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剛剛,張長念
中華優秀傳統文化是中國人在世界文化激蕩中站穩腳跟的根基[1]。傳統武術可以作為傳承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一個代表性項目。大部分中國學者對傳統武術在當代傳承與發展的重要意義已經形成一個共識。對于國家而言,傳統武術可以成為中國政府對外體育交流的重要載體;對于學校而言,傳統武術是一種獨特的教育資源,可以成為德育的內容。然而,傳統武術發展至今,在新媒體時代被一些人曲解、質疑和諷刺,甚至被扣上諸多污名的“帽子”,近年來在互聯網社交平臺上又陷入了輿論泥潭。因個別偽“大師”、假“掌門”惡意捆綁中國傳統武術進行商業炒作,在具有社交性質的短視頻發布平臺上傳播損害傳統武術正面形象的短視頻,而有些人通過在這些平臺上與人爭論發泄個人對傳統武術的負面情緒,從而引起了輿論風波,使傳統武術被貼上諸多污名標簽。而由此使許多受眾對傳統武術形成了刻板印象和消極情緒,這些刻板印象和消極情緒又難以短時消除。傳統武術當前遇到的發展困境就與污名化不無關系,因此,從新媒體角度研究傳統武術污名化有重要的現實意義。
新媒體是一個相對概念,“新”是相對于“舊”而言的,廣播相對于報紙是新媒體,電視相對于廣播是新媒體,互聯網媒體相對于電視是新媒體,而當前的新媒體是指在計算機技術基礎上出現的網絡媒體[2]。新媒體有區別于舊媒體的特征,新媒體具有便于閱讀、傳播快等特點[3]。網絡社交媒體平臺屬于新媒體,但是這一媒體的內容發布者多數是這些網絡社交媒體平臺的注冊用戶,當前已經成了某些網民表達個人觀點的一條便捷渠道,但是極易引發網絡輿情事件,傳統武術污名化就與此有關。
關于研究新媒體時代傳統武術污名化的文獻[4-9]已經不鮮見,多數研究者從心理學、傳播學、社會學等理論視角分析傳統武術污名化的原因。其中,有研究者認為:互聯網媒體平臺擴大了傳統武術的傳播范圍,從而使其某些用戶實現了從觀看武術到自學武術的過渡,與此同時,又使傳統武術的發展面臨著諸多挑戰。例如:“大師獻丑門”等負面輿論事件導致一些社交媒體受眾對傳統武術的理解出現了偏誤。另有研究者提出,傳統武術在新媒體時代呈現出大有可為的發展態勢,互聯網媒體平臺在推廣傳統武術方面具有獨特的優勢,同時還提出了消除傳統武術污名的策略,例如:完善傳統武術互聯網傳播管理制度等。相關學者關于消除傳統武術的污名形成了較為廣泛的探討,但是目前尚未有學者從網絡社會情緒的角度對傳統武術的污名化過程進行深入分析?;诖?,本研究在分析新媒體時代傳統武術污名化產生的不良影響的基礎上探析傳統武術污名化的過程,并提出消除污名的策略。
根據研究需要查閱了社會學和傳播學的相關專著10部,在首都體育學院圖書館查閱了相關紙本圖書、檢索了電子文獻數據庫。在“中國知網”的學術期刊全文數據庫中,以2010年為時間起點,檢索了近10年發表的有關社會情緒、傳統武術污名化的論文。其中:以“社會情緒”為主題詞檢索到相關論文335篇,以“網絡社會情緒”為主題詞檢索到相關論文26篇,以“污名化”為關鍵詞檢索到相關論文522篇,以“傳統武術”為主題詞檢索到相關論文756篇。筆者閱讀了上述文獻中的近百篇,主要參考的論文為30余篇,是本研究的重要理論基礎。
以2017年“徐雷事件”發生為起始時間,在3個短視頻發布平臺進行常態化觀察,以“傳統武術”“武術實戰視頻”為關鍵詞在3個短視頻發布平臺進行搜索,觀看了搜索到的傳統武術相關短視頻,并閱讀了評論內容,以評論在3 000條以上的短視頻作為分析樣本,并隨機抽取輿情事件發生初期的評論、不同群體情緒對立過程中的評論以及最新的評論各1 000條進行分析。
訪談對象均觀看過傳統武術展演,分為高校傳統武術練習者、傳統武術興趣愛好者、傳統武術普通參與者。筆者以“你心目中的傳統武術”為訪談主題進行了不限時訪談,累計訪談人數為240余人。以上訪談結果為本研究提供了實證依據。
在界定傳統武術污名化的內涵的基礎上,對傳統武術被污名化的起因和不良影響進行了分析,在深入分析短視頻發布平臺的消極網絡社會情緒致使傳統武術污名化的過程后,提出了針對性地消除傳統武術污名的策略。
“污名”是一個舶來概念,在古希臘時期是指用針刺或灼烙的方式在奴隸、罪犯的身上留下記號,以標示其社會等級和社會地位的低下,具有貶義[10]。戈夫曼于1963年第1次對污名進行了概念性闡釋,盡管許多研究者認為戈夫曼并未對“污名”這一概念作出一個清晰的界定,但是明確將污名等同于某一個人異于常人的一種毀名譽的特征[11]。然而,其他研究者也并未對污名的內涵進行明確闡釋。其中,布魯斯·林克是污名化研究的集大成者,在其發表的文章中將分類認知形成的方式與刻板印象相關聯,認為污名只針對個人,污名化則是與批評同時出現的認知成分——貼標簽、刻板印象、認知區隔、社會地位喪失、被歧視[12]。本研究基于以上將傳統武術污名化的內涵界定為:1)貼標簽特指傳統武術傳承人被稱為武術“大師”;2)刻板印象特指傳統武術被認為是花拳繡腿;3)認知區隔特指不同的人對傳統武術形成了認知鴻溝,具體指的是有的人認為傳統武術是殺人技,有的人認為傳統武術完全不能打;4)傳統武術被歧視,具體是指傳統武術被認為不能自衛防身、學習傳統武術沒有出路;5)傳統武術社會地位喪失特指作為國粹的傳統武術被稱為國啐。
十余年前,當“閆芳事件”騙局被揭穿,傳統武術在公眾心目中的正面形象首次遭到損害,有些人對傳統武術產生了質疑。“格斗狂人”——徐曉冬與雷公太極拳大師——魏雷在微博上結怨相互謾罵多日后,2人在成都某私人拳館公開搏斗,在20 s內,魏雷被擊倒在血泊中[13]。隨著該事件在某短視頻發布平臺上的發酵,傳統武術也因此被推上了輿論的風口浪尖。徐曉冬進行了為期2年的傳統武術打假。其間,與之切磋的傳統武術練習者均慘敗于徐曉冬之手,由此使傳統武術在一些人心目中的正面形象盡失。諸如此類事件可以說是數不勝數。然而,隨著某些短視頻發布平臺對馬大師事件的大造聲勢,一些受眾的心目中又重塑了傳統武術的正面形象,但是之后傳統武術再次淪為笑柄,致使傳統武術愛好者對傳統武術技擊能力失去了信心。關于傳統武術的諸多事件發生后,傳統武術傳承人中的武術大師已然不再是一個正面形象,而是用來指稱傳統武術傳承中出現的假把式、配合學徒表演、欺騙觀眾。由此,花拳繡腿也確指到了傳統武術,用來指稱傳統武術華而不實。可見,諸多污名均指向傳統武術,傳統武術也由此逐漸被污名化,武術大師卻成為傳統武術的負面“標簽”,有些人認為傳統武術是花拳繡腿的刻板印象也由此形成。而公眾圍繞傳統武術沒有技擊能力、傳統武術是殺人技、傳統武術是優秀傳統文化3個觀點分別形成了3個群體。至此,傳統武術備受爭議,陷入了以上3個群體的爭論中,并且傳統武術本身及傳統武術練習者也因此而遭到了一些人的歧視。
在傳統武術傳承與發展的過程中,公眾心目中的傳統武術是無比神奇的。在改革開放后拍攝的有關傳統武術的一些影視作品中,傳統武術練習者在與西方搏擊術練習者的技擊對抗中幾乎均以傳統武術練習者獲勝為故事結局,因此,也使一些傳統武術影視作品觀眾對傳統武術產生了更加濃厚的正向情感。也正因此,這些觀眾對傳統武術形成了首次認知偏誤。有的人認為,傳統武術已然屹立于世界搏擊術之巔。筆者通過訪談得知,有些人心目中的傳統武術不僅只是指傳統武術本身,自由搏擊也不僅只是指自由搏擊本身,而是將傳統武術隱喻為近代中國、將自由搏擊隱喻為西方帝國主義侵略者,同時將傳統武術練習者打敗自由搏擊練習者影射為中國人在近代戰勝了侵略者。當今,互聯網極大普及,某些人在短視頻發布平臺的商業炒作中惡意捆綁傳統武術,將一些傳統武術傳承人在與西方搏擊術練習者的實戰格斗中失敗的短視頻進行傳播,從而導致了傳統武術的污名化,致使一些受眾過度貶低傳統武術,并對傳統武術形成了第2次認知偏誤,認為傳統武術在技擊實戰中不堪一擊,以假把式和配合學徒表演欺騙了觀眾多年。雖然對傳統武術形成的2次認知偏誤的年代跨度頗大,但是當前因為傳統武術污名化,有些人對傳統武術懷有的不滿情緒通過在短視頻評論區發布消極評論并在一些受眾中擴散。這些受眾對傳統武術的諷刺使有些高校傳統武術練習者徹底喪失了自信,甚至產生了自卑心理。
網絡社會情緒是指某一群體或公眾在互聯網媒體平臺上表達的對某一事件產生的情感或情緒[14]在網絡社會中呈現的非理性、輻射性、情緒極端化的特征,可能會引起社會輿論,尤其在突發公共事件中,消極網絡社會情緒可能會導致負面社會輿論失控[15]。有學者認為,網絡社會情緒具有易傳染性、兩極分化、群體性特征,其中的情緒兩極分化包括情緒對立[16]。筆者認為:以上3個網絡社會情緒特征同時也是網絡社會情緒傳染過程中的3個階段,受眾在看待同一事件時情緒易受傳染在先、情緒兩極分化在后、最后形成群體情緒。這3個階段也是傳統武術污名化的開始、形成、擴散的整個過程。由此,筆者從上述3個階段分析傳統武術污名化的過程。
當前,短視頻發布平臺為個人公開發布視頻提供了便利,我國有諸多網民通過短視頻發布平臺表達個人意愿、傳播個人聲音、擴散個人情緒[17]。有學者通過研究網絡暴力事件發現,個人情緒傾向具有相當大的傳染性[18]。正如有學者所言,當新聞媒體報道的事實被情緒化表達渲染、非理性情緒主導時,新聞媒體受眾在表達個人意見時就會帶有偏見,極易使社會輿論失控[19],尤其是消極社會情緒的傳染性非常強[20]。近年來,民眾善于以“微內容”的形式將其訴求和需求通過某些互聯網社交平臺進行表達,以此期望引起關注。但是,有些“微內容”發布后再經過一些人評論或轉發會帶有某些“標簽”。由于有些“微內容”在被評論或轉發時會帶有轉發者或評論者的喜好或立場,這些“微內容”由此也能體現出轉發者或評論者的情感或態度。目前,越來越多的網絡社會情緒是因個人在微信“朋友圈”等“微內容”平臺通過對某一事件公開發表觀點形成的,能在短時間內引起輿論風波,甚至會產生許多不良影響[21]。傳統武術污名化的開端在某種程度上就與上述“微內容”帶有情感“標簽”同理。某短視頻發布平臺出現了偽“大師”或假“掌門”的視頻后,某一受眾對傳統武術的負面評論如同“發酵劑”,由于越來越多的人參與到評論中,進而在短時間內將該短視頻發布平臺的受眾關注點高度聚焦到了傳統武術,并逐漸形成了情緒對立的群體,以致在短時間內演變成了一場互聯網輿論風波?!伴Z芳事件”“徐曉冬PK魏雷事件”引起的輿論風波就是傳統武術污名化的重要誘因。當個別偽“大師”或假“掌門”通過互聯網社交媒體惡意發布有損傳統武術正面形象的短視頻或帶有強烈消極社會情緒的評論時,激惹了某些傳統武術興趣愛好者,并使其對傳統武術的喜愛變成了憤恨,并且一個一個充滿憤恨情緒的人通過轉發與評論短視頻使憤恨情緒在網絡社會中蔓延,又因網絡社會情緒具有傳染性,才使得某一個人的極端消極情緒發酵為群體消極情緒。顯然,在這一過程中,短視頻的消極評論誘導了某些傳統武術興趣愛好者對傳統武術的憤恨情緒,并在一定范圍的受眾中形成了情緒共鳴,進而成為主要的網絡社會情緒,從而加劇了傳統武術的污名化[22]。
在短視頻平臺評論區中的語言攻擊是無聲的,在對立性的網絡社會情緒中,情緒對立的2個群體中的某一個個體愈是使用形象的比喻、帶有嘲諷性的語言,愈能產生宣泄群體情緒的快感。有學者就曾發現,有些人會通過語言攻擊宣泄自身的負面情緒并從中獲得快感[23]。消極網絡社會情緒的形成與此也有相同之處,不同的是,消極網絡社會情緒是以諷刺和戲謔的表達方式[24]宣泄不良情緒。當前,有些短視頻發布平臺能使受眾對其發布的公共事件信息實現無限制評論。這些短視頻發布平臺的受眾不僅在認知水平、主觀能動性方面存在差異,而且在評論公共事件時的觀點、立場、情緒、態度都不盡相同。當持有不同觀點的受眾參與評論且都強烈認為各自的觀點正確時,持有不同觀點的受眾之間就會因為觀點不同而產生言語爭論。這些受眾個人之間的言語爭論表現出的情緒對立在某種程度上也體現了不同群體之間的情緒對立。而消極網絡社會情緒就是基于此形成的一種負能量[25]。
當前,在某些互聯網社交媒體平臺中,運用文字誘導不同群體情緒對立已經較為容易。通過對3個短視頻發布平臺的調查,筆者發現了網絡社會情緒形成對立的過程。在某短視頻發布平臺的評論區中,A評論:“傳統武術肯定能實戰,否則在那個沒有綜合格斗、散打的年代,傳統武術傳承人是靠什么保家護院和走鏢的?”隨后有許多人評論反駁,其中的B回復:“1929年傳統武術比賽實錄中記載,為凝聚國人舉辦武術比賽,結果各個武術‘大師’在擂臺上完全就是亂拳互掄?!盋回復:“無論傳統武術被打得多慘,都能有說法,充分發揮傳統武術的自我安慰作用吧!”在上述這個例證中,3名評論者形成了一種對立情緒,由此產生了傳統武術的污名“標簽”[26]。這些“標簽”體現了評論者對傳統武術的刻板印象,而傳統武術污名化也主要是源于這種刻板印象。這種刻板印象使對傳統武術產生憤恨情緒的短視頻受眾對持有相反觀點的受眾產生了抵觸情緒。有學者認為:公眾在互聯網社交媒體平臺中表達思想和發表意見時,偏好先入為主地對事件“標簽”化[4]。的確如此,傳統武術被貼上的“舞術”“花架子”等標簽均是源于短視頻的某些受眾,而其他受眾越為傳統武術的技擊實戰能力正名,越使傳統武術陷入非議之境。
本研究通過訪談發現,某短視頻發布平臺評論區的受眾參與評論時主要形成了3個群體,即高校傳統武術練習者、傳統武術興趣愛好者、傳統武術普通參與者。其中:1)高校傳統武術練習者具有一定的體育專業知識和體育鍛煉經驗,其對傳統武術的評論比較客觀。該群體的情緒相對穩定。2)傳統武術興趣愛好者對傳統武術的理解程度不同、評論角度不一。該群體主要通過電影、武俠小說、人際之間流傳的習武人的事跡認知傳統武術,其評論具有片面性。該群體對傳統武術形成了“神化”和貶低的2種對立觀點,情緒較為極端化。3)傳統武術普通參與者相對上述2個群體對傳統武術的認知甚少,認知方式與傳統武術興趣愛好者相同,但是在評論傳統武術時,該群體主要是點贊或以簡短的語句進行評論,支持其認同的觀點。該群體的情緒較為中立,但是易被傳染,并且間接地加劇了上述2個不同群體的情緒對立。
有研究者發現,群體成員或組織成員之間存在情緒傳染,能形成同質化的情緒[27]。網絡社會情緒的群體性就是指在互聯網社交媒體平臺輿情變化過程中,社交媒體平臺的不同注冊用戶因感染相同情緒并且人數不斷增加而形成的[28]。還有研究者發現,當某個人認同某一群體時,群體成員的共性就成為其個性的一部分,在評價與群體成員有關的人或事時會帶有情感色彩[29]。當某個群體面對非議時,該群體的成員會自發地“報團取暖”,互聯網社交媒體平臺評論區中的“友軍”就體現了網絡社會情緒的群體性這一特征。由此可見,短視頻評論區的傳統武術普通參與者作為情緒中立群體加入到另外2個不同群體的情緒對立中,對這2個群體的情緒對立與情緒傳染起到了推波助瀾的作用。有研究者發現,某個人在短視頻發布平臺的評論區發表情緒化的觀點能引起他人的共情,由此會逐漸形成相同的網絡社會情緒[30]。而網絡社會情緒又分為正面情緒、負面情緒、中立情緒。筆者通過分析訪談結果發現,高校傳統武術練習者與傳統武術興趣愛好者之間圍繞傳統武術污名化形成了對立情緒;“神化”傳統武術的興趣愛好者與貶低傳統武術的興趣愛好者之間形成了對立情緒;但是情緒對立的2個群體中的任何一個群體中的個體為傳統武術正名的力量有限,而產生不同情緒的傳統武術普通參與者又會反作用于其他2個群體的情緒對立和情緒傳染,從而不斷加劇傳統武術的污名化。傳統武術在短視頻發布平臺評論區的污名化過程中,假如傳統武術污名化僅對個別人產生影響,就不會在短視頻發布平臺評論區形成情緒對立的群體,更不會使某一群體產生消極情緒,正因為一名一名的傳統武術普通參與者不斷地加入評論,在個別人對傳統武術宣泄消極情緒的同時,使消極情緒群體化,導致群體性消極情緒感染[31],從而使傳統武術陷入污名化輿論的深淵。
短視頻發布平臺一方面便于公眾獲取信息和表達意見,另一方面因其具有不可控的特點,如果對短視頻發布平臺發布的內容引起的負面社會輿論引導不當,就會使問題復雜化,甚至產生不良社會影響,或者被惡意利用[32]。個別偽“大師”、假“掌門”就是通過短視頻損害中國傳統武術的正面形象,加之有一部分人在這些偽“大師”、假“掌門”的短視頻評論區誘導輿論紛爭,致使傳統武術污名化。尤其某短視頻發布平臺中有一部分武術愛好者是依靠污名化傳統武術在該短視頻發布平臺進行“流量收割”;還有一些計算機技術型主播則是通過發布剪輯過的武術明星訪談節目和武俠電影片段引起爭議,挑撥受眾情緒對立。這些短視頻發布者就是以傳統武術誘導受眾形成消極網絡社會情緒的源頭。
對此,應從2個方面對短視頻發布平臺中的有關傳統武術的視頻內容加強監管。一是中國武術協會應針對傳統武術建立短視頻發布平臺內容監管機制。對短視頻發布平臺有關傳統武術的視頻內容進行審查,對有關傳統武術的優質短視頻內容進行官方認證,引導那些容易使受眾對傳統武術形成錯誤認識的短視頻發布者進行更正,爭議較大的短視頻內容則應由中國武術協會的權威人士進行解釋,引導受眾形成正確認識,以此扭轉傳統武術在短視頻發布平臺中被肆意污名化的局面。二是短視頻發布平臺應加強自治,進一步樹立正確的新聞觀和價值觀,既要對短視頻發布平臺的注冊用戶加強引導,也要對有關傳統武術的短視頻內容加強監管,與短視頻制作者共同傳播正能量。對于導致負面輿論的注冊用戶應給予冷處理,不分發流量,并且要將可能產生破窗效應的“窗口”關閉。一方面,短視頻發布平臺應加強對涉及傳統武術的短視頻內容的審查。另一方面,應鼓勵以傳統武術傳播正能量,為傳統武術的傳承營造良好的社會環境。
要改變公眾對傳統武術形成的刻板印象[33],就要重新闡釋傳統武術的功能,促進傳統武術突破發展瓶頸,進入新發展階段[34]。首先,短視頻發布平臺應邀請傳統武術方面的專家重新闡釋傳統武術的功能,消除公眾對傳統武術的成見。眾所周知的“金鐘罩”“鐵布衫”等神功并非是影視作品中呈現的刀槍不入。“金鐘罩”和“鐵布衫”在本質上是傳統武術中的硬氣功,即通過反復訓練身體某個部位可以使其變得格外堅硬,同時再運氣(閉氣)則能使其變得更加堅硬,可以抵御一定程度的物理性外力擊打,在體育學中將其稱為特定形式的抗擊打能力。而有些傳統武術表演僅是“金鐘罩”“鐵布衫”的一種藝術表現形式,僅能抵御特定部位的物理性擊打,例如:頭部碎鋼板或玻璃瓶、腿部或手臂碎木棍等。因此,要進一步從科學的角度解釋傳統武術的原理,將現實中的傳統武術與藝術表現手段加工后的傳統武術剝離,對傳統武術的藝術表現形式與傳統武術的科學性進行關聯闡釋,引導公眾正確認識傳統武術。其次,在當代,傳統武術已經套路化,功法練習和技擊對抗性練習已經極少見。正如有學者所言:“習武全過程自始至終都是依靠個人修煉,練得更多的是身體素質和心性,并非技擊格斗能力”[35]。而現代搏擊術主要是基于格斗對抗實戰形成的。譬如拳擊訓練由基礎技術和格斗對抗實戰應用2個部分構成,并以格斗實戰需要為出發點和落腳點,其中的直拳、擺拳、勾拳等技術在結構上具有動作最簡化、力量最大化的特點[36]。傳統武術和現代搏擊術在技術結構和訓練方面已然是2種不同性質的體育項目,兩者技擊實戰能力的差異自然也就不言而喻。因此,短視頻發布平臺應邀請傳統武術方面的專家進一步分析傳統武術與現代搏擊術的區別,引導受眾形成正確認知。
從本研究的調查結果來看,偽“大師”、假“掌門”是傳統武術發展中的隱憂,因此,要進一步從科學角度闡釋傳統武術,平復某些傳統武術興趣愛好者對傳統武術產生的憤恨情緒。如果要有針對性地消除消極網絡社會情緒,應首先消除某短視頻發布平臺的受眾對傳統武術的消極情緒。例如:可以通過明星效應消除傳統武術的污名。即由著名演員或冠軍運動員宣傳傳統武術以迅速引起公眾關注。由此,某短視頻發布平臺應通過有流量的明星將傳統武術的深奧科學原理轉化為通俗易懂的知識,向其注冊用戶優先推送閱讀。這是促進短視頻發布平臺注冊用戶對傳統武術形成正確認識的有效路徑。譬如甄子丹、李連杰、洪金寶、吳京既是電影明星又是武術名人,他們通過主演電影作品而被公眾所熟知。短視頻發布平臺就可以發動這些武術電影明星解答其“粉絲”對電影中的傳統武術存在的疑問,以此消除傳統武術的污名。本研究的調查結果顯示,傳統武術興趣愛好者和傳統武術普通參與者主要是通過武術影視作品和武術影視明星在公開場合的公開言論認知傳統武術的。例如,武術明星吳某在接受某節目組采訪時提到:如果在不用武術器械展開武術技擊格斗的情況下,一個人能打敗非習武者30~40人。武術明星洪某某在接受某電視節目采訪時同樣回答:自己一個人在武術技擊格斗中能打敗非習武者60人。在這些武術電影明星通過電視節目公開發表言論后,傳統武術興趣愛好者對傳統武術的技擊實戰能力更加確定。筆者訪談的一些于1990年以后出生的傳統武術普通參與者同樣對武術電影明星的技擊實戰能力非常肯定,一致認為武術電影明星與非習武者相比能以一敵多。這些傳統武術興趣愛好者對傳統武術的認知和追捧始終沒有脫離技擊實戰。筆者調查后也發現,這些短視頻發布平臺的注冊用戶對傳統武術的技擊實戰能力期望越高,在偽“大師”、假“掌門”造成傳統武術不堪一擊的假象時對傳統武術的消極情緒就越強烈。這也是有些傳統武術興趣愛好者在傳統武術污名化過程中產生了憤恨情緒的一部分原因,所以短視頻發布平臺應通過武術影視明星重塑傳統武術的正面形象[32]。
消極網絡社會情緒貫穿了傳統武術污名化的全過程,是傳統武術的污名形成和擴散的重要原因。短視頻發布平臺評論區的易被消極情緒傳染的受眾對傳統武術形成了憤恨情緒,成為傳統武術污名化的開端;對傳統武術產生對立情緒的群體之間在短視頻發布平臺評論區的評論形成了傳統武術的污名“標簽”,體現了有些人對傳統武術的刻板印象;而群體性感染消極社會情緒又使傳統武術陷入了污名化輿論的深淵。短視頻發布平臺對傳統武術的傳承與發展有一定的積極作用,但是我國相關管理部門應對其加強監管,著力疏導傳統武術發展過程中因為出現網絡傳播亂象而引發的消極網絡社會情緒,并且要加大力度消除消極網絡社會情緒對傳統武術造成的不良影響,引導短視頻發布平臺調動相關人員為消除傳統武術的污名付諸應有的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