薪酬激勵對企業環境信息披露質量的影響研究

[摘 要：“雙碳”目標進一步明確企業綠色低碳發展，而企業環境信息披露質量是判斷企業是否低碳發展的指標之一。文章以2013—2021年重污染行業上市公司為樣本，實證檢驗薪酬激勵對環境信息披露質量的直接影響，并檢驗環境規制的調節效應與門檻效應。結論表明：薪酬激勵可提升企業環境信息披露質量，且環境規制增強了這一促進作用；環境規制存在單門檻效應，當環境規制強度達到門檻值0.021時，薪酬激勵對環境信息披露質量的提升效果最佳；相對于非國有企業、東部和西部地區企業來說，環境規制的正向調節作用只在國有企業和中部地區企業顯著。

關鍵詞：薪酬激勵；環境信息披露質量；環境規制

中圖分類號：X322；F275；F272.92；F832.51"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7-5097（2023）06-0110-10 ]

Abstract：The \"dual carbon\" goal further clarifies the green and low-carbon development of enterprises，and the quality of enterprise environmental information disclosure is one of the indicators to determine whether a company has low-carbon development. This paper takes listed companies in the heavily polluting industry from 2013 to 2021 as samples to empirically test the direct impact of salary incentives on the quality of environmental information disclosure，and to examine the regulatory and threshold effect of environmental regulations. The conclusion indicates that salary incentives can improve the quality of environmental information disclosure in enterprises，and environmental regulations enhance this promoting effect； there is a single threshold effect in environmental regulation. When the intensity of environmental regulation reaches the threshold value of 0.021，salary incentives have the best effect on improving the quality of environmental information disclosure；compared to non-state-owned enterprises，enterprises in the eastern and western regions，the positive regulatory effect of environmental regulations is only significant in state-owned enterprises and enterprises in the central region.

Key words：salary incentive；environmental information disclosure quality；environmental regulation

一、引 言

2021年12月，中央經濟工作會議明確指出，實現碳達峰碳中和是推動高質量發展的內在要求，要堅定不移地加以推進。同時提出要實現綠色低碳循環發展，促進我國企業綠色轉型，加快形成綠色低碳的生產方式。由此可見，企業綠色低碳發展已成為時代發展主題。作為綠色發展的重要一環，重污染行業企業理應及時公開環境信息，確保企業環境信息披露質量，自覺接受社會公眾監督，實現低碳發展。但《中國上市公司環境責任信息披露評價報告（2020年度）》指出，2020年我國上市公司環境責任信息披露指數為37.35，整體仍為二星級。從披露水平上看，企業環境信息披露質量尚待提升。有關學者研究發現，高管對企業環境信息披露有較大的自主權和決策權，高管有動機為了自身利益而隱瞞相應的環境信息［1］，從而降低企業環境信息披露質量。因此，引導高管公開真實的環境信息顯得尤為重要，這有利于提高企業環境信息披露質量。委托代理理論和信息不對稱理論認為，通過激勵高管披露更多的企業會計信息，提高企業信息披露質量，可以有效緩解信息不對稱問題。與此同時，近年來我國不斷完善環境信息披露法律法規，環保政策愈加嚴格，高管在企業環境信息披露時也必須考慮外部環境政策要求。那么，環境規制是否會影響薪酬激勵與企業環境信息披露質量的關系？

以往學者對企業環境信息披露質量影響因素的研究，大致可分為內部因素和外部因素兩大類。

內部因素主要包括高管特征［2］、企業特征［3］以及公司治理［4］等內容，而學者在探究公司治理對企業環境信息披露質量的影響時，主要是從股權結構［5］、董事會特征［4］等方面展開。薪酬激勵作為公司治理機制的重要組成部分［1］，鮮有學者就薪酬激勵對企業環境信息披露質量展開研究。陳西嬋、周中勝（2020）［6］研究發現，薪酬激勵具有較明顯的治理效應，其有利于高管積極披露信息，提高信息披露質量；王運陳等（2018）［1］認為，薪酬激勵能夠降低代理成本，鼓勵高管提高企業信息披露質量。環境信息披露作為企業信息披露的重要組成部分，薪酬激勵能否提高環境信息披露質量值得進一步探究。

企業環境信息披露質量的外部因素主要包括媒體關注［7］、政府監管［8］以及環境規制［9］等內容。其中，環境規制對企業環境信息披露質量的影響研究結論頗具爭議，可分為正相關、負相關及非線性相關等三種關系。鄭建明、許晨曦（2018）［10］研究表明，“新環保法”能有效提高企業環境信息披露質量，且在環境規制強的地區，正向作用更為顯著；但姚圣等（2016）［9］認為，環境規制具有空間異質性，不利于企業提高環境信息披露質量；此外，李強、馮波（2015）［11］提出環境規制與國企環境信息披露質量呈“U”型關系，而與非國企環境信息披露質量呈“倒U”型關系。

綜上所述，現有學者從企業內部和外部視角對企業環境信息披露質量的影響因素進行了相關研究，但鮮有學者以薪酬激勵為視角，研究其對企業環境信息披露質量的直接影響以及將環境規制納入其中，探討三者間的相互關系。鑒于此，本文首先從薪酬激勵對企業環境信息披露質量的影響進行研究，然后對環境規制在薪酬激勵與企業環境信息披露質量中的調節作用進行探討，最后構建面板門檻模型，以環境規制作為門檻變量，研究不同環境規制強度下薪酬激勵對企業環境披露質量的影響。本文創新點在于：①探究薪酬激勵對企業環境信息披露質量的影響，豐富企業環境信息披露質量影響因素研究，為企業提高環境信息披露質量提供新的經驗證據；②以重污染行業為樣本，驗證環境規制在薪酬激勵與企業環境信息披露質量中的調節效應及門檻效應，為政府提供環境規制的政策啟示；③探究環境規制在薪酬激勵與企業環境信息披露質量之間調節作用的差異，有利于政府調控環境規制的作用，促進企業實現經濟效益與環境效益的協同發展。

二、理論分析與研究假設

（一）薪酬激勵與企業環境信息披露質量

作為一種企業內部治理機制，薪酬激勵可對企業環境信息披露質量產生一定影響。其原因在于：①委托代理理論認為，薪酬激勵肯定了高管的才能與努力，降低其自利動機［12］，有利于高管與股東利益盡可能趨同，減少盈余管理行為，提高信息披露質量［13］。主要表現為適當的薪酬激勵，可提升高管的業務水平和工作效率，并提高企業環境信息披露質量［14］。②高管薪酬與經營業績掛鉤，能有效約束管理層對信息披露的自主選擇，提高企業信息披露質量［6］。具體來說，薪酬激勵具有緩解信息不對稱和減少責任不對等的特點，能對高管的努力作出補償，從而對提高企業環境信息披露質量具有促進作用［6］。③高管薪酬激勵有助于企業內部控制的有效運行，實現高質量的企業信息披露［1］。④薪酬激勵會提升管理層風險承擔水平，激勵高管創造更多的經濟效益，并不斷完善企業信息披露質量，從而促進良性循環［15］。對于重污染企業來說，其環境安全問題受到格外關注，當企業面臨外部環境壓力時，管理層會通過改善企業環境信息披露質量來改變利益相關者看法；同時，當管理層獲得超額報酬時，也會通過披露高質量的環境信息來建立企業“負責任”的形象［1］。基于此，本文提出假設1。

H1：薪酬激勵對提高企業環境信息披露質量具有促進作用。

（二）環境規制的調節效應

作為外部治理機制，環境規制會對企業環境信息披露質量產生一定影響。其原因在于：①遵循環境規制能為企業帶來經濟效益及良好聲譽，當其收益大于遵守環境規制所支出的成本時，受薪酬激勵的高管根據環境規制要求，在權衡利弊后會主動披露環境信息，從而應對外部環境規制的監督壓力。②環境規制會嚴格控制企業污染排放，受薪酬激勵的高管為創造更多的經濟效益會傾向于“成本效應”，積極減少企業的污染排放量，從而減少環境規制可能帶來的懲罰成本；同時，企業會通過高質量的環境信息披露凸顯自身所做的環保努力。③為緩解外部環境規制壓力，維護企業合法利益，受薪酬激勵的高管會將企業污染末端治理轉向源頭治理，這將從根源上減少污染排放，提高污染物的處理效率，提升企業環境績效［16］。而環境績效越好，企業越會主動進行高質量的環境信息披露，加快建立自身形象，提高企業聲譽與知名度［17］。④面對環境規制所帶來的技術創新壓力，受薪酬激勵的高管會在其風險承擔的能力范圍內，加大企業環境治理的投入并積極進行技術創新，激發企業防污治污的動力，改善企業環境狀況［18］。這一系列的良好環境表現，會促進企業積極向外界傳遞其內部良好的、高質量的環境信息，從而與環境表現較差的企業區分開來，樹立起承擔社會責任的正面企業形象［18］。基于此，本文提出假設2。

H2：環境規制在薪酬激勵與企業環境信息披露質量之間存在顯著的正向調節效應。

（三）環境規制的門檻效應

要素稟賦理論指出，資源的充裕有利于提高企業的生產能力及生產水平，其帶來的收益大于環境規制成本，并能在大量投入中獲取收益［19］。此時，若環境規制強度不大且企業信息披露成本較小時，受薪酬激勵的高管為創造更多經濟效益、提升企業經營業績，會選擇接受環境規制，并在環境規制要求下依法依規披露環境信息，提高企業環境信息披露質量；隨著環境規制力度的不斷加大且超過一定強度以后，環境保護的標準不斷提高，企業的治污排污成本將不斷上升，并擠占企業正常生產經營所需資金，這將導致企業業績及利潤下滑。對此，受薪酬激勵的高管為實現企業利益最大化，會降低其遵守環境規制的意愿，在企業環境信息披露方面，會選擇性地披露正向、定性或描述性的環境信息，企業環境信息披露質量很難得到較大提升。基于此，本文提出假設3。

H3：環境規制對薪酬激勵與企業環境信息披露質量之間關系的調節存在門檻效應。

三、研究設計

（一）樣本選取與數據來源

本文以2013—2021年滬深A股上市公司的重污染行業為樣本，其中，重污染行業根據《關于印發〈上市公司環保核查行業分類管理名錄〉的通知》和《上市公司環境信息披露指南》中的規定進行界定。研究樣本中剔除了ST、*ST和樣本缺失的上市公司，并對相關數據進行1%的縮尾處理。本文數據來源于以下途徑：企業環境信息披露質量數據來源于各上市公司年報、社會責任報告等；其余財務數據均來自CSMAR數據庫。

（二）變量定義與指標選取

1. 環境信息披露質量（EDI）

本文借鑒李強、馮波（2015）［18］的做法，構建環境信息披露質量指數來衡量企業環境信息披露質量（EDI），該指數由6個披露指標計算而得，每個指標從顯著性、量化性和時間性三個內容維度進行評分。具體披露指標及披露內容詳見表1所列。

將環境信息披露質量得分與最佳環境信息披露質量得分的比值作為企業環境信息披露質量指數，這樣既避免了打分法的主觀性，同時也能確保數據的科學與客觀。其公式如下：

其中：[∑EDI]表示環境信息披露質量得分之和；[∑MEDI]表示環境信息披露質量最高得分之和。

2. 薪酬激勵（Pay）

本文參考馬慶魁、樊夢晨（2021）［20］的做法，薪酬激勵（Pay）采用管理層薪酬總數加1的自然對數來衡量。取對數的目的在于取消數據量綱的影響，從而提高模型的準確性。

3. 環境規制（ER）

目前學術界衡量環境規制的指標包括：環境污染治理投入［21］、環境規制綜合指數［9］等。鑒于指標的可得性及指標設計的合理性，本文參考王文寅、劉佳（2021）［22］的做法，并在此基礎上加以改進，采用地區工業污染治理投資額與地區GDP的比值來衡量環境規制，該比值越大，說明環境規制對企業的影響越大。

4. 控制變量

本文參考朱煒等（2019）［23］的做法，選取企業年齡（Age）、資產負債率（LEV）、監事會規模（SUPVIS）、企業價值（TBQ）、總資產增長率（Asset）、企業規模（Size）、兩職合一（SUS）、董事比例（DER）、獨立董事比例（INDER）作為控制變量。

各變量定義見表2所列。

（三）模型構建

1. 基準模型構建

為檢驗薪酬激勵對企業環境信息披露質量的直接影響，構建回歸模型如下：

2. 調節效應模型構建

為檢驗環境規制在薪酬激勵與企業環境信息披露質量之間的調節效應，構建回歸模型如下：

3. 門檻效應模型構建

本文采用Hansen（1999）［24］的門檻效應模型進行系統分組，以環境規制作為門檻變量，構建面板門檻模型如下：

其中：[EDIi，t]為被解釋變量；[Payi.t-1]為解釋變量；[ERi，t-1]為調節及門檻變量；[Controlsi.t-1]為資產負債率、盈利能力等控制變量；I（[…]）為指示性函數，當條件滿足時取值為1，反之為0。考慮薪酬激勵和環境規制對企業環境信息披露質量的影響可能存在滯后效應，因此，上述模型中的變量均進行了滯后1期處理。

四、實證結果及分析

（一）描述性統計

表3為描述性統計結果，可以看出，在2013—2021年的3 321個樣本中，我國重污染行業環境信息披露質量（EDI）均值為0.28，表明目前我國企業環境信息披露仍處于較低水平，最小值為0.00，最大值為0.74，說明不同企業間披露水平參差不齊，部分環保意識較強的企業，披露較為充分，但也有部分企業環保意識較低，披露水平有待提高；薪酬激勵（Pay）的標準差為0.70，最小值為4.49，而最大值為8.06，可見我國企業薪酬激勵存在較大差異；環境規制（ER）的最小值為0.00，最大值為0.46，說明我國環境規制水平差異較大。

（二）相關性分析

由表4相關性分析可知，薪酬激勵與企業環境信息披露質量在1%水平上顯著為正，初步驗證了H1；環境規制與企業環境信息披露質量在1%水平上顯著為負，但環境規制的調節作用應由環境規制與薪酬激勵交互項的系數來判定。同時，通過表5多重共線性診斷，發現各變量VIF值均遠小于10，說明變量間無多重共線性問題。

（三）主效應與調節效應分析

根據Hausman檢驗結果，主效應和調節效應的P值均為0.00，說明均適用于固定效應回歸模型，回歸結果見表6所列。表6列（1）未加控制變量時，薪酬激勵對企業環境信息披露質量的影響顯著為正，列（2）加入控制變量后，薪酬激勵仍通過1%的顯著性檢驗，對企業環境信息披露質量有顯著的正向影響，H1得到驗證。這是因為近年來我國愈發重視企業高質量發展和綠色發展，重污染行業作為綠色發展的主力軍，應積極進行環境保護，而薪酬激勵能直接補償高管所作出的努力，驅使高管承擔更多的社會責任，不斷為企業的可持續發展而努力。因此，薪酬激勵能促使高管為企業創造經濟效益的同時注重環境效益，提高企業環境信息披露質量。

表6列（3）和列（4）分別展示了未加控制變量和加入控制變量時環境規制調節效應的回歸結果，可知薪酬激勵與環境規制交互項的回歸系數均顯著為正，未隨控制變量的變化而變化，說明環境規制能促進薪酬激勵對企業環境信息披露質量的提升，H2得到驗證。原因在于目前我國正處在高質量發展階段，對重污染行業企業的環境信息依法公開提出了更高、更嚴的要求，要求其在生產發展過程中實現經濟效益、環境效益和社會效益的協調發展。面臨較大的外部環境規制壓力，受薪酬激勵的高管不得不加大企業環保投入，改善企業環境績效，對外披露高質量的環境信息。

（四）門檻效應分析

本文將環境規制作為門檻變量，利用模型（4）對門檻效應進行檢驗，以進一步探究在不同環境規制水平下薪酬激勵對環境信息披露質量的影響差異，檢驗結果詳見表7所列。環境規制對于薪酬激勵與企業環境信息披露質量的單一門檻在5%的水平上顯著，同時，雙重門檻和三重門檻均未通過檢驗，這說明環境規制僅存在單一門檻效應，其門檻值為0.021。

基于門檻值的實證回歸結果見表8所列。

實證結果表明，當環境規制強度小于門檻值0.021時，企業環境信息披露質量的估計系數為0.052 9，這說明環境規制強度在門檻值以內，其強度越大，薪酬激勵對企業環境信息披露質量的提升效果就越好，且薪酬激勵的提升效果在環境規制強度為0.021時達到最佳；而當環境規制強度跨過門檻值0.021后，企業環境信息披露質量的估計系數為0.045 6，說明環境規制強度超過門檻值后，其強度越大，薪酬激勵對企業環境信息披露質量的提升效果越差，H3得到驗證。這是因為：環境規制力度在適當的區間內不斷增大，其所帶來的要素收益大于環境違法成本，此時，受薪酬激勵的高管認為有利可圖，越會嚴格遵守環境規制的要求，越能提高企業環境信息披露質量，且在環境規制達到區間點時，薪酬激勵的提升效果最好；然而當環境規制強度超過適當的區間后，會促使企業過多關注其環境狀況，在一定程度上可能影響企業正常生產，對此，管理層可能會只披露正面或定性的環境信息，企業環境信息披露質量難以提升。這也進一步說明，面對政府愈加嚴格的環境規制政策時，企業不能再依賴于通過薪酬激勵的方式來激勵高管提高企業環境信息披露質量，而應該積極尋找新的措施來達到提升企業環境信息披露質量的目的。

（五）進一步分析

1. 產權性質差異

由于不同產權性質下企業的薪酬激勵政策有所不同，且其承擔的社會責任也有所差異，因此，薪酬激勵對企業環境信息披露質量的直接影響及環境規制的調節效應可能存在差異。與非國有企業相比，國有企業薪酬管制更為嚴格，這不利于有效發揮薪酬激勵的作用；此外，國有企業在承擔經濟責任的同時，也承擔了更多的社會責任，在環境信息披露方面，其動力大多來自環境規制和政府監管的壓力［23］。而對于非國有企業來說，其能自主確定高管的薪酬水平，驅使高管利益與企業利益相一致，這有效抑制了高管的自利動機，從而提高企業環境信息披露的質量；且非國有企業環境信息披露更多是受到自身利益和治理水平的驅動［23］。因此，本文按產權性質差異將樣本分為國有企業和非國有企業，檢驗兩者薪酬激勵對環境信息披露質量的影響差異以及環境規制的調節效應差異，回歸結果見表9所列。可見，薪酬激勵對環境信息披露質量的促進作用只在非國有企業中顯著，而環境規制對環境信息披露質量的調節效應只在國有企業中顯著。分析結果表明：國有企業內部嚴格的限薪令導致薪酬激勵對企業環境信息披露質量的提升效果不明顯，但國有企業需承擔較多的社會責任，因此，面對外部環境規制壓力，其將致力于環境保護，主動披露企業環境信息；而非國有企業內部自主的薪酬激勵制度能激勵高管積極披露環境信息，提高企業環境信息披露水平，但非國有企業更注重企業自身利益，履行社會責任意愿較低，因此，外部的環境規制壓力對其提高企業環境信息披露質量的影響不顯著。

2. 地區差異

由于不同地區之間經濟發展水平、市場化水平以及政府對環境保護的重視程度等存在差異，因此，薪酬激勵對企業環境信息披露質量的直接影響及環境規制的調節效應可能存在差異。東部地區經濟發展水平高、市場化程度高、外部競爭壓力大，高管面臨較大的業績壓力，其需求與激勵形式更具多樣化，而這些多樣化的因素綜合將會弱化單一的薪酬激勵對企業環境信息披露質量的影響［25］；此外，東部地區企業環境信息披露行為主要受市場化機制的影響，環境規制的影響較小。而對于中西部地區來說，其高管薪酬水平較低，薪酬仍是高管追求的一大目標，因此，薪酬激勵的效果較為明顯，能促使高管作出對企業有利的決策，其中就包括披露高質量的企業環境信息。與此同時，西部地區經濟發展水平低，其更傾向于經濟發展，而對環境保護的重視程度不夠，環境規制強度較弱，對企業環境信息披露質量的影響不明顯。而中部地區經濟發展水平中等、市場化程度中等，企業的環境行為既受到市場化進程的影響又受到政府環境規制的制約，政府往往會通過行政權力、審批、許可等故意設阻，給企業增添“額外負擔”［10］，進而對企業環境信息披露造成影響。因此，本文按地理區域對樣本進行劃分，檢驗薪酬激勵對企業環境信息披露質量的影響差異以及環境規制的調節效應差異，回歸結果見表10所列。可見，薪酬激勵對企業環境信息披露質量的促進作用只在中部和西部地區顯著，環境規制的調節效應只在中部地區顯著。這結果表明：薪酬激勵仍是中西部地區提高企業環境信息披露質量的一大動力；而對于經濟發展水平高的東部地區，企業自覺保護環境的意識較高，能高質量地披露企業環境信息，故環境規制對企業環境信息披露質量的影響不顯著；但對于經濟發展水平較為落后、工業化水平較低的西部地區來說，由于國家近年來一直重視西部經濟建設，導致企業偏向發展經濟效益，對環境效益有所忽視，因此企業環境信息披露質量受環境規制的影響并不顯著；而中部地區企業在經濟效益與環境效益雙重壓力下，不得不披露高質量的環境信息以應對其合法性壓力。

（六）穩健性檢驗

1. 主效應的穩健性檢驗

本文采用以下方法加強主效應檢驗結果的穩健性：①隨機抽取1/3回歸檢驗。本文借鑒唐國平等（2013）［19］的做法，對全樣本隨機抽取1/3，再進行相同的基準回歸分析。②非線性回歸討論。本文參考郭愛君、雷中豪（2021）［26］的做法，對薪酬激勵與環境信息披露質量之間的關系做非線性回歸討論，在基準回歸中加入薪酬激勵的平方項進行回歸分析。③替換解釋變量。本文沿用陳西嬋、周中勝（2020）［6］的做法，用高管前三名薪酬總和的自然對數來重新衡量薪酬激勵（Share）并進行基準回歸。穩健性檢驗結果見表11所列，結果表明，薪酬激勵對企業環境信息披露質量均正向顯著，說明基準回歸結果較為穩健，再次驗證了H1。

2. 調節效應的穩健性檢驗

本文采用以下方法加強調節效應檢驗結果的穩健性：①借鑒唐國平等（2013）［19］的做法，對全樣本隨機抽取1/3，再進行相同的調節效應分析。②本文沿用陳西嬋、周中勝（2020）［6］的做法，采用高管前三名薪酬總和的自然對數來重新衡量薪酬激勵（Share），同時進行調節效應檢驗。穩健性檢驗結果見表12所列，結果表明，環境規制可正向調節薪酬激勵與企業環境信息披露質量的關系，H2得到檢驗。

五、結論與建議

本文以2013—2021年滬深A股重污染行業上市公司為樣本，實證檢驗薪酬激勵對企業環境信息披露質量的直接影響，并進一步檢驗環境規制的調節效應和門檻效應，得出以下結論：①薪酬激勵有利于促進企業環境信息披露質量的提升，環境規制的引入可進一步加強這一促進作用；②環境規制存在單一門檻效應，當環境規制強度達到門檻值0.021時，薪酬激勵對企業環境信息披露質量的提升效果最佳；③環境規制的正向調節效應存在產權性質和地區差異，且僅在國有企業和中部地區企業顯著。

基于上述結論，本文提出以下幾點建議：

第一，政府應積極作為，促進企業提升環境信息披露質量。首先，政府應不斷完善環境信息披露法律法規，規范企業環境信息披露的內容建設；其次，應積極推動環境信息披露平臺建設，簡化披露程序，降低披露成本；最后，對于信息披露質量高的企業，可通過降低稅負、授予環保榮譽等方式給予獎勵，鼓勵其提高環境信息披露水平。

第二，重污染行業應積極采取措施，提高企業環境信息披露質量。重污染行業應不斷加強相關行業規范，促使企業標準化披露環境信息；而企業自身在相應的環境規制下，實施適當的薪酬激勵，以最大化發揮薪酬激勵的激勵效果，提高企業環境信息披露質量。

第三，針對不同地區、不同企業自身狀況制定合適的環境規制政策。中部地區應適當提升環境規制水平，充分發揮其正向調節作用，促進環境保護與地方經濟協同發展；西部地區應在大力發展經濟的同時注重環境保護，促進企業提高環境信息披露質量；對于非國有企業注重自身利益而忽視承擔環境保護社會責任的現象，政府應制定獎懲機制，激勵非國有企業主動披露環境信息，提高其環境信息披露水平，促進企業綠色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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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孔令仙］

基金項目：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項目“自愿型環境規制（VER）推動礦企生態創新的機理、效應和路徑研究”（21BGL187）；江西省高校人文社會科學重點研究基地項目“異質性環境規制對礦產資源企業高質量發展的影響研究”（JD22047）、“礦業企業環境信息披露的動態路徑研究”（JD21092）

作者簡介：常 媛（1981—），女，湖南長沙人，副教授，碩士，研究方向：公司治理，企業環境管理；

榮 初（1998—），女，江西九江人，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公司治理，企業環境管理；

劉亦晴（1976—），女，湖南邵陽人，教授，碩士，研究方向：企業環境管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