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全過程人民民主話語包括價值話語體系、意識形態話語體系、制度話語體系、實踐話語體系四個基本組成部分。全過程人民民主話語體系既在現實物理空間傳播,也同時在網絡空間傳播,并通過網絡傳播不斷擴大其影響。但全過程人民民主話語體系在網絡傳播過程中也面臨扭曲變形的風險,具體表現為西方話語的借位傳播、網絡技術干擾等帶來的傳播風險。健全全過程人民民主話語的公平正義機制、溝通機制、認知機制等,有利于防范全過程人民民主話語的系統性、疊加性風險。
關鍵詞:全過程人民民主話語;西方民主話語;網絡傳播;風險規制
中圖分類號:G206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3-8477(2023)04-0041-11
基金項目:國家社科基金重大項目“互聯網發展與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研究”(22ZD028)階段性研究成果。
全過程人民民主話語包括價值話語體系、意識形態話語體系、制度話語體系、實踐話語體系四個組成部分。從價值體系上來說,“民主是全人類的共同價值,是中國共產黨和中國人民始終不渝堅持的重要理念”。[1](p1)習近平建議和主張“世界各國弘揚和平、發展、公平、正義、民主、自由的全人類共同價值,促進各國人民相知相親,尊重世界文明多樣性,以文明交流超越文明隔閡、文明互鑒超越文明沖突、文明共存超越文明優越,共同應對各種全球性挑戰”。[2](p63)全過程人民民主話語體系是意識形態話語體系的組成部分,在意識形態話語體系中具有重要的地位和作用,“意識形態工作是為國家立心、為民族立魂的工作”。[2](p43)全過程人民民主話語體系同樣具有為國家立心、為民族立魂的作用。加強意識形態工作的重要內容之一就是加快構建中國特色“話語體系”,即“構建中國話語和中國敘事體系”。[2](p46)全過程人民民主的制度話語體系是由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話語體系、基本制度話語體系、重要制度話語體系、基層制度話語體系構成。加強全過程人民民主制度話語體系建設,就是要論證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政治制度的優越性、跳出歷史周期率的重要性、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政治制度對經濟發展與繁榮保障的重要性。全過程人民民主是廣泛參與的民主,具有充分實踐的特點,全過程人民民主的實踐話語體系有利于推動全過程人民民主的發展。構成全過程人民民主話語體系的四個部分之間相互促進、共同發展,形成完整的系統性話語體系。
全過程人民民主話語體系圍繞“人民至上”為核心要義展開,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政治話語體系的重要組成部分。全過程人民民主話語體系貫穿于國家與社會、政黨與社會、政治組織與社會組織、個人與集體互動的全過程,全面體現了黨的主張、國家意志、人民意愿的統一性,體現了黨的領導、人民當家作主、依法治國的全過程性,并體現在網絡社會民眾表達的全過程中。但也應看到“意識形態領域存在不少挑戰”,[2](p14)在網絡傳播過程中存在著西方民主話語體系對全過程人民民主話語體系理解層面的借位傳播,現代網絡技術對全過程人民民主話語體系的數據干擾等現象。與此同時,全過程人民民主話語體系還受資本、權力、權利的三重影響,造成全過程人民民主話語在網絡傳播過程中的潛在性風險和現實性風險。
一、西方民主話語的借位傳播
西方民主話語的借位傳播主要表現在通過借位西方的“普世價值”、網絡亂象、消費侵入、混淆時空、嵌入生活交流與溝通等以顯性或者隱性的方式取代、擾亂、稀釋、解構、重構或消解全過程人民民主話語體系。
(一)借位西方民主話語“普世價值”取代全過程人民民主話語體系
西方話語體系傳播往往無視各個國家政體不同、制度不同、政治性質不同、發展階段和發展水平不同等,將西方民主話語作為“普世價值”,從而導致借位傳播。塞繆爾·亨廷頓提出的“文明的沖突”論認為,有三種文明在未來的沖突中將扮演重要角色:東方儒家文明、伊斯蘭文明和西方文明。他將東方儒家文明與伊斯蘭文明視作一種區域性文明,認為它們彼此間存在著結構性沖突,唯有西方文明反映了人類普遍的價值觀,三種文明將在未來相互對抗和斗爭。[3]在對世界各國無差別傳播的互聯網時代,這種“文明沖突論”將西方文明放在優勢地位,強調西方民主話語的霸權本質和特征,很顯然會威脅到中國的全過程人民民主話語體系。選舉式代表制民主、立憲主義民主和自由主義民主始終是西方民主最基本的觀念形態與話語模式。[4](p119-133+159)“普世價值”體現在普選制和投票制上,但不總是能夠解決實際問題,有可能成為裝飾品。習近平指出:“民主不是裝飾品,不是用來做擺設的,而是要用來解決人民需要解決的問題的。”[1](p2)這樣的普選制和投票制往往具有形式的真實性和內容的虛偽性,不一定是真實的民主,有可能是假民主。“如果人民只有在投票時被喚醒、投票后就進入了休眠期,只有競選時聆聽天花亂墜的口號、競選后就毫無發言權,只有拉票時受寵、選舉后就被冷落,這樣的民主不是真正的民主。”[1](p39)
(二)借位網絡亂象擾亂全過程人民民主話語體系傳播走向
網絡亂象包括價值亂象、意識形態亂象、輿論亂象。這些亂象表現為“拜金主義、享樂主義、極端個人主義和歷史虛無主義等錯誤思潮不時出現,網絡輿論亂象叢生,嚴重影響人們思想和社會輿論環境”,[2](p5)從而使全過程人民民主話語體系在網絡傳播過程中被解構、重構、去中心化和邊緣化,而拜金主義、享樂主義、極端個人主義則會走向網絡傳播的中心。歷史虛無主義則使全過程人民民主話語的歷史形成邏輯和建構邏輯失去基礎和前提,通過否定全過程人民民主的歷史進而否定全過程人民民主的現實。網絡傳播的國際化與平面化為西方民主的實踐屬性民主話語和意識形態屬性民主話語提供了重要平臺。“全球政治話語幾乎完全由西方主導,‘發達國家既是世界話語的主產地,又是傳播渠道的主控者,內容和手段雙重操控下所形成的話語霸權塑造了媒介世界的現實圖景’”,[5](p37-45+126)全球政治話語的借位傳播直接影響甚至破壞全過程人民民主話語體系。
(三)借位消費性政治話語稀釋全過程人民民主政治話語
消費社會的重要特征之一是消費政治話語。消費社會也同樣消費全過程人民民主話語,消費者通過跨平臺網購、跨境電商、琳瑯滿目的消費品選擇、便捷的移動支付、沉浸式的購物體驗等潛移默化地消費著政治話語、民主話語和全過程人民民主話語,這就必然包括無意識中消費西方民主話語,進而通過消費西方民主話語侵蝕、消解、稀釋全過程人民民主話語。西方民主話語在網絡傳播過程中以“擦邊球”,偷換關鍵詞概念,在短視頻中用廣告畫面、標語、電影電視和視覺文學作品等文化消費的方式型構消費者的行為模式,鼓勵其追求慵懶、放縱、狂熱的生活方式,并以溫情脈脈的方式提出“生活忠告”,比如西方民主話語“整合了信息和批判,將新聞形式和心理文學的文學形式整合成以人情味為指導的娛樂和‘生活忠告’”,[6](p200)公眾的注意力被即時性快感充斥,從而“自然而然”地干擾、稀釋并逐漸取代全過程人民民主話語。在西方民主實踐話語背后所滲透的不僅是單一的民主意識形態,而且包含著自由、平等、人權的普世價值論、西方中心論、意識形態終結論、文明優越論等西方意識形態“暗示意義鏈”。精英民主主義、自由民主主義、新自由民主主義、多元民主主義等隱藏在無處不在的商品廣告和消費物品中,以話語敘事和話語象征符號的方式,滲透消費社會背后的意識形態。
(四)借位歷史性政治話語顛覆全過程人民民主政治話語
西方民主話語的歷史性借位包括直接借位和間接借位。直接借位即直接抽空了歷史發展進程、發展語境、制度環境,通過西方話語的形式來裁剪中國的全過程人民民主話語實踐。間接借位即以中國歷史民主政治話語偷換全過程人民民主政治話語。中國歷史民主政治話語是中國共產黨一直倡導的民主話語,其價值旨歸在于不斷追求和實現無產階級民主、勞動人民民主、社會主義民主和全過程人民民主。中國歷史上資產階級和剝削階級宣傳的民主話語,強調民主的抽象性和一般性,抹殺民主的具體性和歷史性,進而通過與西方民主話語的對接,使全過程人民民主話語背離其基本要義,并將全過程人民民主話語進行扭曲,在解構全過程人民民主政治話語的同時為西方民主話語滲透騰置話語空間。西方民主政治話語用其觀念闡釋中國的歷史與現實的目的是形成話語“歸屬”。“這個‘歷史事實’更多的是敘述者對客觀事實的解釋和創造,采用的是西方受眾更易接受的歷史記敘形式”,[7](p92)滲透著西方民主話語偏好和西方民主價值判斷。西方歷史文化敘事借位評價全過程人民民主的過程同時也是實現其西方民主話語的擴張過程,并以此鍛造出一種西方民主話語的“歸屬”。這種脫離我國民主政治制度和歷史發展脈絡所得出的結論實際上是“以西方政治文化所表達的價值取向來框定發展中國家政治發展的目標和取向”。[8](p440)將中國歷史發展模式和政治制度的獨特之處主觀嵌入其“普世”性的話語敘事框架中,顛覆全過程人民民主話語在中國語境下的具體內涵。
(五)借位交流性政治話語混淆全過程人民民主政治話語
民主不僅是一種政治制度,而且是一種生活方式。在經濟全球化的過程中,民主作為一種生活方式,已進入到全球化生活交流的視野。西方民主話語與中國民主話語通過官方與民間的交流,仍然存在交流的矛盾與沖突。西方國家憑借資本主義發展所積累的資本優勢和國際話語權,對“民主”的內涵及其價值進行了優先定義,但西方的民主生活話語仍然以個人主義為前提和基礎,中國全過程人民民主以集體主義為前提和基礎,民主話語交流容易導致個人主義與集體主義的沖突,甚至會以個人主義取代集體主義。西方民主話語作為生活方式的風險是,“一旦民主化偏離了正確軌道,極端個人主義就會沉渣泛起”。[9](p8)
(六)借位政治認知使全過程人民民主話語低水平重復
西方民主話語利用了政治認知問題使全過程人民民主話語在低水平重復,或者在政治認知層級化的過程中選擇那些有利于接受西方民主話語的階層和群體,通過接受西方民主話語的群體來影響和滲透那些不接受西方民主話語的群體,并使這部分人逐漸理解和接受。“‘政治認知’水平不同的群體,其受到自身意識形態立場影響的程度是不同的……西方民主話語通過傳播民主政治信息使中國的網民逐漸接受其政治信息,畢竟‘政治認知水平關系到公眾對于相關信息的接收以及接受的程度’”,[10](p35)民主化、科學化、公開化都是民主話語的組成部分,也是作出決策的構成部分,這些都和政治認知有著密切的關系。民主化并不必然意味著決策水平高,即使是投票,其結果也受到公民政治認知水平、政治知識素養、政治參與能力等因素的影響。“如果民眾政治認知水平較低但卻盲目自信,就可能導致政策決策和執行過程中不同價值和利益訴求的群體之間的極端對立和沖突,也可能造成很多社會輿論議題上的極化和失衡。”[11](p22)西方民主話語并不是簡單的口號,而是復雜的話語體系,通過政治認知層級化的特點,針對不同的政治層級推行不同的話語體系,進而從各個層級扭曲全過程人民民主話語體系,使全過程人民民主話語體系碎片化。網絡政治傳播本質上是碎片化傳播,這種碎片化的傳播形成不同的圈層,為西方民主話語體系傳播提供了主客觀基礎。
二、網絡技術干擾全過程人民民主話語
網絡技術不斷提升全過程人民民主話語的廣度和深度,對全過程人民民主傳播具有重要的作用。但網絡技術過度嵌入和應用則會陷入“理性的自負”,即以網絡技術帝國主義的方式侵入全過程人民民主話語傳播,使全過程人民民主話語傳播扭曲變形甚至失真。
(一)網絡技術影響全過程人民民主話語傳播的真實性
網絡技術治理遮蔽全過程人民民主話語的技術手段主要包括大數據、人工智能、政治社交機器人、算法等。大數據以數據的方式,人工智能通過人機合成的方式,政治社交機器人以干擾民主輿論的方式,算法以精準推送的方式遮蔽全過程人民民主話語。算法在其中發揮著越來越重要的作用,不可避免地存在算法黑箱和“算法利維坦”①等風險。“國家信息技術的全面裝備,將公民置于徹底而富有成效的監控體系之下,而公民卻難以有效地運用信息技術來維護其權利,即無法通過數字民主來制衡國家的監控體系。”[12](p31-36)公民被轉化為技術治理體系規范性要求下的數據編碼符號,最終被提取的是共性訴求或者是抽象利益的聚合。網絡技術治理的有效性與精準性往往以犧牲公眾隱私權、被遺忘權、信息自主性等具體權利為交換條件,進而可能犧牲全過程人民民主話語本身。網絡技術對全過程人民民主話語造成直接影響的主要有人工智能、算法和深度偽造等。
第一,人工智能可能扭曲全過程人民民主話語傳播。其主要表現在對全過程人民民主話語的不當限制,即通過對敏感詞的抓取和屏蔽、刪除與限定詞背離或不符的跟帖文字、封鎖取消賬號使用權等技術手段,無意破壞了全過程人民民主話語在網絡傳播過程中的觀點平衡。“盡管刪除行為背后的真實目的和緣由各不相同,外界也難以得知,但被刪除賬號本身可為人們重新理解社交媒體環境、議程設置以及國際外交關系提供不同的切入點。”[13](p136)這妨礙了網民的正常參與和健康交流,網民為了逃避敏感詞,一方面進行自我規訓,猜測、預測、識別敏感詞,進而通過各種隱喻的方式參與與表達,甚至將本不是敏感詞的內容也主動視為敏感詞,將表達的內容情境化,導致全過程人民民主話語變成了情境之外的人看不懂的話語。作為人工智能的社交機器人,在傳播全過程人民民主話語中發揮著重要作用,“社交機器人依托自動化程序和智能算法高速運行,成為社交網絡中重要的信息生產者、意見制造者和流量牽引者,其參與行為躍出網絡社交圈層,從虛擬空間蔓延至現實社會,成為影響微觀政治傳播的新變量”。[14](p65)但是,社交機器人一旦被濫用,同樣會影響全過程人民民主的話語表達。作為一種“人格化”的智能技術系統,在受到資本支配邏輯、工具理性邏輯、權力運行邏輯的多重挾制下,其“活動行為始終離不開背后操縱者的政治意圖,執行不同任務的政治機器人會表現出截然不同的行為方式”,[15](p21)政治機器人通過設置議程引導進行政治信息干預,將負面對立性話題滲入政治議題討論,或以大量主觀臆斷性評論左右政治事件走向。對于中國而言,西方濫用社交機器人破壞全過程人民民主話語的現象要引起充分的注意和警惕。中國人工智能應本著向善的原則,規制社交機器人和政治機器人的使用,維護全過程人民民主話語體系。
第二,算法推送可能危及全過程人民民主的核心價值。對于西方民主來說,算法推送導致西方民主價值扭曲,“基于海量選民個體數據的算法瞄準,一方面拓展了競選活動的形式,更加有效地傳遞選舉資訊和智能化地動員投票,有助于提升選舉民主的活力;另一方面加大了對選民心理和行為的操控,引導候選人分割和選擇動員對象、掌控選民情緒、精準投放信息,以及‘圍獵’潛在支持者,這些都將危及民主的核心價值”。[16](p120)與此同時,“算法不合理應用也影響了正常的傳播秩序、市場秩序和社會秩序,為維護意識形態安全、社會公平公正和網民合法權益帶來挑戰”。[17]算法本身的自主性又會曲解民主話語。算法是一組基于大數據歸納、提取、處理基礎上的數字自動化系統,通過自我生成、自我維持、自我演化的更新機制連接著人們日常生活的多重場景,“甚至塑造人們的世界觀、價值觀和人生觀”。[18](p57)中國現已進入算法社會,西方算法推送的問題與后果如果不吸取教訓,也必然危及中國全過程人民民主話語。
第三,網絡技術的深度偽造可能對全過程人民民主的話語體系進行區隔。深度偽造通過大量、反復地生成對抗網絡(Generative Adversarial Networks)技術,創建幾乎接近真實的視聽作品或文本信息的偽造物。它通過語音處理、圖像復制、文本合成等技術手段,塑造了無中生有的“現實”,用于某種特殊的政治目的,情緒化、人格化、單一性的虛假信息沖擊離散公眾的政治認同及其政治價值理念,破壞了“政治輿論主體的既有框架,造成分屬不同陣營主體間的框架沖突,政治輿論中的框架沖突上升為意識形態的沖突,從而加劇公眾與主流價值觀的區隔,破壞主流意識形態建設”。[19](p30)不但如此,“線上圈層已經成為社交網絡的一種典型結構現象。圈層長期存在的結果是圈層內部的不斷聚合和外部的逐漸區隔,從而形成網絡空間信息流通的‘巴爾干化’”。[20](p50)網絡深度偽造技術,除了具有專業知識的人能夠識別之外,普通民眾難以有效識別,不能對西方民主話語與全過程人民民主話語進行有效區分,破壞全過程人民民主話語意識形態體系的建設。
(二)網絡“數據殖民”弱化全過程人民民主的平等話語
平等是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基本組成部分。平等是指所有人的平等,如果一部分人具有平等話語權而另一部分人失去話語權,那么就違背了全過程人民民主話語的平等權利。“數據殖民”①違背了全過程人民民主平等的話語權,進而影響和破壞了全過程人民民主。埃默里大學教授迪皮卡·巴赫總結了臉書與殖民主義的相似之處:“1.像救世主一樣駕臨;2.漫不經心地使用平等、民主和基本權利等字眼;3.掩蓋長遠的利潤動機;等等。”[21]對平等、民主和基本權利等字眼漫不經心的使用,破壞了民主話語的核心價值。對中國而言,則破壞了全過程人民民主廣泛參與的平等核心價值和人民至上的價值。
第一,“數據殖民”導致不平等。哈貝馬斯通過經濟和國家“體系”所導致的“生活世界”殖民化意指原本承載交往理性行為的生活世界隨著資本、系統、權力的擴張,被政治系統和經濟系統所侵蝕,導致日常生活實踐的片面合理化和物化。[22](p59)“網絡數據殖民化”是隨著數據資本、數據系統、數據權力的擴張,網絡數據原以服務公眾日常生活、提高工作效率的價值取向,開始讓位于以資本獲利為目的的數據壟斷。對公眾數據的剝奪和壟斷實則擠壓了公眾的話語空間,即數據系統作為工具手段以資本和權力所設置的目標為導向進行篩選、提取、歸類,在數據程序化運行過程中會造成具體話語或個人話語的疏漏和排除,并存在通過對關鍵詞的抓取斷章取義,將政治公共話語的內容指向和議題設置轉向有利于權力和資本的話語,這與全過程人民民主內涵的平等價值相違背。
第二,“數據殖民”導致算法歧視。算法技術具有中立性,但算法是人設計的,人的偏見可能會導致算法偏見。如社會偏見、政治偏見、文化偏見、種族偏見、性別偏見都會通過算法體現,形成算法歧視。“我們還要看到數據殖民帶來的算法歧視以及對弱勢群體的偏見,警惕個人理性思維和批判能力的下降以及人文精神的消弭。”[23](p40)全過程人民民主話語的平等權由于算法歧視,導致全過程人民民主實踐過程中的不平等話語權。
第三,“數據殖民”造就了一批邊緣群體。網絡為網民提供了平等發聲的機會與平臺,但網絡上的平等并不等于現實中所有人的平等。在網民平等的同時,還會形成現實中因不會使用網絡的現實民眾的不平等,造成緘默化的屬下階層、被歧視的局外人、人的個性的喪失、文學思維的消弭等邊緣人。[23](p36-41)
(三)網絡平臺弊端導致全過程人民民主話語的個體缺位
網絡傳播貫通在民主選舉、民主決策、民主管理、民主監督的全過程參與中,但在網絡傳播過程中受到資本權力失限、政治權力越界、網絡擬態環境等負面因素的干擾,使全過程人民民主話語在網絡傳播過程中出現了個體缺位現象。
第一,資本權力支配下的個體消失使全過程人民民主主體缺位。個體的主體性隱藏在資本運作環節中,并成為資本權力實現的工具。個體需求被忽略,并讓位于資本。個體“身份像消費品一樣被占有,而占有是為了消費,所以它們終將消失”,被可隨意更替標簽的“集合身份”所替代。[24](p36)消費者的個體不再是目的而成為一種手段,并成為資本積累的一部分。失去個體意識與全過程人民民主的話語訴求相背離。資本使全過程人民民主主體呈現不在場的局面,資本往往以代理人身份營造虛假的全過程人民民主。
第二,政治權力主體追求政治績效忽略個體利益使全過程人民民主權利虛置。政治權力對“什么樣的利益應當被視為是值得保護的利益,對利益予以保障的范圍和限度應當是什么以及對于各種主張和要求又應當賦予何種相應的等級和位序。如果沒有這種衡量尺度,那么這種利益的調整就會取決于或然性或偶然性(而這會給社會團結與和諧帶來破壞性后果),或者取決于某個有權強制執行它自己決定的群體的武斷命令”,[25](p399)政治權力本應“給予個人對權利主張以最大范圍的欲求,也許必須同要求公益的論點相平衡”。[25](p452)從政治權力的實然性來說,任何政治權力都因追求不當政績、效率背離政治權力的倫理、價值、制度、規則、法治的限制而濫用權力,并以大多數的名義侵犯個體權利。全過程人民民主需要每一個人的具體行使權利,政治權力濫用使民主權利邊緣化或無緣化。
第三,網絡擬態環境加速個體獨立性喪失使全過程人民民主失去多元互動。擬態環境使個體脫離現實共同生活棲居在網絡空間,以擬態環境中的個人想象代替了嵌入社會實際行動的具體感知,脫離現實制度情境的精神匱乏導致個體維護政治權利和公共利益的實踐偏差。“人的本質源自全體社會進程。個人只有在同集體的牢固和明確關系中才能獲得這種性質。個人不應當與集體分離,也不應混同集體,但是在我們的社會里,關系被顛倒了,個人可以認為在孤立中也能夠認識自己。這樣個體就更徹底地‘喪失’和脫離了自己的基礎,脫離自己的社會根基。”[26](p122)人類本質是社會關系的總和,而個體在固定網絡社群中互動所形成的附和心理和信息繭房式的局限思維導致個體角色的迷失。全過程人民民主是所有人的民主,擬態環境易造成虛擬主體,并使虛擬主體與現實主體相分離,既失去了虛擬主體與現實主體的多元互動,也失去了虛擬主體之間與現實主體之間的互動,使全過程人民民主猶如建立在“沙灘”之上。
三、網絡政治傳播全過程人民民主話語的風險規制路徑
化解全過程人民民主話語在網絡傳播中的風險,需要“加強國際傳播能力建設,全面提升國際傳播效能,形成同我國綜合國力和國際地位相匹配的國際話語權。深化文明交流互鑒,推動中華文化更好走向世界”,[2](p46)需要提升網絡治理體系和網絡治理能力的現代化,把網絡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轉化為效能優勢,這就需要“加強全媒體傳播體系建設,塑造主流輿論新格局。健全網絡綜合治理體系,推動形成良好網絡生態”。[2](p44)網絡傳播存在著對全過程人民民主話語解構的風險。健全有利自媒傳播全過程人民民主話語的公平正義機制、溝通機制、認知機制尤為迫切和必要。
(一)健全有利于傳播全過程人民民主話語的公平正義機制
傳播全過程人民民主話語的公平正義機制的目的使個體與共同體之間存在和互動維持一種和諧狀態。個體遵循公共秩序以實現共同體的良性運轉,共同體以權力的合理分配維護個體權益和公共利益的實現。建立傳播全過程人民民主話語的公平正義機制旨在規避政治主體沉醉依賴于技術烏托邦的幻象,忽視當下現實社會的真正價值需求的問題。
第一,嵌入道德規范形成全過程人民民主的共有價值體系。全過程人民民主話語具有道德性。網絡傳播全過程人民民主話語具有道德性傳播的典型特征,全過程人民民主話語是道德規范價值內涵的合理化言說表達。無論是在現實中還是在網絡中,嵌入道德規范都是公平正義實現的倫理情感基礎。政治制度性手段和法律強制性規則是維護公平正義的理性措施,但對于正義的“考慮還應當經常同那些以其他的非正式法律淵源為基礎的支持性辯論相配合,這些非正式淵源有:公共政策、社會取向、習慣和公認的道德標準”。[25](p452)網絡多元思潮和多樣化的意識形態使得公眾對于價值的選擇具有多重面向,所以“在不得不在一起共同生活的那些個人所處的同一社群之中,存在無限多的這樣的價值體系,與社會秩序是不相容的——將要成為所有人針對所有人的戰爭。所以,至少在保證最低限度的秩序所需要的范圍之內,必須有一些價值體系是共有的,必須有一個共同的價值體系”。[27](p436)道德規范實際是一種共同體所遵循的共有價值體系和自覺約束力的行動框架,是在法律和規則的理性之外維護最低限度政治社會秩序的人性基礎。
第二,以道德規范設置全過程人民民主話語的共有情境。道德規范形塑和設置全過程人民民主話語實踐的網絡傳播情境,從而影響公眾的政治行為和政治觀點。網絡傳播所形塑的具體情境是理解人與人以及人與社會之間互動關系的意義基礎。道德規范本身就是一種道德情境,在具有共同意義的情境內部,人們對事物的抽象感知通過道德認知和道德判斷進行價值篩選、澄清、理解、定義進而建構符合道德情境的價值體系。道德規范提升全過程人民民主話語的共情理念。道德規范關聯政治規則和政治制度,在維護其權威性的同時更具親和力,提升公眾對全過程人民民主話語的共情閾值。“規則要能有約束力,對于社會成員來說,就必須有人情味,與文化相適應,于社會有益,或具有感染力。”[28](p101)將作為公共領域商談結果所建立的道德規范納入網絡傳播,使嚴肅的政治信息、政治制度、治理政策浸入公共生活細節,并關注公共生活的政治訴求,提升公眾對全過程人民民主話語的共情理解。
全過程人民民主話語是道德規范的文本支撐。網絡傳播本身也作為一種媒介語言按照道德規范類型塑造人們的道德想象,二者共同扮演的文化環境和互動場域角色是道德重要想象來源。公眾道德想象力是理解他人處境和周遭環境的共情來源,即人們對客觀事實的道德立場選擇、評價和認知產生移情投射,“采取他人的立場刺激我們克服我們偶爾麻木不仁的狀態,這樣就能洞悉他人的渴望、興趣與憂慮如同洞悉我們自己的”。[29](p99)道德規范契合全過程人民民主話語的民主價值。“個人不單純在這種實際意義上是社會中的一部分,他們也共享著一個價值共同體,這一共同體的‘存在’,對于他的實際作用和功能是必需的,并且部分地是他這種作用和功能的原因。”網絡傳播嵌入道德規范延伸民主價值的共識性理解,塑造了公眾的道德人格理想,“這一人格理想乃是基于普遍意志確立道德法則進而限制主觀偏好的‘德性的力量’(自律),每個人由此能夠承擔共同責任并實現平等尊重”,[30](p46)個體偏好在道德規范支持下集合為公共意志契合全過程人民民主話語價值。
第三,以程序正義保障全過程人民民主話語完整性。全過程人民民主話語是新時代民主發展的經驗現實和其民主價值內在理性要求相統一的實踐結果,程序正義是保證民主經驗和民主理念實現契合的倫理要求以維護網絡傳播全過程人民民主話語的公平正義。“正義是維持程序規則以提供個人自由的條件。”[31](p146)程序正義的優勢在于,“程序以其所具有的預示性、模式性、可操作性使其在民主政治中的地位舉足輕重,在民主政治中,程序在一定程度上獲得類似法律方面的效力,從而也具有了規范人們行為的意義。”[32](p31-40)網絡傳播全過程人民民主話語的程序正義推進微觀民主、中觀民主、宏觀民主的關聯和互動是維護民主政治科學規范和政治制度正義的必要手段和載體。網絡傳播全過程人民民主話語為不同階層中個體利益和公共利益的契合,為公眾多元政治訴求得以看見、承認、采納和執行提供了媒介平臺和話語質料,使“由正義所保障的權利不受制于政治的交易或社會利益的權衡”。[33](p2)穩定持續的民主政治發展的特征之一即結構的分化和專業化,“分化不是政治體系各不同部分的互相分割和孤立,而是一種建立在最終一體化基礎上的專業化”。[34](p65)網絡傳播通過平衡公民權利與公共權力之間的關系,實現全過程人民民主話語在不同層級、不同語境的政治制度、政治信息中的共意傳播,推動政治參與互動、形塑完善政治價值,進而保證全過程人民民主的完整性。
(二)完善網絡傳播全過程人民民主話語的溝通機制
網絡傳播全過程人民民主話語的溝通機制是民主意見集中和采納、凝聚共同體共識、銜接政治制度體系和社會公共生活的基礎。“依法建好用好互聯網,為公民通過網絡反映問題、表達訴求、建言獻策提供充分的便利,運用大數據、云計算、人工智能等技術手段,全面收集、及時回應民眾的意見建議”,[35](p27)“溝通”實際內嵌于全過程人民民主科學有效的制度安排、具體現實的民主實踐、民主價值理念和生活方式以及政治文明建設中。“溝通”使政治信息和政治話語被賦予共同意義,為有效的國家治理、穩定的社會運行秩序、多元主體的共同合作提供了話語互動框架,其主要通過構建理性“公共領域”和布局“規劃式溝通”實現。
第一,構建理性“公共領域”。公共領域是以公眾為主體在國家和社會間的張力中發展起來的,通過公開自由、交往商討的方式調節著個體與群體、國家與社會的公共性空間。“對談”和“共同活動”是公共領域形成的兩個核心要素,對公眾的心理形成和交往行為具有規范性力量。[6](p1-5,170-179)理性公共領域是基于獨立主體對公共事務具有共識性理解基礎上的交往互動所構建的公共性空間。網絡傳播所構建的理性公共領域包括多個層面,諸如經濟、社會、文化層面。對于全過程人民民主來說,理性公共領域旨在實現全過程人民民主話語的共同理解和理性溝通。當然,共同理解部分根源于公眾對共同體的想象,“‘想象的共同體’不是虛構的共同體,不是政客操縱人民的幻影,而是一種與歷史文化變遷相關,根植于人類深層意識的心理的建構……其核心不是‘真實與虛構’,而是認識與理解”。[36](p17)網絡傳播的時空記錄性和媒介記憶以歷史史料的方式保存并重現民主話語圖示,實現公眾政治心理建構。理性溝通根植于網絡傳播的公共性,通過全過程人民民主信息圖景呈現。
網絡公共領域運行的過程是闡述全過程人民民主的邏輯演進和本質內涵的過程。歷史民主話語文本是全過程人民民主話語文本的話語質料和線索根據,全過程人民民主話語回應、強調和加工歷史民主話語文本,在歷史和現代的互文性中構建和呈現全過程人民民主話語的整體內涵,促成共同理解。理性公共領域形成的關鍵是公眾政治輿論的反映聚合。在網絡傳播過程中關注政治、經濟、社會議題與公共利益、個體利益的關聯設置,將國家政治建設、社會進步發展、市場經濟轉型等深度嵌入個人日常生活,鼓勵公眾以實現公共利益和社會穩定秩序為目標公開反思,對關涉普遍利益問題進行討論,形成政治輿論并保護政治輿論真實多樣性。在政治輿論的生成、批判與互動中實現國家、社會與個人之間的政治價值交換、互動、溝通,進而達成全過程人民民主的理性共識。
理性公共領域形成的核心是人的主體性的確立。人的主體性即人是目的本身,在各種存在者和各種存在關系中居于決定和超然的地位,“如果人成了第一性的和真正的一般主體,那就意味著:人成為那種存在者,一切存在者以其存在方式和真理方式把自身建立在這種存在者之上”。[37](p96)網絡傳播過程應保持多元觀點呈現和網絡社群性互動,而非利用數據監測屏蔽敏感詞、刪除異質觀點或者以政治社交機器人干擾對話。在自我身份認同和保持人格尊嚴的基礎上,維護以意義交流為目的以達成共識為旨歸的互動過程。弱化個性化定制思維,堅持多樣化政治信息傳遞,打破信息繭房對人們外界感知、判斷、行動的自主決定性局限,在真實、多元、客觀的話語情境下促成理性溝通。
第二,布局“規劃式溝通”。網絡傳播過程中嵌入道德規范,構建理性公共領域等衍生的話語和行為規范,使得全過程人民民主話語在雙方主體溝通的過程中,形成自發構建的公共秩序,規劃式溝通是溝通主體有組織的創造共識過程,是一種“漸進溝通工程”,作為對溝通自發秩序的動態調整和人為補充,維護著全過程人民民主話語溝通機制。具有前瞻性和動態性的規劃是對理性失調的調節,“規劃是人類自主性的核心構成部分,因為我們欲求實現很多目的,它們之間需要實質性的協調。但是我們的心理有另外一個面向促使我們進行規劃,即我們的理性是有限的”。[38](p159)
規劃式溝通使全過程人民民主話語在民主政治參與過程中暢通有序。規劃式溝通為國家治理、社會治理多元主體的共同合作提供了話語互動框架。通過規劃式溝通,規劃者可以彌補政治活動中的信任缺乏,充分認識到政治系統與社會系統之間互動行為的復雜性,最大限度將公眾日常生活話題與政治價值、政治思想、政治理念、政治制度相勾連匹配,實現對全過程人民民主話語理解的最大化。“規劃的本質是行動前的思考,考慮相互關聯的決定和行動以使之與意圖相匹配并進一步與特定目標相匹配的行為就是規劃的過程”。[28](p160)按照網絡傳播過程中可控性因素進行規劃分類,可將溝通規劃結構分為傳播內容規劃、傳播渠道規劃、傳播環境塑造。傳播內容規劃是即對全過程人民民主話語進行要素強調和概念厘析,從單一的內容傳播思維轉向知識生產思維,避免過度政治日常化導致的泛政治化和政治娛樂化傾向,為溝通奠定理性基礎;傳播渠道規劃即全過程人民民主話語的呈現和闡述應結合公眾閱讀和瀏覽喜好以媒介平臺特性而定其話語基調和話語關系網絡,為溝通提供互文矩陣;傳播環境塑造即通過跨時空、跨領域的擬態環境設置使全過程人民民主話語在民主參與過程中具有時間連續性和內容整體性,為溝通提供交互場域。“規劃”并非意味著強制,而是在引導性規劃下提供可能性選項,保留人們自發選擇和表達意圖的空間而形成網絡自發秩序,避免陷入“理性的自負”陷阱。
(三)提升網絡政治傳播全過程人民民主話語的認知機制
認知是客觀世界作用于主觀思維的加工過程和動態結果。認知理論主張“個體對于外部世界的反應是主動積極而非被動消極的,在此過程中,人們通常會將其知覺、信念等心理要素通過某種意義方式進行整合,進而形成有關外部世界相互聯系、彼此融洽的認知圖式”。[39](p15)提升全過程人民民主話語的認知機制,在網絡傳播過程中通過對政治信息加工、政治話語釋義、政治活動關系闡釋,以架構傳播、關系傳播構建公眾意義整合框架,使公眾把握全過程人民民主話語的內涵,提升對全過程人民民主話語的整體認知。
第一,架構傳播關聯全過程人民民主話語內涵。“架構”也曾被譯為“框架”,是“人們用以理解現實并構建我們認為是現實的心理結構,是人們運用符合自身世界觀的語言對某一情境進行概念化”[40](p30-36)的認知心理體系,它存在于人們的認知和思維過程中。架構傳播將全過程人民民主話語的內涵嵌入貼合日常生活的詞語、隱喻、敘事、故事、符號等具體傳播內容。擬定政治話語范疇,激活公眾的心理鏡像、價值結構和表達模式。當政治傳播的話語內容與公眾架構相契合時政治話語才易被其理解和接受,因為“受眾接受話語的過程不是純粹的邏輯推理過程,而是以架構為最基本的思維方式進行推理”。[41](p47-57)公眾已有的政治認知結構和政治知識結構對其政治行為及當前的政治認識活動產生影響,網絡傳播開辟新的政治認知領域,同時需要兼顧對其已有的政治認知體系和政治認知層次進行判斷,故應以公眾熟知的內容元素、文化習慣作為架構傳播的起點。例如,全過程人民民主話語中的“協商”“治理”“民主”“主權”“國家”“民族”等制度化規范化的話語模式以講故事的方式和敘事結構進行政治傳播從而激活潛藏在公眾心理的深層思維結構和固化的知識結構體系。
第二,網絡關系傳播深化對全過程人民民主話語理解。人的本質是社會關系的總和,人也是天生的政治動物。“人是特殊的個體,并且正是人的特殊性使人成為個體,成為現實的、單個的社會存在物,同樣,人也是總體,是觀念的總體,是被思考和被感知的社會的自為的主體存在,正如人在現實中既作為對社會存在的直觀和現實享受而存在,又作為人的生命表現的總體而存在一樣。”[42](p234)“關系”影響公眾對全過程人民民主話語的意義認知,可分為社會關系影響和情感關系影響。個體在做出決定時必然會因避免陷入孤立狀態,根據利益依附程度或降低認知成本,以其所處社會群體中他人對客觀事物的認知和評價作為參照系進行價值認定和判斷。公眾基于血緣、地緣、趣緣等以情感關系為紐帶,簡化其理性判斷而做出認知的情感評價。公眾對全過程人民民主話語的理解和認知有賴于將關系傳播嵌入傳播過程。基于現實關系基礎上的關系傳播關注交流的關聯機制,“交流中所有部分都是相互關聯的。構成交流系統的各個部分不是隨機堆積或偶然相遇,而是經過組織的,必然的相互關聯和相互作用”,[43](p21-26+94-95)網絡傳播政治議題設置關聯公共利益。“人們奮斗所爭取的一切,都同他們的利益有關”,[44](p82)通過輿情測量和調查對公共利益焦點進行歸納研判從而設置政治公共議程,通過大數據收集和算法規律發現政治公共議程。社會網絡傳播是主流媒體政治傳播的補充,主流媒體引導和規范社會網絡政治傳播的話語內容,形塑全過程人民民主話語的完整認知圖式。
全過程人民民主話語傳播受到主觀與客觀的制約,存在著各種各樣的風險,且多種風險因素之間具有疊加性。實現全過程人民民主話語在網絡空間的有效傳播,需要重視并化解各種各樣的現實性、潛在性風險。只有使全過程人民民主話語的傳播制度化、程序化、規范化,才能使全過程人民民主話語落到實處,推動全過程人民民主的制度化和廣泛參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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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賈曉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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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數據殖民”是殖民主義在網絡信息時代的新表現形式。主要是指處于信息技術壟斷地位的各主體,通過對數據資源的剝奪性占有、處理、提取,對技術發展相對落后的國家實行數據滲透、數據攫取、數據控制等,以期達到其政治、文化、經濟等預設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