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部關于鄧小平與陳云總體研究的開創之作
——評《鄧小平與陳云的世紀歷程》

張 曙

在慶祝中國共產黨成立100周年之際，為全景式地展示鄧小平和陳云共同走過的近一個世紀的革命歷程，中國社會科學院當代中國研究所張金才研究員撰寫的《鄧小平與陳云的世紀歷程》于2021年7月由人民出版社出版發行。該書出版后獲得較大關注和好評，入選人民出版社2021年度十大優秀學術著作。主要有以下四個特點。

一、視角獨特，視野開闊

鄧小平和陳云是黨史、國史上的重要人物，多年來學術界在對他們進行分別研究方面已取得豐碩成果，但進行總體研究的成果并不多，從總體上進行世紀考察的學術論文或著作則更少，可以說是鄧小平、陳云研究中的一個空白點。該書作者長期從事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史和鄧小平、陳云思想生平研究，在對鄧小平、陳云深入研究基礎上開始關注這一新課題，取得一些階段性成果，比如關于鄧小平和陳云走上革命道路的共同點、在新民主主義革命時期的交往、在新中國成立初期糧食統購統銷中的合作、對“大躍進”的認識等。①參見張金才：《鄧小平和陳云走上革命道路的共同點》，《鄧小平研究》2017年第3期；張金才：《解放戰爭時期的鄧小平和陳云》，《鄧小平研究》2018年第4期；張金才：《新中國成立后鄧小平與陳云的合作歲月》，《百年潮》2020年第11期；張金才：《鄧小平和陳云對“大躍進”的認識》，《當代中國史研究》2018年第4期。在此基礎上，作者歷數年之功，對鄧小平和陳云從總體上進行世紀考察，形成了《鄧小平與陳云的世紀歷程》這本洋洋50萬字的厚實之作。該書視野開闊，將鄧小平和陳云放在20世紀中國歷史，特別是中國共產黨和中華人民共和國的恢宏歷史大背景下，以鄧小平和陳云既相同又相異的政治生涯為主線，分32個專題分析他們革命生涯中各個階段、各個方面的異同點，考察他們在各個歷史階段、各個工作領域以及各個重大事件中的合作與共事，第一次全景式地展示了他們共同走過的近一個世紀的革命歷程。這一重要研究成果，是對鄧小平、陳云研究的新貢獻，對于深化和拓展鄧小平、陳云思想生平研究，推動黨史、國史研究不斷走向深入，無疑具有重要的學術價值和現實意義。

二、史料翔實，準確可信

用翔實的資料說話是歷史研究的重要原則。該書作為一部嚴謹的學術著作，主要材料來自鄧小平和陳云各自的文選、文集、年譜，鄧小平軍事文集、西南工作文集，中央權威部門編寫的鄧小平和陳云的傳記、畫傳等資料，還包括一些重要當事人和親歷者的回憶錄，比如李嵐清《突圍——國門初開的歲月》、陳錦華《國事憶述》、張寶忠《跟隨鄧小平四十年》等，以及黎虹《鄧小平、陳云與中央顧問委員會》、鄧力群《〈工業七十條〉起草始末》等一些回憶文章。該書凡是史料征引之處必注明出處，凡出處必為權威資料，足見作者在史料收集上下了大功夫。作者在嫻熟運用這些史料的同時，還運用了不少近年來公布的新史料。比如，關于工作重點轉移問題，當時的中央主要負責人對為其起草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講話稿的李鑫說，不要再強調揭批“四人幫”第三戰役了，現在要強調經濟建設。鄧小平在沈陽講了這個問題，政治局都同意。①張金才：《鄧小平與陳云的世紀歷程》，北京：人民出版社，2021年，第288頁。這則史料，印證了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前最早提出全黨工作重點轉移的是鄧小平。還比如，1980年3月，陳云在杭州接見中共浙江省委領導時說：“中央決定，黨的十二大要選出50名40歲左右、建國以后中專以上畢業的科技干部和管理干部進入中央委員會。這是個大事，各級組織也應考慮領導班子的年齡構成和專業構成問題。”②張金才：《鄧小平與陳云的世紀歷程》，北京：人民出版社，2021年，第363-364頁。這則史料，反映了改革開放初期黨中央在干部年輕化問題上的高瞻遠矚和陳云在其中的貢獻，等等。作者運用這些權威史料的過程，本身即是對浩繁資料進行梳理考辨、去偽存真的過程，從而保證了該書的權威性和可靠性。

三、論析得當，新意迭出

該書在展示豐富權威資料的同時，并沒有平鋪直敘，而是堅持傳統史家的治史原則，論從史出，夾敘夾議，展示了許多深入而精彩的分析。比如第三章“英年擔當重任”，通過對鄧小平和陳云受當時黨中央“左”傾錯誤影響情形不同的分析考察，指出是否貼近實際是他們受“左”傾錯誤影響大小的主要原因等。書中每個專題都有不少精到的分析和論斷，有的地方不乏點睛之筆。該書以新的視角對各個專題進行梳理概括，必然形成一些新的認識成果。比如第七章“抗日烽火中”概括鄧小平和陳云革命經歷的相似之處：這是他們主要工作領域的形成時期，也是他們思想理論的重要發展時期；全民族抗戰的八年對他們的政治生涯都產生了重要影響。比如第十五章“面對‘大躍進’”概括了鄧小平和陳云對于“大躍進”的認識具有的四個相同點、三個不同點，并對存在不同點的原因進行了三個方面的分析，等等。這樣的新成果在書中占了很大篇幅。該書新的認識成果還表現在對鄧小平和陳云在一些重要問題上貢獻和作用的新認識。比如在第二個歷史決議中增加新中國成立以前28年歷史的建議，一般人熟知是陳云先提出來的。但作者通過梳理材料發現，其實鄧小平早在1980年4月1日在同胡喬木等人談到決議框架時，就首先提出歷史決議要回顧建國以前28年的歷史。但作者并沒有因此否定陳云所提建議的意義和價值，而是在深入分析和研究后實事求是地指出，鄧小平、陳云是在不同的情形下、針對不同的問題提出這一相同設想的。鄧小平是在決議起草之初針對其框架設計提出這個設想的，而陳云是在決議起草后期針對如何確立毛澤東的歷史地位、堅持和發展毛澤東思想這個關鍵問題提出這一建議的，而這個關鍵問題在鄧小平提出這個設想時還沒有完全顯現出來。鄧小平和陳云提出的這一相同設想各有其特定意義和價值，這既反映了他們的合作，也體現了他們的默契。①張金才：《鄧小平與陳云的世紀歷程》，北京：人民出版社，2021年，第332頁。這樣的論析就頗有新意。這些精到分析和新的認識成果，顯示了作者深厚的學術功力，提升了該書的學術深度。特別是對改革開放新時期鄧小平和陳云關系的梳理分析，有助于正本清源，廓清對鄧小平、陳云關系中存在的模糊或錯誤認識，加深了對習近平“在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發展進程的每一個重大歷史關頭，陳云同志堅定維護鄧小平同志在中央領導集體中的核心地位，維護黨中央權威，同黨和人民同心同德”②習近平：《在紀念陳云同志誕辰110周年座談會上的講話》，《人民日報》2015年6月13日。這一重要論斷的理解。

四、寫法多樣，文風生動

文無定法。表現這樣一個時間跨度長、涉及的點多面廣的大課題，殊非易事。該書作者在遵循每個專題內在邏輯的前提下，注意運用多種寫法展示每個專題的內容。其中既有對鄧小平、陳云各個階段、各個方面異同點的梳理概括，又有對他們各自思想活動進行的梳理概括，還有按年份對他們的思想活動進行的梳理闡述。比如第十八章“重新出來工作”，就按時間順序，分別對1973年、1974年、1975年、1976年鄧小平和陳云的思想活動進行梳理闡述，等等。

注重學術大眾化，是近年來史學著述的一個趨向。該書也體現了這一特點。全書語言平實流暢，通俗易懂。比如第七章“抗日烽火中”，連續用七個段落近兩千字，對全民族抗戰的八年對鄧小平和陳云政治生涯產生的重要影響作了深入淺出的精辟闡述，等等。該書在保證政治嚴肅性的前提下，還收集了不少細節。比如1986年10月30日鄧小平、陳云、李先念長談后共同約定黨的十三大時一起退下來，而且一退到底，不再擔任任何職務。中顧委許多老同志表示不能接受，去鄧小平處反映老同志的意見。鄧小平說：丘吉爾是79歲退下來的，阿登納干到85歲，我這次如果不退，再干一屆，那我就成了“世界第一”了。他表示：人過80歲，誰曉得哪一天起變化啊，什么“長命百歲”“萬壽無疆”，正是因為長命百歲不容易，萬壽無疆不可能，所以人們才這樣說。他還說，如果現在我們這些老同志不開明一點兒，不退下來，新的人上不來，也就鍛煉不了，以后誰來接班啊！①張金才：《鄧小平與陳云的世紀歷程》，北京：人民出版社，2021年，第478頁。這些生動的細節，增強了作品的感染力，使該書更具可讀性。

當然，該書還有可充實完善之處。比如第六章“全國抗戰前夕”可適當補充陳云迎接西路軍的內容；第三十章“平息1989年‘政治風波’”可簡要交代風波發生的背景等。瑕不掩瑜，從總體上看，該書是近年來關于鄧小平與陳云總體研究的一部開創之作，必將對進一步推動鄧小平、陳云思想生平研究，推動黨史、國史研究起到重要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