫為研究者進行政策制定提供了大量事實、信息和數據支撐。大部分智庫成果均可開放獲取,提供了開放的信息資源創造平臺,極大限度地提高了科學研究的透明度、可持續性與協作性,為發現和傳播真理、推動開放合作創新、輔助政策制定提供有效保障。此外,智庫的國際化水平決定了其國際競爭力,知名能源智庫均將國際交流與合作作為智庫建設的重要手段。其主要通過與他國智庫、高校和科研機構聯合召開研討會、訪問交流、項目合作等方式進行國際交流,例如,CEEPR 通過與世界各國政府與行業伙伴的合作[13],不斷提高其在能源領域的國際影響力。
知名能源智庫所在國家擁有世界先進的科學技術水平,普遍采用多渠道手段傳播其學術成果(見表4),擁有較為完善且開放的智庫網站與社交媒體的傳播體系,重視新興技術在能源開源情報中的應用。美、英兩國的知名能源智庫則是智庫新興媒體建設的典范,擁有活躍的社交媒體,特別是CSIS 和蘭德公司,其多方社交媒體均具有十萬級粉絲量,這些智庫通過Twitter 和Youtube等平臺傳播能源智庫觀點,有效地提高了其能源成果的宣傳能力與影響力。OIES 和EPRG 分別隸屬于牛津大學和劍橋大學,借助大學社媒的高流量發布能源政策觀點。RFF、CSIS、蘭德公司和OIES 在其官方網站上開放了播客電臺欄目[14-17],通過每周采訪專家關于氣候變化、能源生態系統等領域的觀點,以播客形式對能源發展態勢與政策戰略進行社會推廣。日、韓兩國的智庫通常直接與政府對接,從而影響政策決策,較少借助公眾或媒體,對外發聲的效果明顯弱于歐美系智庫。

表4 國外知名能源智庫新媒體建設對比Table 4 Comparison of new media construction of foreign classic energy think tanks
國外知名能源智庫基本屬于綜合性智庫,研究范圍涉及能源與其相關領域的廣泛問題,超過半數的智庫是以能源與經濟交叉方向作為研究重點的。本文從多方面對國外知名能源智庫展開了廣泛研究與分析,提煉出知名能源智庫的先進經驗。
為保證智庫的社會與國際影響力,國外知名能源智庫緊跟能源的發展趨勢,開展氣候變化、能源經濟、新能源技術等前沿研究,實現能源新經濟的裂變與聚合效應。同時,其重視對研究成果質量的把控,將質量控制嵌入從能源政策制定到實施的全過程,跟蹤評估能源政策的實施效果。一方面,國外知名能源智庫順應開放科學的浪潮,重視能源數據工具、模型的構建與開放共享,例如,IEEJ 構建的能源數據和建模中心、EIA 提供的開放能源數據與工具等,均為能源數據基礎開發、能源計量分析與研究提供了基礎保障,以更加合理的科學資源配置促進科學研究的良性循環。另一方面,強調能源智庫價值導向的獨立與客觀性[26]。智庫能否有效發揮作用很大程度上取決于其獨立性與客觀性,唯有足夠獨立與客觀的智庫成果,才能對能源格局與挑戰做出客觀、全面、深層的分析,并提出具有前瞻性的戰略決策。這里的“獨立性”并非經濟上獨立,而是知識上的客觀與獨立。國外知名能源智庫無不標榜“獨立的非營利”的發展理念,將獨立與客觀性作為智庫獲得公信力的根本保障,并將其融入組織的核心價值觀中。例如,RFF 已將“獨立”作為五個核心價值觀之一[27],向資助者公開承諾“進行有影響力、公正、獨立的研究與政策分析”;OIES 將自身定位為“世界領先的獨立自主能源研究機構”;EPRG 在戰略優勢中提及研究的獨立性。
國外知名能源智庫在運作中易受到政治權利的干預與影響,通常采用董事會的管理機制,根據不同的國家政治體系與文化特點,制定符合國情的智庫管理制度,也稱為政治嵌入式制度,其政治權力深植于政策決策者與其專業顧問之間的交互行為中[28]。九大知名能源智庫普遍擁有扁平化的組織框架,打破縱向等級的界限,強化職能部門間的橫向交流,充分發揮各方優勢,保證智庫研究空間與質量。其中,CSIS 充分利用“旋轉門”機制,在2021 年上臺的拜登政府中,國務卿安東尼·布林肯(Antony Blinken)和國防部副部長凱瑟琳?希克斯(Kathleen Hicks)均來自CSIS,美國兩黨輪流執政、選舉制、權力配置等制度為該機制的有效實施提供了保障。由于英國和日本實行的是君主立憲制,兩國智庫受黨派的影響較深,即使是具有較強政治傾向的智庫,依然嚴正聲明其智庫的獨立性。英國通過多源的資金渠道來力保智庫研究的獨立與公正性;日本則在政府決策前常會以“咨詢會”“審議會”等形式展開智庫研究論證,如IEEJ 的亞太能源研究中心設立咨詢委員會,就高級審查委員會正在進行和擬議的研究提供專業性意見[29]。韓國因其中央集權體制,智庫通常隸屬于政府,KEEI 是由政府組建的一家智庫機構。
對于能源智庫而言,資金籌措方式、能力以及運行方式十分重要,國外知名能源智庫普遍具有廣泛的資金來源渠道。美國的4 家智庫均具有多元化的復合融資能力,包括政府資助、企業外包、基金會捐贈、社會委托、財團支持、會員會費或者別國政府資助。日本與英國的知名能源智庫的資金來源以政府或政黨為主,此外,OIES 也接受BP、CME集團等企業的資金支持[10]。韓國的KEEI 由于其隸屬于政府,資金主要來自于中央撥款。總體來看,以美國為代表的知名能源智庫擁有多源且充足的資金支持,為其政策研究工作提供基礎保障。
在國外知名能源智庫中,核心研究人員均具備較高的學術水平,通常是國家頂級學者或學術帶頭人,在能源領域起著“領頭羊”與“風向標”的作用。知名智庫面向全球招募高級研究人才,通過引進具有頂尖學術影響力的高層次專家學者,打造人才培養的“蓄水池”。目前,學科發展呈現交叉融合的趨勢,能源研究受社會經濟影響,又作用于社會經濟發展,因此,知名能源智庫重視交叉學科的能源問題,將能源與其他社會科學相結合,如能源經濟、能源政治、能源環境、國際關系等。KEEI 和OIES 的研究領域包括石油、天然氣、煤炭、電力和可再生能源經濟、能源政治和國際關系等,其在開展政策戰略研究時,傾向于聚集不同學科背景的領軍人才,促使不同學科思想與方法碰撞,從而迸發出新思想、新方法。
隨著能源全球化的深入發展,能源互聯網是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的有效載體,而能源問題的研究需要全球視野,國外知名能源智庫持續跟蹤國際能源政治、經濟與技術發展態勢,從兩個方面開放國際研究與交流。一方面,成立國際能源研究項目組或機構,以跟蹤全球能源發展動態。例如,英國的OIES 于2019 年啟動中國能源研究計劃,旨在深入了解中國能源政策及其全球能源市場,圍繞宏觀規劃、能源轉型、能源短期發展等主題與中國的主要研究人員緊密合作;美國的RFF 與歐洲地中海氣候變化中心合作組建了歐洲經濟和環境研究所(European Institute on Economics and the Environment,EIEE),致力于歐洲的能源政策研究;CSIS 將世界重要戰略地區狀況作為三大研究領域之一;IEEJ 設立了中東研究中心和亞太能源研究中心,以跟蹤國際能源動向。另一方面,開放國際交流,拓展海外市場。例如,KEEI 定期舉辦政策論壇、國際能源研討會和產學研聯合會議,以吸收各國能源專家的意見。
新的時代背景賦予智庫新的要求,國家的意識形態問題潛移默化地影響著社會發展,智庫不僅是政策制定的外腦,還肩負著傳播智庫成果、提高社會影響力的重擔。隨著新媒體技術的不斷發展,Facebook、Twitter、Youtube 等新媒體已然成為智庫信息傳播的新途徑,推動著政策的輿論引導與社會影響力的提高。國外知名能源智庫擁有眾多的成果傳播渠道。一是開放發布政策報告,出版大量的政策研究報告、專著和期刊等,作為政府官員和研究人員的參考出版物,在正式學術平臺發布的智庫成果主要受眾為領域學者。同時,舉辦各種講座、報告會、培訓班向政府和大眾傳播智庫觀點。二是在主流媒體上接收采訪或發表評論,如RFF 在《紐約時報》(The New York Times)、《金融時報》(Financial Times)等官媒發表能源觀點,使智庫理念得以在全社會甚至全球推廣。三是重視新興技術的應用與新媒體建設,擁有完善的智庫網站與社交媒體的傳播體系。以美、英兩國的知名能源智庫為例,其官網整合了智庫專家對各類環境問題的采訪與評論,開放播客電臺、短視頻等新興欄目,就水資源、清潔能源、能源供需、氣候變化、低碳等領域展開討論,并且重視Facebook、Twitter 等大眾社交媒體的建設以壯大自身的媒介陣地,擁有較高的社會與國際影響力。隨著信息技術的不斷演化,當前世界已進入技術賦能時代,元宇宙技術將賦予能源智庫開放的交流與傳播環境,有望成為能源建設發展、智庫成果傳播與機構間交流合作的重要媒介。
我國已成為世界最大的能源消耗國與生產國,逐漸實現了從被動接受全球能源治理規則的執行者向主動參與全球能源治理的決策者的轉變,但是相較發達國家的能源治理水平,我國的能源智庫成立時間較短、規模較小,對能源問題的研究能力較為薄弱。隨著2014 年黨中央關于“建設中國特色新型智庫體系”倡議的提出,全國掀起了建設新型智庫的浪潮,大批能源智庫不斷涌現,包括新設立或轉型增擴的高端智庫,目前我國的智庫建設已進入快速發展時期,但是卻鮮有具有國際地位與影響力的能源智庫。國內的能源智庫主要有3 種類型:一是政府與國企的研究機構,包括國家發展改革委能源研究所、國網能源研究院有限公司、中國能源經濟研究院等;二是能源行業學會,包括中國可再生能源協會、中國能源研究會、中國農村能源行業協會等;三是高校與機構能源智庫,例如,進入全球能源智庫榜單的中國社會科學院國際能源安全研究中心,以及華北電力大學的資源與環境研究所、中國石油大學的中國能源戰略研究所、中國科學院廣州能源研究所等。
總體來看,我國能源智庫以官方研究機構為主,其掌握較多的研究資源,但仍存在諸多缺陷。一是能源智庫未形成足夠規范化的成果質量控制體系,其獨立性與客觀性有待進一步加強。二是交叉學科的融合碰撞匱乏,難以形成具有前瞻性的新思想與新方法。當前國內能源智庫存在學科單一、人才影響力不足等問題,而新思想、新方法往往需要不同學科背景的高端人才進行思想碰撞而產生。三是能源智庫的社會與國際影響力較為薄弱。我國大部分能源智庫尚未形成完善的成果傳播體系,難以實現對社會公眾的輿論引導。
我國具有先進、穩定的社會主義政治制度,堅持人民當家作主,能夠集中力量辦大事,這為能源智庫的建設營造了良好的政治、經濟與社會環境。根據《關于加強中國特色新型智庫建設的意見》《國家高端智庫建設試點工作方案》等政策的指示,我國能源智庫的建設必須適應國內外智庫環境變化,面向能源新問題與新挑戰,彰顯國情特色。針對我國能源智庫建設的現存問題,借鑒國外知名能源智庫的先進經驗,本文對中國特色新型能源智庫的建設提出以下建議。
質量審查應該嵌入智庫成果從產生到實施的全過程,以打通機制性梗阻,實現政策性創新。首先,確保智庫成果的獨立性與客觀性是質量控制的前提。我國對能源建設的投入以萬億計數,這就亟需保證能源智庫所提的決策建議的有效性,其有效性是建立在獨立、客觀與公正的基礎之上。其次,統一高質量智庫成果的標準是質量保證的根本。我國應加快統一高質量能源智庫成果標準,完善能源智庫成果的評價體系。鼓勵能源智庫根據自身研究定位,制定各智庫的質量標準控制方案,成立專門的質量控制委員會,加強對智庫質量的監管。同時,鼓勵能源智庫建立能源數據庫、案例庫等為決策部門提供強大的數據支撐。最后,跟蹤評估政策的實施效果是質量提升的核心,現有能源智庫常常以政策的前端建議為主,缺乏對政策實施成果的監測。一方面,我國應鼓勵能源智庫在提出政策建議時,以長遠的視角全面考慮政策實施可能出現的狀況,預測實施結果,并提出相應的解決方案,形成系統性的敏捷能源智庫方案。另一方面,我國能源智庫的資金來源較為單一,以政府和企業為主,而廣泛的資金來源渠道是知名能源智庫可持續發展的重要前提。因此,我國能源智庫應拓寬資金籌集途徑,在完善政府撥款機制的基礎上,鼓勵能源研究基金會的創立與發展,開放企業與個人捐贈通道,鼓勵智庫增設會員會費籌資方式。例如,新能源企業可以成立新能源基金會,將各企業集齊的資金用于新能源技術的開發。
在能源智庫建設方面,我國應為“交叉學科思想碰撞”創造條件,完善人才引進政策,創新人才工作機制,努力匯聚高素質的能源領域交叉學科人才,構建科研論文和科技信息高端交流平臺,從而形成高水平的研究團隊。構建開放、融合的跨學科、跨領域、跨區域的創新智庫,打造高端智庫驅動型的能源產業創新孵化平臺,加快能源科技成果的應用與轉化,進一步發揮新型能源智庫的“創新引擎”作用。具體體現在以下三方面。一是人才引進。我國應加大對人才引進的資金投入,合理提高人才待遇,針對不同學術影響力的智庫人才制定不同的待遇標準,開放國門,努力吸引全球能源情報領域的高精尖人才。二是人才流動。習近平總書記在2016 年4 月知識分子、勞動模范、青年代表座談會上發表的講話中闡明人才流動需要打破體制的界限,實現人才在政府、企業與智庫間的有序流動。我國不應照搬美式“旋轉門”機制,而要結合自身國情,打造具有中國特色的“旋轉門”。例如,建立政學兩界人才的周期性輪換機制,聘請退休的政府高官或企業高管到相關的環境智庫任職,在與環境戰略政策關聯性較大的政府部門設置“旋轉門”試點,鼓勵智庫專家到基層或機關單位掛職鍛煉,整合產學研資源,促進政府、智庫與企業間人才流動的良性循環,推動智庫知識流動的螺旋式上升。三是人才培養。對于高校與機構類的能源智庫來說,其人才培養機制較為成熟,擁有碩博學位授予點,但是如何將智庫類人才培養與一般性人才培養方案進行區分尚需進一步探討,建議爭取通過掛職鍛煉、項目培養等方式推進學術型人才向智庫型人才轉型。同時,在大數據時代下,智庫情報人才應提高數據分析與挖掘的技術水平。培養單位可通過增設大數據課程系統性地培養更多綜合性情報技術人才。其他類型的能源智庫鮮有針對人才培養的戰略部署,受機構體制的限制,該類智庫可以與其他擁有學位點的能源類知名高校聯合培養,整合多方資源和優勢,不斷儲備智庫型人才。
中國特色新型智庫建設堅持“以人民為中心”,決策過程力求科學性與民主性,這就需要智庫重視研究成果的社會傳播,充分考慮民意,以保障公眾話語權,有效引導社會輿論。特別是與社會發展息息相關的能源領域,應更加重視意識形態問題,構建社會與能源智庫交流的橋梁,將5G、云計算等技術有機嵌入能源智庫情報工作的全鏈條中,拓展研究成果的傳播方式,提高公眾對能源智庫成果的認知水平,增強智庫的社會影響力。
在情報研究前端,創建全球能源及相關領域決策的開放沉浸式創新社區,多渠道開放公眾參與,創造國內能源領域高層次人才交流平臺,加強與國際頂尖能源智庫的交流合作,舉辦能源發展論壇、能源峰會等重大活動,促進能源智庫成果的學術交流與傳播;在情報研究中端,重視開源技術在能源情報處理與決策過程的應用,實現能源數據與技術工具的開放獲取,并利用人工智能等新興技術提高開源情報的獲取與處理能力,高效優化能源智庫情報工作;在情報研究后端,順應新興媒體的發展趨勢,完善能源智庫的開放網站建設,打造自身具有影響力的媒體品牌。例如,在官網上及時更新可公開的智庫產品,整合并發布智庫成員在主流媒體上發表的觀點,創建智庫微信公眾號、微博、知乎等高流量新媒體賬號,有針對性地傳播能源智庫成果。目前,短視頻已成為新媒體中的潛力股,在拓展知識邊界的同時,也讓“知識普惠”的愿景逐漸得以實現,利用視聽形式可以更生動且有效地向公眾傳播智庫成果。未來隨著數字孿生技術的不斷進步,能源智庫情報研究與成果傳播的途徑也將迭代改進,逐漸實現共享性、實時性、交互性和創新性的能源智庫元宇宙。
新形勢下,爭奪話語權、網絡控制權、信息發布權、規則制定權、文化領導權等“軟權力”逐漸成為國家綜合國力競爭的焦點,在新興的能源領域更是如此。首先,新時代的能源治理不僅局限于石油安全,還覆蓋天然氣、電力、環境等多個領域。黨的十八大以來,國家明確提出要發揮市場的決定性作用,回歸能源的商品屬性,包括逐步放開原油進口、天然氣市場化改革等措施,因此,我國能源智庫應綜合發展能源治理與能源經濟等多項議題,提高智庫的多元化能源研究與技術研發水平,為其在國際能源領域中發聲奠定實力基礎。其次,我國應當加強與全球或區域層面的國際能源智庫合作,利用國際性、專業性與多邊機制來構建全球能源治理的新秩序,例如,我國能源智庫可以結合“一帶一路”倡議構建全球的能源物聯網,以提升全球能源產業鏈的現代化水平。最后,能源智庫應加強對全球重大突發性危機事件的應對能力,例如,新冠肺炎疫情的暴發加劇了能源市場行為模式與策略的調整,我國能源智庫應充分結合自身在全球能源市場中的角色定位,積極推動全球治理機制的再調整與再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