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亭
浙江省人民政府咨詢委員會學術委副主任、研究員
城市化需更多的關注以城市文明提高人口素質,實現“以文化人”
何謂城市化?應是一個早已明確的老問題了。自我們黨在關于編制“十五”計劃的《建議》中,將城鎮化鄭重列入中國經濟社會發展戰略謀劃的“正冊”,也已經20多年過去了。此后無論是五年一期的中長期發展規劃還是每年一度的年度發展計劃,亦無論是五年一屆的黨代會報告還是每年一次的《政府工作報告》,城鎮化議題總不會缺席。特別是進入新時代的黨的十八大一閉幕,中央就“連著”召開了一次專題的城鎮化工作會議,其必要性、重要性和緊迫性之突出,由此可見一斑。
進入20世紀末,人類社會由工業社會加速向信息社會轉變,城市化的內涵也發生了許多重大的變化。
從產業和就業來看:農耕社會進入工業社會以后,先是有工農業之分,然后再有三大產業之分。而城鄉之別,首先體現在城市集聚的是工業和服務業,而鄉村承載的則仍然是農業。城市化意味著越來越多的農業勞動力,從農業生產領域流出,而變身成為產業工人和服務業的就業者。
從人口和居住來看:隨著產業和就業結構的變動,由就業者收入贍養的家庭人口,則由鄉村遷徙到了城市。城市成了他們日常生活的主要棲息地。以穩定工作和生活在城市的人口數,占到社會總人口的比重所標識的城市化率,就成了度量城市化進程和水平的最核心指標。
從空間和規范來看:一國一地的空間,一般就分城市和鄉村兩大塊。城市是點,鄉村是面;城市是產業和人口的高密度,鄉村是產業和人口的低密度;城市占地空間小而產出多、效率高,鄉村占地空間大而產出少、效率低。由此再生發出空間和行為管理規范的不同:城市的管理規范細密而帶有統一的強制性,而鄉村的管理規范粗放而帶有分散的隨意性。
從邊界和社會來看:由于城鄉之間有著較遠的時空距離,過往兩者的邊界也是比較分明的,并因不同的生產方式和生活方式,養成了不同的思維模式和行為模式。鄉村社會更看重血緣、親緣和地緣關系,而城市社會的主體大多為外來移民,社會關系更為開放和包容。
更重要的是,信息化的異軍突起和長足進步正在改變著整個社會形態。一二三產業的融合、交通通信技術的進步和基礎設施的發達,既在改變傳統的業態,也在催生新興的崗位。鄉村里出現了工業和服務業從傳統農業中的分化以及大農業的融合,城市里也有了都市農業和工廠化的種植和養殖。便捷快速交通拉近了城鄉、就業、生活的時空距離,萬物互聯更將人們的溝通交流,變成了“天涯咫尺”、無所不在。
到了這個時候,盡管就總體而言,城市還是城市、鄉村還是鄉村,但彼此的區分卻不再是那么的簡單、生硬和絕對了。城市區域化、區域城市化出現了,大城市變成了包含眾多鄉村因子的都市圈和城市群、城市連綿帶,亦城亦鄉的灰色地帶和“第三勢力”正在崛起,而城市群則演變為“推進城鎮化的主體形態”。
對于這種發生在京津冀、長三角和大灣區的彌漫型城市化的現狀怎么評估、怎么定義,還需要繼續作出科學的探索和學術的研究,但變動的趨勢和方向已是了然、既定的了。記得世紀之交我最初接觸相關課題時,對城市化曾有過一個定義性的表述:“城市化通俗的講,包括三方面過程的統一。一是由于專業化分工協作和規模經濟,導致工業向城市的集聚;二是由于工業集聚引起的人口集聚,并同時伴生的服務業及第三產業的發展;第三,由于接受現代城市文明熏陶而導致的人口素質提高。”現在可以看得越來越清楚了:三條之中,最后一條的分量將會越來越重。
簡單來說,當生活在一個特定地域空間里的人們,其思維方式和行為方式,都與城市文明和治理模式全面接軌和大體“同一”(城市化的經濟、社會和人文聯系)之時,我們已然可以將這一地域空間稱為大都市或謂城市地區(圈、區、群、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