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 中國貧困治理的成功并不是偶然的巧合,而是中國式治理現代化逐步形成的象征。中國式治理現代化是對西方治理現代化的整體超越,為世界各國實現治理的現代化提供了新的參考。堅持黨的全面領導是中國式治理現代化成功的根本保證,確保了中國式治理現代化能夠始終堅持人民至上,激發不同治理主體的活力,實現不同治理主體間的有效協作。完善黨的全面領導也是持續推進中國式治理現代化的必然要求,能夠保證中國式治理現代化始終走群眾路線,不斷提升中國式治理現代化的吸納力和整合力。
[關鍵詞] 黨的全面領導;中國式治理現代化;本質要求;貧困治理
[DOI編號] 10.14180/j.cnki.1004-0544.2023.06.007
[中圖分類號] D616" " " " " " " " " " [文獻標識碼] A" " " " " [文章編號] 1004-0544(2023)06-0063-08
基金項目:國家社科基金一般項目“新時代鄉村治理研究”(項目編號:21BKS135)。
作者簡介:張燚(1982—),男,法學博士,中南民族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湖北省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理論體系研究中心中南民族大學分中心副主任;謝赟(1994—),女,中南民族大學中華民族共同體研究院博士研究生。
自工業革命以降,現代化就成為所有試圖從農耕文明邁進工業文明的國家的發展方向,但有關現代化的研究直至20世紀五六十年代才被學者們所關注,現代化也逐漸成為諸如政治學、經濟學和社會學等學科的一個重要研究范式。也正因為此,對“現代化”含義的眾多闡釋都體現出鮮明的學科特色,如經濟學家將“現代化”等同于“工業化”[1](p13),政治學家則從“政治權威的理性化、政治功能的分化和政治參與的擴大”[2](p35)來理解現代化。不同學科視域下的“現代化”概念是現代化在不同象限的表現,現代化實質上是國家整體上從傳統到現代的轉變,“這一變革以工業化為推動力,導致傳統的農業社會向現代工業社會的全球性的大轉變過程,它使工業主義滲透到經濟、政治、文化、思想各個領域,引起深刻的相應變化”[3](p17)。伴隨現代化進程而產生并作為現代化的重要組成,治理現代化是指對公共問題的解決由“單向度的統治”向“雙向度的治理”的轉變,這一轉變涉及理念、體系和能力的轉換。到目前為止,治理現代化的實現方式大致可以分為兩種,即中國式治理現代化和西方治理現代化。作為對西方治理現代化的超越,中國式治理現代化在治理的具體實踐中表現出更好的效果,而中國的貧困治理就是中國式治理現代化相對成功的一個典型案例,有助于我們探尋中國式治理現代化的奧妙。概而言之,堅持和完善中國共產黨的全面領導,是中國式治理現代化取得成功的根本政治保證,也是中國式治理現代化繼續取得成功的必然要求。
一、中國的貧困治理:中國式治理現代化的成功實踐
隨著現代化的研究范式被越來越多的學者所采用,對包括貧困治理在內的諸多治理問題的研究也被納入研究者的視野,并逐漸成為20世紀50年代以來學術研究的重要議題之一。在世界各國所面臨的治理問題中,貧困治理是最重要但卻又是最難解決的問題,現有的理論大都認為徹底消滅全世界的貧困是幾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務。自20世紀80年代開始,世界銀行對全球各國的貧困數據進行了持續監測,以2017年公布的最新絕對貧困線——2.15美元/天為標準,全球絕對貧困人數由1981年的19.6679億減少為2019年的6.481億,絕對貧困率由1981年的43.58%下降到2019年的8.44%①。然而,世界銀行最新發布的《2022年的貧困與共同繁榮:校正方向》(Poverty and Shared Prosperity 2022: Correcting Course)指出,全球減貧的速度在2013年至2019年已經明顯放緩,而2020年由于受新冠肺炎疫情的影響,全球絕對貧困的人數出現了近20年來的首次增加,預計到2030年仍將有5.74億人處于絕對貧困狀態[4](p2-9)。環顧世界各國,中國在全球減貧事業中的成績和貢獻都最大,聯合國在2015年發布的《千年發展目標2015年報告》(The Millennium Development Goals Report 2015)顯示,全球極端貧困人口在1990年至2015年減少了10.64億,而中國的貢獻率就達70%。在2020年全球減貧事業遭受挫折、貧困狀況依然嚴峻的情況下,中國仍取得了脫貧攻堅戰的勝利,并于2021年2月宣布消除絕對貧困,提前10年完成聯合國《改變我們的世界:2030年可持續發展議程》(Transforming Our World: The 2030 Agenda for Sustainable Development)所設定的減貧目標。對此,聯合國秘書長古特雷斯在致習近平主席的信中表示,“這一重大成就為實現2030年可持續發展議程所描繪的更加美好和繁榮的世界作出了重要貢獻”[5]。相較而言,中國的貧困治理在全球范圍內可以說是最成功的,為那些既渴望擺脫貧窮又想維護主權獨立的國家提供了不同于西方貧困治理理論的新選擇。
當代中國的貧困治理可以追溯到1949年新中國成立,至今已經走過70多年的歷程,先后經歷了三個重要發展階段。第一階段是從1949年到1977年,社會主義基本制度的建立為中國的貧困治理提供了最基本的制度保證。1953年至1956年的農業、手工業和資本主義工商業的社會主義改造,實現了生產資料由私有制向公有制的轉變,為隨后進行的以“保生存”為目標的“小規模的救濟式扶貧”提供了必要的制度基礎。具體來講,這個時期貧困治理主要通過以下方式進行:一是在全國開展大規模的基礎設施建設,改善農村交通條件和灌溉設施;二是在全國建立農村信用合作體系,發展農村基礎教育和農村基本醫療衛生事業;三是初步建立以社區“五保”制度和農村特困人口救濟為主的社會基本保障體系[6](p30)。第二階段是從1978年到2011年,社會主義市場經濟在城市和農村的逐步建立為中國的貧困治理提供了更具活力的體制和機制。其中,在1978年至1985年的體制改革推動扶貧階段,國家實行了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取消了農副產品的統購統銷制度,提高了部分農副產品的收購價格;在1986年至2000年的開發式扶貧階段,國家建立了專門的扶貧工作機構,設立了各類專項扶貧資金,制訂了全國性的扶貧開發計劃,劃定了貧困地區和貧困縣;在2001年至2011年的開發式扶貧和保護式扶貧共同發揮作用階段,國家除了繼續實施開發式扶貧政策以外,又陸續頒布了稅費改革、農業補貼、“兩免一補”、新農合、農村低保、農村養老保險等保護性扶貧政策。在此時期,中國貧困治理所取得的成績也非常大,按照當時的扶貧標準,農村貧困人口先后從1978年的2.5億減少到1985年的1.25億,再減少到2000年的3209萬和2010年的2688萬,農村貧困發生率也從最初的30.7%下降到2.8%[5]。第三階段是從2012年到2020年,精準扶貧政策為中國貧困治理的階段性勝利提供了保障。在此階段,國家提出了以“六個精準、五個一批”為主要內容的精準扶貧政策,最終使現行標準下9899萬農村貧困人口全部脫貧,832個貧困縣全部摘帽,12.8萬個貧困村全部出列,區域性整體貧困得到解決,完成了消除絕對貧困的艱巨任務[7]。從2021年至今,中國農村進入鞏固拓展脫貧攻堅成果、全面推進鄉村振興的新階段,貧困治理的重點由絕對貧困的治理轉向相對貧困的治理。
作為中國式治理現代化的生動體現,中國的貧困治理之所以能夠取得成功,最根本的原因是始終堅持黨的全面領導。對于中國貧困治理成功的解釋,已有的研究主要從社會主義制度的優勢、獨特的治理模式和治理機制、經濟持續增長等方面入手。例如,謝岳認為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所獨有的政治優勢決定了中國貧困治理的政治邏輯和成功[8](p4-25),鄭宇認為中國貧困治理的成功得益于“漸進平衡模式”[9](p141-161)的建立,王小林則總結了中國在貧困治理過程中所建立的“分級負責、精準識別、瞄準、評估、考核、問責機制”[10](p25),汪三貴認為中國減貧事業的主要推動力是“持續的農業和農村經濟增長”[11](p80-83),等等。然而,所有這些解釋都始終無法繞開一個關鍵性的因素——黨的全面領導,這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最本質的特征和最大的優勢,是形成中國特色的貧困治理模式和機制以及推動中國農村經濟持續增長的根本政治保證。堅持黨的全面領導,能夠有效推動貧困治理的資源在不同產業、城鄉、區域之間的聯動,能夠促進政府、市場與社會等不同貧困治理主體之間進行協作,能夠確保貧困治理目標、方式、結構和政策在方向不變的情況下漸進提升。因此,始終堅持黨的全面領導,是中國貧困治理之所以能夠取得勝利的根本保證,也是以中國貧困治理為代表的中國式治理現代化的本質要求。
二、中國式治理現代化:對西方治理現代化的整體超越
中國貧困治理的成功是中國式治理現代化的一個典型案例,但絕非唯一的、孤立的、偶然的例子,中國在諸如新冠疫情防控、生態環境治理、經濟發展與社會穩定等眾多治理問題上都獲得了成功,這些成功的背后所代表的是中國式治理現代化。誠然,作為最早提出治理現代化理論的西方國家,對于中國式治理現代化的形成具有一定的啟示,但中國式治理現代化絕不是對西方治理現代化的照搬,而是結合中國的治理實際并針對西方治理的缺陷所進行的理論和實踐創新。從本質上來講,中國式治理現代化是中國共產黨領導的社會主義治理現代化,既有世界各國治理現代化的共同特征,但更多的是具有基于自己國情的中國特色。中國式治理現代化是對西方治理現代化的超越,開創了人類治理現代化的新形態。
西方治理現代化的困境在于,始終無法有效調節多元協作與自由主義之間的矛盾。為了應對由市場失靈和政府失靈而出現的理論危機,西方在20世紀90年代開始提出治理現代化理論,它是新自由主義思潮在解決治理問題上的體現,雖然存在著理論上的缺陷但卻被西方國家鼓吹為解決發展中國家治理危機的“良方”。作為對傳統管理理論的替代,西方治理現代化理論所追求的是在建立公共秩序的過程中實現社會的公平正義,其主要觀點包括以下幾個方面:一是治理主體強調“去國家中心化”的多元主義,詹姆斯·N.羅西瑙(James N.Rosenau)所提出的“沒有政府的治理”[12](p5)就是典型的代表;二是治理過程注重以問題為中心、以雙向互動為特征的協商與合作;三是治理目標著眼于建立被廣泛認同的公共秩序。這些為治理問題的解決提供了新的思路,但卻忽視了西方治理環境的現實,理論與現實之間的張力導致西方治理現代化存在以下幾個方面的困境:一是“理性人”和“公民社會”是西方治理現代化理論的前提,但對兩者的假設并不完全成立?!袄硇匀恕钡募僭O忽視了人從來都是理性與感性并存的,且人與人的理性程度也不盡相同,而“公民社會”的假設則忽視了工業社會的不平等、差異化特點,“任何地方的市民社會都是由良莠不齊甚至完全怪誕的成分組成的、令人眼花繚亂的縱隊”[13](p33)。二是國家作用的弱化,使多元的有效協作不可能完全實現。正如阿里·卡贊西吉爾(Ali Kazancigil)所言,“治理的能力首先有賴于政府在公民中——而不僅僅是在政策制定以及市場中的有勢力的利益相關人那里——享有的合法性和受信任的程度”,但是,傾向于“去國家中心化”的西方治理理論“卻不利于彌合治理者與被治理者之間的信任鴻溝,也不利于提高民主政治的合法性”[14](p76),相反,所謂的治理往往會淪為不同利益群體的相互扯皮。三是對“被認同的秩序”的偏好,使其更加注重協商的過程而非結果,這往往導致治理問題無法有效地解決。為此,鮑勃·杰索普(Bob Jessop)提出了“元治理”的概念,并認為“這個元治理的角色應當由國家承擔”[15](p45-46),而弗朗西斯·福山(Francis Fukuyama)在新冠肺炎疫情暴發后也承認,“一套勝任的國家機制、一個為公民信任和接受的政府、一群高效的領導人”所組成的國家將是影響疫情防控好壞的重要因素[16](p26-32)。
中國式治理現代化是對西方治理現代化的整體超越。具體來講,這種整體上的超越體現在以下幾個方面:一是治理的難度超越了西方。中國的現代化是一個后發外生型的現代化,在短短幾十年里通過“并聯式發展”完成了西方在幾百年時間所完成的任務,但同時卻要在短短幾十年里承受西方國家在幾百年間所承受的全部壓力,解決西方國家在幾百年間所陸續出現的所有治理問題。此外,中國一直是世界上人口數量最多的國家,人口數量超過了所有西方發達國家人口的總和,在推進14億多人口的整體現代化過程中所遇到的問題,比任何一個西方發達國家所遇到的問題都要多。二是治理的目標超越了西方。西方治理現代化是為了維護資產階級在政治、經濟、社會和文化方面的統治地位,而中國式治理現代化的目標則超越了這種階級和國別的限制。習近平總書記在黨的二十大報告中強調,中國式現代化是“全體人民共同富裕的現代化”“物質文明和精神文明相協調的現代化”“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的現代化”“走和平發展道路的現代化”[17],這決定了中國式治理現代化要解決在此過程中出現的人與人、物質文明與精神文明、人與自然、中國與世界的復雜關系。因而,中國式治理現代化不僅致力于建設一個富強、民主、文明、和諧、美麗的現代中國,而且致力于建設各國合作共贏、平等互利的人類命運共同體。三是治理的有效性超越了西方。“理性人和公民社會”假設的虛假性以及“去國家中心化”主張的理想化,使致力于“多元協作”的西方治理實際上建基于個人主義之上,而這又往往淪為精英政治,“缺少參與精神的參與者由于無法把握討論的進程,因而無法真正參與其中”[18](p91)。相較而言,生產資料公有制、集體主義的文化傳統以及后發外生型的現代化模式,使中國式治理現代化更加重視國家的作用和普通人的參與,走上了一條不同于西方精英主義的群眾路線。因而,當治理危機是在小范圍出現的時候,西方治理現代化的有效性不會受到太大的挑戰,但當治理危機的解決需要全社會或全世界的協作時,西方治理現代化遜于中國式治理現代化的弊端就會充分暴露。
三、堅持黨的全面領導:中國式治理現代化成功的根本保證
以中國貧困治理為代表的中國式治理現代化之所以能夠全面超越西方治理現代化,是因為始終堅持黨對治理工作的全面領導。堅持黨的全面領導是在中國長期的革命、建設和改革中逐漸形成的,是“在領導近代以來中華民族救亡圖存運動的過程中、在團結和帶領中國人民開辟中國道路的實踐中被歷史與人民所選擇的”[19](p17),是由“中國現代化的任務及中國共產黨使命型政黨的特質共同決定的”[20](p9)。自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進入新時代以后,中國在諸如貧困治理、疫情防控和社會風險化解等方面比西方國家做得更成功,已有的研究大多將其歸結為國家制度的優勢、治理模式的有效和經濟社會的持續發展,但這些解釋背后的共同之處——堅持黨的全面領導——才是中國式治理現代化成功的根本保證。正如習近平總書記在全國抗擊新冠肺炎疫情表彰大會上強調的那樣,疫情防控是對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的一次集中檢驗,其實踐再次證明“中國共產黨所具有的無比堅強的領導力,是風雨來襲時中國人民最可靠的主心骨”[21](p347)“只要毫不動搖堅持和加強黨的全面領導,不斷增強黨的政治領導力、思想引領力、群眾組織力、社會號召力,永遠保持黨同人民群眾的血肉聯系,我們就一定能夠形成強大合力,從容應對各種復雜局面和風險挑戰”[21](p348)。
作為中國式治理現代化的成功密碼,堅持黨的全面領導主要包括以下幾層含義。一是黨的領導是集體領導,而不是個人專斷。為了防止領導機關內部出現“個人包辦”現象,確保集體領導的實現,中共中央于1948年9月下發了毛澤東同志起草的《關于健全黨委制》,要求從中央到基層普遍建立黨委制,“今后從中央局至地委,從前委至旅委以及軍區(軍分會或領導小組)、政府黨組、民眾團體黨組、通訊社和報社黨組,都必須建立健全的黨委會議制度”[22](p1340),一切重要問題都必須交由各級黨委會討論和決定。此后,黨內由集體而不由個人決定重大問題,逐漸形成黨的一個傳統。二是黨領導的基本原則是民主集中制。習近平總書記在2016年作出重要批示,明確要求黨的各級領導重溫毛澤東同志撰寫的《黨委會的工作方法》,而該文主要是圍繞著民主集中制來闡釋如何做好黨委的領導工作。該文強調,各級黨委既要充分發揚民主,如“要善于傾聽下面干部的意見”,“注意團結那些和自己意見不同的同志一道工作”,也要嚴格落實集中,如“黨委書記要善于當‘班長’”[22](p1440-1444)等。三是黨的領導應涵蓋各個領域、各個方面和各個環節。黨的十八大以來,習近平總書記反復強調黨要對一切工作進行領導,“黨總攬全局、協調各方的領導地位,是全覆蓋、全貫穿的”,“人大、政府、政協、監察機關、審判機關、檢察機關、人民團體、企事業單位、社會組織以及武裝力量等在黨的統一領導下,各就其位、各司其職、各盡其責、有序協同”[23](p169)。四是黨對一切工作要善于領導。鄧小平同志曾講過,“為了堅持黨的領導,必須努力改善黨的領導”[24](p268),堅持黨的領導與善于堅持黨的領導是辯證統一的。黨領導一切并不意味著黨要事無巨細地大包大攬,而是要“總攬全局、協調各方”,“把方向、謀大局、定政策、促改革”[25](p206),也不意味著黨要高高在上地發號施令,而是要堅持走群眾路線,堅持從群眾中來、到群眾中去的領導方法。
堅持黨的全面領導是中國式治理現代化成功的保證,主要體現在以下幾個方面。第一,堅持黨的全面領導使中國治理問題的解決能夠始終堅持人民至上的原則。中國共產黨因人民而生,也因人民而發展壯大。自建黨之日起,中國共產黨就將自身定位為“中國工人階級”“中國人民和中華民族”的先鋒隊,始終以實現中華民族的偉大復興為歷史使命,以建立共產主義社會為遠大理想,因而,“黨除了人民利益之外沒有自己的特殊利益,黨的一切工作都是為了實現好、維護好、發展好最廣大人民根本利益”[23](p137)。正因為如此,堅持黨的全面領導,確保了在解決革命、建設和改革過程中所遇到的矛盾時廣大人民群眾的利益能夠始終被放在首位,是否有利于增進廣大人民群眾的共同福祉始終是中國治理資源分配和使用的重要原則。第二,堅持“黨的全面領導”使中國治理問題的解決能夠真正實現政府、市場和社會的有效協作,確保全國一盤棋。與西方將多元協作的實現建基于個人主義不同,黨的全面領導制度將多元協作的實現建立在“群眾路線”之上。相較而言,群眾路線要比個人主義更加穩定和可靠,也更有助于多元協作的真正實現。無論是在傳統的政府機關、群團組織和企事業單位,還是在改革開放后出現的“兩新”組織,中國共產黨都普遍建立起了自己的組織,且這些內嵌于各單位的黨組織都是影響各單位的重要力量,這使中國共產黨在必要的時候能夠很快組織起政府、市場和社會之間的協作。第三,堅持黨的全面領導使中國治理問題的解決能夠最大限度地激發政府、市場和社會的活力。黨的全面領導并不是不講方法,而是要抓主要矛盾、走群眾路線和堅持民主集中制,要在確保堅持黨的全面領導這個政治前提下,最大限度地發揮政府、市場和社會主體的治理作用。中國共產黨始終堅信并堅持,堅持黨的全面領導與善于堅持黨的全面領導是辯證統一的,黨越是能夠激發不同治理主體的活力,黨的領導地位也就越穩固,因而,堅持黨的全面領導能夠為不同主體發揮自身的治理優勢提供條件。
四、完善黨的全面領導:持續推進中國式治理現代化的必然要求
如果說堅持黨的全面領導是中國式治理現代化在過去取得成功的根本保證,那么,不斷完善黨的全面領導將是在未來繼續推進中國式治理現代化走向成功的必然要求。凡是過往,皆為序章。中國在2021年實現了全面建成小康社會的目標,并由此而開啟了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的新征程,“從現在起,中國共產黨的中心任務就是團結帶領全國各族人民全面建成社會主義現代化強國、實現第二個百年奮斗目標,以中國式現代化全面推進中華民族偉大復興”[17](p21)。在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的歷史進程中,中國面臨著中華民族偉大復興戰略全局和世界百年未有之大變局,一方面世界之變、時代之變和歷史之變正以前所未有的方式展開,另一方面中華民族偉大復興進入不可逆轉的歷史進程,這意味著黨和國家將要面臨的風險挑戰也是前所未有的。要有效防范化解國家治理所面臨的各類風險挑戰,就需要不斷提升中國式治理現代化的能力,而其中的關鍵就是不斷完善黨的全面領導。
一是完善以黨的自我革命推進國家治理革命的機制,保證中國式治理現代化始終走群眾路線。在推進中國式治理現代化中堅持群眾路線,既符合馬克思主義的人民歷史觀,也符合中國治理的實際和世界治理發展的趨勢,還符合保持治理有效性的要求。如何才能保證中國式治理現代化始終堅持群眾路線呢?這就要從中國式治理現代化的根本保證——黨的全面領導中尋找答案。中國共產黨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事業的領導核心,堅持黨的全面領導是堅持和發展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必由之路,因而,只有不斷推進黨的自我革命、完善黨的全面領導,才能持續推進中國式治理現代化的發展。在2021年通過的《中共中央關于黨的百年奮斗重大成就和歷史經驗的決議》中,堅持黨的自我革命被總結為中國共產黨百年奮斗的歷史經驗之一,而在2022年通過的黨的二十大報告中,堅持黨的自我革命又被視為跳出治亂興衰歷史周期率的第二個答案。黨的自我革命是以黨的自我凈化、自我完善、自我革新和自我提高為主要內容,不僅有助于保持黨的先進性和純潔性,而且有助于保持與廣大人民群眾的血肉聯系。以黨的自我革命引領中國式治理現代化的革命,就是要保證中國式治理現代化能夠始終走群眾路線,始終將維護最廣大人民群眾的利益作為治理的出發點和歸宿,始終將是否有利于增進人民群眾福祉、促進社會公平正義作為評判治理成敗的標準,將廣大人民群眾視為解決治理問題的決定性力量。
二是完善黨的組織領導體系,提升中國式治理現代化的吸納力。由工業革命所催生的現代國家,將人類社會劃分為傳統和現代,傳統社會所出現的治理問題,只需借助家庭或氏族或部落或君主的力量就能得到解決,而現代社會所出現的治理問題,則越來越需要借助政府、市場和社會的聯合。人們對此規律的認識也是在經歷了多次治理危機之后才變得越來越清晰,1929年至1933年的全球經濟危機使人們認識到了市場失靈,20世紀70年代出現的經濟滯脹使人們認識到了政府失靈,2020年暴發并延續至今的新冠疫情則讓人們意識到社會失靈的存在。既然單靠政府、市場或社會的力量,無法解決現代社會所出現的治理問題,那么,剩下唯一可行的路就是走向政府、市場和社會的聯合。在未來,無論是“灰犀牛”事件的解決,還是“黑天鵝”事件的應對,都將越來越多地仰賴政府、市場和社會力量的合作,任何一種力量的缺失或者弱化都將導致治理的失敗。在中國要吸納更多的治理主體參與國家的治理實踐,最有效的方法是不斷擴大和完善黨的組織領導體系,除了繼續在政府、群團組織和企事業單位完善黨的組織體系以外,更應重點關注“兩新”組織和流動黨員中黨組織的建立和完善,以盡可能多地吸引新的社會主體和市場主體參與國家治理實踐。
三是完善黨的領導方式,增強中國式治理現代化的整合力?,F代治理的成功不僅取決于對政府、市場和社會力量的吸納,更取決于對被吸納的力量進行有效的整合,實現政府、市場和社會之間的合理分工和有效協作,這要求必須做好以下三個方面的工作:第一,促進政府、市場和社會的成熟和理性,使其能夠有效履行職責,這意味著要建立強有力的政府、系統高效的市場和組織化的社會;第二,推動政府、市場和社會主體間的合理分工,以發揮不同治理主體的治理優勢,這意味著分工要考慮能夠發揮政府的強制力、市場的高效率和社會的公平性;第三,推動建立政府、市場和社會的協作機制,以發揮不同治理主體合作的整體優勢,這意味著最終將建立“強政府—強市場—強社會”的治理架構。對以個人理性為基礎的西方治理現代化而言,分工與協作的實現取決于所有人是否都能擁有成熟的理性,并在這種理性的指引下自發地走向彼此合作的道路;而對以組織領導為基礎的中國式治理現代化而言,分工與協作的實現取決于黨能否不斷改善自己的領導方式,正確處理堅持黨的領導和善于堅持黨的領導之間的關系,既發揮好黨在治理過程中把方向、謀大局、定政策、促改革的領導作用,又發揮好政府、市場和社會主體在治理過程中的各自優勢。
五、結語
綜上所述,中國的貧困治理是對中國國家治理能力的一次檢驗,在世界上許多國家依然為貧困治理的前途感到彷徨時,中國已經取得了貧困治理的階段性成功,率先完成2030年全球貧困治理的目標。相比之下,那些接受西方貧困治理方案的國家,并沒有完全擺脫絕對貧困的困擾,一些國家依然在苦苦尋找擺脫貧困的方法。然而,中國的貧困治理只是中國在眾多治理問題上取得成功的普通案例,其成功的背后并不是某種偶然的巧合,而是中國式治理現代化的逐步形成,它是對西方治理現代化的整體超越。將中國的貧困治理與其他重大問題的治理聯系起來,我們會發現,中國式治理現代化成功的關鍵在于始終堅持黨的全面領導,這既是中國式治理現代化區別于西方治理現代化的本質特征,也是中國式治理現代化能夠發揮優勢的根本所在。這是因為,中國共產黨始終代表著中國先進生產力的發展要求,堅持黨的全面領導能夠確保中國式治理現代化最大限度地凝聚社會共識,始終有利于整個社會財富的增加;中國共產黨始終代表著中國最廣大人民的利益,堅持黨的全面領導能夠使中國式治理現代化始終致力于維護社會的公平正義和實現人民的共同富裕,避免被少數利益集團所劫持;中國共產黨是中國工人階級的先鋒隊,是中國人民和中華民族的先鋒隊,堅持黨的全面領導能夠在更大范圍內實現政府、市場和社會的有效協作,避免陷入各自為戰、孤立無援的困境,最終以整個國家的力量來有效應對和化解各種風險和挑戰。中國式治理現代化的成功告訴我們,治理問題的解決并不存在著一個包治百病的“藥方”或模式,任何國家對治理現代化方式的選擇都與本國的歷史文化傳統、所有制結構和現代化模式等因素密切相關。因此,包括中國和西方國家在內的世界各國,都應以實事求是的態度來解決各自面臨的或共同面臨的治理問題,檢驗治理方式是否適合的依據只能是治理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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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 "梅瑞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