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而上下 古今對比

雷國強

2022年6月18日至8月18日，由浙江省文史研究館、浙江省博物館、中共龍泉市委宣傳部聯合主辦，四川遂寧市博物館、義烏市博物館、余姚市博物館、浙江機電職業技術學院創意設計學院共同協辦的“形而上下——宋韻視野下的龍泉青瓷”特展在浙江省博物館武林館區成功舉辦。本次展覽是浙江省博物館繼2021年9月首次推出以“經典·繼藝”為主題的“碧玉流光——龍泉青瓷制釉技藝古今對比展”之后，再一次推出的同類別主題特展，旨在以古代經典為切入、以當代創造為探索、以未來價值為引領，讓凝結宋韻精粹的青瓷“活”起來，讓千年宋韻“流動”起來。

本次展覽集中了浙江省博物館、遂寧市博物館、義烏市博物館等單位和機構收藏的重要文物50余件，并納入當代龍泉青瓷匠人復刻的同類青瓷作品一同對比展出。與上一次的展覽一樣，這一次主辦方仍將龍泉青瓷古代精品與當代佳構進行同臺呈現，旨在充分展示古今龍泉青瓷匠人在不同時空里對青瓷制作技藝與器物功能的深刻認知和理解，并以此表達對工匠精神與人類非遺傳承不朽之事業的敬意。

為了更好地展示宋韻文化以及傳統青瓷古法燒制技藝的傳承，本次展覽在展陳背景與文化氛圍布置方面，也特別采用了真實的“景·器·情”場景，整體結合模擬歷史時空的沉浸式展陳方式，營造出濃郁的宋代東方古典生活場景，讓觀眾在觀賞龍泉古今青瓷精品器物之時，穿越時空隧道，體驗宋韻雅致生活情調。

對應本次龍泉古代精品器物展陳需要的當代龍泉青瓷復刻作品，以及呈現宋韻雅致生活場景布置的青瓷仿古作品，共有百余件（套），仍然由龍泉青瓷仿古工藝大師、“在山堂”主人劉杰先生采用“龍窯柴燒古法”制作提供。

一、“形而上下”特展呈現的別樣風情

為講好浙江故事，彰顯中華傳統文化魅力，2021年8月，浙江省委文化工作會議提出著力打造思想理論高地、精神力量高地、文明和諧高地、文藝精品高地、文化創新高地“五個高地”，在高質量發展建設共同富裕示范區過程中，發揮文化鑄魂塑形賦能的強大力量和功能，構建起以文化力量推動社會全面進步的新格局。浙江省博物館積極響應浙江省委文化工作會議精神，打造“宋韻”文化品牌，講好青瓷故事，提升青瓷文化藝術品質，助推青瓷產業發展，以“經典·繼藝”為中心，精心策劃設計了古今青瓷制作工藝對比展。自2021年9月以來，分別舉辦了“碧玉流光”與“形而上下”兩次專題展。2021年9月舉辦的“碧玉流光”特展，通過古今器物對比方式，將展示重心落在古代龍泉青瓷和當代龍泉仿古青瓷的制作工藝以及器型、釉質、氣韻的對比與詮釋之上；2022年6月推出的“形而上下”特展，別出心裁，立意高遠，通過古代經典青瓷作品與當代匠人精心復刻的青瓷作品的對比與對話，反映出當代龍泉青瓷在傳統青瓷燒制技藝傳承方面的能力與創新。如果說“碧玉流光”特展將重點落在“經典·繼藝”之上，那么“形而上下”特展的重點則落在“經典·器用”的詮釋與展示之上。“形而上者謂之道，形而下者謂之器”，古人造器遵循“制器尚象，備物致用”之原則，“制器尚象”即“形而下者”之造器之技，而“備物致用”則“形而上者”所謂的造器之道。“形而上下”特展通過古今龍泉青瓷經典作品的“日用”對話之討論來展示“宋韻”文化在偉大的新時代的蘇醒與復興，以展現中華民族對中華五千年生生不息之文明的高度自信。

宋代的文人士大夫是我國古代的一個特殊群體，他們推崇大忠偉節、天地情懷、安貧樂道、以天下為己任的精神，在社會人文藝術的影響下，宋代文人士大夫普遍追求雅致隱逸的生活。歐陽修遭讒被貶到滁州時作《醉翁亭記》時所發的千古之嘆：“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間也。山水之樂，得之心而寓之酒也。”他于此所謂的“得心之樂”，就是宋代文人為解脫精神郁悶，使心靈暢游于山水之間，以求內心寧靜的真實寫照。寄情山水，是宋代文人“得心之樂”的一大法門，而在日常的家居生活之中進行“焚香”“點茶”“插花”“掛畫”（簡稱“四藝”），則是宋代文人“得心之樂”的另一大法門。“四藝”生活在宋代文人雅士之中擁有極高的地位，宋人吳自牧在《夢粱錄》中這樣評價： “焚香、點茶、掛畫、插花，四般閑事，不宜累家。”此“四藝”自宋代始，經歷代文人透過對嗅覺、味覺、觸覺與視覺的體會，以及日常生活的營造與參悟，將其提升至具有東方美學生活的藝術境界。可以說，“四藝”已經成為人們充實心靈內在涵養修為、追求高雅生活美學品位的具有東方美學生活特質的范式。

進入宋代，特別是在南宋建都杭州之后，龍泉窯學習、吸收了北宋時期汝窯與官窯的厚釉燒成工藝技術，承擔了燒造皇家宮廷與官家用器的任務，充分發揮龍泉“天、地、材、工”的整合優勢，燒出造型簡約素雅、釉質淡雅、內斂含蓄、類冰似玉的龍泉青瓷，代表了當時陶瓷藝術的最高成就。而龍泉窯在北宋晚期至南宋時期，為適應宋代文人“四藝”生活所需，燒制出了大量精美絕倫的香爐、茶具、花器等文人書齋雅玩之器。

二、劉杰復刻的青瓷雅器鑒賞

劉杰，1985年出生，龍泉青瓷“龍窯柴燒古法”燒制技藝傳承人，高級工藝美術師，與李震、陳衛武并稱“龍泉三杰”。2002年，跟隨民間著名仿古藝人學習傳統龍泉青瓷燒制技藝，研習龍泉窯宋元明時期經典青瓷作品的造型工藝、原料配方和燒成方式；2011年，創辦“龍泉市劉杰青瓷工作室”；2016年，創辦“在山堂”，建造龍窯，恢復青瓷傳統柴燒古法；2014年，獲得麗水市“綠谷新秀（麗水三寶）”稱號，同年成為APEC國宴用瓷設計參與者，其作品“五子登科硯滴”“橋耳爐”被中國國家博物館永久收藏，作品“弦紋瓶”參加中日韓陶藝家邀請展；2016年，G20峰會期間，作品“梅瓶”展示在西湖國賓館，同年作品“弦紋瓶”參加法國巴黎展；2017年，北京舉辦“一帶一路”國際合作高峰論壇，其工作室被指定為陳設用瓷指定合作機構；2020年，成功復刻日本東京博物館收藏的“重要國家文化財”——南宋龍泉窯六葵口青瓷螞蟥絆茶盞。

多年來，劉杰以古為師、敬畏傳統，潛心探索和研究龍泉青瓷“龍窯柴燒古法”燒制技藝，所出作品古拙清新，不失經典風范，受到海內外青瓷收藏愛好者的追捧。

據了解，劉杰受命承擔“碧玉流光”與“形而上下”兩次特展的器物復刻重任后，夜以繼日，精心創作，一絲不茍，力求拿出最好的作品來奉獻給社會，最終取得的成果也令人滿意。他先后復刻仿制了北宋、南宋、元、明各個時期的龍泉青瓷經典作品100余件。其中，他為“形而上下”特展所復刻的作品，皆從宋人“四藝”生活中獲得創作靈感，很好地詮釋了何為“宋韻”。筆者在此結合相關內容介紹如下：

（一）宋韻焚香之器——香爐

香事，宋人“四藝”生活的第一樁。宋代香文化高度發達，促使各式瓷制香具流行。宋代龍泉青瓷香爐造型極為豐富，以仿制三代鼎、簋、鬲等青銅禮器之形為主，在器用大小設計上，遵循“備物致用”原則，加以融合創新，將尺寸設定在合理的范圍之內，整體內斂端莊、小雅清妙。有蓋者為熏爐，無蓋開敞式為香爐。

（二）宋韻供花之器——花瓶

宋人愛花，鐘情花事的他們賞花、栽花、食花、簪花、插花，在每年農歷二月舉辦盛大的“花朝節”，百花爭妍，最堪游賞。宋代文人更愛在書齋案頭插花，以作四時之清賞，南宋詩人范成大有詩為證：“滿插瓶花罷出游，莫將攀折為花愁。不知燭照香薰看，何似風吹雨打休。”宋代龍泉窯為滿足宋人愛花之雅興，生產制作了大量的供花之器——青瓷花瓶。

（三）宋韻點茶之器——茶具

飲茶之風自唐代開始普及，進入宋代后，達到了中國茶文化發展史上的第一次巔峰。自宋始，茶成為“柴、米、油、鹽、醬、醋、茶”開門七件事之一，唐人重煮茶，宋人尚點茶。宋人點茶，先將茶餅敲碎磨成粉，然后取適量的茶粉入盞調膏，再用湯瓶之中的沸水進行沖泡，后經茶筅擊拂起泡沫之后飲用。宋代點茶制作繁瑣、程序復雜，對茶具有著特殊的要求。器為尚用，宋人的點茶之法，促使了宋代茶具制作的新發展，以龍泉窯為代表的一批宋代名窯燒制出了許多新產品，成為傳承至今的茶具經典。

可以說，這兩次特展的成功舉辦，是浙江省博物館以宋元明典型龍泉青瓷為研究對象，通過學術帶動生產，采用古今對比的方式呈現龍泉青瓷制瓷技藝千年傳承的生動實踐。而讓傳統青瓷工藝和當代審美進行有機融合，體現出更多的可能性與創造力，帶給廣大民眾的是一場青瓷藝術饕餮盛宴的熏陶，也是一場宋代社會風俗的歷史體驗，這無疑具有深遠的影響和意義，其必將成為經典案例，供世人品評與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