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共文化閱讀空間設計及運營研究*
——基于公共文化空間創新大賽獲獎案例

張瀟雨 孫紅蕾

0 引言

人民日益增長的物質文化需求賦予了公共閱讀空間更迭升級的必要性和時代性，閱讀空間升級再造成為公共文化路領域熱門研究內容之一。新型閱讀空間更關注設計美學和文化品味，它將創意理念融入到空間氛圍布置中，改變了傳統閱讀空間在群眾心中嚴肅、刻板、缺少視覺和體驗吸引力的形象[1]。閱讀空間的創新化場景構建能提升傳統空間的辨識度和吸引力，優雅、舒適、精美的空間環境能直接對用戶閱讀狀態產生正面影響[2]，人性化、有溫度、重效能的空間設計理念能發揮出建筑潛力，實現閱讀惠及民眾[3]。閱讀空間應協同建筑實體和運營管理發揮出提供優質產品和品質服務的整體效益[4]。

近些年，許多城市以現代公共文化服務體系建設為依托，探索文旅融合新形式，打造了一批效能突出、設計精良、特色鮮明的公共閱讀空間。這些閱讀空間精美化的轉型，文化屬性人性化的投入，讓閱讀空間成為城市文化展示的窗口，同時也體現出文化建設的溫度和人文閱讀的暖意。為回應人民對美好生活的期待，呈現文化空間前沿設計和運營理念，上海市發起的公共文化空間創新大賽，2018年至今已成功舉辦四屆，成為全國影響力最大的空間設計創新賽事之一，大賽發掘并樹立了全國性的公共閱讀空間樣板案例。本文對142個閱讀空間獲獎案例進行調研，分析空間設計及運營管理方法，提出可復制可推廣的閱讀空間提升策略。

1 公共閱讀空間參賽獲獎概況

2018年起，上海市浦東新區區委宣傳部和上海市浦東新區文化體育和旅游局開始主辦公共文化空間大賽，旨在發現空間設計“至美”、文化內涵“至善”、功能規劃“至新”的公共文化空間案例。2018年，比賽僅在上海地區征集案例。2019年、2020年，案例征集范圍擴大到整個長三角地區，比賽規模和賽事影響力逐年提升。2021年，賽事覆蓋地域進一步擴大，征集范圍為長三角及全國部分城市，共輻射47座城市，參與空間數量也在成倍增長。

公共閱讀空間是公共文化空間的重要組成部分，也是大賽參與的重要力量。在文旅融合的環境下，各地更加重視閱讀空間的設計與運營，成功建設了一批有較好視覺效果和社會服務效果的閱讀空間，并贏得了大賽專業評委及社會大眾評委的青睞。數據顯示，大賽近1/3的獎項由閱讀空間獲得，最高獎項中閱讀空間占比40%，大賽設置公共閱讀空間專屬獎項，具體參賽情況見表1、表2。由于部分閱讀空間存在獲得多項獎項的情況，例如長沙市雨花區和加共享圖書館同時獲得最美公共空間獎、百佳公共文化空間獎和優秀運營案例獎，所以表1和表2中的獲獎空間數量有所不同。

表1 公共閱讀空間在大賽中的獲獎占比情況

表2 公共閱讀空間在大賽中的獲獎情況

2 獲獎公共閱讀空間設計經驗

2.1 有鮮明的空間設計主題

公共閱讀空間的設計要有差異性[5]，能與不同的地域環境、風土人情融為一體，讓人感覺到新意和認同。這就要求空間設計要有特定的主題，立意主題就是空間建設的思想先導、靈魂所在[6]。恰到好處的空間主題能促進知識文化傳播和空間展示宣傳，提升社會輻射效應，引起社會關注，爭取政府支持。據調研，獲獎閱讀空間多數具有鮮明的設計主題，空間承載的文化價值、設計者的文化理念能直接、生動地向用戶進行展示，部分案例見表3。獲獎案例將設計風格、設計細節處理、空間功能規劃統一于空間設計主題，這樣空間的呈現會更加完整、服務會更具個性，讀者沉浸式閱讀體驗會更豐富。具體體現為空間選址能契合主題內涵，裝飾布景、設計材料選擇、創意元素融入能符合主題需求，空間布局能讓讀者充分接觸到空間立意，結構功能按主旨發展，平衡閱覽區藏書配比，設置特定的交流體驗區。

表3 部分獲獎案例空間設計主題設置及藝術展現情況

2.2 有和諧的空間設計風格

調研發現，獲獎閱讀空間的設計風格主要分為兩類：一是單一、極致的風格，即外部建筑和內部裝修設計形式統一，主體色調選擇相近，追求藝術性的平衡，將特定的文化底蘊淋漓盡致地呈現，如滬上“小故宮”楊浦區圖書館以古建筑為載體，琉璃彩畫渲染氛圍，盡顯中國風的意象[8]；云朵書院用雅致的油紙傘、加固的木梁、宣紙隔門、松樹水韻潛移默化提升空間氣質，展現江南水鄉的書香風貌[9]；鐘書閣內部裝潢為仿歐式，運用哥特式的燈飾和家具，高聳的深色書架，營造出書山書海的氣勢，展示了西方美學的端莊[10]。二是多種設計風格的融合，即古典與現代、東方與西方、工業與森意相互碰撞，不拘一格的空間劃分與布局，多種顏色的變化組合，于不同之中催生了和諧之美，獨特、自由、個性，卻毫無違和感，例如朵云書院旗艦店打造敞亮的白書房供人空靈心境，靜寂的黑書房供人思想漫游，空間兩端的配色選擇為冷色配暖色，并設置有色彩清澈的豆瓣專區和色澤厚重的倫敦書評專區，體現出不同文化之間遙相輝映卻又相互競爭的關系[11]。

同時，這些獲獎閱讀空間在設計上也充分考慮到外部環境與內部環境的相互配合，最常用的設計手法有打造全景式的玻璃幕墻，建筑的高通透性帶給讀者極致的視野感受，也讓閱讀與街區、景區、鄉村共生共益；利用建筑立面洞口讓內外空間形成對話，窗臺、花壇、門窗、照明等元素的匠心利用，滿足了大眾對高顏值的期盼。

2.3 有創意的空間設計手法

閱讀空間設計要有創新意識和獨特的設計手法，要基于空間周邊群眾的審美意趣和欣賞需求，靈活運用各類設計元素，打造出具有一定視覺沖擊力和美學追求的閱讀場所。調研發現，獲獎案例最傾向選用的設計內容有書架、樓梯、天頂及隔斷，詳見表4，通過現代化的藝術處理，讓空間升華出形式上的愉悅和表現上的獨特，對用戶產生視覺吸引力。獲獎案例在顏色選擇上偏好暖色調、輔以冷色調，營造溫暖、柔和的閱讀氣息。空間設計在考量建筑結構、材料特性、空間可能性后，可以選擇具有穿透性或可移動的空間材料，讓不同的空間營造出連續性和節奏感。

表4 部分獲獎案例空間創意性改造內容

創意設計將外觀的美觀新穎、閱讀服務的專業和空間的舒適度共同體現，例如許多獲獎案例都將書架的裝飾性改造作為設計亮點，書架的設置與紙質資源規范排架、電子資源有序整合適應得當，這樣的設計可以讓用戶更有效率地品讀書香，并體現出閱讀空間與其他公共文化空間的差異。在舒適度方面，可以利用公共剩余空間進行閱讀景觀布置，利用鏡面設置緩解閱讀空間狹小所導致的壓抑感，利用玻璃幕墻和適宜光照強度的燈具形成適合閱讀的采光，讓人們感受閱讀的舒適和愜意。

2.4 有復合的空間功能設計

為滿足用戶多樣化的文化需求和日益休閑化的使用目的，閱讀空間多功能復合化已成為一種主要發展趨勢[13]。在國際上，赫爾辛基中央圖書館以“不務正業”為名，它的空間規劃中涵蓋了各種公共功能服務，是城市的免費客廳，為所有市民而建；在國內，思南書局、傅雷圖書館等閱讀空間在創新文獻陳列方式的基礎上，開拓多功能空間以滿足文化體驗和特色活動開展的需要。據調研，獲獎案例對空間潛力進行深度挖掘，是閱讀為主兼容其他業態的功能復合型文化空間，其空間功能可以按照聲音控制、服務時間、共享程度、服務項目、智慧程度五個標準進行區分，詳見表5。同時，不同類型的閱讀空間功能是相互融合的，例如展覽功能與閱讀功能的交叉，休閑交互與輕餐飲功能的交叉，文創展示與活動功能的交叉等，復合型閱讀空間打破了傳統的單一功能導向的格局，功能邊界變得模糊、不確定，衍生功能的增加讓空間得以不斷生長，隨著時代發展而不斷調整變換。

表5 獲獎案例空間功能規劃情況

此外，獲獎空間注重外部空間的激活，閑置露臺的創新打造、綠化環廊的新穎利用、平臺庭院的匠心規劃，為群眾提供室外活動場所，讓景觀和過渡區兼有互動交流、休閑放松和視覺享受的功能。例如齊賢下方橋水街城市書房利用室外大臺階形成一個以文化建筑為背景的露天公共電影院，讓空間功能進一步延伸。值得注意的是，閱讀空間規劃時應保留部分獨立性或輔助性的空間，以確保空間功能可以重組或疊加，實現整體功能布局的和諧性、延伸性、靈活性、成長性。

3 獲獎公共閱讀空間運營管理經驗

公共閱讀空間需“好看”“耐看”，更需“適用”，只有真正用起來，才會發揮出服務社會的實際價值，所以閱讀空間的打造要在注重設計感的基礎上強化內部運營管理，以優質、高效的空間服務讓更多人愿意前來，且愿意長時間停留。美好的閱讀空間能持續對空間所在地方以及步入空間的人帶來文化助益，而不是借助網紅效應短暫掀起流量的空間。

3.1 重視群眾需求，打造參與式運營

公共閱讀空間要有“在地性”，能以接地氣的方式讓民眾感受閱讀空間的溫度和活性，讓群眾樂享閱讀氛圍，愿意在空間進行學習、交流、創造。閱讀空間運營要尊重場所價值及當地文脈，對目標人群進行篩選和梳理，重視重點人群特殊化需求和一般人群普遍性需求，準確把握本地群眾公共空間使用特征，以此來提高空間的可用性和可及性。不同空間的主題有差異，目標人群有差異，運營管理也要相應有差異，例如“曉系列”民間圖書館以“詩書會友”的服務理念，凝聚讀者力量，形成“伴讀者—讀者—志愿者—圖書館”為主體的“文化共同體”[14]，通過圖書館與用戶的雙向價值認同構建空間運營的參與模式，提升了空間的社會認可度。閱讀空間還可以通過真人圖書館的形式創造人與人之間的交流，發揮名人效應，對閱讀產生引領作用[15]。

另外，閱讀空間運營方應當勇于打破“政府包辦”的建設運營方式，探索社會資本注入、社會力量參與的自我造血管理模式。例如長沙市和加共享圖書館全國首創以“空館”形式開館，由共享者決定館藏、志愿者管理運營、讀者當家作主，讓讀者與圖書館、讀者與讀者之間形成有機鏈接，從而激活了空間粘性[16]。閱讀空間運營方還應積極建立與空間相關聯盟和交流平臺，關注業界運營新動態、新方式，對接用戶需求，聚集相關資源，學習先進做法，提高空間運營能力[17]。

3.2 重視多元合作，打造共贏式運營

成功的閱讀空間運營充分體現了跨界的力量，多元合作以強大的協同創新能力實現了閱讀空間功能的復合化，空間影響力擴大化，也讓公益性事業與經營性產業融合發展、文化事業與其他事業互利共贏。例如融書房聯合上海作家協會、視訊中國等5家社會組織發起陸家嘴讀書會，年均開展150余場，給浦東人尤其是金融人士提供了全新的文化交流體驗[18]，吸引人群走進空間參與活動，享受工作的空閑時光。我嘉書房24小時智閱空間由銀行提供場地、文旅局及圖書館指導，專業第三方運營，通過孵化志愿服務隊的方式連接社會力量，保障空間高效運作，創造了“文商旅”融合的新樣板[19]。通過多元化的合作，空間服務實現了閱讀與休閑、商務、創作、體驗、旅游等的深度融合，場所由單一借閱空間向飲品簡餐、藝術賞析、讀書體驗、互動交流多元服務空間轉型，成功打造了空間專屬服務品牌，各類公益活動激增，提高了群眾的文化生活品質。

3.3 重視數字應用，打造營銷式運營

公共閱讀空間需堅持創新引領，推動數字技術、文化場景和閱讀推廣融合創新，創設起虛實結合的空間服務數字化新生態，打造基于數字空間的特色服務項目，助力釋放數字閱讀新動能。例如三林鎮懿德社區文化中心圖書館為青少年推出“創夢空間”，引入虛擬現實設備、電競、動漫、數字科普和科創類課程，為斜杠青年創設公益直播間，打造閱讀服務新范式。上海市“缶+”城市書房充分利用微信、微商城、抖音、東家等多媒體平臺，喚醒社會對海派文化的興趣，再整合線下資源，從而將空間承載的文化內涵以帶動性強、影響面廣大的形式向大眾呈現。

依托數字媒體，閱讀空間可以憑借“按需化產品+多樣化服務+個性化體驗”的營銷式運營實現增量化運營，用云端服務創造客戶引流的機會，促進空間運營效率提升，在后疫情環境下保持持續的空間增量能力。此外，閱讀空間運營方應在信息推送、社會聚焦方面加大信息技術應用范圍，基于數字化服務幫助用戶找到志同道合的好友，打造用戶社會交往圈，為空間營銷效果錦上添花。

4 公共閱讀空間設計及運營提升策略

4.1 巧用空間設計，打造人性化閱讀空間

閱讀空間設計應扎根于為人民服務的初衷，體現人文關懷，帶給用戶閱讀的幸福感和享受感，空間要兼具審美性、功能性和包容性，讓各類人都能在空間中怡然自得。空間規劃設計要和人流串聯起來，合理規劃樓層，將公共性最高的社交、展示、活動功能設置于地面平行層，私享型文化空間置于最高層，閱覽、數字體驗等空間按照開放性進行串聯，讓空間功能規劃更符合用戶使用習慣。閱讀空間要能打通人心，利用移步換景的設計手法讓用戶對空間產生興致，除了美學設計之外，還應當包括與舒適度相關的人體工學設計、無障礙設計等[20]，利用光、聲、色、溫、味五個維度讓用戶對空間產生共鳴，進而感受到歸屬感。妙用空間設計能讓空間功能最大程度釋放，以創意化呈現形式滿足群眾的需求，例如日本童書森林中之島兒童圖書館把書架建成蒙特雷的山脈地形，書架功能除了儲藏、裝飾之外，還能支持兒童動態玩耍和學習，實現了功能延伸[21]。

4.2 提高管理能力，打造人氣型空間運營

公共閱讀空間是公益性的，城區采用政府主導、社會參與的模式，鄉村社區采用政府引導、集體經濟參與的模式，公共文化資源與民間社會資源的組建有利于提升空間運營抵御風險的能力，促進空間服務品牌的孵化[22]，實現用戶與空間的有機互動，產生傳播效應，促進人氣回歸。一是要引入社會和高校專業志愿服務力量加盟，志愿者參與圖書排架、閱讀活動開展、新媒體制作等工作，可以有效降低運營成本，同時提高社會群眾和學生群體的信息和文化素養，實現互利共贏[23]。二是要與經營性單位搭建關系，重視多元合作，采用低門檻的方式鼓勵更多商業機構加入，讓商業機構依托業務范疇實現新類型的活動培育，增強空間服務多樣性。三是要重視群眾需求，創設機會直接與群眾對話，關注大眾媒體上的群眾評價，基于用戶反饋進行空間設計優化、動態管理、活動更新[24]。四是發揮云端優勢讓空間運營更具彈性，用數字虛擬服務場景帶動線下引流，用數字驅動培育閱讀空間共享價值，從而實現空間人氣的持續火爆。