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振興東北老工業基地的“五大安全”戰略

●黃 振

黨的十八大以來，習近平總書記多次到東北地區視察，提出東北地區要維護國家的國防安全、糧食安全、生態安全、能源安全和產業安全。東北地區從解放戰爭時期到建國初期，在黨和國家戰略全局中，擔當重要角色。20世紀80年代以來，東北地區由于體制性因素，經濟陷入困境。2003年，中央做出振興東北老工業基地的重要決策，東北各地經濟有了好轉，但與先進地區相比，還有很大差距。無論東北地區經濟總量和增速在全國地位如何，我們應該認識到，東北地區在國家發展全局中，仍然占有重要地位。

一、振興東北老工業基地，不能只看GDP,要從國家發展全局著眼

我國東北地區在歷史上對國家的發展，發揮著舉足輕重的作用。抗日戰爭時期，日本侵略者殖民東北地區14年，把東北地區當作后方基地，建了很多工廠，為侵略提供物資。日本投降后，毛澤東同志看到了東北地區的地理位置和產業基礎優勢，立即做出了進入東北的重要決定。由于戰略布局優先，中國共產黨先于國民黨搶占了東北，并建立了鞏固的東北根據地。按照毛主席和黨中央部署，大決戰在東北地區率先進行，遼沈戰役勝利后，數十萬東北人民解放軍揮師入關，參加解放全國的戰爭。東北地區兵工廠生產的武器彈藥也不斷輸送到各個戰場。抗美援朝時期，東北地區調動大量人力、物力參與兵員輸送和訓練、物質輸送、武器彈藥生產、傷員救治等工作，是堅定的后方保障基地。

新中國成立后，經過“一五”和“二五”期間的建設，東北地區成為國家重要的重化工業基地，“三線”建設時期，東北地區調出大量人力和物力，支援各地建設。改革開放初期，二元體制下，東北地區承擔了巨大的改革成本。

國家實施振興東北老工業基地戰略十多年來，東北各地發展很快，最初幾年，在政策刺激下，大量資金的投入，以及工廠土地置換的紅利，經濟增長較快。但由于政策的調整，以及多年積累的問題一直沒有根本解決，經濟發展速度慢了下來，甚至出現了負增長，增長速度和經濟總量居于全國后列。中央及時發現問題，陸續出臺了一些新的政策。東北各地經濟發展方式需要調整，要逐漸改變以往過多依賴國有企業、重化工業的現象。區域振興，總體發展目標、規劃和路徑確定后，要一如既往地堅持，要從遠處，從全局來考慮實施方略。老工業基地歷史遺留問題很多，各級政府不能回避，置之不理，更不能打算留給下任來解決，不能著急，想一下子解決所有問題，也不能為了政績，亂投入。各部門要發揚奮斗精神，敢于啃硬骨頭，刮骨療毒，滾石上山，科學制定時間表，選擇最優方案，果斷實施。

GDP是最直觀反映經濟發展指標的，也是衡量地區發展的重要指數。興建或擴建機場、港口、鐵路、公路、高樓等項目，投入的資金很多，拉動經濟增長，是主要的發展經濟手段。但要搞清楚的是，這些是不是重復建設，是不是面子工程，是不是有利于民生的。東北老工業基地的振興不能只看經濟增長速度，要看經濟發展的質量，更不能只看經濟，要看社會發展層面，要從服務于國家發展全局來評價。

二、東北地區要維護國家的“五大安全”

習近平總書記指出，要統籌發展和安全，安全理念要貫穿于各個領域。東北老工業基地振興要貫徹新發展理念，要貫徹總體國家安全觀。

東北地區位于祖國東北部，陸地與蒙古、俄羅斯和朝鮮接壤，隔海與韓國和日本相望，國防地位非常重要。抗日戰爭就是從東北開始的，美國威脅新中國安全也是從朝鮮半島開始的，而且朝鮮戰爭只是停戰，雙方還沒有簽署結束戰爭的協議。國防安全意識需要時刻銘記，對外開放深入發展，國內外人員往來密切，對間諜混入要警惕。國內一些人為了個人私利出賣國家利益，也要加以防范。東北地區捍衛著首都安全，責任重大。

東北地區有著獨特的黑土地資源，是糧食安全的重要保證，雖然一年一熟，但產量很高。黑龍江省連續多年糧食產量穩居全國第一位，也是唯一年產量超過7000萬噸的省份。黑龍江省的糧食商品量和外調量也連續多年位于全國首位。2020年，吉林省糧食產量位居全國第5位,遼寧省糧食產量位于全國第12位，年增量位于全國前列。在特殊時期，如疫情影響糧食進口情況下，自主保證糧食產量，才能穩定人心，穩定正常生產生活秩序。東北地區糧食的高產量、高外輸量是維護國家安全的重要保障。

東北三省要從糧食產量大省向農業大省轉變，高質量發展。保養好黑土地至關重要。全面實施免耕作業，適當輪休土地種植，科學使用化肥，加大力度治理土地污染和河水污染，根除污染源。加強科研攻關，自主培育高質量種子，真正把米袋子掌握在自己手里。保護五常大米、吉林大米、盤錦大米等優秀品牌，打擊假冒商品。東北地區有東北農業大學、沈陽農業大學、吉林農業大學等高水平科研院所，師生們應經常深入農村，把科研論文寫在黑土地上，為糧食安全保駕護航。

東北平原農業機械化水平較高，適合開展農莊經營。農業的發展離不開農民。農村常住人口減少，越來越多的年輕人走向城鎮生活。現在，從事農業生產的中老年人居多，年輕人很少。年輕人不喜歡農村的生活方式，喜歡生活在城市。農業生產后繼有人，是保證糧食安全的重要問題。經濟發展水平提高了，城市化高了，農民數量減少，這是必然現象，但是減少不等于沒有，新農村需要有志于從事現代化農業生產的新農民。培養新農民要和鄉村振興緊密結合起來。農村的道路、網絡、飲用水、廁所等改造項目雖然一定程度能改善生活環境，但成本很高，文化生活設施是不可能比得上城市，還有最重要的教育水平的城鄉差距，是吸引不了年輕人的。加強小城鎮建設，是重要的措施。小城鎮中小學的硬件設施建好，提高師資水平，網絡通訊設施普及，文化設施建設好，基本的生活設施有保障，道路整潔，生活垃圾得到有效處理，這樣的條件，是能夠吸引年輕人的。小城鎮和農村之間修建兩車道以上的標準公路。農民生活在小城鎮，工作在農村，農業現代化，生活城市化，是保障農業留下人的適合模式。農業規模化，生產機械化，農民收入提高了，種糧積極性就會提高。由于農業不能完全按照市場經濟供給關系變化，隨意提高價格，國家必須對農民進行補貼，是保證糧食安全的重要措施。

土地權益是保障農民利益的根本，堅持農民對土地的承包權，是穩人心的基本。保證耕地面積不減少，是糧食安全的底線，各級政府必須嚴格執行。各級政府必須關心農民生活，保障農民的權益，才能穩住糧食產量，維護國家糧食安全。

東北地區是國家重要的能源基地。石油、風能等能源儲量豐富。雖然煤炭資源日益減少，石油開采量也在減少，但油頁巖儲量豐富，可繼續為國家提供豐富能源。同時，阜新等城市在探索資源枯竭型城市改造的經驗，為其它城市提供了借鑒。

東北地區森林資源豐富，大小興安嶺和長白山的原始森林是稀有資源，天然的綠色屏障，捍衛國家生態安全。東北地區四季分明，既有豐富的綠色資源，又有冰天雪地，是開展冬季運動和旅游的重點地區。建設生態文明，首先要治理。由于歷史因素，作為國家重化工業基地，粗放型的經營，導致土壤、河流都有一定程度的污染。近年來，各地政府重拳出擊，治污工程有很大成效。其次，要建設。生態觀念要堅持，新建的企業在環境評價方面不達標絕不審批。

東北地區的鋼鐵、飛機制造、造船業、裝備制造業在國家占有重要的地位，保障國家產業安全。高鐵、航空母艦、載人航天等國家大型工程都離不開東北的一些重要企業。雖然，東北經濟發展仍面臨很多困難，一些企業還面臨嚴重虧損，但技術上一些優勢，還是很明顯的，也是進一步發展的優勢。

三、統籌安全和發展，貫徹新發展理念，高質量發展

國家新一輪東北老工業基地振興規劃已經啟動。對各地政府而言，統一認識，深刻理解黨中央的部署，落實到位，不能只想著伸手要政策、要優惠條件、要投資，更要發揮能動性，主動干事。各地政府要不斷提高治理水平，依法行政。

首先，謀劃全局，制定發展目標時，既要考慮維護國家“五大安全”，又要提高自身發展水平。各部門不能只低頭做事，就想怎么做身邊事，要抬頭做事，融入全國發展大局。遼寧沿海錯過了改革開放初期其它沿海地區大發展時期，現在，發展思路要服從國家規定，不能照抄照搬當時的經驗，要把綠色發展放在首位，不搞大規模重復建設。同時，要以內循環為主，不能再把進出口貿易作為主要發展方式。國有企業改革是振興東北老工業基地的重頭戲，必須下決心，下力氣完成所有改革任務。維護國家產業安全是前提，不要有私心，總不想放棄所有權，實際上也影響了企業的發展，可以把這些企業無償轉讓給中央企業，中央企業更能把握大方向，更好操作，更有效地維護國家產業安全。對于僵尸企業，必須徹底解決遺留問題。其它企業做到有所為，有所不為，實施混合所有制改革，激發職工積極性，但也不能把所有企業控股權都交出去，有一些涉及群眾敏感利益的，比如銀行就應該堅持國有控股。國有企業做大做強，必須打破一朝進入國企，終身留在企業的機制，形成能進能出，能上能下的用人體制。國有企業的改革是否成功，直接影響東北老工業基地能否走上可持續發展的道路。

東北各地還必須堅持補上非公有制經濟發展緩慢這個短板。非公有制中小企業對市場反映敏銳，能及時調整，更適應市場經濟的發展規律，還能容納更多的人就業。鼓勵創新創業，支持更多的人參與企業發展。由于計劃經濟的傳統影響，民眾創業的熱情不是一蹴而就的，這就需要政策的連續性，不可操之過急，只有非公有企業蓬勃發展起來，才能活躍市場，從而為國有企業的改革助力。國有企業富余人員多是眾所周知的，富余人員流向市場，市場能容納得下，才能維護社會穩定。國有企業和非國有企業兩個輪都轉起來，東北經濟才能持續發力，滾動前行。

其次，東北各地政府要不斷提高治理能力，治理體系現代化。打造一流營商環境已經成為共識。良好營商環境的建設是系統化工程，不僅僅是商務部門的事，可以說是所有公務人員的事，甚至說是全體人民的事也不過分。招商引資是各地都在積極做的事，也是面上能看到的事。但真正招商來的項目落地，投資到位，開始生產、銷售，而且長期留下來，這就不是容易的事。能否做到始終，也是東北與沿海發達地區差距所在的重要因素。以前，各地熱衷“招”和“引”，不重視后續的服務工作。要知道市場經濟背景下，每天注冊的新企業和注銷的企業都很多。樹立服務理念，建設服務型政府是非常重要的。無論是外來企業還是本地企業，無論是大型企業還是中小企業，都要服務周到。從介紹城市發展、項目前景、簽約審批；到建廠時材料的運輸、施工單位遇到的困難、投產后遇到的困難、職工的生活環境等都需要關心，提供管家式服務。加強城市管理，創造良好的社會治安環境。依法行政，城市治理法制化，不搞一陣兒風式治理，要創城檢查了，什么都管，檢查團一走，什么都不管。這是很多地方都存在的問題。很多城市制定很多行政規范，但執行不好。例如很多地方禁止燃放鞭炮，但還是有燃放現象，甚至個別時候比較多，但很少有人出來治理。很多地方也禁止生產、銷售焚燒紙，但一些小超市還在公開銷售焚燒紙，大街上仍有很多人明目張膽燒紙，無人治理。制定法規很容易，關鍵在如何能保證執行，執行保證不了，法規就是一張廢紙，嚴重影響了政府公信力。市場經濟就是法治經濟，沒有依法辦事，市場就亂套，生活就沒有安全感。執法不能只想罰款，交了罰款，還可以違規辦事，依法執政要營造一個氛圍，事情只能按規定辦，遵規守紀，就不會有任何處罰，違規一定會得到處罰，連續違規，會得到更嚴重處罰。建立法治社會，政府應起到表率作用。

最后，要樹立以人民為中心的發展思想。國家安全了，人民才能安居樂業；振興東北老工業基地，目的也是要提高人民群眾的生活水平。糧食安全除了要提高產量，還要提高質量。現在，國家各項事業蒸蒸日上，老百姓生活豐富起來，已經不滿足于吃飽穿暖，有地方住就行，高水平的生活追求日益高漲。企業要提供高質量的產品。不能再想著質量好的產品出口，質量一般的產品國內銷售。企業只能生產一個標準的產品，那就是高質量的產品。東北有很多高校和科研院所，科研實力很強，每年都會有很多新技術和專利，關鍵是科研成果轉換少。政府需要搭建一個平臺，讓科研院所和高校與企業之間聯系起來，幫助更多的科研成果轉換到生產環節，促進企業高質量發展。

建設生態文明，為人民群眾生產生活創造舒適的環境。企業要不斷提高技術水平，排放物要達到環保標準。防治污染不能以犧牲人民利益為代價。減少煤炭的使用確實對環境保護非常有利，但目前東北地區火力發電仍然占很大比重，發電量下降將影響工業生產和居民生活，拉閘限電更是極端的行為，也是極不負責任的官僚行為。冬季取暖是東北人民生活的一件大事。集中供暖大多是用煤炭的，為了減少碳排放，供暖不達標甚至惡意停供，都是損害人民利益的行為。

治理環境污染和發展經濟并不矛盾。文化、體育、旅游等綠色產業，東北地區潛力很大。冰雪體育和旅游是東北的特色，天然的冰、天然的雪，冬季較長是比較優勢。冬季競技項目的運動員大多數都來自東北地區。讓更多人參與到冰雪項目，才能推動競技體育和群眾體育水平的提高。以前，冬季來臨時，東北各地的高校直接在操場澆水凍冰，變成冰場，體育課就是滑冰課，校外的滑冰愛好者也可以來體驗。現在，可能是考慮了安全因素，很多學校基本上沒有冰場了，體育課也不開展冬季項目了。學校體育是群眾體育的基礎，天氣條件符合開展冬季運動的地區，學校應堅持冬季項目的體育教學。各地也應該在學校外，建有安全的室外冰場，免費或低價，滿足群眾體育的需要；同時，開展啟蒙輔導，普及冰上項目。參加冬季體育的人多了，才能促進冰雪旅游。滑雪場的收費很高，室內滑冰場收費也不低，總想多掙錢，實際上不利于冬季體育項目的發展，也不利于增加旅游收入。文化產業也一樣，票價過高，不適合吸引更多人參與，沒有觀眾就談不上發展。

總體國家安全觀和新發展理念入腦，人人都從思想上和行動上，明確發展目標，確保維護國家“五大安全”的重要責任，高質量生產、高質量管理、高質量生活，東北老工業基地就會實現全面振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