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帶一路”背景下中國故事在大湄公河次區域的影視傳播現狀與路徑

自2013年“一帶一路”倡議正式提出，時至今日已近十年。在此期間，中國“一帶一路”的國際傳播經歷了從塑“強國”形象到講“好國”故事的重點轉向。[1]近十年來，中國“一帶一路”倡議的發展路徑從“大寫意”的總體布局，轉入了“工筆畫”精謹的細節描摹。

截至2022年7月底，中國已與140多個國家、30多個國際組織簽署了200多份共建“一帶一路”的合作文件。[2]其中，湄公河流域內的6個國家和地區——柬埔寨、越南、老撾、緬甸、泰國以及中國云南省共同構成的大湄公河次區域（The Greater Mekong sub region，簡稱GMS）是“一帶一路”倡議的重要組成部分。大湄公河次區域合作機制建立至今不斷鞏固著“瀾滄江——湄公河流域”內六國的政治安全、經濟可持續發展和人文社會交流。多年來，瀾湄國家共同體建設取得了累累碩果。其中，作為瀾湄國家文化合作過程中不可忽視的重要課題，中國故事在大湄公河次區域的傳播承載著文化交流互鑒與促進地區可持續發展的重要作用。因此，探究當前中國故事在大湄公河次區域的傳播現狀與路徑具有重要的現實意義。

一、中國故事在湄公河次區域的影視傳播基礎

民心相通是“一帶一路”建設的社會根基。[3]奠定堅實的民意基礎，堅持共建、共治、共享的“一帶一路”倡議，需要在瀾湄地區廣泛地開展文化交流、媒體合作。其中，作為勾連沿線國家經濟、文化與社會發展的影視作品，因具有文化傳播和經濟產業等重要屬性而成為多學科研究聚焦的熱點之一。當前，中國國家、市場、企業在扶持影視作品出口力度、因地制宜輸出影視作品、承擔文化傳播重任等方面加快了影視文化“走出去”的步伐。[4]然而，在“走出去”的過程中，也需要反省自身的影視文化還存在內容質量不高、發行渠道稀缺、文化認同不高等不可忽視的困境與障礙[5]，且對不同地域的國際傳播情況梳理尚存在空白地帶等現實問題。因此，應從“一帶一路”影視傳播的不同地域面向著手，厘清中國故事在不同區域的傳播情況并研究相應的傳播路徑。

大湄公河次區域的國家與中國有著悠久的交往歷史，《漢書·地理志》中記載了早期的“海上絲綢之路”——中西海上交通路線。漢武帝時期派遣外交使節出訪東南亞和南亞的行程由日南、徐聞、合浦出發，先后抵達都元國（今越南峴港）、邑盧設國今（泰國叻王）、湛離國（今緬甸丹那沙林）、夫甘都盧國（今緬甸卑繆）、黃支國（今印度建志補羅）、己程不國（今斯里蘭卡），再從己程不國返航。[6]

大湄公河次區域內各國家作為與中國“同飲一江水，命運緊相連”的友好鄰邦，做好中國故事在瀾湄地區的傳播、加強大湄公河次區域各國的文化合作有助于本地區的穩定和諧與經貿的持續繁榮。當前，學界研究主要集中在宏觀層面上，從國家視角出發去探究中國戲劇與影視在東南亞的傳播發展應秉持著全球化立場、平等性姿態[7]。基于“電影東盟”構建開放包容的東南亞電影共同體[8]，以及中國影視在東南亞傳播過程中存在文化場域轉換沖突與通約的狀況[9]；中觀層面從地區與國家視角出發闡明了西南地區對東南亞的影視文化傳播需強調文化間性與交往理性[10]，在區域形成合作共識的基礎上構建瀾湄影視文化共同體[11]；微觀層面多集中于探究大湄公河次區域不同國家自身的影視行業發展狀況及與中國影視文化交往的思考。有關越南當代合拍片的研究闡明了受制于“西強東弱”格局下國家培育藝術市場的重要性[12]，中老影視的深度互融有助于推進中老命運共同體行動計劃[13]，以及見長于對比敘事的泰國影視作品以鮮明的地域特色讓中國受眾得到了空前的體驗式滿足，使泰國影視作品在中國迅速走紅[14]。

縱觀學界的研究，中國面向大湄公河次區域以影視傳播中國故事，講好和平發展的中國故事的研究存在一定空白。基于此，本文通過研究中國故事在湄公河次區域的傳播情況，梳理并呈現出中國故事在大湄公河次區域的傳播路徑，以期為“一帶一路”視域下中國故事“走出去”提供可借鑒的思路。

博大精深的中華文化使得個體在講述中國故事時，在內容上有著較大的豐富性與題材上的多變性。“一帶一路”倡議提議以來，中國面向大湄公河次區域傳播的影視文本類型多樣，包括中國自主制作，在湄公河次區域國家主流電視臺網播出的紀錄片《我們走在大路上》（2019）、《舌尖上的中國》（2012）、《味道云南》（2013）；電視劇《木府風云》（2012）；還包括中外合拍的《光陰的故事》系列紀錄片（2016）、《患難與共中柬情》（2022）、《睦鄰·緬甸》（2020）等。基于此，中國面向大湄公河次區域傳播的影視類型可以總結為兩個大的類別：中國自制影視劇與中外合拍影視劇。伴隨著一批批兼具思想性、藝術性、觀賞性以及娛樂性的優秀影視劇面向湄公河次區域觀眾播映，中國人民的價值追求、精神風貌、歷史文化得以真實呈現與廣泛傳播。

取材于現實進行創作的紀實型影視文本，相較于創作與虛構的影視往往能夠呈現出當下社會的真實情狀，觀照事件背后人物的選擇與命運，也能折射出影視文本背后的社會文化語境。本文選取的研究對象主要來自從“一帶一路”倡議發起以來中國面向大湄公河次區域傳播的具有代表性的紀錄片：《光陰的故事》系列紀錄片、《患難與共中柬情》《睦鄰·緬甸》等基于地緣優勢與文化共通性所制作的具有一定的文化接近性合拍紀錄片。在媒介化程度較高的當下，鏈接文化共通性進行數字化外交能夠引發受眾的共情，達到較好的傳播效果。

目前，中國面向湄公河次區域進行的影視文化傳播主要是通過中國國際廣播電臺播送；聯合他國協同拍攝影視作品；共同舉辦各類電影節、藝術節；并通過影視節呈現與展播優秀的中華視聽作品，傳播渠道較為豐富。國家廣播電視總局自2019年起實施的“視聽中國”這一中國視聽節目海外播出推廣品牌活動就是增進與各國文化交流互鑒的生動實例。[15]當下，中國的影視制作水平不斷攀升、影視表達類型多樣、國際傳播能力不斷提升，講好中國故事的鮮活案例正一個個呈現，對影視文本進行批評性話語分析有助于明晰中國面向大湄公河次區域，以影視化的手段講述中國故事的敘事方式、話語表達以及投射出的意識形態。

二、“一帶一路”背景下面向湄公河次區域傳播的中國影視文本三維框架分析

發端于批評語言文學（critical linguistics）的批評性話語分析（critical discourse analysis，簡稱CDA）是從語言學角度出發進行社會分析的重要話語分析理論，它關注的基本問題是話語與社會、話語與意識形態之間的關系。[16]英國學者諾曼·費爾克勞所提出的話語分析三維框架，即文本分析——話語實踐分析——社會實踐分析，被學界公認為較成熟的批評性話語分析框架，可以作為分析“一帶一路”背景下面向湄公河次區域傳播的影視化中國故事背后的社會話語與意識形態呈現的有益工具。[17]

在費爾克勞話語分析的框架中，文本是最底層的，是話語互動的結果。對于面向湄公河次區域傳播的影視劇而言，在文本分析層面，主要是通過對影視文本中的詞匯選擇策略、創作敘事手法與文本架構方式等影視呈現本體方面進行解讀，描述其在語言方面的特征；話語實踐分析作為調節社會實踐和微觀文本的連接體，話語實踐應包括文本的生產、分配和消費等一整套過程。[18]作為社會參與主體的個人在社會生活中塑造了社會話語，因此，話語實踐一方面作為社會實踐的產物，另一方面也建構著社會實踐。以下所進行的話語實踐分析主要是基于中國故事在大湄公河次區域傳播的影視話語生產、傳播與接受的流程；社會實踐分析層面主要集中于對社會背景、社會主流思想的剖析，進而揭示出中國在瀾湄地區的影視傳播話語、社會權力和意識形態之間的互動關系。

（一）以“友好”為關鍵詞：文本敘事的多元化呈現

淡化主體性，走向具備對話、溝通、共融的文化間性的中外合拍片成為傳播中國文化的重要途徑與手段。[19]《光陰的故事》系列紀錄片由五洲傳播中心與多國家的主流媒體共同制播，紀錄片中“情誼”“友誼”“友好”“互惠”作為關鍵詞匯在泰、老、柬、越等國家的合拍片中多次出現。這類關鍵詞的頻繁顯現，展現了中國與湄公河次區域國家源遠流長的情誼與構建友好鄰邦的決心。中國援建的體育館、衛星發射中心、商貿城等多次出現在《光陰的故事》系列紀錄片當中，該紀錄片從體育、科技、經貿等多方面展現了中國與湄公河各國共同進步、友愛互助的美好愿景與切實行動。

在紀錄片的敘事特點上，《光陰的故事》系列紀錄片有著較大的突破。從敘事模式上看，相比于“自說自話”的影視文本建構形式，該片以中國與其他國家之間的對話互動，回顧了中國與該國之間源遠流長的友好關系以及歷久彌新的當代平等合作關系，巧妙地將歷史與當下，宏大敘事與微觀敘事，國家與個人結合了起來。

此外，該紀錄片還呈現出以人帶事的敘事方式以及多故事交叉進行的復線敘事結構，輔以夾敘夾議的敘事內容。紀錄片的整體呈現避免了大段鋪陳的敘述，相應國家的紀錄片均以子故事串聯構成整部影片，每個子故事以具體的中方或外方人物作為引子，凸顯了有血有肉的人物與事件段落。在《光陰的故事：中泰一家親》中，詩琳通公主將自己在北京大學進修、中國游歷時的所見所聞編寫出書，使泰國人民了解中國的社會經濟發展情況；而復線敘事結構則在老撾篇中有所呈現，現任老撾國家乒乓球隊教練宋猜與廣西民族大學教授陶紅為了“六七學校”的聚會，編撰“六七學校”史料書籍而產生了命運交織的一段旅程，兩人的故事像螺旋一般緊緊纏繞，交替出現。以“六七學校”引出的中老乒乓外交、老撾人民學習漢語等交往故事，展現出兩國友誼源遠流長、歷久彌新。

《光陰的故事》系列紀錄片以時間發展為脈絡，追溯了中國與大湄公河次區域國家源遠流長的邦交關系，也呈現出當代高速發展的中國與地區各國在農業、教育、商貿、交通、文化、航空航天、社會生活等方面的交往與交流。

（二）憑“通融”入實踐場域：話語勾連的多邊互惠合作

批評性話語分析中話語實踐維度作為對話語生產和理解過程的闡釋，勾連著文本實踐與社會實踐。借助互文性概念能更好地明晰《光陰的故事》系列紀錄片如何在話語生產過程中傳遞意識形態。

互文性（Intertexuality）這一概念最早由法國學者朱麗婭·克里斯蒂娃提出。她認為，任何文本都處在若干文本的交匯處，都是對這些文本的重讀、更新、濃縮、位移和深化。[20]基于克里斯蒂娃的觀點，任何文本都是對現有文本的引證，對其他文本具有深化的作用。因此，影視文本中的互文性體現了文本生產者的態度立場與意識形態。通過對面向湄公河次區域傳播的不同類型的影視文本進行直接引語和間接引語的分析，我們能夠明晰其中的話語表述與實踐。

在此，本文首先從直接引語的角度對面向大湄公河次區域傳播的影視劇進行拆解分析。直接引語不經轉述或修改，直接引述了當事人的原有表述，在影視劇的呈現當中具有客觀性、直觀性和可信性。話語生產者經常通過對直接引語的選擇來表達立場和意圖，可以說，直接引語是一種間接意識形態的表達。[21]從中可以發現，相應的影視劇通過使用直接引語的方式呈現出中國在講好中國故事時構造出中國愿與湄公河此區域國家形成文化互鑒、夯實共同文化記憶的大國形象。

《光陰的故事：中柬情誼》篇，柬埔寨王國副首相尹財利在形容本國發展時闡釋如下：

“（中國投資建設的）經濟特區幫助柬埔寨完善自己的投資環境，以增強國家競爭力，促進經濟發展，促進出口，也為人民提供就業機會，為柬埔寨減貧作出貢獻。

《光陰的故事：中越情誼》篇，越南留學生何惟英父親形容中越關系時如此表述：

“兩國之間的合作關系存在已久，盡管有時候跌宕起伏，但兩國的文化背景永遠堅固，就像前輩曾經說過兩國的關系是，兄弟鄰里。”

從外國的高層官員以及普通民眾的言語表述中能夠看出，中國實施“一帶一路”倡議，切實地與湄公河次區域形成平等互惠關系，具有較高的可信度。影視文本通過挖掘國外具有代表性的人物和故事素材，通過國外民眾的言語呈現出中國與該國的共同歷史與文化回憶，以相互平等，相互尊重的姿態講述中國故事，并呈現出愿與他國形成友好關系的希冀。

在面向湄公河傳播的影視文本中，除了直接引語的使用，片中還積極運用間接引語交代國與國之間發展的背景與現狀。“在間接引語中，轉述語和被轉述語里的指示詞的參照基點由原來的說話者轉向實際的說話者，但一些作為交際者之間進行交際的小句的功能，如語氣等，則可能繼續以被轉述者為指示中心，制造一種語言符號在間接引語中形成的雙聲效果。”[22]這種雙聲效果在不同紀錄片的解說詞與人物轉述中均有所呈現。《光陰的故事：中柬情誼》篇中的部分解說詞通過對國家元首已表達話語的轉引，呈現出“一帶一路”背景下，中柬兩國基于西哈努克港搭建的金色合作樣板：

洪森首相說：“西哈努克港經濟特區是我的親兒子。”；習近平主席也在署名文章中提到“蓬勃發展的西哈努克港經濟特區是中柬務實合作的樣板。”

《光陰的故事：中泰一家親》篇，作為周恩來總理養女的西林·帕他諾泰回憶起周總理對她的教導時談到：

周總理就像父親一樣教導我們，你的責任就是中國和泰國之間的利益，如果你仍是泰國人，如果你還保持著泰國文化，就會對未來的中泰關系有著更重要的意義。

類似這樣使用間接引語引發雙聲效果的表達在片中還有多處呈現，此種轉引方式的首先呈現出國家元首對雙方人民利益的關切，繼而通過轉述者的傳達與表述，再次深化了實際說話者的觀點，也加強了影片話語表達的可信度。

（三）立“共同”塑社會記憶：實踐介入的和平發展關系

社會實踐分析即是服務于意識形態進行的分析，而文本分析與話語實踐分析都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影視文本所要傳達的意識形態。另一方面，意識形態作為特定時期的主流思想，同樣會作用于文本實踐與話語實踐。在中國面向湄公河次區域傳播的影視文本中，突出了中國傳播多元文化相通共融的中國故事，意在建構和平發展之雙多邊關系。紀錄片《睦鄰·緬甸》中出現的中緬瑞麗——木姐國際馬拉松，是世界范圍內少見的“一馬跑兩國”賽事。片中基于這場國際馬拉松賽事有如下表述：

從瑞麗口岸大國門出發，賽道兩邊變化著中國和緬甸不同風格的街景，兩個城市的居民爭相為選手鼓勁。漢語和緬語的加油聲混合在一起，語言不同，但笑臉和熱情相似，一同奔跑，承載的是中緬兩國人民歷久彌新的胞波情誼，也蘊含著睦鄰之間攜手向前的美好寓意。

從“一帶一路”倡議發起以來，以兩國體育文化交往來密切聯系雙多邊關系的活動不在少數。與此同時，基于多樣交往、交流活動形成的影視傳播內容描摹出更加開放的中國正在秉持著和平發展之觀念，愿與世界各國形成良性互動，搭建起緊密的雙多邊關系。《光陰的故事》《睦鄰·緬甸》等合拍片通過共同記憶的塑造，形成了國與國之間互融的文化，使國家之間的聯系更加緊密。影視文本對雙多邊農業、貿易、傳媒、社會生活等各方面的呈現，讓國外觀眾能夠了解中國正以開放、包容、平等的姿態建立與鄰邦的友好關系，在共同繁榮這一宗旨和目標下努力達成人類命運共同體。誠然，通過對話互動的影視實踐方式塑造國與國之間的共同記憶是一種創新，而梳理此類傳播方式中的創新點有助于我們探究“一帶一路”倡議背景下中國對大湄公河次區域行之有效的傳播路徑。

三、一帶一路背景下中國故事在湄公河次區域的傳播進路

通過影視傳播中國故事就是講與中國有關的故事、中國人的故事。因此，何人講，講哪些中國故事，講哪些中國人的故事就成為必要的區隔與取舍。選擇中國發展較為前沿的領域，通過這些領域的故事來呈現中國社會的發展變遷，是中國在影視文化對外傳播中常用的創作手法，即選擇塑造典型事件或人物來講中國故事。這些被精心挑選出來的“典型”作為能夠窺見時代變化的縮影，以國家的共同記憶而存在，得以被華夏兒女認同。但是對于缺乏中國歷史文化感知的國外受眾而言，接受語境的轉變，在一定程度上會導致國外受眾對中國故事的接受度大打折扣，形成一種顯在的文化折扣。當前，中國面向大湄公河次區域通過影視手段傳播中國故事的形式與方法都產生了較大的改變，有助于中國的國際傳播在影視化內容方面探究相應的傳播進路并形成可借鑒之思。

（一）敘事內容在地化：兼具國家、民間視角

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后，美國主導建立起的戰后世界傳播秩序，使“跨文化傳播”這一具有文化帝國主義烙印的理念，時至今日仍為國際傳播的主流方式。“跨文化傳播”與生俱來的強勢文化對弱勢文化入侵的這一特征[23]，與當前全球趨于平等、賦權的平臺化媒介實踐傳播邏輯已不相稱。顯而易見的是各民族、各國之間的文化差異決然無法消除，通過“跨文化”的方式進行傳播，于當今的傳播環境而言，難以形成國家間互利共贏、共同繁榮的和平發展觀。轉換國際傳播方式需要通過創新以達到文化互鑒、文化共融的新傳播特征。

清華大學史安斌教授提出：在“一帶一路”倡議下，跨文化傳播應當轉型升級為，在兩種或多種文化的交流和對話中產生文化的轉型和變異的轉文化傳播，形成媒介文化傳播“我中有你，你中有我”的新趨勢。[24]《光陰的故事》系列紀錄片正是以國家間互動對話的形式來呈現文化交融的，無論是六七學校牽起的中老閃亮日子；還是越南少年兒童學校連接起的中越鎏金歲月；還是柬埔寨眾生相之下呈現的中柬源遠流長；甚至是泰國公主與普通民眾共同訴說的中泰一家親，均是以官方訴說結合民間表達架構起整個影視文本，民間表達以樸素的語言講述了勞動者、學生、商人、農民等個體惠于中外合作項目，擁有了更好的生活質量，勾勒出發生于普通民眾身上的生動故事并不斷地訴說著中國的“好國”故事。而呈現中外互惠合作的官方話語表達，出現在整個影視文本當中的篇幅少于民間話語。在地化呈現國外個體生活進而展現出中國故事與國外故事的交融，使多元文化在交流中消解了異質性并達到互融互鑒的目的。使英美國家話語體系中所建構的“第三世界國家”得以參與全球傳播，讓過去沒有機會發聲的邊緣國家能夠參與到文化互鑒的行列，搭建起公正、平等的全球傳播新秩序。

（二）創新制播模式：聯合制作、共同播出

全球化時代，如何以跨文化對話的方式講中國故事，需要立足影視文本源源不斷的創新性表達。以中外合拍的制作形式關注各國民生熱點、尋求時空接近性的紀錄片，在一定意義上成為促進“一帶一路”倡議發展、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的積極手段。

《光陰的故事》系列紀錄片由中國中宣部與國外電視臺聯合策劃、制作、宣發與播出。系列影片老撾篇由五洲傳播中心、廣西電視臺與老撾國家電視臺聯合策劃、制作完成，且在瀾湄電視周上進行展映與展播，同中老兩國媒體與國內外觀眾見面。由中緬合拍紀錄片《睦鄰緬甸》在國家廣電總局、緬甸聯邦共和國宣傳部的交流合作下完成了制播的整套流程。中柬合拍的《患難與共中柬情》關注新冠肺炎疫情初期柬埔寨第一時間向中國捐助抗疫物資，以及柬埔寨暴發疫情時中國派遣醫療專家團隊前往救治，兩國基于命運與共的時代背景，守望相助促進了“鐵桿朋友”的深厚情誼。該類影片的制播夯實了兩國文化交流基礎，密切了兩國的交流與合作，在講好中國故事，深化中外情誼等方面發揮了積極作用。該類合作制播的影片不僅在影視制播的表象上呈現出中外友好合作，在深層次上也同樣折射出中國與湄公河次區域國家以及“一帶一路”國家在大小事務上堅持合作共贏的理念以及沿線國家深厚的情感。

（三）訴說中國故事：合作共贏、和平發展

影視的全球傳播作為一種數字外交的形式，作為塑造國家形象的關鍵一環，有助于增加國與國之間在文化價值上的認同、在經濟方面的深入合作。[25]當前，通過影視進行的中國故事傳播在一定程度上脫離了“自說自話”的形式，以“借船出海”的方式，搭載當地語言與文化，呈現出人類命運共同體視域下合作共贏、和平發展的中國故事。

講中國故事不僅僅是講中國人的故事，講中國自己的故事，也是講多元文化相通共融的故事。中國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積極地開展各類合作，共建中老鐵路、建設衛星通信工程、成立亞投行，這其中發生的故事有必要通過影視化的方式進行呈現，以成功搭建數字外交渠道。當前，中國國際傳播已然通過文化外交途徑搭建起國與國之間合作的橋梁，以講好中國故事中民心相通、開放包容、合作共贏的部分。

誠然，中國面向大湄公河次區域進行的影視傳播存在以對話溝通方式來形塑雙多邊文化相通共融的樣態，這使中國國際傳播轉向“以他人之口，抒己之聲”的傳播方式，不斷擴大傳播力。但是，中國面向大湄公河次區域傳播的影視內容仍未脫離塑“強國”形象的模式。首先，影視文本的傳播內容有著強烈的本土意識的呈現，多為中國對瀾湄國家的幫助，鮮有雙多邊國家之間的互相幫扶，對話交流所呈現的結果多為中國較大湄公河次區域國家之強大；其次，該類影視文本的傳播渠道還不夠廣泛，僅通過國家間的推介會、在雙多邊國家電視臺進行播出，覆蓋人群的年齡、層次較為局限，未能實現全面、深度、有效的觸達；最后，中國在面向大湄公河次區域講好中國故事的過程中，仍囿于高語境文化的視角，其中含蓄、內隱的信息對于快速流轉的影視內容而言，會產生一定程度的誤讀乃至對抗式解碼。這些困局是未來中國國際傳播需要提升與改進的方向。

結語

“一帶一路”背景下，中國面向湄公河次區域傳播了一批批優秀的影視文本，這些影視或以輕松詼諧的電視劇、綜藝節目形式呈現，或以“人類命運共同體”為主題，勾勒出中外友好合作交往下的眾生百態。本研究以費爾克勞的話語分析三維理論對中國面向瀾湄地區傳播的影視文本進行了文本分析、話語實踐分析、社會實踐分析，得出中國在面向湄公河次區域傳播的影視文本中多以“友誼”為關鍵詞，形成并強化了中外睦鄰友好的觀念；影片以中外對話形式呈現出國與國之間在農業、教育、商貿、社會生活等方面的交往，回溯了一代代人關于各國友誼的集體記憶，促進了文化互鑒與文化交流；在國與國文化互融中展現出人類命運共同體背景下中國始終秉持著和平發展理念，同各國進行互助合作，以促進地區繁榮發展。

值得反思的是，本文雖然通過質性分析對影視文本所建構的中國形象、中國故事的傳播路徑進行了細述，但是在面向湄公河次區域傳播的影視文本傳播效果與受眾反饋方面的探究存在相應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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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祁志慧，女，山西忻州人，云南大學新聞學院講師，碩士生導師，博士，主要從事媒介與社會治理，媒介文化研究，南亞東南亞傳播研究；

蘇睿雯，女，云南昆明人，云南大學新聞學院碩士生。

【基金項目】" 本文為跨境網絡空間安全教育部工程研究中心開放項目“東南亞網絡意見領袖及其國際影響力研究”（編號：KJAQ202112007）階段性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